[烛光生存狂]-[连载转帖]中国流氓——一个70后男人的非寻常人生与非正常死亡[7.23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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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连载转帖]中国流氓——一个70后男人的非寻常人生与非正常死亡[7.23更新]26668

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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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11-5-31 8:08:38 　

　　十九

　　三毛陀的伤好了，更加活蹦乱跳，惹是生非。这天他没事又晃荡到一中来，一看见计宇和秦少锋就说：“你看我这双皮鞋，穿得都跟癞蛤蟆样了，要到哪里搞双鞋来穿。”三毛陀的话一点都不夸张，他的家境相当潦倒，这是计宇和秦少锋都亲眼看到了的，秦少锋有一套廉价的行头，三毛陀比他的档次要高不少，但是是抢来的，他身上那件抢来的报喜鸟的白衬衣磨得起了毛边，晚上洗了晾干白天接着穿，有时候碰到天气不好衣服没干透也照样穿。本身是个穷光蛋，还要讲面子讲派头，那就活该遭这个罪了。

　　计宇说：“你看哪个穿得有好皮鞋，摁一双就是了。”古江的躁子不把“抢”叫“抢”，叫“摁”，减掉了不少暴力色彩，这个说法是如何演变而来的已经无从考证了，大概是被“严打”震慑住了，要赶上83年的严打，只要摊上个“抢”字，就十有八九是个死刑。

　　三毛陀说：“那就在这里摁一双。”

　　秦少锋想，难道我的同学又要受摁了？说：“这里都是学生，哪里穿得起好衣服好鞋子？”又咧嘴一笑，开玩笑指着计宇说：“要摁你就摁他，只有他的日子最好过。”

　　计宇也以玩笑回敬说：“妈的，吃我的玩我的还要摁我？没有这个道理吧？还有没有良心？”

　　三人一阵笑。

　　笑过之后计宇说：“差点忘记了一个人，他那里有好衣好鞋，一身的名牌。”

　　秦少锋问：“哪个？”

　　计宇看了秦少锋一眼说：“裴凯”。

　　裴凯，一说起他，秦少锋耳边就响起他不阴不阳的语气，脑海里就浮现出他在自己俯身捡打火机的时候一边摸着自己的头一边喊“乖崽”的镜头，就是他。秦少锋点了点头说：“这个家伙有钱，穿得洋气。”

三毛陀说：“那现在就去啊。”

　　秦少锋和计宇抬眼把操场扫视了一遍，看见裴凯正在操场的一个角落里玩捅屁眼，不晓得又把谁捅得嗷嗷直叫。秦少锋用手指给三毛陀看：“那个穿白衬衣黑西裤正在叉着腰笑的就是。”三毛陀二话不说，直奔裴凯去了。

　　秦少锋和计宇看见三毛陀跟裴凯说了几句什么，三毛陀的手还指指点点的，然后场面僵持了一会儿，接下来两人都把鞋脱了，换了鞋，然后三毛陀又把裴凯的皮带头给掰了下来转身走了，剩下裴凯双手提着裤子很尴尬地站在那里。事情发生的过程当中就陆陆续续有学生围拢来，这会儿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一些受过裴凯欺负的学生觉得真他妈解气，你他妈也有今天啊，你也有被人摁的时候啊，看你那副狼狈像！这些被裴凯捅了屁眼的被羞辱取笑过的都只想咧着嘴开怀大笑，但是又不敢，只能捂着嘴巴偷着乐。

　　计宇说：“这屌人，吃取这个吃取那个，今天也要他受摁看看。”原来计宇也看不惯裴凯那副嚣张样，秦少锋看了计宇一眼，计宇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别看计宇整天吃喝玩乐，似乎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糊涂，他比谁都明白，他心里有杆秤。

　　裴凯提着裤子看着三毛陀的背影，他一定在想：这他妈的是从哪里来了这么个人？这人在哪里混的？哪个让他来的？又抬眼环视一下发现围观者甚众，立刻觉得颜面扫地，几年的威风都被打掉了，骂道：“看个卵哪看，再看我打你妈逼的！”边说还边伸出一只手去做了个打人的动作，但是一边的裤子立马往下一掉，裴凯真后悔今天把老爸的这条名牌西裤穿出来显摆。裴凯只得又把手收回来提着裤子往教室走，边走边四处张望想找出今天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肯定有人指使，要不然操场上这么多人他怎么偏偏就能找到我？

　　看到裴凯在东张西望，而三毛陀又正在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计宇对秦少锋说：“到教室里去吧。”

　　秦少锋眉毛一挑，说：“你怕？”

　　计宇说：“冒必要惹的麻烦就不要去惹。”这就是计宇，从来不主动惹麻烦不主动树立对立面，从来不往自己身上添加仇恨。两人转身进了教室。

　　放学以后三人会合了，三毛陀显得光鲜了不少，裴凯的皮鞋是老人头的，三毛陀穿在脚上很喜欢，时不时低头去看。

　　三人照例在一起吃肉喝酒抽烟，三毛陀的谈兴很浓，粗话不断，秦少锋见三毛陀的心情大好，伤口又完全愈合了，便想乘机把为秦裕生报仇的事说出来，当然说事之前还是做了铺垫。秦少锋敬了三毛陀一杯酒说：“三毛陀，我们的关系铁不铁？”

　　三毛陀不假思索地回答：“耿铁！”

　　秦少锋说：“兄弟有事，是不是该两肋插刀？”

　　三毛陀说：“莫说插两把刀子，给老子一身都捅满刀子，老子也认。”

　　联络培养了这么久的兄弟感情，又有了前面的铺垫和保证，秦少锋便把自己和秦裕生受辱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但省略了下跪那一节，因为太丢人太没面子。

　　三毛陀边喝酒吃菜边听着，突然把筷子往地上一甩，说：“老子现在就去砍死他，哪个搞我兄弟，我就要搞死哪个。”

　　这下秦少锋犯晕了，说：“只是，只是我还不晓得要砍的人在哪里。”

　　三毛陀盯着秦少锋说：“我真还冒看见过像你这么报仇的。”

　　三毛陀的目光盯得秦少锋脸上火辣辣的，三毛陀的话一点都没说错啊，又自己这么无用这么糊涂的人吗？口口声声要报仇，连仇人到底在东南西北都没搞清楚，还好意思说出口？

　　秦少锋像个做错了事的七八岁的小孩，把为什么寻不到仇人的原因结结巴巴地说了，让三毛陀和计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计宇说：“慢点讲，慢点讲，讲清楚，不急。”计宇越这么说，秦少锋就越讲得费劲，他感觉自己说出来的话无非是一个意思：我是孬种，我是孬种，我是孬种。

　　秦少锋终于把这事的前因后果讲完了，三毛陀说：“冲在前面打打杀杀的事找我喜欢，但是我这个人脑筋不好用，你要我找人我找不到，但是你找到人了要我去砍他那是一句话的事。”

　　三毛陀此言一出，秦少锋更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这就好比你请了个杀手，这杀手还挺仗义，说你受了这么大欺辱，我一定把事给你办了，而且分文不收，你现在把他的地址告诉我。你告诉他说我的仇家就在这个地球上，你满世界去找吧。这杀手不想杀了你才怪。

　　复仇的事情秦少锋此前跟计宇说过一次，计宇说他出钱悬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次秦少锋又跟三毛陀说了，三毛陀要亲手拿刀去砍人，要钱有钱，要打手有打手，可是终究这事还是办不成，问题出在哪里？

　　晚上秦少锋在日记里写道：

　 “事情还是没有办成。此仇何时得报？此恨何时得雪？

　　谁有义务花上九牛二虎之力替你父亲报仇？这不能怨他们，计宇和三毛陀已经够兄弟够义气了，要钱出钱，要力出力，怪只怪、恨只恨我自己没本事。

　　我父亲是不是这样活了半辈子？我不知道，我也不想问他，我只知道我自己再也不能这样活。我要让自己足够强大，让自己足够霸气，让自己足够男人。我要快意恩仇，我要亲手把这件事给办了。

　　我从来不想怀有仇恨，是有人逼得我怀有仇恨，有人欺辱了我的父亲，欺辱了我，这口恶气不出，这个仇不报，我枉为男人！”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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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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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11-5-31 8:16:15 　

　　二十

　　看来报仇这个活是个系统工程，不光要有钱，还要有打手，还要有一帮捕快帮你找人捕人，所有这些归结起来就是要有势力，这个世界就是讲狠的，秦少锋已经把这个道理看透了。秦少锋决意要结交和培植自己的势力，计宇和三毛陀就是开端，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看来，这还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

　　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尽管路很远，现在还看不到头，甚至最后能不能得偿所愿都不知道，但是秦少锋执意要把这事办了。为了把这事办了，秦少锋豁出去了，不惜以自己的学业、前程、人生为代价，这是个狠人。在古江，这样的狠人不算少，都是一条路走到黑九头牛也拉不回的。况且古往今来办成大事的人没有一个不狠的，替父报仇，这还不算大事吗？秦少锋看来这是天大一个事。

　　计宇看出了秦少锋的心结，说：“不急，慢慢来，他只要是古江市的人他还能插了翅膀飞出去？我五百块钱随时放在身上。”计宇的话总是那么贴心，即便是他不愿意惹祸上身的推脱之辞听起来也让人觉得舒服，这就是人才。

　　秦少锋微微一笑，点上一支烟，问道：“你说我们能不能搞出点名堂来？”

　　这个话问得有点突兀，计宇一时有点不明就里，反问道：“要搞出点什么名堂？”

　　秦少锋说：“搞成一股势力。”

　　计宇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笑说：“看不出你还有这么大的野心。”

　　秦少锋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烟雾，说：“一定要把这个事办了。”那语气不容置疑，就像当年许文强孤身一人来到上海滩，一定要混个出人头地，变成上海闻人，秦少锋不是外来户，他在古江已经生活了十几年，但是对于古江而言，秦少锋确乎是可有可无的，秦裕生也是可有可无的。人人平等，那是写在纸上的，只是一个理想，或者说一个设想，屁民从来就是可有可无的。老子就打了你秦裕生，就打了你秦裕生的儿子秦少锋，你能拿我如何？你找我的人都找不到。谁叫你秦裕生姓秦不姓李，不叫李刚。换上一个有势力的，你试试？不扒了你的皮才怪。慈禧太后说过一句非常有名的话：谁让我一阵子不高兴，我让他一辈子不高兴。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

　　秦少锋在日记里记下了这个决心或者说誓言：“人有尊严，就要有势力，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别人才不会欺负你，才会尊重你，不管这种尊重是发自内心的还是慑于你的威势。基于中国人向来服打不服摸这个本性和事实，我要有尊严，我这个家要有尊严，我要通过为父报仇来维护已经失去的尊严，必须要有一帮兄弟，形成一股势力，掌握必要的暴力手段。这就是我今后的努力方向。不管这条路是对还是错，是光明还是黑暗，我意已决，这事关血性，事关男人的尊严，无关对错。”

　　秦少锋班上的语文老师规定每天至少要写两篇日记以练笔，秦少锋准备了两个日记本，一本纯粹是练笔或者说是应付语文老师的差事，一本则是真实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那本练笔的被同学们竞相阅读，引为范文，但是他们却都不知道他们的班长已经完成了一个重大的转变。从思想到行为的彻头彻尾的转变。列宁说过，一打革命的纲领不如一个革命的行动，秦少锋要把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了。

