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生存狂]-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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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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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1 22:55:11 　

　　什么叫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就是倒霉时拉个肚子都会中毒。本来天黑就看不清楚，王过江人又烧的迷迷糊糊没多注意，顺手抓来擦屁股的叶子，好巧不巧是种带毒的植物的。那种地方何其娇嫩，根本受不住毒性。

　　王过江只觉得下边又痛又麻，疼的浑身直哆嗦，眼泪鼻涕都一起流了下来，鬼哭狼嚎哎呦哎呦的惨叫不绝。肖毅看着他心里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马锅头被人请了过来为王过江诊治。他常年带着马帮走南闯北，为人精明，通晓各族语言、看天选路、烧火做饭、钉掌修掌、找草喂料无所不能，也有些医人医畜的本事。这会儿他问了得病的经过，试了试额头又摸了摸脉，得出了三个结论：打摆子、拉稀、腚眼疼。笑了笑说：“不有关系，不有关系。好治，好治。”

　　马锅头拿来了他刚才抽烟用的竹烟筒，凑到上边噗噗的吸了几口，趴在王过江面前把烟喷在了他脸上。来回几次，王过江的渐渐由痛苦转为了安静，从刚才的痛嚎变成了呻吟，虽然眉头仍然皱着，但显然不如刚才那么难受了。烟雾缭绕，肖毅嗅到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甜味，跟平常烟丝燃出的烟截然不同。见络腮胡子正好在他身边，就问道：“那烟里到底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那大汉淡淡的说出了一个词：“鸦片。”

　　肖毅一听，头脑里一阵发蒙，同时又恍然明白，这里是金三角，是全世界有名的鸦片产地，毒品王国，又怎么会没有大烟。这就是大烟，这就是鸦片。但从小的历史课中，中国的近代史是从鸦片开始的，西方列强就是靠这个毒害中国人的肉体和精神。他们竟然在给王过江喷大烟，这哪里是治病，这分明是在吸毒，想到这，肖毅顿时血意上涌，走上前去就要夺马锅头手里的大烟筒。

　　络腮胡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低声说道：“你急什么，鸦片本来就是药，抽得多了才会上瘾。看不下去就别看，这儿是金三角，到处都有大烟，没什么好奇怪的。”

　　“真的？”肖毅有些不相信。

　　络腮胡子大汉放开了他，说道：“这是在救人，不然那个地方中了毒，疼也疼死他。不想让他死，你就老实点。”

　　马锅头看差不多了，把烟筒放到了一边，叫人拿来了用纸包着的一坨牛屎一样东西，掐下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用水化在了碗里。

　　络腮胡子告诉肖毅：“那东西就是生鸦片膏。”

　　马锅头又走到草丛里一阵摸索，找出一棵草药。把药草放在火上烤焦了，搓成了灰放进碗里，一根指头伸进碗里把水搅匀了，扶起王过江的头，把碗放在了他嘴边喂给他喝。

　　碗里的水黑黢黢、脏兮兮，好像还发出臭烘烘的味道让人闻了忍不住恶心，王过江皱了皱眉，把头撇到了一边不愿意张嘴。

　　马锅头说道：“喝了吧，喝了就好了。喝了生膏水，肚子就不痛了。里边还有草药，吃了就不会打摆子了，快喝吧。”

　　王过江听了，稍稍抬起了头，闭上眼屏着气把那碗黑呼呼的泥汤喝了个干净，喘了口气躺了回去。肖毅问他感觉怎么样，他吧唧吧唧嘴，少气无力的说道：“苦的，有点碜牙……肚子里暖哄哄的，恩，好像不大痛了。”

　　马锅头把肖毅招呼到跟前来，又掐下了一块生烟膏给他，交代说：“烟膏嚼碎了，给他抹在腚眼上，止痛，解毒。少吃饭少拉屎，等上两天就能好了。”

　　肖毅心里一阵嘀咕，真是大海航行靠舵手，金三角治病靠大烟，这马锅头给别人看病全是用大烟上，外敷内服加喷烟，要是这样谁都能成大夫了。不过心里嘀咕归嘀咕，嘴上没敢说出来，扶起了王过江，找了个背人的地方，看着王过江硕大的屁股犹豫再三，几次三番下决心，却仍然没能突破心理障碍，说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个哥们帮不了你，还是你自己来吧。”

　　王过江这时总算是缓过了劲，哼唧着说道：“我说你革命觉悟实在是有待提高啊，都是革命战友亲如兄弟，让你帮我涂点药怎么了？”

　　肖毅把烟膏塞到了他手里，说道：“你不看看你那什么地方，负伤都负的这么有创造性，还有脸让我帮你，恶心不恶心？”

　　“驴日的，又不是让你给我舔痔疮，至于么。想想当年朝鲜战场上，女护士都用嘴帮受伤的战士吸过尿，跟人家比比，你的思想境界有待提高啊？”

　　肖毅眉毛一扬，笑着说：“哎，你是不是对那种待遇还挺向往的啊，那怎么着？用不用我把林静竹叫过来帮你上药啊？”

　　“算了算了，虽然是都是革命同志，不过这个还是男女有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还是自己来吧。”其实王过江从心理也不愿意让肖毅帮他上药，觉得俩大男人在那地方抠抠摸摸，实在是肉麻得很。只不过他和肖毅抬杠抬惯了，这会儿刚刚有点精神，一张烂嘴就又忍不住扯上了。

　　王过江蹲在那摸摸索索的抹着大烟膏，动作极其不雅观，咝咝吸着气，看得出还是很疼的，手上不敢太用力。好不容易弄完了，肖毅找来了水给他洗了洗手。

　　搀着他回去的时候，马帮里的人都看着他直乐，虽说没什么恶意，但还是让人觉得不大舒服。王过江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说：“驴日的，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放屁能扭着腰。哥们这次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肖毅安慰他说道：“还好还好。毛主席说：想要知道梨子的味道，就得亲口尝一尝。你只是尝了个大家都不敢尝的梨子，所有人都会理解你的。”

　　那种地方出了毛病，王过江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下，只能趴着。林静竹过来看他，他纵然平时脸皮极厚，这会儿却老脸臊的通红，恨不得把头埋到肚子里去，不敢跟她照面，不管林静竹嘘寒问暖的说什么，只是嗯呀啊呀的胡乱答应。林静竹看出他不好意思，也就不再多说，坐到了一边。

　　那中年汉子送来了一些艾草和烟锅油，说吧艾草放进火里烧，睡前把烟锅油涂在手上身上，可以不招蚊虫咬。之后又提醒女娃娃晚上小心些莫乱跑，这儿几十条汉子几个月没碰女人，都旱得很，保不准会出事。

　　林静竹听完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肖毅又问他刚才跟马锅头说了什么，才让他答应带上他们赶路。

　　那中年汉子满不在乎说：“马帮要仰仗我们混饭吃，这事我们做主，他管不了。不过还是给让他捡了点豁皮（便宜）。”说完又交代他们早些睡觉，就站起身走了。

　　肖毅听了心里不禁犯疑，他说马帮要仰仗他们混饭吃，难道他们不算马帮的人么？

　　王过江原先一直烧得迷迷瞪瞪的，跟他这算是真正见了面。刚才目光落在他身上时，被他身上的旧军装吸引住，不觉一愣。等他走了之后，悄悄跟肖毅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那身衣裳有点面熟啊？我怎么觉得像是……”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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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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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1 22:57:23 　

　　肖毅点了点头说：“你也看出来了？我早发现了。不过也说不好，这都几十年了，只是一两件衣服，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从刚刚见面时，肖毅就觉得那中年汉子几人的行头眼熟得很，后来仔细一想记起，他们身上的旧军装，明明是美国支援国民党的美式军服款式，而他们带的冲锋枪，也是正宗美国造汤姆森，这些东西，当年运输大队长蒋介石可没少给解放军送，肖毅和王过江小时候也是见过的。这一切的一切，让他们忍不住产生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联想——金三角的国民党残余部队。

　　50年解放云南的时候，国民党有几万人的部队逃到了缅甸。这些残余部队打败了缅甸政府军站稳了脚跟后，又跟台湾取得了联系，曾一度骚扰边境，气焰嚣张企图反攻大陆，绝对是成色十足的反动派。

　　王过江脸上却有些兴奋，十分笃定的说：“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乖乖的不得了，咱这可真的是插入敌人心脏了。”

　　肖毅却无奈的道：“就算真的是，又能怎么办，咱的命可是攥在人家手里，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是从国内跑过来的知青了，想杀我们早就动手了。可现在愿意带我们上路，这绝对是帮咱们。别太早下结论，蒋介石残军在金三角呆了快二十年了，流出来些军装武器也不稀奇，还是再看看吧，说不定不是呢。”

