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生存狂]-《混社会》（沈阳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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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混社会》（沈阳往事）3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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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7-14 8:47:35 　

第二十一节　　

赵小赵见了白东方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已经是1988年的12月，眼看又是一年将尽，两个不速之客去明珠造访了白东方。

　　那天是个大冷天，傍黑天时，白东方正忙着生意，两个人推开了明珠酒店的大门。正在柜台里算帐的白东方除了感到一阵冷风带进来的寒意，还感到了一阵浓浓的煞气。许多食客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纷纷把目光投过来。白东方抬头看时，两条大汉站在了柜台前，都穿着锃亮的黑皮夹克，剃着板寸，脖子上缠着白围巾。

　　这二人正是志铮和舒卫红。

　　“白东方，你还认识我不？”志铮说。

　　“志铮？”白东方小声问。

　　“没错。我是志铮。”

　　白东方快步从柜台里出来，把志铮和舒卫红拉进了后边厨房，“你咋这个点儿来这里？公安正抓你呢！昨天还来我这问起你。”

　　志铮微微一笑，“那怕啥？”说着“刺啦”一声拉开了皮夹克的拉链，只见他腰里别着四颗手榴弹和一把64手枪。“现在我手里有家伙，天王老子也不怕。公安算个吊？”

　　白东方一时说不出话来，志铮的疯狂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知道我今天为啥来找你？”

　　白东方摇摇头。

　　“本来是想杀了你，因为你帮过刘勇。可现在我改了主意，我是来谢你的。”

　　“谢我？”

　　“我刚回家见了我娘，她说你这人仗义。要不是你，我家就要被于海泉那王八蛋给欺负了。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这犊子。”

　　“其实那也没啥，盘这饭店我还是占了便宜的。以后你家里我会给照应着，有事就给我吱一声。”

　　“谢了。”

　　“今天你来了也好。我有个朋友正想找你。”

　　“找我？”

　　“我这个朋友整了个赌场，缺人手。你要是去了，准亏不了你。”

　　“嘿嘿！你看我志铮像是听人使唤的人么？”

　　“这到也是。那我就给回了。”

　　“我也要问你个事，听道上说，你给王二小敲了十万块去？那小子现在牛逼的不得了。”

　　“这······”

　　“你咋会怕他那个玩意？他算根吊毛？这可不像你白东方啊！”

　　“我白东方还没怕过什么人，我是不想惹事。你大概也听说过吧，我现在不出去混了。”

　　志铮点点头，“那行，你先忙生意吧。改天我给你把钱要回来，给你送过来。”说完转身就走。

　　白东方抢上两步一把抓住志铮，“兄弟，那十万块我不要了，我现在是生意人，不想惹麻烦！”

　　志铮回头斜睨着白东方，这会儿目光里杀机毕露，还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轻蔑，“道上都说你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上次和你交手，我也佩服你。可我觉得你今天更像个娘们！我志铮要干的事情你能挡得住？”

　　不待白东方说话，志铮挣脱了白东方的手，带上舒卫红大步而去。

　　志铮这一去，在沈阳道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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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混社会》（沈阳往事）3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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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7-14 8:49:43 　

第二十二节　

志铮和舒卫红出了饭店，天全黑了，路灯亮起来。

　　“咱去那儿？”志铮问舒卫红。

　　“去那儿不一样？你说就是。反正人都杀过了，这会儿死了也不亏。”

　　“好！咱去盛京痛痛快快喝一场吧。我想吃那的水饺了。”

　　“去就去呗。”

　　两个人拦辆出租，直奔盛京。赶到盛京时，已经满座了。志铮说算了，换个地方。舒卫红说来都来了，就等会儿吧。志铮去要了号，排上了队。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排上号，志铮和舒卫红在一个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俩人刚要坐时，从他们身后又过来两个人，粗鲁的推开志铮和舒卫红，抢先占了位子。

　　志铮还没发作，服务员先对那俩人说，这张桌子有人了，想吃饭要先去排队。那俩人中的一个从怀里掏出把匕首，甩手钉在桌子上，匕首雪亮，嗡嗡乱颤。

　　服务员脸色变了，没敢再说话，转头向志铮他俩看去，意思是让他们退一步。志铮没动，眯起眼睛看着掏刀子的那人。那人见志铮看他，把眼一瞪，“操你妈你瞅个啥？不服是咋的啊？

　　志铮没回答，他将服务员一把推开，然后照准那人脸上狠狠一脚。接着双手攥住那人头发，把他脸摁地下开始猛踢。另一个人想去抄桌子上的匕首，被舒卫红抓住手腕子，反拧胳膊，也按在了地下。

　　被志铮抓住的那个人，很快血流满面。可志铮不算完，直到那人不再挣扎，才放开了手。舒卫红也松开了另一个人，“快你妈滚吧！”这人搀扶起同伴，跌跌撞撞往外走，临出门回头喊道，“哥们！有种在这儿等着别走！”

　　志铮和舒卫红没有理他们，无视四下投过来的惊异目光，旁若无人的坐下开始点菜。服务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虽算不上漂亮，但一笑脸上俩酒窝，倒也挺招人好感。她见刚才志铮和舒卫红三下五除二赶走了那俩人，崇拜的不行，说你们真厉害！那两个人经常来这抢座，经理也拿他们没办法。不过那俩人是流氓，你们可要小心点。

　　志铮一笑，“他们是流氓？那我就是流氓祖宗！”

　　服务员咯咯一笑，“我看你们像公安。等着啊，我让大师傅先给你们做。”