　　虽然计宇没看过秦少锋那本秘而不宣的日记，但他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从秦少锋的言谈举止透露出的蛛丝马迹他已能管中窥豹，略见一斑。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秦少锋的不是周鹏这样曾经的“同类人”，甚至也不是秦裕生和吴淑珍，而是计宇，这也可算做一个不大不小的讽刺。

　　秦少锋写下这篇日记不久就打了一场架，这是一场遭遇战。有准备之仗好打，无准备之仗不好打，碰上遭遇战形势是最不可预料的，胜负也最没有把握，所以毛主席说不打无准备之仗。祸还是由三毛陀而起，上个月三毛陀在游戏室吃取了一个小混混，当时两个人都落单，一对一那小混混当然不是三毛陀的对手，这小混混把这仇记在了心里，暗暗地打听三毛陀的下落，几次带了人去找三毛陀寻仇，只是因为三毛陀行踪不定，四处游荡，没有捕到他而已。这次小混混和一帮人正在郊区附近闲逛，三毛陀、秦少锋、计宇还有三毛陀的两个兄弟到八公湖去游泳，正好在路上撞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上来就开打。三毛陀这边只有五个人，小混混那边有八个人，而且有几个是在外面打架打惯了的老油子，实战经验丰富，任凭三毛陀再凶悍勇武，也难免落了下风，三毛陀和秦少锋几个人身上挨了不少拳脚。

　　计宇平时打架是最滑头的，今天这个形势下面也拼了命，但还是抵挡不住。眼看今天要吃亏，秦少锋心想这么以少对多打肉搏战可不行，一眼瞥见边上有个卖小五金的小店，转身就往那店里跑，进到店里看见一个男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张开嘴似乎要说话，秦少锋可没有工夫搭理他，眼睛一扫看到墙角斜靠着一根钢管，二话不说抡起这根钢管冲出来照着人劈头就打。这钢管真好使，粗细正合适，两手紧紧握住一点都不别扭，挥舞起来呼呼生风，先一棍打在一个家伙的肩膀上，只听见“哎哟”一声惨叫，这家伙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再一棍横扫过去正好打在一个家伙的膝盖后窝，直接撂倒在地，有了凶器就是不一样，一下解决了两个。

　　秦少锋下手真狠，卯足了劲往死里打，这是个你死我活的场面，我不对你狠，就要遭你的毒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何况秦少锋刚下了决心起了誓，有了理论的指导，明确了思路，秦少锋的行动也就异常坚决而果断。而且秦少锋确实有这种天分，打架的天分，聪明的人干什么都显得有天分，一通百通，甚至无师自通，就像阿Q上法场杀头之前可以无师自通豪气干云地喊出一句：“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

　　秦少锋的表现很剽悍，更准确一点说是疯狂，秦少锋就是要打！打！打！打出尊严！打出威风！天下就是打出来的！有谁是靠满腹经纶靠一张寡嘴说出了锦绣乾坤吗？古往今来都叫做打江山！打江山！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要有两杆子，一是笔杆子，二是枪杆子，把道理讲透了。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看到秦少锋的神勇表现，三毛陀等人也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倍增，双方的气势就此消彼长。况且秦少锋的表现并不仅是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他是实实在在干倒了两个，改变了悬殊的力量对比，毫无疑问起到了扭转败局的决定性作用，扮演了关键先生的角色。

　　那几个混混不断往后退缩，谁都是娘胎里出来的，用血肉之躯去和钢管对抗，谁都知道会吃亏谁都怕痛。有个腿脚快又机灵点的也跑进五金店想找个能与秦少锋手中的钢管相抗衡的武器，可是这小店里唯一的一根钢管已经让秦少锋拿走了，情急之下操了一把铁的晾衣叉冲将出来。这细长细长的铁衣叉岂能与秦少锋手中虎虎生风的钢管相抗衡，两件不对称的兵器交锋了两个回合，秦少锋竟然把那根铁衣叉打断了，那家伙干脆冲上来一把握住钢管要去夺件厉害兵器，秦少锋倒还有几分佩服他的勇气和机灵，到底是在外面打架打惯了的，但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秦少锋抬腿朝他家伙当下狠命踹去，只听见杀猪般的一声嚎叫，又解决一个。

　　这场战斗至此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本来遭遇战是最难打的，并无胜算可言，倚仗的无非是两条，一是平时的训练有素，二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从训练角度而言，两边都是乌合之众、草莽之徒，都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混混那边还有几个有比较丰富的打架斗殴的实战经验，人数又占优，因而实力处于明显的上风，这是一场凶险的遭遇战，幸亏秦少锋随机应变又骁勇无比，这才反败为胜，他是本场比赛的明星。秦少锋感觉手里握的不是一根钢管，而是一炳青龙偃月刀，让我者生，挡我者死。地上已经躺了三个，剩下的在青龙偃月刀的威慑下节节后退。秦少锋的钢管每扫一下，他们就往后缩一下。眼看是个吃亏挨打的下场，有两个意志不坚定的转身拔脚开溜了，剩下的顾及受伤躺到在地上的兄弟没有跑，还算仁义。秦少锋把钢管一挥，厉声喝道“跪下！”有两个耷拉着脑袋乖乖地跪在地上，还有一个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似乎还想保持一点气节。秦少锋二话没说，“咚”一下一闷棍打在那人腿上，你他妈不跪也得跪。打赢了你就有面子，打输了你他妈还要什么气节？

三毛陀朝一心向他寻仇的那个混混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说：“你妈逼的不是要找我报仇吗？来啊，打我啊，砍我啊，怎么不动手啊？“说着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口，另外一只手握紧拳头左右开弓，不是朝那人脸上扇耳光，而是扇拳头。三毛陀的拳头即便不是铁拳那也有足够的分量，加上天气又闷热，那小混混被三毛陀来来回回扇了十多下，居然“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下。三毛陀还不依不饶，骂道：“你妈逼的还给老子装死，我要你装、装、装！”每说一个“装”子，三毛陀就朝他身上跺一脚，节奏感很强。

计宇在一旁心里有点发毛，怕万一这哥们不坚挺，弄出人命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指着两个跪在地上的小混混说：“跟我们做对，就这个下场！你们两个，抬人，滚蛋！”又对三毛陀说：“莫坏了我们的兴致，走，游泳去。”

　　这话算是给那几个混混解了围，他们正准备起身，秦少锋一手叉腰一手把钢管往地上跺出一声闷响，喝道：“哪里这么便宜，跟老子磕个响头！”秦少锋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和周鹏在七里庙被欺负的场景，老子受的气老子要把它吐出来，老子受的憋屈老子要发泄出来，秦裕生是怎么被打的，老子要原模原样地把他打回来！

　　头磕在地上，秦少锋说：“不响！”

　　又是一下，秦少锋仍然说：“不响！”把钢管猛往地上跺出“咚”的一声，说：“要这么响！”

　　计宇惊诧地看着如同恶霸一样的秦少锋，心想，他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恶了？这不应该是他啊。看不出，真看不出。尊严和仇恨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他那么文质彬彬的一介书生，狠起来这么凶神恶煞，实在不可思议，蕴藏着一种可怕的力量。这样的人，要么是英雄，要么是魔鬼。

　　那几个小混混扎扎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才算过了今天这一关，还不放心，其中一个抬起头来瞟了瞟秦少锋，那意思是“行了吗？”秦少锋说：“从今以后莫让老子看见，看见一回打一回！滚！”小混混们这才灰溜溜地滚蛋了。

　　打赢了这场险仗，大家都心情大好，三毛陀更是对秦少锋刮目相看。其实此前三毛陀一直有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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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11-6-2 11:36:30 　

　　二十一

　　秦少锋这天的日记记录下了他的矛盾心境：“我觉得我现在越来越暴力了。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反思？我到底是善呢还是恶呢？”

　　“老实说那根钢管在我手里面挥舞的时候，它打在别人身上扑扑只响的时候，打得别人跪地求饶的时候，三毛陀用他佩服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很威风很牛逼。”

　　“扪心自问，我知道我自己是善良的，心是柔软的，小时候家里面杀只鸡我都要流眼泪。我不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太善，所以变恶，这个逻辑成立吗？在我这里，在我家里应该是成立的。妈妈那句话说到骨子里去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就像今天，我不把别人打趴下，就会被别人打趴下。我也知道钢管打在身上痛啊，可是今天这个场面，总要有一个人痛。人类社会这么多年了，丛林法则始终是管用的。小寸头和T恤衫有恻隐之心吗？T恤衫的胳膊比我的腿还粗他也照样对我下手，爸爸跪在地上求饶也没有得到怜悯。我有什么必要对今天的行为自责？我没有招惹别人，是别人先招惹的我。”

　　“老实说从前我是从心里面瞧不起计宇和三毛陀这样的人的，因为不是一路人。但是今天我却与他们结拜成了兄弟，还有力力和四婆。我跟他们上了一条船。难到我要像个流氓小混混一样素质低劣，粗鄙不堪吗？”

　　“写到这里我又觉得自己的可笑，难道我有资格瞧不起他们？现在我倒越来越觉得他们的可爱，甚至还有羡慕。他们尽管粗俗，却够哥们，也够爷们。人活一世，不就图个痛快么？能够一辈子够哥们，当爷们，也就不枉一生了。”

　　“可是人生的意义就在于痛快吗？应该不是，肯定不是。还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要先把报仇这件事先办了，不把这件事办了，我一辈子不安，一辈子都觉得窝囊。也许这个过程要伤害一些人，从法纪的角度而言也很难说这个过程是对还是错，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事无关对错，只关乎男人的血性。报了仇，就收手。”

　　“尽管我要办这么大个事，但是我的身份还是个学生，我不能放松学习，这是我跟计宇、跟三毛陀最大的不同，我的前程命运就寄托在一张考卷上面，我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能不上个大学呢？”

　　在这篇日记当中，秦少锋流露出了对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转变的担忧，但是他下定决心促成这种转变而不是阻止这种转变，他自己对这种转变的价值判断也是非正面的，但是他要走下去，就像他自己所说，无关乎对错，只关乎血性。请不要和我讲什么道理，谈什么价值，论什么对错，老子只想当个爷们，纯爷们！

　　秦少锋血性，也同样理性。快意恩仇，那是血性，上学读书，那是理性。但是秦少锋越来越感觉到血性不断压倒理性，在成绩榜上登顶渐渐变成自己力所不逮的事情了。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来着，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天天抽烟喝酒跳舞打架，人家却在发狠用功呢，老是吃老本老本它也有掏空的一天。为此班主任找秦少锋谈过几次话，说你的学习成绩大不如从前了，上课的注意力也越来越不能集中，什么原因你自己想过没有？秦少锋找了一个理由来搪塞，显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说我奶奶患了病，情况很不乐观，我从小是我奶奶带大的，和他感情很深，她身体不好我很着急很牵挂，上课也没有心思。老师这个事你不要跟我家里说，否则他们会很生气，我奶奶会很自责，我一定化牵挂为力量，化悲痛为力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话说得多好啊，这孩子多懂事啊，班主任也被感动了，说，我相信你，把学习搞好就是对亲人最好的感谢和报答。秦少锋使劲地点了点头。

　　可是秦少锋并没有像他承诺的那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内心的仇恨很煎逼，兄弟的感情很深厚，几重因素相叠加，秦少锋实在没有多少精力来读书，学习成绩自由落体，让秦少锋很没面子，同学们也都很纳闷，班长这是怎么了？秦少锋只能反复说明奶奶生病这个事实，以此缓和那些异样的眼神。