　　王过江却郑重其事的拍了拍的他的肩小声说道：“话可不能说啊，小鬼。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可是革命的首要问题。难道你忘记了当年陈独秀同志犯下的错误了嘛？“

　　林静竹看两个人一直在那小声嘀咕，忍不住问：“你们说什么呢？”

　　肖毅和王过江赶紧打住，顾左右而言他，恩恩哈哈岔开话题敷衍了过去，觉得这件事没搞清楚之前，还是先不要告诉林静竹的好。

　　空气中又飘来一股甜香的气息，不远的地方几个马脚子（赶马人）正聚在一起抽烟，肖毅看见他们将大烟膏与生烟丝掺在一起，凑在竹烟筒上轮流抽，神情很是陶醉。就好奇的闻王过江：“你刚吸大烟什么感觉？”

　　王过江说道：“开始没感觉，抽得多了就会发晕，感觉轻飘飘的，还有些恶心。”接着他神秘一笑：“其实我以前就吸过大烟。”

　　看肖毅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他接着说：“我们公社的仓库里，就存的有大烟膏，是民兵从缅甸来的山民身上搜出来的。我和另外几个小子看仓库的时候闲得无聊，图新鲜，就把大烟膏混着香烟抽，谁知后来被人告发，妈的还开了批斗会批斗我。”

　　肖毅这时恍然大悟道：“我说你小子怎么那么痛快的就愿意和我来缅甸，原来是犯了错误混不下去了，才要来当国际主义战士。”

　　“我对毛主席发誓，我参加革命动机绝对是无比纯洁的。驴日的还有本事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反对再教育流浪知青阴谋集团首要分子’，咱俩老大别笑话老二，谁也别嫌弃谁，都是他妈一根绳的蚂蚱。”

　　其实当时从大方向上的来说，许多知青的确是真真正正的抱着国际主义精神的追求革命理想，越境参加缅共的，但从小的来讲，其实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就像王过江是因为犯了错误受了批斗，而肖毅为了躲避人保组的通缉。

　　但肖毅到缅甸来，除了逃避人保组的追捕、投奔游击队外，还另有一个目的，只不过其中的缘由，是无论对谁都不能讲的，包括他最好的朋友王过江。

　　想到这里，又突然想起了林静竹，肖毅望了她一眼，她来缅甸，除了追求革命理想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呢？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她没有说过，他们自然也不会去问。

　　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夜，三个人真的是太累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赶马人都在收拾驮子，饭也做好了。

　　简单吃了早饭，整个马帮整装待发，马队像一条长蛇一样缓缓蠕动起来，沿着山路蜿蜒在深山中，三个人带着随身的东西，就这么跟着马帮上路了。

　　百十匹骡马驮着货物逶迤而行，马铃叮当，悠扬悦耳。最前边的是匹开路的头马，脖子上挂着一面小镜子，据说是照妖镜，能辟邪。

　　马帮队伍庞大，首尾延绵数里，在曲折的山道上，必须前后呼应，所以马队的前后都有马脚子拿着铜锣，不断“锵锵”的敲响，马锅头则根据锣的点子，掌握行进的状况。也正是因为这样，马帮的骡马成年累月听这样的锣声，那天晚上才能靠铜锣寻找失散的骡马。

　　几百年来，一代代马帮的脚步从没停下过，在金三角的丛林里踩出了一条条裸露着红土的羊肠小道。但道路上地势依旧险峻沟壑纵横、谷深流急, 高山峡谷间常有所谓的“单边路”,一边是悬崖峭壁直插云天，另一边则刀劈斧削般濒临深谷大江，中间的路面很窄，人马稍有不慎就会跌下下去，连尸首都拣不回来。走到最危险的地方，还要停下来，把骡马身上的货卸下，由人背着货过去，防止骡马失蹄连货一起跌下山去。

　　肖毅他们跟着马帮，真正领会了其中的艰辛。因为有林静竹一个姑娘家，他们三个被安排在整个马队的最后，这样跟大队人马隔开距离，少生事端。山路崎岖起伏，肖毅和林静竹跟着骡马步行，而王过江走不了路，只有趴在一匹给他腾出来的骡子的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浑身都快散了架，抱怨道：“驴日的臭骡子，颠的我肾疼。怪不得长征的时候，首长们都把马让给伤病员，走这种路骑马，整个儿是活受罪。”

　　肖毅却说道：“行了，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人家骡子本来就是驴日出来的，你就省点力气少骂两句吧。”

　　那中年汉子陪着他们一起走在后边，这时冲两个人摆了摆手，竖起手指在唇边，神情严峻，意思是让他们别讲话。两人一看周围的确没有一个人说话，就住了嘴没再吭声。

　　休息时问起来，才知道原来马帮赶路的时候是不许说话的，说是菩萨不保佑舌头长的人。两人听了心底一寒，心想扫除封建迷信的确十分必要，不然按这种说法，像他们这样贫的没边的人，还不早被菩萨劈死十七八次了。

　　就这样跟着马帮走了一天，肖毅就慢慢看出了些门道，其实，这个马帮是由两股人组成的。一大半是马脚子，由马锅头领着，负责照看马匹、赶马卸货、做饭生火；而另有一些人，则是归那个络腮胡子管，每天只是挎着枪走在队伍中间，警戒四周，前后逡巡，并不怎么搭理马匹货物的事。而那中年汉子和那晚的年轻人，也都是属于挎枪的。马帮中另有几匹骡马身上驮的都是武器弹药，一次驮布没有盖严，露出了两挺机枪，被肖毅看到。

　　后来那中年汉子告诉他，金三角世道乱，到处都是土匪，抢劫商旅、杀人越货，马帮行走在山间的弄不好就会丢货死人，所以常要重金请护商队押镖，保一路太平。而马帮里拿枪的，大部分是护商队的枪手，并不算是马帮的人。

　　肖毅一听，心说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天晚上他说马帮要仰仗他们吃饭，马锅头管不了，原来是革命分工各有不同，根本就不是一个部门的。

　　就像马帮里赶马人都叫做马脚子一样，护商队里的挎枪的都被称为枪手。枪手就相当于雇佣兵，这队枪手管事的就是那个络腮胡子，姓钱，而那讲云南话的中年汉子，姓段，也是里边说话算数的的人物。两个人都是汉人，或者说是中国人。

　　而那天晚上和他们在一起的少数民族小伙子，叫作岩罕，是摆夷人。摆夷就是缅甸的掸族，马帮和护商队里最多的就数汉人和掸人。掸族和中国的傣族、泰国的泰族十分相似，属于同源异枝的民族。而那个年轻人嘴里的“波龙”，其实就是摆夷话里大伯的意思。

　　姓钱的为人比较沉默少语，平时除了发号施令外不怎么爱说话，身上带着一个白铜酒壶，休息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喝酒，给人感觉有点冷冰冰的。而那姓段的中年汉子则比较健谈，常和肖毅他们仨坐在一起闲聊。因为他总是一口云南腔，所以他们三个就按着云南话叫他段大爹，就是段伯伯的意思。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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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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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1 22:59:31 　

　　又是一天晚上扎营之后，马脚子在石头上支起锅，拾来树枝生火煮饭。马帮的规矩，一天只吃两顿饭，早晨起床时一顿，晚上扎营时一顿，中间一大白天就一直饿着，谁都不准吃东西。

　　马帮的用的炊具十分特别，叫做锣锅，用红铜锻打而成，像一只没了脚的圆鼎，肚大、口小、容量大、受热面积大。而锣锅的锅盖类似一平底锅，底部略带弧形，既是锅盖，又能翻转过来当炒菜锅用。

　　因为锣锅对马帮来说关系重大，所以马帮的头领才被称为“锅头”。因为常年在外打野，马锅头练就一手焖锣锅饭的绝技，从歇驮子开烧到饭熟，半个多钟头就可以完成。饭熟打开锅盖，整锅米饭都包上了一层金黄的外皮，香味扑鼻，叫做“黄鳝皮”锅巴。

　　今天就这么多了，马帮是金三角很有特色的现象，忍不住多介绍了两句，情节看起来比较平。

　　不过马上就会精彩起来了。

　　　作者：Jh7912　回复日期：2008-6-3　16:52:12　

　　　　　　以前看过闯荡金三角，是个台湾女作家写的，怎么情节差不多啊!

　　+++++++++++++++++++++

　　如果有什么情节是完全一样的，我觉得那就是很神奇的事了。朋友能不能帮忙指出来呢?