　　看着小服务员转身离去，志铮嘿嘿一笑，“我想有个妞了。”

　　“妈的！这还没吃饱你就开始想女人了。我可告诉你，女人是祸水。”

　　“祸水咋了？我现在想喝。”

　　“你没看我姐她们厂长么？要不是招惹女人，咋会那样？”

　　“你放屁！要这样你姐也是祸水。”

　　“没错！对她们厂长来说，我姐还真是祸水。”

　　志铮不再和舒卫红抬杠，他转过身子四处乱瞄，在寻找刚才那个小服务员。找了一会儿没找着，他又问舒卫红，“你说刚才那服务员咋样？”

　　“嘁！肯定不咋样，我都没怎么看她。”

　　“可我瞅她顺眼，就是觉着她好。”

　　“没劲！”

　　“你妈啥都没劲！”

　　俩人说着话，菜还没上来，饭店里突然冲进十几个拿着钢管砍刀的人，杀气腾腾直奔志铮和舒卫红这边过来。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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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混社会》（沈阳往事）3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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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7-14 8:51:43 　

第二十三节

舒卫红先看见了那帮人，说声人来了。志铮没回头，冷笑一声，伸手入怀把手枪保险打开。

　　饭店里的客人看这阵势，知道要出事了，也不管吃没吃完，都开始走人。饭店大堂经理还有服务员也慌了，可没人敢出头，都躲后堂去了。有个厨师诈着胆子要去摸柜台上的电话，被那帮人里一个看见，一钢管打下来，把电话砸个稀烂。

　　那帮人冲到志铮他俩跟前，一个领头的中年人挥刀要剁，但志铮偏了下脸，那个人硬是把砍出的一刀收住，同事还挥手制止了正要动手的其他人。

　　志铮瞪着那人，“冤家路窄啊大猴子，我正打算找你呢。”

　　那个“大猴子”正是于海泉，他的外号叫“大猴子”，只是他发迹后已没几个人敢那么喊他。他和志铮的父亲早年曾一起闯荡过，算来是志铮的长辈。他认出是志铮，后悔不迭，直想抽他小舅子俩嘴巴，也就是被志铮暴打的那个人。

　　于海泉怔了会儿已是换上笑脸，“呵呵，我当谁呢，原来是大侄子。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咱一家人，误会！误会！”

　　“我和你妈你一家人！”志铮丝毫不买于海泉的帐。

　　“呵呵！呵呵呵！大侄子别生气，今天我请客，好好喝两盅，给你赔个不是。”

　　这时于海泉那个小舅子上前喊道，“这咋回事啊姐夫？咋不整死他”

　　于海泉怒喝一声，“操你妈你找死啊！滚！”他那小舅子怔怔站在那里还没明白咋回事，志铮已掏出枪，对准于海泉小舅子腿上开了火，子弹自他膝盖正中进入，从腿弯里出来。

　　于海泉的小舅子应声摔倒，杀猪一样嚎叫起来，从他膝盖的破碎出，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茬子。

　　志铮没有收起枪，他大声说，“操你妈你再嚎一声我立马要你命！”

　　小舅子躺地下终于整明白了到底咋回事，拼命咬牙忍住了剧痛，汗珠子立刻布满了额头。

　　于海泉也笑不出来了，他冲志铮无比难看的咧咧嘴勉强算是一笑，“他是我小舅子，让我给惯坏了，不懂事。”

　　“不用你说，我知道他不懂事。我不想再搭理他这块臭肉，等我有空算算咱们的帐。”志铮说着和舒卫红起身往外走。

　　于海泉面如土色，紧追两步，“咱...咱...有啥帐算啊？”

　　志铮边走边说，“老子今天高兴，不想杀人。你他妈快给我滚！”

　　于海泉转念间想起了那天盘饭店的事，又是一阵懊恼，回头对自己手下喊道，“包！包！快点！”一个手下递给他一个黑色大皮夹子，于海泉小跑着追到饭店门口拉住志铮，把皮夹子递到面前，“这是三万，我刚收上来的帐。志铮啊，看在我和你爹共事一场的份上，饶了叔这一回吧？”

　　志铮对舒卫红使个眼色，舒卫红接过了于海泉的包。志铮看都不看于海泉，继续往前走。于海泉跟后头，“志铮啊，以后要是手头紧，就去找叔。千万饶了叔这一回啊！”

　　志铮哼了一声，“行了，快滚吧，你的事先寄着。哎！我他妈这人就是心软啊！”

　　舒卫红和志铮快步疾行，走了段路后回头看看没人跟着，拐弯进了条小胡同。舒卫红捏着于海泉的皮夹子无比兴奋，“哈哈，妈的！三万啊！志铮，这钱来的可真容易啊！操他娘我抗大包一天才十三块，还他妈要给工头抽两块，刨去吃喝就剩下个屁啦！”

　　志铮兴致也很高，“嘿嘿，凭咱俩现在的名声，想要啥就有啥！这还多亏了你，要不是碰到你，我他妈还不定在那儿捡破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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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混社会》（沈阳往事）3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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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7-14 8:53:39 　

第二十四节　

俩人沿着小路走了一阵子，大街上传来刺耳的警笛声。不过一听就知道不是警车，是救护车。

　　“算他是个人物，没报警。让他多活两天。”志铮说。

　　“别整死他，慢慢榨他的油吧。他就是咱的银行。”

　　“他妈的你咋老想钱？”

　　“嘿嘿，我这不是穷怕了嘛！打小没宽快过。哎对了，这三万我想给家里送点行不？”