　　这次数学考试秦少锋感觉又非常不好，两道大题没做，做了的又没把握，不会考不及格吧？这可是自从自己迈进学堂以来从没有过的事，秦少锋心里惴惴不安，生怕丢人丢大了。秦少锋思前想后，觉得不能坐等着丢人。这天晚上他拿定主意，早早睡了，到了凌晨五点，秦少锋轻手轻脚地起来，带上手电和一只吸满了红墨水的钢笔到了学校。这里的一草一木秦少锋都很熟悉，径直来到靠马路边的围墙根，利索地翻墙而入。这会儿传达室的何大爷睡得正香呢，根本不会知道有条黑影溜进了学校。

　　到了教学楼，楼梯间的铁门已经落了锁，秦少锋早有准备，转到靠操场的一侧顺着下水管爬到胡老师的办公室。胡老师的办公室在二楼，爬上来一点不费劲，秦少锋大气都没喘。秦少锋拧开手电，打开抽屉，看见一摞试卷整整齐齐码在里面。秦少锋很快找到自己的考卷，72分，比先前的估计稍微好一点，但也是个破天荒的分数了。秦少锋又找到周鹏考了93分的卷子，两相对照把不少做错了的题目改正过来，然后一算分数，96分，秦少锋觉得有点心虚，又把两道判断题的答案改错，自己给自己打了92分。操作完毕，天色已经有些麻麻亮，秦少锋从学校的围墙跳下稳稳地站定以后，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这一趟跑得很及时，上午就宣布考分，讲解试卷。周鹏当然很高兴，他是一直盯着秦少锋的，这回又力压他2分。秦少锋当然明白周鹏的想法，心想，你得意个啥，其实何止2分的差距。但是再一想，心里就颇为不爽，要靠着非正常的手段才取得和周鹏等量齐观的地位，我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其实秦少锋内心很清楚自己的沦落并不始于此，也不会止于此。有一些经常登临福布斯榜的同学已经不把他作为竞争对手了，于是秦少锋奶奶的病情只能不断反复，不断加重，对此秦少锋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的说：奶奶，我对不起你啊，老是这么咒你，老是把你当挡箭牌。但是秦少锋的自信心和自尊心一样无比强大，他在日记里写下了这么一句铮铮誓言：高考的时候，我要把你们全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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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11-6-2 11:46:42 　

　　二十二

　　过了不多久，秦少锋确实把同学们全镇了。

　　那天秦少锋、计宇跟三毛陀他们约好了去潇洒一把，一放学秦少锋和计宇就兴冲冲地夹着单车往外冲。正巧裴凯和别人追打嬉闹，突然间斜刺里冲出来撞在秦少锋的单车上，秦少锋虽然猛握了刹车，但还是把裴凯撞了个结实。裴凯恼怒地骂道：“狗日的没长眼睛？！老子要挖了你的狗眼！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秦少锋本来准备说声对不起，看清了是裴凯，又被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骂，火气就腾腾地上来了，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这边裴凯也看清了是秦少锋，也略有耳闻秦少锋现在超发得可以，此时又见他目露凶光，气就短了半截，但是无论如何也要维护自己名声哥的地位，何况话已出口，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

　　裴凯一指自己的裤子，咋咋呼呼地说：“老子的裤子金利来的，怎么赔法，你掂量掂量。”

　　秦少锋点着裴凯的鼻子说：“裴凯，老子忍你忍了好久了。”

　　裴凯说：“啊呀，你现在超发得下不得地了，敢跟老子顶嘴，敢点老子的鼻子，找打？”

　　裴凯还只是表达了打人的意向，秦少锋已经下了车，把单车往地上一推，走上前抓住裴凯的衣领，说：“我来找打。”裴凯两手掰住秦少锋的手腕，说：“松开！松开！再不松开老子就打你了。”

　　秦少锋的手死死地攥住衣领没松劲，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来，往这里来，往这里打。”

　　裴凯由此知道秦少锋真的超发了，不敢造次，只是嘴上硬：“松开！再不松老子真的动手了。”

　　秦少锋说：“来啊，来啊，莫客气，狠点来。”

　　裴凯说：“莫逼我。”

　　秦少锋说：“你不打我，我就打你了。”

　　裴凯嘴上还不放让，说：“你敢。”“敢”字还没落音，秦少锋一拳打在裴凯肚子上，这一下很给力，裴凯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第二下又来了，裴凯不晓得秦少锋怎么一下变得这么狠了，估计要硬碰硬地打是打他不赢了，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掰住秦少锋的手腕连连后退，说：“我让你两下了，两下了。”

　　秦少锋步步紧逼说：“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指着围观的学生说：“他们忍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秦少锋转过头来对着人群说：“今天我吃定他了，我的拳头在这里，今天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快说啊，过时不候。”

　　计宇嘴里“噢”、“噢”地叫着，两手不停向上挥舞发动群众。大家的情绪被鼓动起来了，被裴凯捅了好几次屁眼的李明第一个喊道“打，打，给我报仇！”

　　秦少锋一拳砸下去，说：“一个！”

　　又有人喊道：“还有我一个！”

　　秦少锋又是一拳，说：“两个！”

　　秦少锋和计宇不知道若干年后有一部叫《让子弹飞》的电影，但是他们却懵懵懂懂地知道发动人民群众的威力，人民群众敢打着赤膊往碉楼里冲，黄四郎你还不死？

　　一时间叫喊声此起彼伏，足见裴凯平时欺人太甚，作恶太多，今天这一下全爆发出来了，秦少锋的老拳打下去，颇觉得有铁肩担道义的意味。黄四郎禁不住张牧之的痛揍，双手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而张牧之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反差如此之大，围观的人群有点看不懂了，原来一直以为裴凯有多么大的能耐，有多么大的势力，不料想今天被秦少锋轻松搞定，打得这么毫不费力，打得这么从容淡定，看来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纸老虎虽然是纸糊的，但是毕竟做成了老虎形状，模样还是怪唬人的，问题是偏偏碰上的是秦少锋这么个不信邪的主，更何况今天的秦少锋和过去的秦少锋不可同日而语，秦少锋手指一捅，就把纸老虎捅翻在地，秦少锋对裴凯说：“做人低调点，莫要太嚣张！”然后和计宇骑上单车找三毛陀他们潇洒去了。

　秦少锋扬长而去，却在一中的校园里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大家都在议论秦少锋居然把裴凯打得满地找牙，，秦少锋怎么突然之间变这么超发了？莫看他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发起飙来完全脱胎换骨，裴凯平时那么咋咋呼呼，那么不可一世，竟然三下五除二就被干掉了，这世界真是有些搞不懂，搞不懂。

　　秦少锋打得很痛快，计宇在一旁鼓噪起哄也很卖力，但是平静下来以后计宇略有担心地提醒秦少锋道：“我看裴凯不会就这么算了。”

　　秦少锋铁肩担道义为民除害的豪气充溢着心胸，感觉站在正义和公理这一边，已然不把裴凯放在眼里，轻蔑地说：“只管让他放马过来，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计宇笑笑说：“你现在越来越狂了，还是小心点为好。”

　　秦少锋说：“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你不糊涂，就是太小心谨慎，出来混，无法无天会死得很惨，胆子太小了又成不得事。”

　　计宇说：“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

　　秦少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会看相的，我把裴凯这个人看死了，成不得什么气候，不足挂齿。算了，不说这个事了，三毛陀说到哪里去吃鱼？”

　　“龙阳湖。”计宇回答道。

　　龙阳湖靠北边这一侧泊了不少船，大部分是渔船，渔民们在岸上无地无房，吃喝拉撒都在船上，白天打鱼，晚上做点鱼鲜招来食客，补贴生计。鱼新鲜，渔民们的手艺也不错，这里便成了古江人吃鱼的好去处。眼见得生意红火，不少岸上的居民也纷纷买了船加入到做鱼鲜的行列。计宇和三毛陀都喜欢在这里吃鱼，计宇轻车熟路地领着秦少锋到了目的地，三毛陀、力力、四婆已经先到了，站在船头朝他们招手。

　　秦少锋和计宇走过跳板上了船，计宇问：“怎么换地方了？”三毛陀说：“好多人都说这家味道好，来试一下噻。”船老板听见他们讲话，生怕生意跑了，说：“那不是吹牛皮，我的味道在这边找不出第二家，你吃完了觉得味道不好你把桌子掀掉。”

　　秦少锋打量了一下这个船老板，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显得非常健壮，穿一件的确良衬衣，打着赤脚，裤腿挽到膝盖上，一副朴实憨厚的样子。秦少锋笑笑说：“老板你这么相信自己的手艺啊？”

　　那船老板说：“莫喊我老板，我只是混口饭吃，”又指了指正在破鱼的小伙子说：“我两兄弟就是在湖里长大的，做鱼鲜，你一百个放心。”

　　秦少锋觉得这船老板人蛮实在，说：“老板怎么称呼？”

　　船老板说：“不是老板，不是老板，我叫陈洞庭，我老弟叫陈水生，名字一听就是地地道道的渔民。”说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陈洞庭又端来一盘瓜子说：“你们先吃点葵瓜子，我两兄弟不单味道出众，手脚也麻利，等一下菜就上桌了。”秦少锋给陈洞庭和陈水生一人递了一支烟说：“辛苦了。”

　　三毛陀和四婆已经把菜点好了，几个人一边抽烟一边吃瓜子，等了半个多小时菜就上桌了，第一道是回头鱼炖莴笋，三毛陀尝了一口，鲜，辣，正合他的口味，又要了一件啤酒，几个人大快朵颐。

　　陈氏兄弟手脚果然麻利，不多时菜就上齐了，三毛陀还点了红烧黄骨鱼、口水鱼、银鱼蛋汤、韭菜炒河虾，辣椒炒肉，看相比餐馆里是差些，但是口味一流。

　　秦少锋他们吃喝谈笑，陈氏兄弟把船慢慢开到湖中央。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像撒了一层金，快要落山的太阳像一个温暖的火球，把所有的人、物映照成红橙色，秦少锋眼前晃动着一个红彤彤的面庞，清风徐来，秦少锋感觉心旷神怡，恍如梦境。

　　三毛陀也兴致高涨，把衣服一脱，仰头灌下一杯啤酒，说：“我下去洗个澡上来。”

　　秦少锋说：“喝了酒你就莫要下水了。”

　　三毛陀答道：“你还怕我上不来不成？”说完又把鞋、裤一脱，一个猛子扎进湖里。

　　三毛陀在水里一会儿狗刨一会儿仰泳，又时不时大叫一声，一个人闹腾得欢，秦少锋心想这家伙生命力真旺盛。

　　三毛陀在水里喊：“给我点根烟。”

　　四婆点了枝烟，走到船舷边把烟递到三毛陀嘴里，三毛陀一边踩水一边吐着烟圈，说：“舒服，舒服。”

　　三毛陀玩尽兴了，一身湿漉漉地爬上船，用上衣把身上的水擦了擦，但是裤衩上的水一时半会干不了。众人说：“脱掉，脱掉！”三毛陀果真把裤衩脱了，赤身裸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喝酒。

　　众人又起哄道：“站到船头去！”

　　三毛陀说：“莫以为我不敢，就没有我不敢的事。”说着走到船头，双手叉腰，还故意把肚子挺起，说：“免费参观啦，免费参观。”众人一阵哄笑，计宇说：“你倒贴钱给我我也不想看。”力力说：“女的才有人看，男的看个屌啊，哪个男人家没有屌啊。”