　　谢谢。

　　他们三个和段大爹、络腮胡子、岩罕、马锅头几个人围在一处火边吃晚饭。金三角吃饭不用筷子，都是汤水米饭混在一起，直接用手抓着吃。肖毅和王过江从来从来没这么吃过饭，技术不过关，一把一把往嘴里抓，饭粒沾了一脸，汤水滴滴沥沥撒了一身，却吃不到嘴里多少，吃相狼狈，又是被人一阵笑话。

　　肖毅看着米饭却吃不到肚子里，不禁丧气的说道：“驴日的，这吃法也太原始了，我怎么觉得咱这样跟动物园的猴子似的。”

　　王过江蹲在锅边，胡乱的往嘴里塞着饭说道：“我看啊，猴子都比你文明多了。哎，你刚洗手了没有啊？这本来是白米饭都被你抓成黑稀泥了。你这哪是吃饭，根本就是猪刨粪。”

　　肖毅立马反唇相讥：“什么是我抓的，就没你的责任吗？指甲那么长，看看你那手，整个儿就是一个大粪叉……”

　　段大爹听不下去了，操着云南腔赶紧打断道：“两个小娃娃还都是学生，说个话咋个就这么漕乃（恶心），还让不让人干饭（吃饭）了，都给我打住。”

　　林静竹在一边看着好笑，终于忍不住说道：“吃抓饭，只用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指头就行了，像这样。”说着伸处纤纤素手，捏起一团饭放进嘴里，算是给他们做了个示范。

　　林静竹抓饭吃动作标准漂亮，两个人自觉相形见绌，又疑惑问道：“不对啊，昆明人也吃抓饭么，怎么我去昆明也是用的筷子啊？”

　　这时段大爹突然插口道：“女娃娃是昆明来的？”

　　林静竹点头轻轻一笑，没有做声。

　　 “你官话说得好啊，听不出一点云南味道。”段大爹不禁感慨说道，“昆明，好地方啊，我二十年前待过，可如今再也去不得啦。”

　　肖毅不失时机的问道：“那您当初干吗来缅甸？又为什么回不去了呢？”既然怀疑他们是国民党残军，就不妨趁这个机会旁敲侧击套套瓷。

　　段大爹一叹气说道：“哪个晓得，哪个晓得就莫名其妙呢跑来缅甸了是。”

　　王过江看出了肖毅的用心，感觉段大爹是在有意回避，索性问的更加直接：“听说guo min dang的军队很多都跑到缅甸来了，大爹你有没有见过啊？”

　　“国军，现在哪点还有国军啊？都是多少年前呢事啦！”段大爹点了棵香烟，抽了一口，鼻子里喷出白色的烟雾，轻描淡写的说道。

　　络腮胡子一直静静的坐在一边，听了这话脸色马上沉了下来。肖毅觉得王过江问的有点太过露骨，又赶忙圆场道：“那大爹有没有在山里见过缅共的游击队嘛？我们想去找游击队。”

　　段大爹抽着烟，摇了摇头：“游击队游击队，满山遍野呢乱跑，政府军都找不着他们，我咋个会见的着嘛？道是你们几个城收呢（城里的）小娃娃些，gong chan dang埃你们整来山收整喃样（gong chan dang把你们下放到山里来干嘛）？”

　　王过江答道：“嗨，这个啊，老人家一挥手，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们就响应领袖号召，巴巴的跑来开山种地改造地球来了呗。”

　　段大爹稍稍一愣，可能一时对“贫下中农”这个国内特有的说法没反应过来，听明白了后，若有所思的说道：“种地有哪样不好，我现在想种地也种不成了。你们几个娃娃听的我说，往哪点来就克哪点去，缅甸不是你们待呢地方，跑来缅甸整喃样？”

　　“我才不会去种地，我们是来干革命的，要打倒反动派，解放缅甸各族人民。”王过江想也没想就把口号喊出来了，而且其中把反动派咬的很重。

　　王过江说的严肃，络腮胡子却忍不住一声冷笑，段大爹也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哈哈笑着说：“有志气啊，但是么人家缅甸人日子过呢好好呢，哪个要你来拯救啊，你毛热脸逗着人家冷屁股。”

　　他话里带着云南口音，讲话讲得快了，肖毅和王过江也只能听懂七八分，不过意思很明白。段大爹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连消带打，话都说的滴水不漏，两个人没套到什么瓷，反而把自己的底细抖出来了不少。说到了这个地步，两人都没了兴致，只是一把把的往嘴里抓饭，吃相依旧狼狈。

　　这时，马锅头从装粮食炊具的托架桑拿来一只铁筒，打开筒盖，大勺子伸进去搅了几下，掏出一坨黑糊糊的东西，扔进了火上的一口锅里。锅里装了水，不一会儿开水翻滚起来，一股刺鼻的恶臭味直冲脑门。

　　几个人顿时被熏得恶心欲呕，林静竹赶紧站起来躲到了一边，肖毅捂着了鼻子问道：“什么东西，这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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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8-9-11 23:01:52 　

　　马锅头看着三个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着说道：“吃的东西，好吃的很哩。”

　　肖毅看着那筒里的东西，稀烂稀烂，跟王过江昨天拉出来的屎差不多，直皱眉头：“这是人吃的么？”

　　段大爹在一边帮腔道：“咋个不是人吃呢，闻的臭吃的香，板扎（好吃）的很，尝尝就认得啦”

　　过了一会儿，变戏法一样，恶臭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香味，肖毅和王过江好奇的把头伸过去看了看，锅里漂起了一层亮晶晶的油花，引人食欲。

　　马锅头舀出了一碗汤送到了肖毅面前，让他尝尝。肖毅犹豫了一下，接过碗吹了吹，小小的品了一口。

　　旁边的人都笑吟吟的看着他。王过江问道：“怎么样，好喝不？”

　　肖毅重重的点了点头，连叫好喝，也顾不得烫，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碗汤给喝完了，举着碗又要。

　　王过江本来就是个好吃的主，一见肖毅这个架势，赶紧让让马锅头也给他盛一碗，咝溜咝溜喝了起来，喝着还不忘打招呼让林静竹回来也来尝尝。

　　马锅头把汤挨个分了，肖毅和王过江喝得高兴，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马锅头呵呵笑道：“这是烟籽豆腐，大烟籽做的。”

　　肖毅和王过江一听，手上顿时停了下来，心里都有些打鼓：这可是大烟籽做的，不知吃了会不会上瘾。

　　段大爹看出来他们的顾虑，笑着说道：“怕哪样，连大烟膏都吞啦，还怕些喃大烟籽。金三角祖祖辈辈都是着中吃呢，放心呢喝！”

　　两个人心想也是，美味当前，别的也就没了所谓，甩开膀子喝了起来。这种东西，如果不来缅甸，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吃到。早就听说金三角鸦片泛滥，果然不假，平时抽大烟，生病了吞大烟，连吃饭都吃大烟籽。

　　入了夜，马脚子和枪手都是打野的老手，蓑衣往地上一铺躺上去，不一会儿就鼾声此起彼伏了。肖毅和王过江汤喝得太多，起来撒尿。两人站在一起，淅淅沥沥一阵水声之后，王过江提着裤子悄声说：“我敢打包票，段大爹一定是蒋介石的残余军的，络腮胡子也是，护商队的大部分都是。”

　　肖毅点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段大爹说的越是含糊不肯多讲，里边越是有问题。”

　　“咱怎么办？咱跑吧。本来我还想靠着革命精神感召，带领他们临阵起义，不过现在也不指望了，咱赶紧逃离白区就是了。”

　　肖毅现在懒得听王过江扯淡：“跑？怎么跑？就凭你路都走不成的样子能往哪跑？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就算是反动派，但是人家帮了咱们的忙。”

　　王过江痛心疾首的说道：“你小子被反动派的糖衣炮弹迷惑了吧，怎么就搞不清阵营啊？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刚说到这，身后有人突然冷哼一声，两人汗毛都炸了起来，回头一瞅，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络腮胡子已经站在那里，阴影遮住了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看着他一声不吭的站着，两个人不敢再多说，灰溜溜的回去睡觉，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听他冷冷的道：“少把Gong chan dang的那一套拿到这边来，小屁孩儿懂个鸡巴什么叫反动派，老子在松山打鬼子的时候，你们还在你妈肚子里吃屎呢。”

　　他们听了络腮胡子的话，叫了声“钱叔……”（他们管络腮胡子叫钱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肖毅刚才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时感觉背上凉飕飕的，不知是山风吹的，还是自己的寒意。

　　松山是滇边的一座大山，侵缅日军曾在那里构筑巨大工事，抗日后期，guo min dang远征军和日军曾在松山有过一场血战。络腮胡子这么说，等于说明了他就是guo min dang的残军遗部。