　　“还他妈啥一点啊，三万都给你家送去。不过咱这会儿不能回去，等我托个可靠的朋友。”

　　“还他妈等？这又要过年啦！我有个扛大包的哥们叫田肉丸子，蹲过巴黎子，绝对够义气，咱去找他吧？”

　　“真可靠？”

　　“妈的，这话说的。那次我和他去前八家偷了只羊在大集上卖，结果给失主找到后报了案。派出所来逮时我跑了，他被抓。在派出所里他给联防队砸了一晚上，出来后鸡巴都给电棍子电坏了，尿血。可他硬是没吭一声，自个把事儿全扛了。”

　　“嗯，是条汉子。这样的朋友才值得交。”

　　“我就说是嘛！”

　　“还有，我寻思着，光咱俩不行，人手太少，成不了大事！以后要有田肉丸子这样的，都拉过来！等有人有枪了，横行天下，谁的帐咱也不卖！”

　　“操蛋！这钱都有了，多好啊！你还想整啥大事？”

　　“操你妈逼！你真他妈土！那个怎么说来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酸不拉唧你牛啥呀！”

　　田肉丸子住在郑家洼子，小托（沈阳小型拖拉机厂）旁边，属于城乡结合部，那时也是贫民区。志铮和舒卫红在路上买了两瓶精装老龙口，还有些肉罐头之类的菜肴，又搭辆出租去往田肉丸子家。到玄武街后出租车不肯走了，司机说前边的路全是坑，过不去。舒卫红一瞪眼要耍横，志铮拉他一把说算了，咱还有正经事，咱自己走吧。俩人又步行一段，这才到田肉丸子家。

　　开门的是田肉丸子他老娘，她看是舒卫红，阴沉着脸没说话，直接转身进了屋，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骂着。田肉丸子自己住一间偏厦，这会儿已经睡下。舒卫红推开偏厦门，熟门熟路的打开灯。

　　田肉丸子裹在被窝里，连头都包住了。偏厦没生火，冷的像冰窟窿。听有人进来，田肉丸子没露头，在被窝里闷声问是谁。舒卫红也不回答，把酒肉往桌子上一撂，嘻嘻笑着一把掀开了田肉丸子的被窝，可本想着要欢腾欢腾的他，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只见田肉丸子头上缠着绷带，隐隐还有血往外浸。一支胳膊绑着夹板，吊在脖子上。结实的身板上遍布瘀青。舒卫红伸手要扶田肉丸子坐起来，田肉丸子说慢点，我肋巴扇也折了好几根。

　　“咋回事啊？咋整成这样啦！”舒卫红说。

　　田肉丸子咬着牙，面颊上的肉一抖一抖，“前一阵子，工头说要长份子钱，改成一天抽四块。我不愿意，和他吵吵两句，把他打了，给拘留半个月。昨天刚放出来，我又去了西货站，想接着扛包。可去了还没站稳，老龙那狗日的带一帮人把我打了。操他娘，他们人多，我吃了大亏。”老龙就是田肉丸子他们工头。

　　“不可能啊！咱那帮工友会帮老龙打你？”

　　“那帮人里没咱工友，都是生人。估摸是老龙请的人。”

　　“准备咋办啊？伤这么重也不去医院。”

　　“哪有钱啊！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我娘去派出所告了他们，想着要个医药费。可他妈没用，谁让咱是坏分子呢。”

　　舒卫红又骂了两句，这才指着志铮给田肉丸子介绍，“这是志铮，我哥们。现在我跟他混。”

　　田肉丸子对志铮点点头，“我知道你。听说是个人物。”说着从炕上拿起衣服，摸出半盒不带咀的“辽叶”牌烟卷，想递给志铮。舒卫红伸手挡了，掏出他的红塔上，点上两颗，塞田肉丸子嘴里一颗。

　　志铮把桌子搬到床前，打开酒瓶和肉罐头，说兄弟你披上衣裳，咱喝酒吧。等明天我和卫红送你去医院。田肉丸子说不用，那还待花钱，这点伤我还扛的住。

　　志铮骂声妈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又对舒卫红说，“先从你那三万里抽出一万给丸子。操他妈咱不能受这委屈！”

　　舒卫红打开皮包，拿出了两万扔在田肉丸子炕上，“一万给你妈，一万给你。”

　　田肉丸子此刻还不知道志铮和舒卫红杀人抢钱抢枪的事情，他吃惊的问，“看你这样子出息了？上哪儿整这么多钱？”

　　舒卫红很生气，“操！我和志铮的事你愣是没听说？”

　　“你们啥事啊？我真不知道。”

　　舒卫红得意洋洋的把他和志铮这一个多月来干的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田肉丸子屏息听着没插话，但他目光越来越兴奋。等舒卫红说完了，他说，“你不是忽悠我吧？”

　　“操你妈！这种事我能瞎掰？

　　田肉丸子目光炯炯，看看舒卫红，又瞅瞅志铮，“要是真的，我想求你俩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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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8-7-14 8:54:49 　

第二十五节　

志铮喝口酒，“啥鸡巴求不求的，都是自家兄弟。说吧。”

　　“等我伤好了，把你们的枪借来使使，我要整死老龙那犊子！”

　　志铮和舒卫红相视一笑，舒卫红说，“丸子，以后和我们一块玩吧！吃香的喝辣的！”

　　田肉丸子叹口气，“那倒没啥，我不在乎那些个。可我受够了这份子憋屈了！妈的，我打了别人，赔钱进局子！别人打了我，啥事没有！我妈还跟着吃挂落！”