　　三毛陀是个人来疯，大家越起哄，他就越来劲，摆了一个大卫的造型，一会儿又坐下来换成了罗丹雕塑“思想者”的造型，说：“你们懂不懂，这叫人体艺术。”

　　计宇说：“三毛陀你还跟我讲艺术，你他妈读了几天书我还不晓得？”

　　秦少锋也跟着起哄打哈哈，竖起大拇指说：“三毛陀你他妈还晓得大卫和思想者，不简单，不简单。你是人渣中的人才，流氓中的知识分子。”

　　有了三毛陀这个活宝现场表演，大家都心情大好，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加了几次菜，添了几回酒，一顿饭吃到晚上八点多，结账一看要两百多。一伙人都习惯性地等计宇买单，大家读的读书，出来混的又没有正当职业，当然都指望着计宇这个财神爷。可是计宇身上今天也只带了六七十块钱，计宇想吃饭是三毛陀他们邀的，总不能回回是我买单吧。

　　大家把口袋里的钱一凑，一百挂零，少得太多了。计宇跟陈洞庭说：“老板，这么的，今天出门出得急，我们兄弟几个都没带什么钱，这点你先拿着。我认得你了，明天我把剩下的钱送到你船上来。”

　　陈洞庭紧绷着脸说：“我赚的是点辛苦钱，不容易，你要说料不新鲜味道不好，我一分钱都不收，你要少个零头也都好说，你要我倒贴，那说不过去吧？做人做事还要讲个良心不是？”。

　　三毛陀借着酒劲过来说：“我告诉你，老子看得起你才到你船上吃饭，给你面子才给你饭钱，老子在别处从来是吃饭不出钱的。”

　　陈洞庭冷眼看着三毛陀说：“这么讲你今天硬是要吃霸王餐咯？”

　　三毛陀冷笑一声说：“你打听一下，在古江街上老子从来都是吃霸王餐的。”

　　陈洞庭硬声硬气地说：“那你今天就试下看，少一分钱都莫想走！”

　　三毛陀伸出拳头就去打陈洞庭，被陈洞庭轻巧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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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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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裴凯这几天很郁闷，几年来的威风就这么被秦少锋打掉了，真是颜面扫地，秦少锋这小子是他妈吃了什么药，一下子变这么超发了，他打定主意要叫人把秦少锋痛扁一顿，出了胸中这口恶气。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裴凯那张大嘴得罪了三中的“七剑帮”，那时“七剑帮”的风头正劲，好事的学生们都在传说“七剑帮”如何了得，裴凯大嘴咧咧地说“七剑帮算个屌啊，给老子提鞋都不够格”，裴凯只是图个嘴巴快活，没想到这话还真传到“七剑帮”的耳朵去了，“七剑帮”的老大侯军放出话来要修理裴凯，看看到底是谁帮谁提鞋。这让裴凯很紧张。

　　裴凯盘算着要先下手为强，他趁着裴兴文心情好的时候打小报告说：“爸，三中有个叫侯军的，外号叫猴子，坏得很，你要把他抓到少管所去。”

　　裴兴文说：“他又没犯法，凭什么抓？”

　　裴凯说：“这家伙迟早是个祸害，你把他抓了省得祸害别人，晚抓不如早抓。”

　　裴兴文对裴凯是恨铁不成钢，又溺爱他, 又恼他不争气，狠狠地文瞪了他一眼说：“你他妈好生给我读书，莫在外面跟老子五搞六搞，老子看你就是个祸害！到时候莫让老子亲手枪毙你这个化生子！”

　　裴凯就吓得不敢做声了。

　　裴凯说不通裴兴文动用专政手段打击“七剑帮”，只能自己面对“七剑帮”可能随时而至的打击。裴凯和自己的兄弟说好让他们每天放学都在校门口等他，这段时间绝对不能落单。

　　一个礼拜过去了，裴凯的兄弟每天都在一中校门口咋咋呼呼地堆上一窝，但是“七剑帮”没有采取行动，裴凯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七剑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我安慰道，或许是“七剑帮”摄于我的威名，晓得我老爸的厉害，不敢动手，怎么说我也是江湖上小一辈里的名声哥。

　　但事情往往是这样的，做好准备它来的时候它不来，没有打算它来的是时候它又不期而至。又到了周末放松的时候，学生们三五成群约好开展活动，打球的打球，裴凯跟几个人说好去打桌球，秦少锋、计宇则和三毛陀、力力、四婆他们约定去看投影，学校里一副周末胜利大逃亡的景象。

　　裴凯一伙和秦少锋一帮在校门口不期而遇，裴凯的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和秦少锋正面接触，秦少锋上次给他的创伤太深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裴凯在心里面把秦少锋狠得要命！今天裴凯还明白了上次摁他皮鞋的三毛陀原来是跟秦少锋一伙的，不用说就是秦少锋指使他干的，看不出秦少锋这小子真他妈坏!

裴凯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秦少锋生吞活剥，但是他忍住了没有造次，一则他领教过了秦少锋的强悍，而他的这些兄弟也看得出绝非善类，今天自己这边只有三个人，现在还不是修理秦少锋的时机，二则“七剑帮”的警报还没有解除，悬在头上的那七把破剑随时可能砍下来，这个时候万不可四面树敌，把战线拉得太长，弄得自己不得安身。

　秦少锋则瞟都没有瞟裴凯，他现在根本没把裴凯放在眼里。秦少锋没有盯上裴凯，可是已经有人盯上他了。几个白衣黑裤的人走到裴凯跟前，其中一个精瘦的说：“你是裴凯吧？”

　　裴凯知道来者不善，没有回答，脑子里急速运转对策，但是他旁边一个兄弟咋咋呼呼地说：“你哪里的？”

　　瘦子没答话，后面几个人一齐拥上来，瘦子对裴凯说：“听说你要我们几兄弟帮你提鞋，我就想过来会会你，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裴凯知道“七剑帮”全伙在此了，心里一阵紧张，但是却假装豪爽的一笑，说：“这个话我是说过，开玩笑，开玩笑，你还当了真，这就算认识了，是不是?走，我请客，一起吃饭。”说着就去搂候军的肩膀，候军抓住裴凯的手一掰，痛得裴凯嗷嗷直叫，候军虽然瘦得跟猴子一样，力气却还蛮大，看来浓缩的都是精华。

　　裴凯的兄弟一看架势不对，这他妈就是来找事的，这些人平时也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个鸟气，抡圆了膀子就干了起来。

　　裴凯心里叫苦不迭，人家是有备而来，一定要吃定我的，但是这个场面下面不出手还击，那会被人看扁，只能被动应战，学生们就纷纷围拢来驻足观战，看看裴凯又是怎么被扁的。

　　裴凯的判断一点没错，“七剑帮”确实有点战斗力的，去年他们把一个叫建建的小有点名气的混混给砍伤了。当时建建哪里把这帮小鸡巴放在眼里，带了两个小弟拦路抢了侯军的钱，这也就罢了，侯军和他的兄弟们都已经认栽了，可喝多了几杯猫尿的建建还要对他们进行百般羞辱，这下把他们激怒了，冲进傍边的饭馆操起菜刀就砍将出来，把建建一伙砍得人仰马翻，“七剑帮”就此扬名。这个名字侯军取的，那天正好七个人，人手一把菜刀，总不能叫“七菜刀帮“吧，还是“七剑”这个名字既有侠义又有诗意。

　　自从把建建砍翻以后，“七剑帮”的自信心极度爆棚，仿佛古江成了的他们天下，听说还有人扬言要他们提鞋，这还了得，铁了心要收拾裴凯。也只怪裴凯喜欢图嘴上快活，一句大话招来一顿老拳，还连带上他两个兄弟都被收拾得鼻青脸肿，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认栽。

　　侯军拍了拍手，点着裴凯的鼻子说：“我，给你提鞋，还是你，给我提鞋？”

　　裴凯的头跟捣蒜似的：“我，我，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提鞋，我提鞋。”至此裴凯已经彻底颜面尽失，信誉扫地了，什么打裴元庆那儿祖传下来的独门绝技，全是扯蛋，裴元庆要知道有这样的后人，那会恨不得一锤拍自己脑门上自我了断算了。

　　提鞋的事可以后面再说，侯军这会儿看上了裴凯脚上那双耐克的波鞋，这在当年可是个稀罕玩意，不是一般人能穿的，侯军说：“把鞋脱了！”裴凯乖乖照办了，侯军穿上裴凯的鞋，却把自己的鞋使劲扔到花坛里，让裴凯只穿着袜子站在地上，摆明了要羞辱他，让他难堪。这还不够，侯军说：“把我的鞋捡起来。”裴凯站着没动，侯军甩手就是一耳光，喝道：“给老子提鞋。”侯军也是个狠人，你不是说让我给你提鞋吗，我今天就现场直播你给我提鞋。

　　这一耳光甩得裴凯脸上火辣火辣，再不敢不动了，走到花坛里把侯军的臭鞋提溜出来，侯军喊道：“跟老子快点！”裴凯又一溜小跑着过来把鞋送到侯军跟前，裴凯脚上的白棉袜在花坛里踩了不少泥巴，白一块黑一块的十分狼狈，裴凯充满了屈辱感，不敢抬眼看周围的人，同时又怕表现得不够恭顺再招来暴打，动作表情就显得纠结而滑稽，惹得侯军哈哈大笑，跟看猴把戏一样。

　　裴凯身边的一个兄弟实在看不下去了，血气涌上来，瞪着眼指着裴凯骂道：“你他妈真没种！”

　　侯军打量了他一眼，轻蔑地说：“还有不服的？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么有种的。”

　　说话间“七剑帮”的另外六剑群起而攻之，一番乱拳脚相加把那人打得口鼻流血，还要问他“服不服？”那人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一团，保护好头、腹这些脆弱部位，任凭拳打脚踢，始终不吭一声。

　　秦少锋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觉得这哥们身上有几分自己的影子，还真有那么点骨气，心下就有了几分好感。

　　裴凯的软弱和他兄弟们的不堪一击越发助长了侯军的狂妄，侯军恍然觉得眼前所有的人都不在话下，指着人群说：“还有哪个不服，站出来! ”一时没有人应声，侯军说：“我就晓得一中尽是些泡皮！我，三中的七剑帮，有皮痒的，随时找我！”

　　要在古江桥、七里庙夜市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侯军绝没有这个胆子这么猖狂，

　　看着一中这些戴着近视眼镜的斯文秀才，侯军觉得他们都是砧板上的肉，而自己是一把快刀，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一中尽是些泡皮！”这话秦少锋听得分外扎耳，刚才收拾裴凯，秦少锋安安心心充当看客，但裴凯是裴凯，一中是一中，我秦少锋可以每天把一中骂八遍，但你三中的人不能骂，一中有人！

　　秦少锋从人群里站出来，目光紧逼着侯军，说道：“我今天皮痒，你帮我抓一下？”

　秦少锋站出来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个镜头，那是多年前的一个镜头，独臂老人把霍恩弟和赵星显打败以后，嘲笑地说：“想不到十年了，霍家拳还是这么不经打。”霍家老爷听了，一脸沮丧失落的表情，霍元甲从容不迫地站出来说：“我来。”在场的人无不讶异万分，没想到霍家出了个霍元甲，而一中出了个秦少锋！