　　“不想死，就少说少问，这事以后不准再提，都回去睡觉。”听到络腮胡子这么说，两个人如梦大赦，赶紧跑开。而络腮胡子看着两人的背影，拧开铜壶灌了口酒，一声叹气。

　　从那之后，肖毅和王过江真的再没讨论过有关国民党残军部队的事。按王过江的话就叫作：“承认历史，面对现实，争取第三次国共合作。”肖毅也觉得，其实是他真的很难把热心帮助自己的络腮胡子几个人，和印象中嘴脸丑恶的国民党反动派联系在一起。

　　马帮一路向西，三个人和马帮同吃同宿，在山里走了了五六天，始终没见到人烟。虽然奔波劳累，但路上风平浪静，吃喝上也有了保障，肖毅身上的擦伤挂伤都已经结了痂开始愈合。王过江喷了几天烟，喝了几碗大烟水，疟疾和腹泻渐渐的好了，只是屁股还是一如既往的疼，尤其是大解的时候，疼得简直就是鬼哭狼嚎，惊天地泣鬼神，至今仍不敢下地走路。

　　白天休息时，肖毅问最后要到哪里去。段大爹告诉他，马帮要把货运运过萨尔温江，那边的山里有几个大的摆夷村寨，用货换了村民刚收的鸦片，再把鸦片运到泰国或者寮国（老挝）卖掉，价钱翻上四五倍，而他们护商队会从里边拿抽成。

　　段大爹直言不讳，让肖毅心里咯噔一声，说道：“这不是贩毒么？”

　　段大爹看着肖毅大惊小怪，不屑的一笑：“贩毒？金三角哪个马帮不贩毒？山里人买东西没得钱，只能拿鸦片换，不然你让他们咋个整。”

　　几天的接触，发现段大爹和络腮胡子虽然一热一冷，性格迥异，但同样有着一份看惯了世事的淡然，或者叫做漠然，可能是在金三角这块太过奇异的土地上见识了太多的事，就变得什么都见怪不怪了。

　　但他们的举手投足间流露的气息，却给肖毅河王过江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以前只在父辈的那样征战半生的军人身上看到过，是那种身经百战的老兵身上才会有的沉稳、老练，冷静和杀气，甚至是有点好战和嗜血。他们曾亲眼见到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段大爹，把抓住的土匪探子审问一番后，从容不迫一刀抹了俘虏的脖子，把尸体扔进山沟，中间眼睛眨也没眨一下。

　　虽说人命在缅北的山中如同草芥，可这情形还是让肖毅忍不住泛寒。段大爹却擦着刀上的血迹，笑着解释说：“不杀了他，土匪找来死的就是我们。”

　　肖毅拧上了水壶盖，轻轻推了推地上的王过江，问道：“我说，咱下边往哪走啊？”

　　　　王过江这次倒没有烧迷糊，气若游丝哼哼唧唧的说：“我记得老乡说过，在山里迷了路……顺着河走，就能走出山了。”

　　　　“净说点废话，这道理我也知道，可咱到缅甸来，就是找大山里的游击队的，你都跑出山去了，还他娘的找个狗屁游击队。”肖毅从王过江怀里找出了那包金沙江，点上了一根，一边抽烟一边思索着以后的出路。其实眼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寻找游击队，而是先找地方给王过江治病养病，可看着眼前的茫茫林海，却让人一筹莫展。

　　　　看着几乎烧得人事不知的王过江，肖毅摇摇头踩灭了烟头，背起五六式道：“你们俩先在这歇一会儿，我去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家。万一出事了，你就放枪做信号。”说着把铜炮枪交给林静竹，教会了她怎么用，牛角筒里的火药没有了，铜炮枪里只有装好的那点火药，还能再用最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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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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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1 23:03:36 　

　　走马帮是个风险极高的行当，毒虫猛兽，官兵土匪都是极大的威胁。昨天晚上宿营的时候，远处山里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整个马帮的人提心吊胆过了一夜，不过好在没有出事。如今马队再翻过两座山，就能看到萨尔温江，天黑前过江，在对岸扎营，再走不到两天就能到达目的地了，希望已经近在眼前，在山里已经奔波了好几个月的马帮这时都精神一振，脚步也轻快起来。络腮胡子是整个护商队的首领，一直走在队伍中间指挥协调，而段大爹、岩罕则和他们三个依旧走在最后。

　　马帮开进了一处小山坳，两边的山坡上都是茂密的热带丛林，山高林密，树木参天。段大爹的脚步突然一顿，察觉到了什么，警觉的望了望两边，旁边的几个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他看了会儿没发现什么东西，摇了摇头，示意大家继续走，却把枪拿在了手上。

　　可刚没走几步，段大爹又突然停下，转身端起枪，瞄向路边一处树丛，盯了一会儿，摆了摆手，仍旧是什么都没有。这么一来，几个人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紧张，全都留上了心，脚上走着路，却都支起了耳朵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咔嚓”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这次所有人都听到了。段大爹的冲锋枪马上指向了声音传来的大方，几个人同时侧头看过去。一只野猪拱开了树丛，撅着屁股哼哼的跑了。

　　虚惊一场，几人暗松了一口气。可这时肖毅却隐约听到一声轻响，余光中一瞥，一个影子在树林里一闪而过，急忙转头看过去，一根树枝还在微微颤动。

　　段大爹更早一步察觉，根本不用瞄准，直接一排子弹扫了过去。子弹“噗噗噗”的落在了树丛里，接着“啊——”的一声，是人中枪之后的惨叫，树丛哗哗的动了动，就又没了声响。枪声一响，惊起了林中一片飞鸟，整个马帮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

　　附近竟然跟的有人，几个人面色一沉，这种时候鬼鬼祟祟跟在马帮后边的，除了想劫道的土匪，还能有谁？

　　段大爹冲岩罕打了个眼色，岩罕点头会意，提上枪，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查看，而段大爹在身后举枪掩护。

　　岩罕身影刚刚没入灌木丛。突然，一阵急促的机枪声响了起来。“哒哒哒……哒哒哒……”，山坡上有三个地方同时喷出火舌，交叉火力之下，子弹雨点一样铺了过来。马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阵脚大乱，几个马脚子中弹倒地，还一些骡马受了惊，挣脱了缰绳到处乱跑，几个枪手伏在路边树后，开枪向山坡上还击。

　　“趴下，把稳骡子，躲到牲口后边。”段大爹伏下身找掩护，冲着身边的人大嚷。如果对方是来抢货的，一般只会打人而不会打骡马，不然牲口都死了，劫了货也运不走，所以躲在骡马后边反而会安全些。

　　机枪的子弹打在路边的树上，发出“梆梆梆”的声音，好像在砍树，让人听着心惊肉跳。肖毅拉着林静竹躲在一匹骡子身后，和几个马脚子在一起，王过江本来人在骡子上，听到了枪响，一骨碌滚了下来，趴在了路边的草丛里，忍不住想抬头看个究竟，一串子弹“扑扑扑”落在了面前的地面上，吓得他又赶紧把头埋了起来。

　　马帮目标大，又始终在明处，不管派出多少探路的人，被伏击仍然是常有的事。对方刚刚一轮机枪扫射，主要是震慑作用，子弹大部分落在了路边和脚下，马帮的伤亡并不大。但是莫名其妙的就中了埋伏，连对方脸都没看到，就被机枪死死的压住，还是让人窝火，段大爹靠在一棵老树背后，抱着枪不敢露头，嘴里不住的大骂。

　　山坡上枪声稀疏了下来，可能是在换弹药，络腮胡子抓住机会，操着汉语和掸话冲着山上大喊了两遍：“我们是荚蒙山自卫队的，对面是哪个山头上的朋友？报个名号，什么事好商量，莫伤了和气。”缅北地区民族众多，各自都有各自的语言，而其中掸族人数最多，汉人文化最先进，所以缅北地区通用掸语、汉语。

　　山上有人叽哩哇啦的回了几句，林静竹听到山上的喊话声，脸色一变，张口想说话，上边又是一通子弹狠狠的砸了下来。子弹嗖嗖嗖的从身边飞过，肖毅大腿上被蹭了一下，带下了一片肉来，林静竹看到一声惊叫，肖毅捂着伤口连说没事，忍着痛大喊着问段大爹：“大爹，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说什么？”

　　“狗日的，他们说的不是掸话，我听不懂。讲都不讲就开打，不讲规矩，干他娘。你们别乱动。”段大爹躲在树后，子弹“咄咄咄”打在树干上，激的木屑纷飞，他眯着眼睛看准机间隙，伸出抢来回击，一梭子子弹扫了出去。