　　“这话在理！”志铮欣赏的看着田肉丸子，“爷们嘛！争的就是这口气！活要活的痛痛快快，死也死个轰轰烈烈！别学卫红这狗人儿，光知道贼吃，跟头猪似的！”

　　“操蛋！你就可劲擂我吧。”舒卫红说。

　　“早想豁出去了，可一直没个机会。这行，往后我跟你了，轰轰烈烈咱也干他娘一场！”说这话时田肉丸子面色潮红，腰杆子也一下直了起来，仿佛肋部的骨折已不再疼痛。

　　当晚，三人都喝了个酩酊大醉。志铮和舒卫红没走，在田肉丸子的偏厦里凑合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三个人还没醒，田肉丸子他老娘给三个人做好早饭，端了过来。放下早饭后，老太太也不说话，直接要走。这时候田肉丸子醒了，他轻轻喊了声妈，拿出了舒卫红昨晚给的那些钱，数出一万五递给老太太，“这是卫红给你的。现今他阔了。”

　　老太太受了一辈子穷，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平时手头要有五十块，那心里就踏实的不得了。这时乍得“巨款”，一时间难以相信，竟激动的哭泣起来。

　　田肉丸子埋怨说，“妈，有了钱是好事，你哭个啥呀？”

　　老太太抽抽噎噎，“日他娘，你爹死的老早。你是老疙瘩，我最发愁的就是你。咱家老穷，就是农村闺女也不愿意跟咱呐。有了这钱我心里就有底了，我给你攒着娶媳妇。”

　　志铮也醒一会了，听到了他们母子的对话，翻身坐起来说，“大姨，这钱是孝敬您的，您别不舍得自己花。我现在和卫红搭伙干买卖，等丸子伤好了，我们带上他，一块挣钱。现在买卖人都能发财，您就等着享福吧。”

　　天真的老太太抹着眼泪用力点头，无比开心的笑着，昨天一脸的阴沉烟消云散。

　　三个人都起了床，唏哩呼噜吃完饭。志铮说咱去医院吧，田肉丸子还是不想去，还是疼钱。志铮也不劝他，只把腰里别的手榴弹和手枪亮给田肉丸子看，“你不去医院治，要是残废了，以后咋和我们一块干买卖？”田肉丸子这才不吭声了，任由志铮和舒卫红把他送到医院。

　　安顿下田肉丸子，出了医院后，舒卫红问志铮下一步干啥。志铮想了会儿，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把那个老龙收拾了吧，等肉丸子伤好了，咱们再一块干王二小那逼养的。舒卫红说好，俩人又搭车去了揽军屯站，也就是西货站。

　　那个时候在铁路货站抗大包的、蹬三轮的，都已经有人把持，一般外人想揽活根本不可能。那个“老龙”大名叫刘长龙，仗着西货站站站长是他家亲戚，垄断了这里的装卸和短途运输生意。想在西货站谋差事揽生意，必须要拜到他门下才成。本来这个刘长龙人也不算太坏，抽头也不狠，和装卸工们处的关系也不错。但自从他把抽头加到每人每天四块后，那些扛包的苦哈哈们，已经恨他入骨。可他自己有苦说不出，多收的抽头他一分也没装兜里去，还待替别人担着骂名。

　　老龙在西货站旁边租了个小门头房，算是个办公室，他每天都去那里处理事情。这天也不例外，早早他就去了门头上。到那里开门时，他忽然感觉脚下粘糊糊的，还有股子恶臭，仔细一看，才知道是踩了一坨屎。他知道是工人们为了报复他干的，这些天已经有好多次了。他的雅马哈摩托车也被偷了，他估计也是那些扛大包的干的。

　　其实老龙虽然还在主持着日常事务，但他已经不是这里的主人了。这里的真正主人已经换成了王二小。王二小是在赵小赵的赌场中，从老龙手里赢下的西货站这个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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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混社会》（沈阳往事）3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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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8-7-14 8:57:43 　

第二十六节

刘长龙原本是街办的职工，1983年的严打，因为打架他也被捎带着处理了，劳教三年。86年出来后，他成立了个装卸队，生意非常火。又仗着他亲戚给撑腰，很快他就垄断了西货站的装卸和短途货运。两年干下来，他赚了不少，也算是个有钱人了。老龙头一次去赵小赵的赌场纯粹是生意上的应酬，可那次去赢了不少钱，从那后他欲罢不能。

　　但久战赌场无胜手，老龙很快把赢的钱又输了进去，越是输越是想翻本，越是急着翻本越是输。两个月下来，把这两年做生意攒下的几十万全赔光不算，还欠了十几万的债。最后一次他在赌场遇到了王二小。王二小留意他多时了，早已打听好了他的底细，就提出要和他赌一把，作价二十万，赌他的装卸队。

　　老龙那时输红了眼，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了，又请了赵小赵做证人。结果一把牌下来，老龙又输了。当时王二小撂下话，说三天后去交接生意。老龙不甘心这样把生意拱手送人，离开赌场后他直接找了一个难友（即狱友），许下十万，让那个难友把王二小做掉。可老龙前脚刚走，他的难友就将他卖了，把事情通知了王二小。

　　第二天一早，王二小带上雷明顿，领着几个弟兄，把老龙堵在了家里。王二小也没难为老龙，只是提出让老龙入伙，以后跟他混。王二小这么做主要是看中了老龙和西货站的站长是亲戚，他还要借用老龙这层关系。老龙也别无选择了，当天中午就跟王二小喝了血酒，正式加入了他的团伙。入伙后，王二小继续让老龙管理着装卸队，还派了十几个弟兄让他带。也就是为了多养王二小这十几个弟兄，老龙才把抽头的钱提到了四块。这些都是舒卫红离开装卸队以后发生的事情。