　　侯军没想到还有人敢站出来，斜眼一瞟，眼前这个人虽然是一身混混行头，却遮盖不了书生底色，这样一个人居然敢发出挑衅，但是侯军却忘了是他挑衅整个一中在先。

　　“七剑帮”呼啦一下围拢上来，三毛陀他们也从人群里出来和秦少锋并肩站在一起，两拨人怒目相向，形成了对峙局面。侯军在瞬间把这五个人打量了一遍，计宇是公子哥派头，三毛陀、力力、四婆则完全是一副痞子相，侯军已知道来者不善。

　　“七剑帮”的老六伸手往秦少锋的胸口去抓，说：“你找打？”秦少锋突然用两只手掌死死压住伸过来的手腕，同时右腿向斜前方趟出一大步，整个身体猛地往右侧一转，那人哎哟一声痛得呲牙咧嘴载倒在地上。这一手是擒拿格斗中典型的反关节技巧，秦少锋从小就对武术感兴趣，专门找了不少书来看，又在第二课堂的武术班里比划过，这些积累今天在实战中终于派上了用场。

　　小混混们平时打架基本上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要么是仗着人多势众以多打少，要么是你一拳来我一腿去的打乱仗，看客们也都觉得没有新鲜劲，秦少锋这个漂亮的擒拿动作让人眼前一亮，真他妈长了一中的威风，看客们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叫好声在“七剑帮”听来是一种讽刺和羞辱，今天绝不能在这里栽面！

　　“七剑帮”全线出击，秦少锋他们毫无惧色地接招，“七剑”对“五虎”，这是一场争虎斗的好戏。两伙人展开了捉对厮杀，这是对单兵作战能力实打实的考验，能经受住考验的还是三毛陀这样实战经验丰富的老油子，他一人跟“七剑帮”中的老二和老四对打，老二和老四用的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路数，两人劈头盖脸地朝三毛陀一顿拳打脚踢，三毛陀且战且退，身上挨了几下，但没伤到筋骨，三毛陀的抗击打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没受过专门训练的小混混徒手打架惯用的伎俩就是群起而攻之，碰到一般的人三两下就解决了，但他们面对的是三毛陀这样“身经百战”的对手。老二抬腿去踹三毛陀，这一腿是想踹三毛陀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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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裴凯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他领教了侯军的嚣张和不依不饶，他知道侯军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这是一颗定时炸弹，不晓得哪一天会爆炸，计宇也担心突然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就砍将下来。要说秦少锋一点也不害怕那是假话，他也没有金钟罩铁布衫护体，但是他的内心中有一股不断滋长的自信和霸气，自从和三毛陀他们玩在一起以来，打了多少架？不也毫发无损？一把破菜刀横在眼前就怕了？T恤衫和小寸头就曾经拿着菜刀在自己和秦裕生面前比划，怕，就永远不要报仇，从这个意义上说，那把在太阳光底下发出刺眼光芒的菜刀反而刺激了秦少锋的自尊心，挑起了他越来越强烈的复仇雪耻的愿望。

　　这些天裴凯一直和秦少锋、计宇他们粘在一起，他们的力量更强大，谁有实力就贴谁，大概是古今一理。裴凯不断提醒秦少锋要做好准备提防“七剑帮”，说得秦少锋烦了，对裴凯说：“大不了就是挨上几刀嘛，值得这么啰啰嗦嗦？脑壳被砍掉了不也就是碗大个疤？”

　　话虽这么说，但那只是表明了一种大无畏气概，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秦少锋深得其精髓。其实秦少锋已经作了安排和布置，他问了三毛陀、力力和四婆他们能不能找个中间人不失体面地媾和，或者请他们喝顿酒，相互给个台阶下，但是三毛陀他们根本没把所谓的“七剑帮”放在眼里，三毛陀大大咧咧地说：“还要请这几个小杂毛喝酒？要去你去。”三毛陀他们是混社会的，没什么他在乎的事，但是秦少锋是书生，是要奔锦绣前程的，不愿意惹事生非给自己增添无谓的麻烦，人的角色不同定位不同，想法就会天差地别，秦少锋见这个意思说不通，怕坚持下去三毛陀他们会以为自己怯阵而看扁了自己，也就作罢。但是秦少锋又作了第二层安排，他让三毛陀他们每天放学都在校门口等着，三毛陀知道秦少锋的意思，跟力力、四婆他们带了匕首、三角刮刀这些短小精悍的玩意藏在身上每天等着秦少锋散学。在秦少锋的考虑中，还有个时间问题，“七剑帮”不见得一定在放学的时候来寻仇，三毛陀的剽悍他们是见识过的，也应该会料定自己做了防范准备，他们打个冷不防的可能性很大，所以秦少锋又让计宇出钱给三毛陀买了个传呼机，有事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回电话，那年月古江市面上还没有手机，别个传呼机在裤腰带上就是很吸引眼球的事了。

　　这一切都有条不紊、内紧外松地进行，裴凯并不知道，这两天他眼皮跳得厉害，裴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请了病假回家猫着去了。秦少锋，我顾不了你了，我先躲两天再说。

　　其实裴凯还有一个很阴险的想法，让“七剑帮”和秦少锋火拼，两边都曾经让自己颜面扫地，不管哪一方赢了或者输了，都是间接地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当然两败俱伤最好。秦少锋很淡定，依旧按照往常的节奏按部就班地走，都已经布置停当了，谋事的功夫已经做足了，再要坏事，那就听天由命吧。

　　这天秦少锋正在津津有味地听纪老师声情并茂地讲历史课，周鹏小声说：“那是个什么人在那里探头探脑的，”秦少锋朝走廊那边望过去，觉得贴着窗户往里看的那张面孔好熟悉，脑子里马上反应过来，是侯军！秦少锋大叫一声：“计宇”，这一声喊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了，计宇一时还没摸着头脑，秦少锋说道：“跑！七剑帮来了！”说话间已经跑到教室另一侧，从打开的窗户跳了出去，计宇的反应也相当敏锐，立刻明白了眼前的危险处境，就在侯军一帮人气势汹汹冲进教室的刹那间也完成了和秦少锋同样的自救动作。

　　教室在二楼，楼下是一小块泥地，泥地过去是篮球场，球场的围墙外边是古江纺织厂。秦少锋和计宇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墙根，翻墙而过，等到侯军带着他的兄弟们爬上墙沿的时候，只看见一排排厂房和正在冒烟的烟囱，全然不见了仇家的踪影。

　　这一切突如其来，让纪老师和班上同学不知所措，纪老师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就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面的历史老师，被眼前刚刚发生的一切弄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秦少锋和计宇不敢有丝毫停留，一口气跑到了计宇家，心里才踏实了些，计宇打开冰箱拿了两罐健力宝，和秦少锋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牛饮。计宇又拿起沙发上的电话给三毛陀打了传呼，不一会三毛陀回话了，计宇说七剑帮杀过来了，三毛陀说你这不好好的吗？计宇说幸亏我们跑得快，三毛陀就哈哈大笑起来，计宇说笑个卵呐笑，别个拿菜刀追着你砍，你不一样的跑得快。

　　三毛陀说，要不要我带人过来？

　　计宇说不麻烦你老人家，我们已经安全到家了。

　　秦少锋对计宇做了个杀头的手势，计宇气冲冲地粗着喉咙对三毛陀说：“他妈的，把老子们追得鸡飞狗跳，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窝囊气，要打回来，一定要打回来。”

　　一通电话打完，计宇余怒未消，又从里屋拿出一杆猎枪，说：“把老子逼急了，老子一枪一个崩了他们！”

　　秦少锋来了兴致，说：“你家还有这个好东西，早没拿出来。”男娃到底是喜欢舞枪弄棒。

　　秦少锋拿过枪来把玩，抚摸着光滑的枪托和闪着幽光的枪管，说：“比那些气枪高级多了。”

　　计宇一声笑，说：“这是进口货，说出来吓你一跳，美国的雷明顿。”

　　秦少锋“啊”了一声，说：“是雷明顿？怪不得有点眼熟，我在《兵器知识》上看到过，60年代美国海军陆战队就选中了雷明顿870 式，这次算是见到真家伙了，只不晓得是哪一款。”

　　计宇有些讶异，他原本是带着在土老冒面前显摆的心态，秦少锋这么一说，足见他对于这支枪比自己还了解得多，觉得有些跌份，说：“按道理，只有偏远山区才能办猎枪的持枪证，我老爸到公安局找了铁关系才办下来的。”这话证明他和他这个家庭超越众生之上，不一般，不一般。又说：“行了，行了，收起来。我老爸对这条枪喜欢得不得了，哪个都不准动的。|”

　　秦少锋爱不释手地说：“等一下，等一下，让我再看看，再瞄瞄。”

　　秦少锋端着枪到窗户前，左瞄瞄右瞄瞄，过足了瘾，忽然说道：“不好！”

　　计宇说：“怎么了？”

　　秦少锋说：“你过来看。”

　　计宇走到窗前一看，靠！七剑帮在楼下！一伙人在那里指指点点，侯军还跟一个老头儿打听着什么，看来是早有准备，把计宇的住址摸了个大概，侯军还真不是等闲之辈。

　　秦少锋盯着那伙人，问：“子弹呢？”

　　计宇愣了：“子弹？没子弹，枪弹分离，我老爸怕我惹出祸来，不晓得把子弹藏到哪里去了。”

　　这一瞬间秦少锋突然涌起让子弹飞的冲动，就像港片里那样，枪林弹雨、血肉横飞，等到恶人死了，冤仇报了，警车也闪着灯呼啸而来，江湖兄弟不与政府对抗，不与人民为敌，放下武器让警察铐走——可是现在没有子弹，否则的话，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计宇说：“真有子弹，你敢打？”

　　“谁要砍我，我就打谁。”秦少锋说，他在心里早就确立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

　　计宇低声说：“拿枪打人，要坐牢的，”边说把窗帘一拉，神色慌张地问：“都找上门了，怎么办？”

　　秦少锋没答话，抓起电话给三毛陀打了传呼，三毛陀很快回了话，秦少锋把七剑帮上门寻仇的事说了，然后要三毛陀马上赶来，说：“不要吆五喝六的叫上一帮人，就你们几个来，千万不要带家伙，来了不要先动手，打起来以后要示弱，后面的事情我安排。切记，不要带家伙。”三毛陀说：“又不让喊人又不让带家伙，你这是什么安排？”秦少锋说：“听我的！不会吃亏。不多说了，赶快来。”然后对计宇说：“马上报警。”

　　计宇一脸为难地说：“我不晓得派出所的电话。”

　　秦少锋说：“你不晓得，你老爸也不晓得？”

　　计宇“哦”了一声，把秦少锋的意思明白了个七八分，给计建国打了电话，说几个烂仔找我和秦少锋的事，都打上门了，你赶快报警，赶快回来。电话那头计建国又气又急，担心不已，生怕宝贝儿子有什么不测，直接找到派出所的马所长，带了好几个警察火烧火燎地往家赶。

　　这边秦少锋拿了一把斧头，计宇提了一把菜刀，两人分工明确，秦少锋通过窗帘的缝隙进行观察，计宇听楼道里的动静，如果警察和三毛砣都没有及时赶到，而“七剑帮”在这个间隙破门而入，两人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秦少锋和计宇都很紧张，秦少锋的额头和手心渗出了汗，秦少锋从侯军的眼神里看出，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狠人，他不把自己砍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是不会罢休的。躲不是办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必须一劳永逸的解除这个威胁。秦少锋想到的办法是运用专政力量。