　　其实护商队押货，和土匪真正硬碰硬对干的时候并不太多。更多的时侯都是两边各自掂量对手实力，互相试探，如果实力悬殊，弱小的一方就只能自认倒霉等死，可如果两边旗鼓相当，就是以和为贵，各依本钱讨价还价，最后马帮留下些买路钱认个朋友，土匪高抬贵手放马帮过路，两边心照不宣，尽量避免大规模冲突。

　　现在马帮依着道上的规矩想讲讲价钱，可对方却不管不顾，继续开枪，但三挺机枪同时连续开火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小毛贼能有的火力，护商队的装备也算是精良，这回算是碰上对手了。

　　子弹“嗖嗖嗖——扑扑扑”，打得周围的树枝草叶乱飞，但马帮中受伤的不少，没命的不多，对方似乎是在借此展示实力，让他们放弃抵抗。又是一轮射击之后，枪声稀疏下来，山坡上又传来呜哩哇啦的喊话声，马帮里边马锅头叽里呱啦的回答了起来。

　　“驴日的，说的什么鸟语！球也听不懂。”王过江吐露了口唾沫，气哼哼的说道。他做梦都想打仗，但没想到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会这么窝囊。

　　 “他们说要马帮留下所有的货，不然就不放我们走……”林静竹嘴唇泛白的说道，眼睛里露出忧色。

　　 “女娃娃，你听得懂他们讲话？这好像是缅话，妈卖皮的，老缅怎么会来这儿当土匪？”段大爹换了个弹匣，一拉枪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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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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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1 23:04:42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网络出了点问题，没能上来更新。

　　***************************

　　缅族是缅甸的主体民族，讲缅语，主要住在西南的靠海平原地区，缅北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两边的民族矛盾很深，所以缅北缅语反而不如掸语和汉语流行。段大爹常年在金三角行走，汉语之外，还懂得掸话和佤族话，缅语却不在行。

　　林静竹怎么会懂缅语？肖毅和王过江同时望向林静竹，露出惊奇的目光。她不是昆明知青么，可不但手抓饭吃熟练，还会缅话，认识这么多天，可是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事。

　　林静竹被他们盯的脸一红，轻轻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话没说完，路边的树丛突然一动，从里边钻出一个人来，是岩罕。他猫着腰跑了过来，身后还拖了一个人，一动不动看不出死活。

　　山上的人看到这边有动静，机枪的又响了，一串子弹追了过来，岩罕眼疾手快，趴在地上，拉起身后的人挡在身前。“扑扑扑扑”，子弹打进那尸体的身上，爆出几团血雾。

　　就算那人先前没死，现在也肯定不能活了。岩罕缓缓的抓着尸体慢慢的爬了过来，肖毅他们看清那个尸体身上灰色的军装、军裤，挂着弹药带，脚上还有一双军靴，摸样并不像是占山为王杀人越货的土匪，俨然是正规军的装扮。

　　段大爹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了，眉头紧皱，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买买伞伞，这哪里是土匪，这明明是老缅的政府军。”

　　机枪又急切的响起，山坡上闪出了一溜身穿灰军装的人影，借着机枪的掩护，顺着山坡冲了下来。看来马锅头跟他们讲条件没能谈拢，对方铁了心要留下所有的货，马帮自然不肯。但机枪虽猛，能打死人也会打死骡马，所以他们就只有派人下来枪了。

　　护商队的带的两挺机枪也架了起来，开始和政府军对射，既然对方这么蛮横的不留余地，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不过敌人是居高临下，占了地利，相比之下马帮是仰攻，没什么优势。若是让政府军冲到了身前，护商队还有马脚子和这么多骡马货物的拖累，就更加施展不开了。

　　王过江骂道：“驴日的，反动派就是反动派，连马帮也抢！”

　　段大爹无所谓的道：“是兵匪向来一家，当兵的抢老百姓还不是天经地义。”

　　事后肖毅才知道，这天抢劫他们的缅甸政府军，是围剿缅共根据地却被打残的部队，在山里游荡，看上过路马帮的货物。

　　冲下来的缅军越来越近，一颗流弹夹着风，擦着肖毅的耳朵飞了过去，打中了身边一个正探出身拿枪还击的枪手。子弹打穿了他的脖子，顿时多了一个血窟窿，热血飞溅，喷了肖毅一脸，用手一抹，又黏又腥，还带着热意。那个枪手倒在地上一阵抽搐，很快就不行了。

　　一个大活人，只是一眨眼就倒在地上变成了尸体，这是肖毅第一次经历同伴在身边死去，虽说那个枪手跟他只是刚认识不久。这种冲击，是看到游击队员的尸体，或者目睹段大爹杀掉土匪的探子那种情景所不能比拟的，让他一时有些发楞。

　　一颗手榴弹的滚落到他们身前不远处。

　　“趴下！”他还在发呆，段大爹的一声大喊，把他拉了回了现实。手榴弹正嗤嗤冒着烟，眼看就要爆炸，躲是躲不开了，段大爹一把抓起了刚才死掉的枪手的尸体，咬牙扔了过去盖在了手榴弹上。

　　“轰”的一声，尸体刚刚落地，手榴弹就炸开了，尸体登时腾空而起，四分五裂，像一朵人肉做成的大花。但因为死尸挡住了飞射的弹片，所以没几个人受伤。

　　一股气浪刮过，残肢断臂落在了周围人的身上和脚边，肖毅俺个人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看着身边几块模糊的碎肉，甚至还冒着烟透着焦熟的味道，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恶心，胃部一阵痉挛。捂着嘴直想吐。

　　“老棍，老棍，你没白死，哥哥这就给你报仇。”段大爹就算是久经战阵，但亲眼看着兄弟死在身边，自己还拿着他的尸首去压手榴弹，心里刀搅一般的疼。他两眼泛红，一拍岩罕的肩膀：“看好骡子，还有他们几个。我去把老缅的机枪搞掉。”说完，缩着身子一窜，跑上了山坡。一串子弹顺紧贴着他脚后跟落下，扑扑扑带起了一蓬土。

　　马帮这边几个枪手看出了段大爹的用意，如今马帮被政府军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只有夺下山坡上的机枪，才会有转机。当即举起枪，突突突的向山上射击，吸引着缅军的注意力，火力掩护段大爹。另有几个枪手也跟了上去，可惜有一个不如段大爹的运气好，中枪倒在了路上。

　　段大爹的身影在密林中时隐时现，像一只潜行的野兽，躲避着子弹和敌人的目光，迂回着向缅军的机枪摸过去。

　　枪林弹雨中，林静竹从刚才一直的惊喊，直到如今已经麻木的叫不出声，只是缩在那里一动不动，而王过江还是趴在路边一片洼地的草丛里，不敢抬头。肖毅扎住了大腿止住血，把伤简单的包了一下。意识到这里就是战场，而他必须弄把枪才行，而那把五六式半自动自从被拿走后，就没再还给他。侧头一看，发现一把卡宾枪现在正躺在不远的地方，是刚才死去的枪手掉下的。

　　距离那枪还有点距离，于是他微微侧了下身，探出身子伸手去够，指尖刚刚要碰到枪带的时候，突然几发子弹正落在手边，吓的他又赶紧缩了回去，头上惊出了一层冷汗。

　　“别，危险！”林静竹在旁边看到了他的动作，担心的阻止道。

　　肖毅摇了摇头，心想跟段大爹跑过去夺缅军的机枪比，这算什么危险。一咬牙，猛跑过去，手一探捡起枪，又向前紧跑两步，躲在了刚才段大爹藏身的大树后边，坐稳之后，冲着对面的林静竹晃了晃手上的枪，笑了笑。

　　手里有了枪，顿时安心不少，冰冷的枪身上还带着血，又黏又滑，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是把美国的M1，拉开枪机，看了下里边还有子弹，调了下瞄具，端起枪，准星罩住了一个政府军士兵的脑袋。

　　第一次杀人，肖毅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手里的枪瞄准了又放下，来回几次，却怎么也抠不下扳机。心想这可是一个大活人，会说话会动会思考，杀了他和杀豺狗可是大大的不同。

　　越是这么想，越是下不了手，只觉得那扳机有千斤重，握枪的手心全是汗水，拿枪的手也不如以前那么稳了，心里直骂自己没用。

　　旁边的人一声闷哼，又一个护商队的枪手倒在了缅军的抢下，同伴的死让他心里一阵剧痛，脑子里不停地想：“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你不杀他，他就杀你。”再一次鼓起勇气，咬着牙，拿起枪瞄上了一个缅军。

　　可还没等开枪，却突然听到马帮这边爆出一阵欢呼，几个枪手野兽一样怪叫着，迎着缅军冲上了山坡。原来是段大爹他们得了手，夺下了一挺机枪，已经调转枪口，开始向缅军射击。政府军后院起火，山路这边的压力顿时小了，而他们的神勇也激发了护商队所有枪手的士气，开始奋起反击。