　　志铮和舒卫红赶到西货站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正是最忙的时候。老龙在货场上给工人们派活，他身边跟着几个人，穿着打扮都挺讲究，一看就不是出大力的工人。舒卫红自个先在货场大门口瞄了一会儿，确定了老龙人在，然后给志铮打个手势，志铮一点头，俩人同时伸手打开了手枪保险，一前一后，大步向老龙走去。

　　从西货站大门口到老龙所在的位置有好大一段距离，志铮和舒卫红走到一半时出了个意外，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也救了老龙一命。有一个平时和舒卫红关系不错的工友刘春雷，当时正在老龙旁边等着派活。这家伙人如其名，嗓门大，眼也尖。他老远看到舒卫红后喊了嗓子，“舒卫红我操你妈逼你还知道来啊！”他喊的时候，舒卫红正死死盯着老龙，从怀里往外掏枪。

　　老龙听到喊声也抬头看了眼，正好和舒卫红鹰隼一样的目光相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待看清楚舒卫红手里黑乎乎的枪，老龙立即想起了这些天听到的那些传闻，此刻他相信那些传闻是真的了。转念又想到舒卫红和田肉丸子的关系，他意识到了危险，立即撒腿狂奔起来。

　　在老龙身边的那几个王二小的弟兄，看老龙莫名其妙的撒腿就跑，都不明所以，懵在了那儿，但片刻之后他们明白是咋会事了。

　　舒卫红和志铮一边追赶，一边对准老龙双枪齐发。

　　“啪”······，西货站一时间枪声大作。

　　可惜的是，64手枪的射程和威力实在太差，距离只要稍远，根本不足构成威胁。老龙又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潜能被激发出来，快的像一阵风，眨眼间已经到了北墙根。两米八的围墙，老龙一跃而起抓住墙头，一挺身翻了出去。这时舒卫红和志铮距离北墙还有好几十米的距离。

　　“妈的！这鸡巴还真灵性！”志铮收枪止步，气喘吁吁的骂。

　　舒卫红从后跟上来，“咋办？”

　　“先让他去吧，这事以后再说。跑不了他。咱先撤。”

　　俩人收起枪，大摇大摆又往外走。这时那些吓傻了的工人们醒过神来，纷纷对着舒卫红招手、吹口哨，有的人还把棉帽子抛起老高，以示庆祝。显然，收拾老龙正是工人们所盼望的。

　　舒卫红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样子的人前露过脸。他看着欢呼的人群，也挥手致意，脸涨的通红，神情专注，差点儿眼泪就下来了。志铮见了舒卫红的样子心里暗笑，就也往人群中看了两眼，他立即发现了问题。

　　志铮看到人群中有一撮衣着光鲜的，没有随众欢呼的人。这几个人目光阴郁沉着脸盯着他和舒卫红，手都插在裤兜里。这几个人都是王二小的兄弟。

　　这些人看志铮的眼神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一瞬间，志铮心里杀机爆起。

　　志铮对舒卫红打个手势，本来准备离开的俩人，又折返回来，向着人群而去。王二小那几个兄弟察觉出苗头不对，尽管他们身上都带了刀，可他们自己知道就算手里有枪也和志铮没法比，心里发憷。几个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扭头就走。可这几个人刚走出几步，志铮在后喊，“你们几个！都他妈给我站住！”

　　几个人佯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啪！”志铮的枪响了。几个人这才站定，回身望着志铮他们俩。其中一个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干啥啊？拿把破枪吓唬谁啊？”

　　志铮拎着枪，不紧不慢走到这几个人跟前，也不说话，但突然间冲着问他话的那个人就是一枪，正打在那人裆里。那人惨叫半声，痛苦的蜷缩于地，血水冒着热气从他裤管里流出，一小会儿又凝结成红色的冰。

　　剩下的几个人面如死灰，腿如筛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刘春雷凑到舒卫红跟前，“你现在牛逼大了呀！还认我们这些穷哥们不？”

　　“操你妈！我舒卫红是那种人？以后谁要欺负咱，报我和志铮的字号！”

　　“妈的！这一阵子欺负咱们的人多了去啦！”刘春雷一指王二小的那几个兄弟，“他们来后把抽头加到四块！还不许我们说话。还把田肉丸子打了。”

　　刘春雷话音刚落，舒卫红的枪响了。“啪！啪！啪！”连着三枪过后，血花飞溅，王二小的兄弟倒下去三个。舒卫红还要继续，可子弹打光了，他气急败坏的换着弹夹，“你妈逼我让你们给老龙当狗腿子！今天一个也别想活！”

　　刘春雷又插了一句，“他们不是老龙的人，他们是王二小的人。刚听说的，老龙给王二小收编了。”

　　王二小的兄弟里还剩下两个完好无损的，已经跪地上开始求饶了。

　　志铮听这些人是王二小的兄弟，伸手拦下还要开枪的舒卫红，他轻蔑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俩人，“你们给王二小带个话，让他给我备齐二十万，等着老子去取。还有，让他和那个啥老龙以后滚出西货站，要是不听···”说到这，志铮抬手又是一枪，那两个人中又倒下一个，“老子灭了他。”

　　剩下那人，连连点着头，裤裆里汁水淋漓，吓的尿崩了。

　　志铮和舒卫红不再耽搁，小跑着冲出西货站，扒上了一辆拉木材的大卡车。

　　在车上，舒卫红问志铮，“你说王二小肯不肯给咱二十万？”