　　按说秦少锋情急之下的这个策略很周密，在秦少锋的考虑中，今天的事态必须够猛、性质够严重，严重到要让警察把“七剑帮”抓走，所以必须打起来，但这还不够严重，一群不良少年相互斗殴，这也算不得一个多大的事，要让“七剑帮”动刀，动了刀，就是行凶，所以秦少锋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三毛砣带家伙，三毛砣带了家伙，伤了人，他也得进去。这个计划要恰到好处地完美实施，时间节点是关键：

　　第一，如果“七剑帮”找不到计宇的家或者侯军嗅到不寻常的味道，走了，整个计划就落空了；

　　第二，如果警察先到，这一架很可能就打不起来；

　　第三，如果三毛陀先到，和“七剑帮”打起来，警察迟迟不来，那么三毛陀他们就要吃大亏；

　　第四，最好的结果，三毛陀先到，和“七剑帮”打起来，警察随后如神兵天降，把“七剑帮”逮起来；

　　第五，最坏的结果，警察和三毛陀都没能及时赶到，“七剑帮” 破门而入，入室行凶。所以秦少锋和计宇作了最坏的打算，一人拿斧头一人提菜刀，一旦“七剑帮”闯进来就拼命

　　这是一招妙棋，也是一招险棋。秦少锋看到“七剑帮”转悠了一会，进了这个楼道，低声对计宇说：“准备好，他们上来了。”计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候秦少锋看见三毛陀、力力、四婆打了一部红色夏利的士赶过来了，三毛陀下车就高声喊道：“侯军，你妈的滚出来，你三爷爷在这里！”

　　谁说三毛砣憨，谁说三毛砣蠢，他一点都不憨！他是张飞穿针，粗中有细，他完全理会秦少锋的意思，这架要打，但又不能多叫人不能带家伙，用秦少锋的话讲要示弱，三毛砣知道秦少锋后面有招！

　　正在上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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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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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秦少锋这五兄弟打赢了这么多仗阵，与陈洞庭结了交情，降了裴凯，把七剑帮运作进了少管所，这都大大得益于秦少锋的勇和谋，这是不争的事实，计宇、三毛陀他们都服气，大情小事都要和他商量，用三毛陀的话说，“不用拳头，用脑壳，也能搞得赢！这是本事！”，秦少锋展现了他的领导才能，地位和威望空前提高，已然成了这帮人的核心。

　　裴凯也对秦少锋刮目相看，他知道秦少锋再也不是那个随便他拿捏的乖乖仔了，他认准秦少锋是只潜力股，将来一定成气候，在秦少锋面前相当之殷勤，他那帮兄弟和秦少锋、三毛陀这五兄弟也就打成了一片。秦少锋的事迹经过学生们口口相传，流传甚广，大家都晓得一中出了个狠角，叫秦少锋，原来是个标准的好学生，不知道怎么就一夜之间超发了，有好事者便以结交秦少锋为荣，这支势力日渐壮大了。

　　秦少锋有非同一般的成就感，原来你拿捏我，现在我拿捏你，拿捏了你你还得赔笑脸，男儿本自重横行，古人这话真是讲绝了，秦少锋感觉报仇的事指日可待，他一直没有忘记这个目标。没人帮我出头，我自己出头行不行？

　　秦少锋在一次酒桌上再次郑重其事地把秦裕生受辱的事说了，秦少锋猛干一杯酒：“我他妈就这个心愿，亲手把仇报了!”兄弟们一个个义愤填膺，老大失了面子，那是我们都失了面子！再也没有人从心里认为这是一个可以笑话的事，在外面混，谁还没有栽过？

　　但是大家面临的还是老问题，这个复仇心愿实在无从下手，秦少锋提供的线索太模糊，要凭这个线索找到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秦少锋要作一番安排布置，他要了一支圆珠笔几张纸，借着酒劲画了两幅像，让众人一一看了，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在外头只要看到相像的人马上告诉我，第一时间联系不上，就跟着他，看他往哪里去，住哪里。”这是广撒网的做法，不见得有效果，秦少锋还要精确打击，交待裴凯道：“你看能不能到公安局查一下跟这两幅像相像的人，只要查得到他的信息，他想跑也跑不脱了。”裴凯心下暗想，你以为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啊，想查就查，你以为你是哪个？嘴上却说：“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秦少锋好像看透了裴凯的心理，说：“这个事难是难点，只要多花点心思，办法总是有的，人，要讲个义气，玩别个可以，不要玩自己兄弟。”

　　裴凯连连点头说：“锋哥，看你这个话说得，好像我没把这个事上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不了我跪在地上求我老爸，让政法委出个面，这面子还是够的。”

　　秦少锋说：“好!兄弟，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来，敬你一杯！”

　　这番动员和布置被兄弟们记在了心里，接连几天秦少锋都得到线索说这里有人像你的仇人，秦少锋叫齐兄弟带上家伙呼啸而至，却发现不是打击对象。虽然无功而返，秦少锋却感觉到报仇雪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古江才多大个地方，老子我就不相信你还能打个地洞钻进去。你就是打个地洞钻进去，老子也要掘地三尺！

　　但是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接踵而来的一些事情让秦少锋不得不腾出精力去对付，把雪耻的强烈愿望先放到一边。秦少锋他们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名声，人怕出名猪怕壮，你是老大，我要除掉老大做老大，你是皇帝，我要打倒皇帝做皇帝，咱们这片土地从古至今就是这个光荣传统，秦少锋他们遭遇了一连串的挑战。

　　三中就有人不服，古江的学生向来流传一句话“一中的才子，三中的流子”，现在才子要抢流子的地位，这不乱套了吗？戴眼镜的四眼狗还想在流子面前逞威风，这不是秀才要在大兵面前耍刀枪吗？要坚决镇压。铁了心要镇压秀才造反的流子叫蔺伟，是三中最显赫的名声哥，侯军是因为砍了建建才有点小名气的，算是异军突起，蔺伟的名气则是由来已久。

　　这家伙就住在自新农场傍边，自新农场是个劳改农场，蔺伟的表哥在蔺伟六七岁的时候就犯了事，在农场里面劳动改造，蔺伟常跟着姨妈和母亲去看他，时间一长就认识了不少表哥的号友。这些人用古江说叫“老满哥”，意思是说出道很早，在道上人脉很深，与“老满哥”对应的称呼是“小鸡巴”，意思是出道晚，资历浅，见谁都要叫大哥，用部队的话讲叫新兵蛋子，见谁都要叫首长。在蔺伟的表哥面前，秦少锋、计宇、包括三毛砣和蔺伟都只能算“小鸡巴”，人都三十好几了，出来混社会的年头跟他们的年龄差不多，你还能不算小鸡巴？

　　秦少锋收拾了“七剑帮”，风头一时无两，而在蔺伟看来则不过是浪得虚名，因为他问了他认识的那些“老满哥”，都表示不知道古江有这么一个小鸡巴，没有“老满哥”给你撑腰，你能蹦跶得起来？蔺伟因此不把秦少锋放在眼里，决意要收拾他。

　　蔺伟向秦少锋下了战书，约他五天后在一决高下。三毛砣说，这回我们怕是会有点麻烦。三毛砣知道蔺伟的表哥蔺拥军是古江南区一带有名的“老满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三毛砣觉得这一仗丝毫没有胜算。三毛砣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他都这么说，秦少锋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裴凯说，这个日子选得不好，我奶奶正好那天的六十大寿，我怕是走不开。碰到这样的场合，裴凯第一反应就是开溜。秦少锋心想，开溜就开溜呗，别拿奶奶来说事，我成绩下降也是拿奶奶说事，奶奶怎么总是背这样的黑锅。秦少锋又看了看计宇，计宇咳嗽了一声，说，现在的问题呢，是去还是不去。这是一句废话，流露出怯战的心态。

　　力力说，去了凶多吉少，不去，那就表明我们怕他。四婆没有吭声。气氛一时很沉闷，充满了哀兵的气息。三毛砣突然提高了声调说，怕个卵哪怕，脑壳被砍落了不也就是碗大个疤，总不能落得别个笑话。秦少锋越来越欣赏三毛砣了，他这句话是长了自己的志气，哪个组织哪个社团都需要这样的悍将。但是悍将冲锋陷阵是好手，运筹帷幄还是要扛把子掌舵。最后大家都看着秦少锋，等着他做决定。秦少锋面临两难境地，正像力力说的，去了凶多吉少，不去就自认是缩头乌龟。秦少锋说，让我考虑一天。

　　秦少锋一晚没睡好，这一坎没过去，说不定以后就抬不起头来了，但是要硬碰硬的话，最可能的结果是碰得粉碎，秦少锋不愿意兄弟们受伤，更不愿让他们受辱。但总要有人出来把这事担起来，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秦少锋脑子里面慢慢形成。

　　第二天见面，三毛砣问：“想好了吗？”

　　秦少锋说：“去!”

　　三毛砣又问：“要喊好多人？我这边喊十几个兄弟冒得问题。”

　　力力说：“我也可以喊七八个。”

　　秦少锋说：“一个都不要。”

　　大家都看着秦少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少锋说：“蔺伟就是仗的蔺拥军的势，这一仗打输了自不用说，我们栽面子，但是反过来想，你就是喊一万个人去，把他灭了，又怎么样？蔺拥军能放过你？除非你不在古江待了，人家混社会混了十几二十年，我们怎么斗得过他？”

　　计宇说：“少锋说的对，我昨天就想讲这个意思，但是话到了嘴巴边上又收回去了，怕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

　　四婆说：“打输了不行，打赢了也不行，那总要拿出个办法来。”

　　秦少锋说：“我一个人去，演一出单刀会。”

　　大家都很惊讶秦少锋想了一晚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三毛砣说：“那太危险了，万一要出事，搭帮手的人都没有，我陪你一起去。”

　　秦少锋一笑，说：“蔺伟是有备而来，我估计他那边少说也有三四十号人，一顿乱刀乱棍你还能搭得上帮手？多一个人去就是多一个人送死。”

　　三毛砣急了，说：“要死一起死，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死，我们是拜过把子，发过毒誓的。”

　　秦少锋从心底里感激三毛砣的义气，鼻子都有点酸了，但还是表情很平静地说：“我也不会白白去送死，我已经想好了对付的办法。这样，明天我一个人去。计宇，你借两百块钱给我，三毛砣，力力，你们一人骑一部单车在在东风广场正门口对面的巷子里等，情况稍有不对，我会从正门跑路。记住，不管什么情况，只能我出来，你们不能进去，如果我出不来，你们就是冲进去也于事无补。就这么安排，计宇和裴凯就不要去了。”

　　裴凯一听是这么安排的，马上说：“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事怎么能少我的份，我也要去搭帮手。”

　　秦少锋说：“不用了。你奶奶不是六十大寿吗，对别人怎么狠都可以，对家里的长辈一定要孝敬。你去忙你的。”

　　计宇说：“不去不行吗？大不了就是失面子，为了面子去了多的，不划算啊。”

　　秦少锋说：“面子里子我都要。再说了，蔺伟他是存心要摁我们，我不去，他还会来找，倒不如做个了结，大家安心。”