　　一时间，形势开始向有利于马帮的方向发展。抢货的政府军军本来就是败兵，士气不见的高，欺负老百姓是还算厉害，但没想到护商队还有如此的战力，这时山坡上夺下的机枪与路上的护商队同时开火，军心一乱，阵脚开始松动。

　　肖毅扶着树站了起来，想跟着护商队一起冲上山坡，可旁边的岩罕一把拉住他，大着舌头大叫：“缅人，多，打不过。钱波龙，让跑，押货，人死，货不丢。”

　　护商队收钱是为了保货，不是打仗。缅军虽然被段大爹抢来机枪打了个翻盘，但人数仍旧是比护商队多，武器也占优，而且根本搞不清他们的底细。络腮胡子下令分出人手在山坳里拖住敌人，而马帮带着货物先撤。政府军只是想谋财，并不是要拼个你死我活，应该不会为了这点货物穷追不舍。

　　于是整个马帮又开动了起来，马脚子们枪声中赶起了骡马，在护商队的掩护下，开始玩命的往山坳的出口跑去。只要跑过了山坳，前边是一段峡谷边的单边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只要守住路口，政府军就追不上来。

　　蹄声杂乱，马铃声又开始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却带着焦急的意味，骡马驮着沉重的货物，打着鼻响，吃力的迈着步子。

　　岩罕看肖毅受了伤，过来扶他。他却摇摇头说自己没事，让岩罕去帮林静竹。岩罕很健壮，把趴在地上的王过江拉起来扔上了骡背，又抓起林静竹直接夹在了胳肢窝下边，牵起骡子跟着另外几个马脚子向前跑。王过江在骡子背上，回头大喊让肖毅跟上快走。

　　肖毅看了看山坡上激战正酣，护商队已经冲到了政府军的怀里，乱哄哄的像两窝混在一起的蜜蜂。掂量了下自己的分量，虽说自己枪法不错，可现在只是个从没上过战场雏鸡仔，对着人愣是不敢开枪，还算是个伤员。上去帮忙，更有可能添乱，还是跟着马帮先撤最为明智。

　　掂起枪，跟在岩罕后边，看到路边马帮留下的不少人马尸体，心里不是滋味。他大腿上受了伤，走一下疼一下，咬着牙一瘸一瘸向前跑，痛的一抽一抽的，倒吸凉气。脚上跟不上，甚至还没岩罕带着个大活人跑得快，反而越追越远。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心里大骂，哪受伤不好，伤在腿上，跑起路来真是要命。

　　突然“嘘嘘嘘——”一阵尖利的哨声划空而过，几发炮弹像一群大黑鸟从天而降，落在马帮身边，“轰隆隆”的一串爆炸。肖毅只觉得眼前火光飞溅，天地变色，土石和树木都被炸飞了起来。马上滚倒趴在地上，大喘着气，听着身边的爆炸声，一时有些发懵，没想到政府军还有炮。

　　缅军是带有几门迫击炮，本来并不打算用，但被护商队打的窝囊，又看着马帮就要从眼前跑掉，心有不甘，就把杀手锏使了出来。

　　几发炮弹正好把肖毅和前边的马队隔了开来。看着前边硝烟中岩罕的身影越来越小，他不敢掉队，赶紧爬起来追上去。

　　没想到又是“嘘——”的哨声，一颗炮弹正落在他前边不远，一声爆炸，一棵大树被拦腰炸断，肖毅只觉得脑门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胸口一闷，凭空一股大力把他一下掀翻，飞出了几米，落在了路边的一个小沟里。

　　周围的炮声枪声仍然不断，地面还在随着炮声一下下震动，可他却突然听不到了声音，周围变得很静，除了嗡嗡的耳鸣，什么都听不到。眼皮却异常的沉，越来越重，直到最后再也睁不开，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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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8-9-11 23:07:22 　

　　不知过了多久，肖毅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费力的睁开眼，视线有点模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眼前是一片绿色的灌木和树藤，身边不远处一条土红色的小路，这里还是马帮和政府军激战的那个山坳。

　　他被炮弹震飞，落在了路边的土沟里，一挤眼之后人事不知。这时醒过来，战斗已经结束了，山坳里躺了很多死人死马，马帮和政府军却都没了踪影。他耳朵里虽所仍旧嗡嗡的，但已经恢复了听觉，周围十分的静，鼻子里还闻得到淡淡的硝烟味和血腥气息。

　　自己昏了多久？马帮哪里去了？护商队哪里去了？王过江、林静竹、段大爹、络腮胡子、岩罕都在什么地方？脑子里想着这些问题，头痛欲裂，用手一摸，一手湿乎乎的都是血。

　　脑袋出了血，让肖毅忍不住有点害怕，突然觉得浑身都疼，赶紧坐到沟边，给自己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头上的伤口和之前的那个枪伤外，没少什么零件，轻轻松了口气。

　　背后突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肖毅下意识回头一看，吓得他赶紧缩身躲回沟里。伏在沟又里轻轻的探出头，透过树丛望去，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冷。

　　眼前，几个身穿灰军装的缅甸政府军士兵，正说着话沿小路慢慢的走过来。

　　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是，也许今天更新不了了。

　　剩下的这一个月都会很忙，我只要有空就会写字更新，但是也许不能保证每天都有了。

　　下个月，更新会稳定起来的。

　　我对不起你们，同志们！

　　肖毅赶紧埋着头趴在土沟里不敢再动。看样子那几个缅兵还没有发现自己，他手里的枪早不知掉到哪去了，现在手无寸铁，如果不小心被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

　　缅兵大概有十来个，身材不高，身上背着枪越走越近，肖毅甚至已经能看清他们衣服的扣子和黝黑的脸了，悄悄埋下了头不敢再看。听着他们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每一步好像都踏在了自己的心里，脚步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

　　几个缅兵有说有笑的走来，一个个从他藏身的土沟边经过，脚步声在他头边响起，第一个，第二个，肖毅紧咬着嘴唇，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神经绷到了最紧。终于，最后一个缅兵也走了过去，其中一个还往树丛里吐了口痰，恰好落在了肖毅身边，好在热带的植物长得茂密，为他遮住了身形，仍旧没几个缅兵被发现。

　　听着远去的脚步，肖毅暗松口气，暗叹自己运气好侥幸过关，希望这几个人只是路过，盼着他们赶紧滚蛋。但事实却恰恰相反，肖毅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几个缅兵从他身边走过之后，竟然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几个缅兵叽叽咕咕的不知讨论着什么，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肖毅听出他们在搬弄尸体，心头不禁一凛，他们在偷死人的东西。

　　这时几个缅兵这时候四下散开，嘴里念念有词的弯着腰一具具尸首摸过去，总能掏出些东西，找到了金银细软、首饰、鸦片膏之类值钱的东西时，就会得意的一声欢呼。旁边的人看到了，一阵眼红之后，就继续抓紧时间更加卖力的寻宝。

　　有一个人好像正向他这边慢慢的靠近。肖毅感觉得到，那个缅兵在每一个尸体身边都会停留一会儿，再走向下一个尸体，越来越近，只要再向前走几步拨开树丛，就能看到沟里的自己。

　　肖毅紧闭着眼，埋着头咬着嘴唇浑身紧绷，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心里祈祷着毛主席，以及当红卫兵时曾经打到过的一切佛祖菩萨牛鬼蛇神，希望他们保佑自己，千万不不要被他们发现。

　　正当肖毅准备放弃隐藏，决心跳起来搏命一击的时候，那个缅兵却停下了脚步。听得出那人坐了下来，接着一股烟味飘了进了鼻子，他在抽烟。

　　闻着飘来的香烟味道，肖毅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心脏“咚、咚、咚”跳的厉害，连耳膜都随着心跳一起震了起来，肖毅甚至有些担心这样的心跳声都会惊动那个缅兵。这种紧张又无助的感觉几乎让人崩溃，紧紧的神经随时都会绷断。心里不停的思考着对策，却又无计可施。

　　是继续躲下去？还是跳出来搏一把？

　　如果躲下去，但是那人只是抽烟而已，被发现依然是迟早的事。但如果夺枪，别的缅兵距离这么近，即便夺下了枪，似乎也逃不过死在乱枪之下的结果。两种选择，只不过是死法的不同。

　　要做决定就要快，一支烟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但就是着几分钟的时间，他的脑子里却闪过了比过去二十年都要多的念头。叔叔、婶婶、从未见过面的父母，好朋友王过江、认识不久的林静竹、内蒙的草原，云南的边境线，缅北的高山密林，金三角的马帮……