　　“傻逼！你说呢？”

　　“他妈的我要知道还问你干啥？”

　　“我敲他钱是缓兵之计，那样他就不防备咱下黑手。过几天等找个机会，出其不意整死他玩逑，不和他藏猫猫。”

　　“操蛋！你他妈可真够阴。”

　　“你懂个鸡巴。这叫智勇双全。出来混不动脑子不行，顶多是个土匪。”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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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混社会》（沈阳往事）3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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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8-7-14 9:00:07 　

第二十七节

拉木材的卡车出了揽军屯后往西，后又拐上保工街一直往北走。车越来越快，舒卫红和志铮几次想跳车，但试了试终究没敢。后来索性随着车走，反正他们也没个去处。等到中午时分，车终于停下来，俩人赶紧跳下车。

　　下车后发现，周围全是成堆的木材，圆木、木方、板材都有。找人一问，才知道这里已是下坎子家具市场。说是家具市场，其实根本没卖家具的，都是卖的木材。因为木材是国家专营，不允许私人资本介入，这才有了所谓的下坎子家具市场这个羊头。地方政府根本不关心那些国家政策，只要能收上税来，咋样都行。

　　俩人商量一下，说先找个地方吃饭，于是又问了市场出口在哪儿，俩人就向外走。走了一会儿舒卫红掏出香烟来叼上，准备抽根烟。他刚叼嘴里，还没点着，从旁边过来一个又黑又高的胖子，一巴掌打掉了舒卫红嘴里的香烟，接着又一耳光狠狠抽他脸上。

　　志铮一手推开那胖子，一手插进怀里握住了枪，“你咋回事？活够了咋的？”

　　舒卫红被那胖子打的眼前一片金星，晃悠了一阵子才清醒过来，咆哮着朝那胖子扑过去。那胖子和舒卫红一边撕扯，一边喊了嗓子“来人哪”。志铮和舒卫红没看清咋回事，从各个木材堆的后边呼拉就冒出好多人，有的人手里还掂着斧锯之类的东西。顷刻间已把他们俩围在中间。

　　志铮心里暗骂一声，正要掏枪，一个人吼了一嗓子，“都他妈给我滚！”接着志铮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工商制服的人站在他面前冲他笑。这个工商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笑起来诡异万分。

　　志铮也笑了，“妈的！咋会是你？听说你给税务局开除了，咋又干了工商？”

　　“呵呵！说来话长。中午咱一块喝个酒，唠唠。”这人竟是毛永。他和志铮以前在一起玩过。

　　毛永看那些人还围在旁边，就挥挥手，骂道：“你们还瞅个鸡巴啥？还不快滚？”那些人嗡了一声，顷刻又散去了。

　　“我们这里是木材市场，最忌讳明火，一不小心就出大事，所以不能抽烟。要抽到我办公室去。走。”毛永说。

　　“看这头式你混的不赖呀。”志铮说。

　　“哈哈，凑合着活呗，好歹吃碗饭。不敢和你比，干的全是大事。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真牛逼呀。”

　　“那算个蛋蛋。”志铮一指舒卫红，“这是我兄弟，舒卫红。”

　　毛永对舒卫红笑着连连点头，“知道！知道！现在你俩的大名谁不知道啊。”舒卫红听了这话乐坏了，眉飞色舞道，“有个事你肯定不知道，刚才干的，我和志铮撩了王二小的五个人。”

　　毛永吃一惊，“这里人太杂，咱里边说话。”说着当先领路。

　　到了市场管理办，也就是毛永的办公室，里面正有一帮人在打牌，毛永把那帮人撵了，又给舒卫红和志铮沏了茶，上了烟，才问道，“说说到底咋回事？你咋也跟王二小较上劲了？”

　　志铮哼了一声，“我家饭店不是往外兑吗，王白脸那逼不地道，想着占我家便宜。他跟王二小玩，这帐当然要找王二小算。”

　　“操他妈逼！自打我哥一死，这犊子也没少欺负我。你要谈拢他，不管咋样我都要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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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混社会》（沈阳往事）3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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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8-7-14 9:02:53 　

第二十八节

“他咋欺负你啦？”

　　“你知道，我哥以前好多兄弟靠扛活整俩钱花。可现在，咱沈阳的公交都让王二小他一个人霸占了！谁也不许插手。你想那是多大的油水！我哥那些兄弟们没办法，现在好多跟了我，都是我养着呢。”

　　“你吃着公家饭，咋养活那么些人？”志铮不太信毛永的话。

　　毛永一笑，“我这不是管着这么大一个市场吗？他们都在这里干临时工，刚才要和你们打架的那些人都是。”

　　其实毛永没说实话，他的钱是贪污来的。他私自印刷了收费票据，贪污了不少管理费。除此以外，毛永还多跟商户们收了不少钱，也都落了他的腰包。王二小曾想着控制下坎子市场，可被毛永带人把他的兄弟赶走了，为此王二小一直扬言要收拾毛永。毛永想跟王二小说和算了，他不想开战，他只想搂钱。可现在志铮横空出世，毛永不禁动了心思，想借志铮的手除掉王二小。就又问志铮还有啥需要帮忙，他一定尽力。志铮提出来要找个住的地方，还说王二小的行踪也要摸清，才好下手黑他。