　　秦少锋主意已定，众人都不再说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三毛砣用单车载着秦少锋提前一个小时往东风广场去了。路上大家都不说话，秦少锋在脑子里思考着各种可能的情况。到了东风广场对门的巷子，三毛砣和力力停好车，秦少锋说我去了。三毛砣说，我再劝你一句，不要去了。我们认输行不行？留得青山在，不怕冒柴烧。秦少锋淡淡一笑，说，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要来的。我就不相信，他蔺伟有三头六臂？他杀人如麻？他今天会把在东风广场当场把我杀了？

　　三毛砣和力力站在巷口看着秦少锋往广场里面走，秦少锋走了几步，又停住回过头来说，“万一我有事，给我家里报个信，”再也没回头，径直迈入险地。

　　秦少锋今天穿了校服，佩着校徽，挎着书包，又找周鹏借了副眼镜戴着，周鹏放入眼镜是三百度的，秦少锋觉得头有点晕，把眼镜摘下来握在手里，来到约定的主席台下面的草坪上。说是草坪，其实很多地方都露出了黄土，一块黄一块绿的，像个瘌痢头。秦少锋坐下来，点上一支烟，想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他没有见过蔺伟，也没有见过蔺拥军，他估计蔺拥军会来，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一个老满哥，会跟一个学生过不去？秦少锋就是赌这个，一赌蔺伟一定会叫蔺拥军给他来壮声色，二赌蔺拥军绝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他浩浩荡荡一帮人，我手无寸铁，他砍我一只手？断我一条腿？传出去他不怕笑话？秦少锋作了这个判断，才决意演一出单刀会。

　　但是世上哪有百分之百没有一点风险的事，蔺拥军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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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通过这件事，秦少锋看明白了，江湖，永远是讲实力的，没有靠山难以出头，杜月笙何如?一世枭雄，但要不是拜在黄金荣门下发了家，也只能是卖水果的小瘪三。由此想到自己为什么一直报不了仇，根源还在于势力不够，你要算得上上海滩的一个角色，你只要露出点意思，包打听早帮你摸得一清二楚了，手下兄弟早替你把事办了。三毛陀以前在自己眼里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在江湖，永远没有最牛，只有更牛，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谁也不敢夸这个海口说我能把所有的人全镇了。三毛陀剽悍勇武是不错，单打独斗绝对是把好手，但现在早就不是一挑一决斗的年代了，讲的是人多势众，所以听说是蔺拥军来叫阵，三毛陀还是有几分忌惮。看了蔺拥军的架势，秦少锋知道，在江湖上，自己这帮人根本是小儿科。

　　现在想起单刀赴会的场景，秦少锋有点后怕。要是蔺拥军就是一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人渣，管你学生不学生，管你北大清华，打了杀了剐了再说，秦少锋也就是一冤鬼，北洋政府不就曾经对手无寸铁的学生开枪？鲁迅为此写了《纪念刘和珍君》。

　　秦少锋感觉这就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心理，是人就有人性，有人性就有心理弱点，虽然赌赢了，但秦少锋事后想起来还是捏了一把汗。

　　这次是赌赢了，事实上是弱者赔款求和，没有办法的办法，万不得已才这样做，靠这样的办法，永远报不了仇。秦少锋决意要寻找靠山，在江湖上能够挺起腰杆说话。

　　秦少锋把这个意思跟兄弟们说了，但话说得很委婉“蔺伟就是仗了蔺拥军的势才屌成那样，我们仗谁的势？我们只能靠自己”。

　　听话听音，过了几天，计宇跟秦少锋说：“202班的余丽英你认不认得？”

　　秦少锋说：“晓得有这么个人，不熟。”

　　计宇“嘿”了一声说：“其实你认不认得她倒没关系，但是你肯定对她老姐感兴趣。”

　　秦少锋有点纳闷：“这个话从哪里说起？”

　　计宇说：“她老姐就是古江街上有名的十三妹——余月英，这个信息我也是才晓得的。”

　　秦少锋“噢”了一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计宇说：“在古江街上混，没有人在后面撑腰是说不起话的，我看你就是这么个意思。”

　　秦少锋笑了说：“你是个化学脑壳，但是你好歹给我找个老满哥啊，找这么个女的。”

　　计宇说：“你莫看小看这个女的，她说句话，在古江的老满哥中间，那也是作数的。”

　　十三妹的江湖故事秦少锋也听说过一点，晓得她是乡下长大的，后来跟父母到了城里，不知道怎么就混成了气候，成了道上的一姐，据说手上还有几条人命。

　　秦少锋就知道这些，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暴戾，大多数女人见了杀鸡都会怕，但十三妹那双纤纤细手居然挑断过三个人的脚筋。余月英第一回挑人脚筋是在1988年，其原因竟是源于两个男人，谭咏麟和张国荣，其时正是谭张争霸的最高潮。那天余月英和一帮人吃饭，那时港台片港台歌港台明星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的最大谈资，席间说刚刚结束的十大中文金曲颁奖礼上谭咏麟宣布拒领所有音乐奖项，余月英是张国荣的铁杆粉丝，说那是谭咏麟比不过张国荣，自己给自己留面子，不巧邻座几个小太妹是拥谭派，听了这话立马火了，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起来，后面就变成了泼妇骂街，恶语相向。

　　女人嘴碎，男人手痒，眼见自己带出来的女人发了飙，两边的男人们大打出手，混战当中余月英被一个小混混拿啤酒瓶砸了脑袋，把这帮人制服以后余月英亲手挑了他的脚筋。这事以后，余月英出去躲了三个月，风头过了以后才回来，招摇过市，风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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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月英这么狠，对自己的妹妹却非常好，事事维护她。余丽英考一中差2分，余月英交了教育赞助费让他上了一中。余月英有一回带妹妹出去吃饭，混混们几杯猫尿下肚，人就有点飘飘然。一个混混说：“月姐，你家妹子生的真的标致，我还冒堂客，我预定了啊。”这么一说，余丽英脸上羞得绯红，余月英正要发作，另一个混混站起来说：“妈的，你也不照照镜子，归我了！”边说边伸手去捏余丽英的粉脸，余丽英慌忙往后一缩，整个身子仰在椅子上，那人又把手往前伸，终于摸到了，说：“还捏得出水来。”座中有无聊者说道：“还有个地方水更多。”几个男人哈哈大笑，余丽英羞愧难当，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余月英站起身来，朝摸余丽英脸的家伙裆下猛踹一脚，那家伙杀猪一般嚎叫着蹲在地上，余月英又拎起酒瓶把说“还有个地方水更多”的家伙脑袋开了花，那个始作俑者说要讨余丽英做堂客的混混被眼前的景象一激，酒也清醒了大半，慌忙抱拳作揖赔罪道：“月姐，月姐，灌了几杯猫尿，脑壳发昏，冒犯了，冒犯了。“又冲余丽英说：“妹子，对不起，对不起。”

　　余月英说：“敢打我妹妹的歪主意，小心我把你们的鸡巴都割了！”

　　从此以后只要有混混们在，余月英再不带余丽英一起出来，她跟余丽英说，你只管安心读书，有哪个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我妹妹。所以余丽英一直很低调，她的姐姐是道上一姐，对这么爆炸性的消息，计宇这个顺风耳竟然才知道。

　　计宇说，要能跟十三妹搭上线，我们在古江街上就牛逼哄哄了。

　　秦少锋说，那就你去搭这根线吧。

　　计宇说，那还是要你亲自出马。

　　秦少锋问，怎么的？

　　计宇说，这个余丽英不好打交道，一副圣女的样子，不爱说话，也基本不跟别人玩，放了学就猫在家里，我们这些人是拢不了边的。

　　秦少锋说，你这么能说会道会做人的角色都拢不了边，我还拢得了边？

　　计宇说，这你就不晓得了，这个余丽英不喜欢我们这些不上进的学生，但是喜欢像你啊周鹏啊这样的优等生，要不我怎么说她一副圣女样子呢。你出马，肯定搞得定。

　　秦少锋说，那我想想，试试。他一心想的是如果能借助十三妹这股势力，报仇的事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接下来几天秦少锋打听清楚了，这个余丽英确实比较“宅”，不爱说话不爱跟人打交道，但是跟她的同桌张敏的关系很好。张敏是202班的学习委员，是挺活泼一女孩，跟秦少锋也认识。秦少锋找到张敏说，你帮我牵个线，认识认识余丽英。张敏歪着头笑说，秦班长你想干什么？秦少锋随口说道，我要追她。张敏说，怕是没那么容易啊，你过了她这一关，还要过她姐姐这一关啊。秦少锋说，她姐姐是搞什么的，还管得这么宽。张敏知道说漏了嘴，她答应过余丽英帮她保守秘密，说，我多嘴，我多嘴，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秦少锋想，这小妮子，嘴巴还挺严实，我可就是冲着她姐姐去的。

　　张敏到底天性活泼，说，我向来喜欢牵线搭桥做好事，你说怎么办，通过什么方式？

　　秦少锋就如此这般一说，最后问，你看怎么样？

　　张敏说，好，好，这个路子很对余丽英的脾气性格。

　　第二天张敏就按计划在放学后磨蹭了半天，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今天我在课上还有个问题没搞懂，要问下赵老师，赵老师这会儿当然买菜做饭去了，这时候秦少锋恰到好处地出现在202班门口。张敏喊道，秦班长，你来得正好，然后就虚心向秦少锋请教，秦少锋也就把问题深入浅出地给张敏讲了个明白。张敏说，你这么一讲，我真是茅塞顿开。又问，丽丽，你还有什么问题，秦班长在学习上可是呱呱叫的人物，一中的一流人才。

　　余丽英说，啊，没有，没有。在一中的福布斯榜上，秦少锋是余丽英须仰视才见的人物，大名鼎鼎，只是从来没有正面打过交道，算是熟悉的陌生人，现在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就在眼前，余丽英觉得有点突然。

　　张敏说，秦班长，为了表达感谢，我请你吃晚饭吧。

　　秦少锋顺水推舟地说，好啊，正好今天我家里没人，我正愁没饭吃呢。

　　张敏说，丽丽，晚上没事吧，一起去。

　　余丽英不置可否，算是默认，她对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是仰慕的，换了计宇她一定不会去，纨绔子弟加江湖气，这让她反感，当然她不知道秦少锋是计宇的老大。

　　吃饭的时候，秦少锋又展示了一把他的儒雅和绅士风度，给余丽英留下了深刻印象，秦少锋看余丽英的表情就知道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秦少锋经常来202班，和余丽英的关系日渐升温，秦少锋对此不但一点都不掩饰，反而到处放风说他要追余丽英，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余丽英听到了一些说法，她不知道秦少锋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他对秦少锋很有好感，甚至是仰慕，所以她并不排斥这些说法，反倒心里有些窃喜。202班的学生都说自从认识了秦少锋，余丽英好像整个人都变活跃了些，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这话倒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余月英也发现了妹妹的一些异常，余丽英现在经常会一个人发呆，有时候突然间傻笑，她写日记的时候只要余月英一进来她就会马上把本子合上。余月英是何等样人，这么点小九九岂能瞒得过她的眼睛，余月英很一本正经地对妹妹说：“你是不是谈爱了？”余月英单刀直入地发问，这可叫人怎么回答，余丽英支支唔唔了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

　　余月英说，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余丽英有些恼了，说，你想干什么？别人要这么跟余月英说话，余月英会把他撕了，但余丽英一来脾气，余月英就不吭声了，但是不吭声不等于不管，余月英心里已经有了办法。