　　终于，肖毅下定了决心，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能犹豫什么，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拼一下。悄悄的抬起头，露出了眼睛，从草丛里看到了那个缅兵的侧面，和一缕青烟，离自己大概有七八步的距离。

　　肖毅深吸了口气，浑身运满了力，准备一下扑过去，可那个缅兵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吸烟的的动作一停，摸着枪，转头看了过来。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那缅兵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扭头朝枪声的方向一看，一个激灵抓起枪，只是又往肖毅藏身的地方稍稍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就赶紧骂骂咧咧的跑开了。

　　山坳里又响起了的枪声和缅兵的呼喝声，似乎是什么人在跟他们交火。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肖毅转危为安，刚才若是被发现，就只能跟那缅兵正面交锋，连偷袭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因为刚才身上绷得太紧，这时只感觉浑身的肌肉酸疼，腿脚有些发软使不上力。

　　稍稍缓了一下，肖毅贴着地面爬出了土沟，牵动了大腿上的伤，咝咝直吸凉气。抬头只看见几个缅兵大声叽里咕噜的叫着，猫着腰，散开了朝着山坡上的一片树林跑过去，不时往停下往那里打上两枪。

　　将近一个班的缅兵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那一点，没人看到他。肖毅四下扫了一下，看到了旁边一个死去的护商枪手手边的美制小卡，爬了过去捡了起来，趴着隐蔽在尸体后边，观察着战局。

　　林子里不时射出子弹，围过去的缅兵却一个接一个中枪倒下。但究竟是谁在跟缅军交火，因为离得远，树林里又很暗，肖毅根本看不清楚。而缅军的手明显潮得很，只是盲目的往树林里开枪，却跟本打不中目标。最后几个缅兵缅兵追进了树林，留下了两个人看着几个没了战斗力的伤兵，在树林外掩护，。

　　肖毅往枪里推上了子弹，眯起眼，准星圈住了一个留在外边的缅兵。他现在管不了正跟缅军干的是谁，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有结成最为广泛的统一战线，才能战胜凶残而又强大的敌人。

　　树林里的枪声仍在继续，而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密。林子外边的两个缅兵紧张的听着树林里的动静，全然不知道肖毅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一个，死神正在慢慢降临。

　　在这，只要枪法够好，那么根本不用征求当事人的同意，你就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如此大好的机会，肖毅心中不停的说着“开枪！开枪”，仍是迟迟不能扣下扳机。不知是害怕还是不忍，他只知道如果这枪打中了，那就是他第一次杀人。

　　树林里的枪声猛地停住了，外边的两个缅军对望一眼，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时树林里突然冲出了两个缅兵，呜哩哇啦的大叫跑开，浑身带着血，满脸惊恐。另外两个缅兵听了顿时变色，胆怯的往树林里看了一眼，扔下了地上躺着的的伤兵，赶紧追在两个后边人狂奔起来。几个伤病在他们身后一边爬一边大叫，他们却全然不顾。

　　缅兵进去树林七八个，却只出来了两个，其他的全死在了里边，这时已经被吓破了胆，再没心思去看对手是谁，只知道顺着路撒开腿的逃命，而肖毅正趴在路边，他们的前边。

　　四个家伙没跑几步，身后两声枪响，接着其中一个背后中枪，惯性的向前猛冲了几步，趴倒在地上，再没起来，三个缅兵更是吓掉魂，知道这是树林里的人杀出来了，根本没了意思抵抗意志，惊叫着脚上跑得更快了，突然看到了前边的肖毅，慌慌忙忙举起了枪。

　　看着他们跑近，再也没时间给肖毅多想，狭路相逢，你死我活，他大叫一声，扣下扳机，接着一个缅兵胸口飚血，仰面倒下。转动枪口，根本没时间瞄准，再次扣下扳机，又打倒一个。但根本来不及开第三枪，对方的枪也响了。

　　肖毅侧向一滚，子弹飞来落在了身边。趴在地上又是一枪，子弹从枪管里激射而出，夹着风飞去，正中最后一个缅兵的脑门。子弹力量太大，直接把他的天灵盖掀掀了下来，那缅兵软倒在地上，红红白白的脑浆流了一片。

　　打完了万分惊险的三枪，肖毅趴在地上，看着不远处被自己报销的三个缅兵，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开抢了，我杀人了。”

　　他不知道他叔叔那辈的军人在战场上是怎么开枪杀的第一个人，但他现在只觉得一阵的空虚，大汗淋漓，全身脱了力。轻轻松开了枪，手一撑，翻身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望着天大口喘气。

　　天仍然亮晃晃的有些刺眼，肖毅眼前白花花一片，回忆着刚才的情景，心里一阵恶心，十分想吐。

　　这时又是“呯、呯呯”的几声枪响，树林里的人出来杀掉了后边的几个伤兵。肖毅勉强坐起身，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可他突然发现，眼前不远的地方，也坐着一个人。是刚才被他“打死”的三人中的一个，而那人这时手里拿着枪，枪口正对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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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8-9-15 23:25:24 　

　　这时又是“呯、呯呯”的几声枪响，树林里的人出来杀掉了后边的几个伤兵。肖毅勉强坐起身，想要看看和缅兵接火的到底是谁。可他突然发现，眼前不远的地方，也坐着一个人。是刚才被他“打死”的三人中的一个，而那人这时手里拿着枪，枪口正对着自己。

　　那是被肖毅第二枪打倒的缅兵，慌忙之中，没能一枪毙命，这时先他一步坐了起来。时间仿佛瞬间停住了，肖毅本能想去摸枪，可又哪里来得及。在他眼里，那缅兵的衣着相貌都是模糊的，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黑洞洞的枪口。

　　“呯——呯”的两声枪响，肖毅猛的闭上了眼，可枪声过后，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睁眼一看，对面的缅兵双目圆睁，身上有多出了两个血窟窿，汩汩流着血，整个人似乎突然没了支撑，歪倒在地上，手上还紧握着枪，却再也不可能扣下扳机了。

　　肖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赶紧把枪抓在了手里，长出口气，生与死只是在这一两秒钟之间，又是一次死里逃生，但愿这回是真的没事了。环顾四周，寻找着刚才开枪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段大爹？”肖毅口中惊呼，用枪支撑着站了起来。他没想到刚才在树林里和缅军枪战，之后又救了自己一命的，竟然就是段大爹。

　　“买！你小子咋个没跟马帮呢先走？”段大爹早看到了是肖毅，走近了问道。

　　肖毅把自己被炮弹震晕前后的经过说了，说完后急不可耐的问：“大爹，你怎么还在这？最后跟政府军打的怎么样了？马帮去哪了？钱叔他们呢，王过江、林静竹呢？”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他被震晕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

　　段大爹好像根本没听到肖毅一连串的问题，四下一张，注意到刚才被肖毅打死的几个缅兵，砸吧了下嘴，啧啧说道：“买买伞伞，以前没发现，小娃娃枪法不错嘛，枪枪要人命。”

　　肖毅听了有些黯然：“这是我第一次开枪……杀人，这算什么枪法，打死的人还能坐起来。刚刚要不是大爹救我，我早就死了一回了。”

　　段大爹见肖毅打的不是胸口就是脑门，听他说竟然是第一次，微微有些吃惊，拍拍他的肩膀：“小娃娃真呢是第一次？看不出来嘛，已经够整得成呢啦！大爹我第一回上阵开枪，就打来我前头老乡呢屁股。”拿过肖毅手里的枪看了看，又还给了他，接着说：“你后收错就错在不该把枪丢了。以后么长点记性，不管喃时候都得挨枪抓稳的。在金三角，枪就是命！”

　　“在金三角，枪就是命!“肖毅心里不禁跟着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些天来，他也越来越意识到了枪的重要性，有枪就是草头王，段大爹的“枪就是命”，和毛主席的“枪杆子里出政权”，都是一个道理。

　　段大爹看了眼天，说道：“马上要下雨，老缅说不定还会再来，这儿不是久待的地方，我们得快走。”

　　 “去哪？你还没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呢？马帮呢？缅军呢？钱叔呢？岩罕呢？王过江林静竹呢？都哪里去啦？”

　　段大爹抽抽鼻子：“小娃娃就是心痒毛抓呢，一下问那个多，喊我咋个回答的上来？我们这哈不就是可找马帮噻。”

　　原来，肖毅被震晕之后，缅军的炮火仍旧没能拦住马帮，在护商队的掩护下，很快冲出了山坳。护商队的枪手们在山坳里与缅军纠缠许久，为马帮争取了时间，可自身损失很大，最后也不得不且战且退，脱离了战场，缅军也尾随着追出了山坳。至于段大爹，是带着几个人殿后掩护，被隔在了最后边，才碰巧和偷跑回来的缅兵遭遇。