　　毛永连说好办，一口应承下来。

　　当天，毛永在市场旁边的村里给志铮他俩找了间民房。志铮去看过后很满意，当时就和舒卫红住下了。毛永走的时候说你们等我的消息，一有眉目我会来通知你们。从这志铮和舒卫红潜伏了起来，等待毛永的消息。有时偶尔偷偷去医院看看田肉丸子，也加了小心。

　　毛永离开志铮他们后，开始安排手下的弟兄摸王二小的行踪。过了几天，还没什么进展，反倒是听到风声，说王二小四处托人联系志铮，要跟他讲和。还有个认识毛永的混混把电话打到了毛永办公室，问他有志铮的信没？毛永一口否认了，说啥也不知道。

　　王二小本是不打算说和的，依着他的想法，非和志铮死磕到底不可。那天在西货站，他的五个兄弟被枪击，一死四伤，花了几十万才把事情上下摆平，让他心疼的不行。他虽然霸了全沈阳公交的扛活，进项不小，可他要养的弟兄太多，社会上的朋友也不少，要维持开销自然也大。这事情一出，他家底又给掏空了。在官面上给他撑腰的几个派出所长听说了后，把他找去臭骂一顿，说再整这种破事就不管他了。王二小当时怒不可遏，立即召集了人马要去绑志铮的家人，逼志铮露面。可老龙几句话把王二小劝住了，让他改了主意。老龙说你跟两条疯狗死磕个啥？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番事业，和他们一闹，又要亡命江湖，不划算。

　　王二小问老龙那该咋办？老龙说先给他二十万，稳住了他，以后再慢慢想办法收拾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二小还是不太甘心，说那我的脸往那儿搁？老龙说脸面算根吊，能赚钱才是硬道理,鱼死网破对谁都不利。王二小最终听了老龙的话，筹集了二十万，又四处托人联系志铮。

　　毛永知道王二小准备与志铮讲和后，十分着急，怕两造里和好了，他难以捞到便宜。于是催促手下的兄弟赶紧摸清王二小的活动规律。等过了元旦，已经是1989年元月，他的一个兄弟终于把事情办成了。

　　毛永这个兄弟有个远房亲戚从山东过来的，在小南街上“李连贵熏肉饼”旁边开了个卖“芝麻肉烧饼”的门脸，通沈阳独此一份的买卖，生意不错。他这个兄弟去吃肉烧饼的时候碰到了王二小，就随便问了亲戚一句知道这人是谁不？那个亲戚说不知道，还说这个人最近天天早上来，或早或晚，每次来都开一辆五十铃，大概是个司机。毛永的这兄弟如获至宝，立即把他亲戚的这话报告了毛永。毛永问这事可靠不？他兄弟说我那亲戚是山东老乡，说话都是直舌头，不会编瞎话。毛永想了想，下了让志铮动手的决心。

　　当天晚上，毛永去找了志铮，这时田肉丸子已经出院，和志铮他们住到了一块。

　　“我整了辆车，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们。”毛永说。

　　“不行。现在咱就一块先去看看地形，找好撤退的路线。小南街是市区，街头就有个派出所，不是西货站能比的。”

　　“那行。听你的。”

　　“至于吗志铮？不就是个王二小吗？凭咱仨人，两杆枪，还收拾不了他？”舒卫红说。

　　“你他妈给我闭嘴！咱这是在玩命，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志铮怒视舒卫红一眼。

　　毛永来时开一辆伏尔加轿车，是从他老爹厂里借来的。拉上志铮他们三个后，去了小南街。志铮让毛永开着车在小南街附近转了个遍，又让去了火车站一趟，这才算完。最后他对毛永说， “你给我整三张明天上午的火车票，去那儿的都行。再准备两万块钱，明天完事后我们马上走。今天晚上要是能把事情办妥，那你明天早上五点去接我们。”

　　“行。”毛永答应的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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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8-7-14 9:04:19 　

第二十九节

志铮没让毛永把他们三个送回住处，而是自己另外搭车，他让毛永先把他交待的事办好。

　　第二天早上五点，毛永开着伏尔加准时赶到志铮他们住处。敲开门，志铮他们仨已结束停当。毛永把一个军用黄书包递给志铮，“两万块钱。车票是去哈尔滨的276次，中午十一点半开车。过路车没坐。”

　　志铮接过书包打开看看，又递给了田肉丸子，说声“走吧。”

　　这会儿正是天最黑的时候，昨天还是万里无云，一夜过去，已浓云密布，天上半点星光也没有。凌晨时刻没风，可冷的利害。毛永把车开的很小心，很稳。路上志铮不说话，谁也不开口，都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从下坎子到小南街差不多横穿整个沈阳市，几十公里的路，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毛永把车停在了小南街北头，他转头看志铮。志铮说把车开慢点，围着“李连贵熏肉饼”再绕两圈，我再仔细瞅瞅。毛永开着车又在李连贵熏肉饼附近来回转悠了很久，志铮终于满意，让停下车，说行了。

　　志铮他们三个下了车，毛永说你们小心点儿，我先走。志铮伸手把毛永拦下，说你别远处去，就在顺城路口那等着我们。毛永一听急了，“志铮，咱可说好的，我只给你们帮忙，不参与！”志铮脸色一沉，冷笑着说，“帮忙？没好处你能给我帮忙？”

　　“咱···咱是兄弟啊！你可不能害我！”大冷的天，毛永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子。

　　“要真是兄弟，这点事你咋呼个啥？”说完志铮不再搭理毛永，转头吩咐田肉丸子，“丸子，你回车里去，和他一块去顺城路等我们。”