　　余月英悄悄去找张敏问了，张敏说这个伢子那绝对不是在外面混的，是标准的优等生，你想不出他将来的出息有多大，余月英的心才稍稍宽了点。

　　这天放学后秦少锋照例到202班跟余丽英讨论功课，张敏很知趣的先走了。两人待了不到十分钟，余月英闯进来了，劈头就问，你叫秦少锋？秦少锋心中暗喜，总算把目标引出来了，说，是的，你是哪个？余丽英赶忙说，这是我姐姐。

　　余月英说，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余丽英说，姐。

　　余月英用手一指余丽英的座位，说，你在这里等。

　　秦少锋跟着余月英走出教室，趁这个工夫偷眼打量了她一下。余月英留着包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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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新年快到了，秦少锋看到街市上很多人喜气洋洋地办年货，感觉到新春将至的气息。秦少锋不由得回想起这半年多的经历，过程当中感觉还不明显，事后去回想总结，秦少锋觉得自己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这半年的变化太大了，转变的缘起是自己和秦裕生受辱，这对于秦少锋的打击太大了，秦少锋要讨回公道讨回尊严，可是公权力机关把屁民的尊严当成了屁事，不愿去管这点鸡毛蒜皮的玩意。没人给我做主，那我就自己做主，没人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自己给自己一个说法。按照这个逻辑，秦少锋感觉自己似乎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这半年来的经历新鲜、紧张，但是也刺激、潇洒、威风，秦少锋的内心是五味杂陈。秦少锋欺骗了秦裕生和吴淑珍，为自己的江湖行为打掩护，他从来没有欺骗过他们，但是没有办法，秦少锋知道如果说出自己惊世骇俗的真实想法，那会把他们担心死，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出门了。

秦少锋也觉得对不起老师，特别是陶老师，他正义、善良、有才华，对自己的学生寄托着期待和希望，他希望的路子和秦裕生吴淑珍的设计是完全一样的，那是一条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路，绝大部分人都是按照这个路线图一步一步行进，包括半年前的秦少锋。可是横亘在秦少锋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耻辱，他绕不过去，想忘也忘不掉，只有搬掉它，秦少锋才能回到所有爱他的人们为他规划的路线上来。

　　秦少锋的这个脾气用古江话讲叫霸蛮，用北方话讲叫“拧”，非得要亲手把仇恨洗刷。老子没有别的，就是霸得蛮，下了决心的事，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办了。如果目标是杀敌一千，那莫说是自损八百，就是自损八万我都要去杀。但是现在秦少锋不是单枪匹马，他有一帮兄弟，作为这帮人的领军人物，他必须有冷静的头脑，三毛陀是怎么痛快怎么来，秦少锋不行，他必须对这帮兄弟负责，江湖险恶，稍有不慎就全身插满了刀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兄弟们可以怎么痛快怎么来，大哥必须审时度势，掌控全盘，必须沉稳干练，纵横捭阖，使自己这个团队能够得以发展壮大，而不是遭遇灭顶之灾。大哥是那么好当的吗？

　　在实施复仇计划的过程中，秦少锋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有暴力血腥，有狡诈虚伪，有饮食男女，有表面上的威风八面，有最原始的人性，然而也有鲁莽憨直，兄弟义气，比如三毛陀，比如陈洞庭。若干年以后秦少锋看了王学泰先生的《游民与中国社会》，《发现另一个中国》，不禁拍案叫绝，书中写的和现实社会真是太契合了。

　　这里信奉的游戏规则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暴制暴，你打了我，我一定要打回来，你要了我一只胳膊，我一定要你一条腿。裴凯一句大话惹来了侯军，自己搞定了侯军，却又招来了蔺伟，虽然自己用计暂时度过了危险，但那实际上还是自己示了弱拌了矮，这笔帐后面是一定要清算的，况且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还在道上行走，后面一定还有李伟、王伟在等着自己。那么就干脆当老大，成为一哥一姐？然而老大的日子就安身吗？时刻要提防明枪暗箭，国家强力机关的打击，道上各股势力的侵轧火拼，手下的觊觎，无处不在的暗算，这些随时都可能要了老大的位置，甚至要了老大的性命。金庸笔下那些想一统江湖的人物，哪个有好下场？

　　这便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秦少锋感到了深深的疲惫和厌恶，但是却不能与自己的兄弟们相忘于江湖。既然公权力把屁民的尊严当屁事，一介书生秦少锋就只有借助江湖势力讨回公道、讨还尊严。面对施暴者，难道要循循善诱地劝导他讲“仁义礼智信”？那就会像孔子劝盗跖一样，自取其辱。秦少锋再一次坚定了决心：按既定方针办。把事办了，再回到原先的轨道上来。

　　这年冬天古江流行一种带毛领的棉夹克，它最大的特色是胸前有一块一块的图案，就像军装胸前的勋表一样，不同的是它图案上面还有文字，但那文字不知道是哪国文字。不知道不要紧，总之它仿佛一夜之间就流行开了，秦少锋也买了一件，用道上话讲这叫“行头”，秦少锋买的这件有五排图案，因为秦少锋是知道勋表的，勋表越多代表功勋越多，计宇三毛陀他们穿的都只有两排、三排图案，谁让我是老大呢？秦少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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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衣服，叫现在的古江人用土话来形容，那叫“憨货”，但是秦少锋他们穿着在街上游荡，觉得拉风极了。

　　年三十晚上，秦少锋吃过年夜饭，就跟计宇、三毛砣他们聚伙去了。他们买了不少炮仗，有电光炮、雷鸣炮、彩珠筒、还有一种大家伙叫“导弹基地”，类似于今天的礼花弹，他们就边一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逛边放炮仗，很多时候故意拿炮仗袭击路人，看着别人受惊吓的样子，他们觉得很开心。秦少锋说：“莫吓别个，”三毛砣说：“嘿嘿，好玩，好玩”，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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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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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弹筒（也叫魔术弹）

　　这时候马路对面走过来一堆人，也是一路放着烟花，借着烟火的光亮隐隐约约看出约莫有十来个人。那拨人也发现这边有一群极好的目标，点起“彩珠筒”就射过来，三毛砣的新棉袄被散落的烟火灼了一个小洞，三毛砣说，打炮仗，嘿嘿，好玩，也点了一支“彩珠筒”回敬过去。两拨人都停下了脚步，相互展开炮火攻击，常规武器是“彩珠筒”，这家伙射程又远使起来又方便，是个好玩意。还有的点起一挂雷鸣炮就扔过去，但多半打不中目标，在马路中央就炸了，计宇就点了一挂电光炮，这挂炮仗引线很短，计宇出手又迟了些，在手边就炸了起来，计宇忙不迭地扔在地上，但手还是被炸伤了。

　　一时间鞭炮、花炮响声四起、烟火绚丽，尖叫声夹杂其间，大家都觉得很刺激。好在那年月车还不多，又是在大年夜，两拨人隔着一条马路打炮仗，要赶在现在一准造成交通堵塞。

　　三毛砣借着光亮看见对面一个长短头发的女的又叫又跳的，说：“这女的够骚，我要去打个招呼。”秦少锋说：“你他妈什么时候都有这个心思，人家在拿炮打你呢。”三毛砣说：“我老子要打他一炮。”

　　但是现在三毛砣和秦少锋他们被敌人的炮火打得有些狼狈，对方人多，携带的弹药量大，火力密集，火力组织也很好，彩珠筒、冲天炮、雷鸣炮一齐发射，计宇和力力都被击中了，更糟糕的是弹药几乎消耗殆尽，马上就将无还手之力了。

　　最气恼的是计宇，不但被对方炮火击中，还自己伤了自己，他咬牙切齿地说：“妈的，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计宇买了四个“导弹基地”，原来是准备到东风广场去放的，不想路上打了这场遭遇战，本以为用些常规武器就能解决问题的，却被对方火力死死压制了，看来不使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不行了。

　　计宇说：“上大家伙啊！”秦少锋就指挥大家冒着敌人的炮火，把四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横放在地上，摆成不同的几个角度，使得火力的覆盖面成扇形，这就威力无比了。“导弹基地”这玩意儿，就相当于今天开业庆典上用的礼花弹，冲起来能有十几层楼高，只是个头小点，但是穿越一条马路打几个人那不绰绰有余？炮手就位，香烟点上，秦少锋像一个炮兵司令一样，把手一挥，大喝一声：“放！”导弹喷着火舌射向敌人，秦少锋的脑海和眼前就呈现出苏德战场上“喀秋莎”火箭炮痛揍法西斯的场景。

　　看着敌人们在一片火光中鬼哭狼嚎，猫弹狗跳，秦少锋他们又是大笑又是吹口哨，开心无比，敌人则损失惨重，有衣服被炸烂的，有头发被烧焦的，有皮肉被灼伤的。“喀秋莎”火箭炮打完了，刚才四散躲避炮火的这伙人又重新聚拢在一起，三毛砣看上的那个女的尖声叫道：“你妈的陪老子的新衣服！”

　　三毛砣油腔滑调地调戏道：“衣服烂了哇？脱下来，脱光了我给你赔。”

　　刚被火箭炮狂轰滥炸了一通，现在又被调戏奚落，这伙人平时也是海五海六、作威作福惯了的，怎么受到了这个鸟气，一帮人便呼啸着扑将过来。

　　三毛砣本是打架的老手，这半年多来秦少锋和计宇也是久经战阵，一点也不慌张，气定神闲地看着敌人冲过来，心下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是这伙人就要冲到眼前的时候，齐刷刷地亮出了刀子，我靠，年三十晚上出来玩身上还带着刀，这是什么人？秦少锋心想不好，喊了一声“撤”，拔腿就跑，那帮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那帮人大都是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混混，体力比秦少锋他们强，秦少锋他们跑了二三百米，距离越拉越近，要不是有个提前量，这会儿就被追上了。这时候到了十字路口，秦少锋对兄弟们说：“分开跑”，自己往灯火最亮的地方跑了，他是想灯光亮的地方目标明显，追兵一定会盯着他赶，而他自己跑得快，一定能摆脱，这样大家都安全了。情况正如他设想的，除了那个女的和三四个人去追三毛陀，其他的人都来追他。

　　但是秦少锋马上发现有点失算，自己虽然十指叉开两腿飞奔，却并不是卡尔刘易斯，能够在任何情况下一骑绝尘，对方都是比自己大好几岁的精壮小伙子，人高腿长，危险就随着追赶的脚步一起临近了。赶在最前头的一个追兵离秦少锋也就两三步的距离，抡起砍刀就朝秦少锋的后背砍过去，这一刀够狠命，虽然只有刀尖触到了秦少锋，却把他的棉袄砍穿了。秦少锋急中生智，把棉袄脱下来往后一掷，想干扰追兵的视线和脚步，但是又失算了，衣服没有掷到人而是扔到了一边，丝毫没有起到干扰的作用，自己反而因为这个动作耽误了时间，又挨了一刀，这一刀顺着肩膀斜砍下去，砍破毛衣，在秦少锋的后背划开了一大道口子，秦少锋只觉得背后一阵生疼。秦少锋如同一匹快马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两腿加快了频率，追兵也发扬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紧随其后，乱刀如雨，秦少锋的肩膀、后背又着实挨了几下，疼痛加上长距离奔跑使秦少锋感到呼吸困难，心跳也非常急促，但是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命。这会儿是生死关头，这时候挺不住，随之而来的就是乱刀加身，秦少锋知道前面就是五眼桥，桥下就是古江，跳进古江，就安全了。

　　秦少锋拼力使<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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