　　“哎！”田肉丸子答应一声，又钻进车里。

　　毛永懊恼万分，悔不该惹上志铮这条疯狗，可他再也不敢表露半点不满，老老实实把车开到顺城路口停下。

　　这时刚刚过六点，天还是黑着，李连贵熏肉饼还没开门，但那个山东人的门脸已经开始营业，灯影里，不时有买早餐的人进进出出。

　　“咱先吃了早饭吧。我饿了。”舒卫红忍不住说。

　　志铮想了想，“也行。咱也尝尝这肉烧饼啥滋味，吃饱了才好干活。”

　　俩人进了那个烧饼店。烧饼店里头挺宽敞，灯火通明，四壁被烟熏的乌黑，当屋地摆了几张大排挡用的矮桌子，墙根放着一溜马扎。俩人在靠门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一人要了仨烧饼一碗稀饭。舒卫红吃的稀哩呼噜带着响，志铮则边吃边留神着门外动静。舒卫红吃完仨还不够，又要了仨。志铮吃了一个就不吃了，他抽着烟，默默注视着门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着，志铮不停的抽烟，舒卫红不停的吃着肉烧饼。一直等到了七点多钟，来买烧饼的人已经很多了，王二小一直也没出现。舒卫红沉不住气，“咱直接杀他家去吧，在这儿死等干啥呀？”志铮瞪他一眼但，舒卫红才老实了。

　　此时按说该放亮了，但街上仍是一片漆黑，只能影影绰绰看见过往的行人。天阴的更厉害，风呼呼的刮着。开始下雪了，最先是细小的雪粒砸在人们脸上，很快又是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漫天飘舞，瞬间，冻的干硬的马路上已是一层薄薄的白绒，光线一下子明亮起来。这时，王二小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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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混社会》（沈阳往事）3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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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8-7-14 9:05:44 　

第三十节

　　王二小还是开着他那辆绿色的五十铃，照旧把车停在马路对面，他晃着光头左顾右盼，躲避着过往行人，往烧饼铺子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他的一个兄弟。

　　透过纷飞的雪花，志铮看到了王二小，他压低嗓子说声“来了。”志铮若是不说这句话，王二小也许就死定了，往后的若干年，沈阳也许会平静许多。他这句“来了”一出口，不但救了王二小，也断送了舒卫红。

　　舒卫红本已等的焦躁难耐，恨不能跑两圈发泄一下，碍于志铮才勉强坐那儿老实等着。他一听王二小来了，紧张的神经瞬间爆发，他“噌”的站起来，拔枪在手，直接冲了出去。可他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他根本不认识王二小。等到了门外，举起了枪他才想起这一点，他茫然失措的看着马路上的行人，再想去问志铮时，下手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

　　王二小混黑道多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一看到舒卫红手里的枪，立即警觉了，回头就往汽车里钻，驾驶座底下放着他那把七连发。刚打开车门，志铮站在烧饼铺子门口开枪了，五十铃的前挡风被击碎。志铮一开枪，舒卫红也终于找到了目标，冲着五十铃连连射击。

　　本来这是上班的点，是路上人最多的时候。那些行人有看明白的，赶紧找地方躲了。有吓傻了的，呆呆站在原地没动。也有根本没看见也没听见的，竟然无视横飞的子弹，继续赶路。

　　王二小钻进车里就没了动静，在枪声响起后，他那个兄弟愣了会儿，然后抱起头蹲在了马路中央。

　　舒卫红打完一个弹夹，又换一个。换弹夹的工夫，他大步走向五十铃。志铮想喊住他，可为时已晚，王二小反击了。王二小的七连发是正宗雷明顿，子弹是穿甲弹，是他花三万块从北边边境买回来的。王二小是横躺在车里，隔着车门开的枪，只一枪，舒卫红就中弹了。一击得手，王二小打开另一扇车门，爬出汽车，又朝烧饼铺子开了一枪，然后趴在地下大口喘气。

　　12.6毫米的子弹透体而过，舒卫红的左大腿爆起一片血花，他的股骨被打的粉碎，整条腿差一点就离体而去。舒卫红俯身倒地，他的股动脉也断了，从伤口涌出的血霎时浸湿了他全身，他艰难的回了下头，看到左腿的断裂处升起袅袅热气。他感到全身冰冷，如坠冰窟。他知道自己完了。

　　见王二小开枪反击，志铮立即隐蔽在烧饼铺子的门后，他大声喊，“卫红！咋样！”

　　舒卫红几乎是哭着，“志铮啊！我不成了···要记着把那钱给我家送去···你答应过的···”

　　志铮没吭声，他蔽在门后，略一思索，决定把舒卫红豁出去。他掏出了别在腰里的手榴弹，打开保险，拉下引信，又数了两声，把手榴弹扔向五十铃。

　　“咚”，手榴弹落在王二小身边几米处。王二小心胆俱裂，他紧紧抱着头，把脸贴在地上，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妈”。可手榴弹没爆炸。

　　志铮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索性把剩下的三颗手榴弹全拿出来，挨个打开保险，一齐拉下引信，都向王二小扔过去。这次终于听到了一声“砰”，但爆炸的那颗手榴弹落在了舒卫红的附近，且根本没什么威力，连个弹坑都没留下。而舒卫红已经趴那里没什么反应了，爆炸也未能让他动弹一下。

　　志铮骂了句“操他妈屄”，转身冲出了烧饼铺子。他走的是后门，出去是条小巷，顺着小巷再出去是雨坛街，雨坛街再往北很近就是顺城路。志铮放慢了脚步，反正距离顺城路很近了，也不急在这一刻。走不到五分钟，他看见了停在前面路口的伏尔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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