　　段大爹说完，肖毅四下一看，问道：“大爹，不是说还有别的人和你一起么？在哪呢？”

　　段大爹一声叹气，沉声道：“都死了，就剩我自己了，现在又加上了你。”在死人堆里转了一圈，找了些能吃的东西，卷成了一包，又收集了不少适用的子弹，冲肖毅招呼道：“走吧！”

　　“那马帮现在在哪？咱这又是去哪？大爹，你把话说清楚啊。”肖毅有些摸不着头脑，挠头问道。

　　“你问我，我咋个晓得？不过他们应该是奔江对岸的摆夷寨子克了。毛啰逼嗦，快点走，等哈就要下雨了……”段大爹拉着他就走。

　　肖毅诺诺的应着段大爹，可没走几步，突然发现不对，停下问道：“大爹，方向是不是不对啊？我怎么记得马帮是朝那边去的，咱们走反了吧？”肖毅伸手一指马帮逃走的方向，跟他们如今走的方向正好南辕北辙。

　　段大爹一拉肖毅：“毛啰逼嗦，快走，莫要停下。”

　　“可那边……”肖毅腿上有伤，被段大爹一拉没站稳，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段大爹脚上不停，边走边说：“那边是条单边路，险的很，大爹要猜得不错，马帮过去后，你钱叔会让人把路炸断，挡住老缅兵，才好放心的赶路。现在那边都是缅兵，再说路断了已经过不了人，不能再走了。我们得绕远路去摆夷寨子，和你钱叔会合。”

　　只是这几句话的功夫，一片看不到边的乌云从头顶黑沉沉的压了下来，天暗的极快，林间刮起了风，接着轰隆隆的一串闷雷，像是一个大铜鼓在天上滚了过去。

　　又没走出多远，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砸了下来，拍打着林海，发出“哗哗沙沙”的声音，越下越急。

　　雨点又大又密，瓢泼一样，人走在雨里有些感觉有些窒息。眨眼的功夫，山路就变得泥泞不堪，肖毅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根本分辨不清方向，只能紧紧的跟着段大爹。

　　雨越下越大，汇聚的雨水顺着地势流淌，渐渐在山坳里汇集，形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泛着红色，不知是因为冲刷掉了尸体上的血，还是中南半岛特有的红色土壤的缘故。

　　终于，肖毅和段大爹在雨变得更大之前，找到了一个在高处的小山洞。说是山洞其实也不恰当，这只能算是山崖向内凹进去了几分，留出了方圆几步一片雨水不侵的地方。本来还有几只不知名的小动物也在那里躲雨，可看到有人来，就四散惊逃跑了出去。

　　两个人早就被雨水湿透了，湿衣服贴在身上又湿又凉，很不好受。肖毅大腿根上还带着枪伤，走起路来和衣服摩擦不断，又被雨水蛰的生疼，伤口都胀发了起来。可他们身上虽然带的有火柴子弹之类的东西可以引火，却找不到干柴，不能生火烤衣服。

　　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吧衣服脱下来，拧了拧了再穿上，又拿出被打湿的干粮，各自吃了一点。段大爹掏出香烟，可烟已经被水泡成了一滩稀泥，一声叹气把烟扔到了一边，说道：“今天是走不成了，睡吧，明天有的路要走呢。”

　　肖毅嗯的应了一声，看着洞外茫茫的雨幕，忍不住想道：“不知现在王过江和林静竹又是在哪里……”他浑身又潮又冷，凉风一吹，竟然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衣服才渐渐的被体温暖干了，迷迷糊糊的马上就要睡着，却突然被一连串剧烈的炸雷惊醒。

　　肖毅一睁眼，发现山洞竟然外乒乒乓乓落下了雹子，洞口边两棵茶杯口粗细的小树被鸡蛋大的冰雹砸断了。巨大的炸雷声连绵不觉，声音有些奇怪，肖毅站起来冲洞外望了望，说道：“大爹，这金三角的雷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啊？”

　　段大爹一笑：“这可不是天上打的雷。这是地上的雷？”

　　肖毅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上打的雷？地雷？”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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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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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8-9-15 23:26:14 　

　　段大爹靠坐在山洞的石壁上，一指外边说：“再往那边克几里山路，就是片大雷场。这个是雹子落下来，挨地雷砸响得了。”

　　地雷爆炸的声音很密，一个接着一个，好像过年时放的二踢脚。肖毅听着暗暗心惊，这地里得埋着多少地雷，才会被冰雹这么成片成片的砸响！

　　地雷是种很实惠的武器，而且最受穷人的军队偏爱，《地雷战》的故事，不单单发生在中国的抗日战场上。金三角连绵的战争，年复一年，给这里留下了数不清的雷区。到了现在，谁也说不清楚缅北的山地里到底埋有多少地雷。

　　漫天落下的冰雹，引爆了满山遍野的地雷，地雷炸倒了大树，大树倒下又压发了雷，更多的地雷炸倒更多的大树，继而压发更多的地雷。如此连锁反应，爆炸的声音由起初的一声接着一声，逐渐连成了一片。爆炸声听起来好像从二踢脚变成了鞭炮。即便是透过大雨，肖毅似乎也闻到了一股硝烟的味道。

　　几十分钟后，冰雹停下了，地雷的大合唱渐渐结束，偶尔还剩下几声零星的爆炸回荡在山中。

　　这时，段大爹却说出了一句让肖毅更为心惊的话来：“明天雨停了，咱们得趟过雷场，克江边那里去。”

　　“啊……！”刚听完恐怖的地雷开会，紧接着就被告知雨停之后就要穿越雷场，肖毅一时被震撼的有点说不出话来。

　　在山里穿行，向来讲究走坡不走沟。从这里往江边本有好两条路可走，可正是那片雷场，封住了大多数的去路，马帮才不得不选择走那条相对容易遭伏击的山坳。但山坳之后的单边路被炸断之后，唯一安全的出路没有了。在大山里一两个人的生存能力是很有限的，而这一带到处都是缅军，要尽快和马帮会合，除了跨越雷区，没有别的选择。

　　看出了他的紧张，段大爹反而一脸轻松的说：“小娃娃哆嗦个喃样嘛，有大爹带得你，不得让你掉一根毫毛呢。放宽心，主要是在雷区边上走，只有一小段要往中间穿过克。”

　　听了段大爹这么说，肖毅稍稍放了心，嘴里“哦”了一声坐了回去。没过多久，也就觉得其实没什么，这一天枪林弹雨也见了，开枪杀人也做了，生离死别，多少有点麻木，更这些比起来，明天不过是个趟地雷阵而已，只能算是小意思了。

　　男人都有自尊心，肖毅长这么大没怕过什么，也最怕被人当成胆小鬼。刚才一听要趟地雷刚露出点胆怯，就却被段大爹笑话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心想得赶紧转一下话题。

　　这时他才注意到，大爹的面前堆满了子弹，而他正拿着随身的匕首，在每个子弹的弹头上割开了一道十字刀口，神情很专注，手上的动作也很仔细。

　　看到这，肖毅眼前不禁一亮，很显然的段大爹这是在改造子弹。在弹头上开十字口的办法他以前听说过，这样弹头打在人身上后会开花，在肉里连翻带搅，一颗指头肚大小的子弹，就能打出拳头大的窟窿，虽然射击的精度会受影响，杀伤力却大大提高。但好像正是因为威力过大，有违人道，很早之前就有国际协议规定，禁止在战争中使用这类子弹。

　　肖毅一直觉得这类国际协议很可笑，打仗就是要杀人，各国都在制造更先进的武器来更好更快的杀人，却还有人要管人家子弹的威力大不大，人不人道。照这么说，大炮比步枪的威力大多了，为什么没听说过有什么条约限制大炮的使用。

　　见段大爹这么做，肖毅有样学样，拿出自己身上带的子弹，也想如法炮制的在弹头上开口子，没料到却段大爹却出冲他摇摇头：“用不着用不着啦，你枪法么还可以，仿这种么还不容易打得准……再者说实在的，这种搞法太阴狠，有点损阴德哟。”语气里有几分轻松玩笑的意味，却又有几分郑重和认真。

　　肖毅万万没想到，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竟然会说出“伤阴德”这类的话来，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想笑，可回想起不久前被自己枪杀的两个缅兵，又笑不出来了。

　　“大爹，到现在为止，你一共杀过多少人了？”他突然对这个问题很好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段大爹摆弄着子弹，漫不经心的说道：“杀了多少啊，小鬼子兵，老缅兵，印度兵，克钦兵……太多啦，数不过来啦，不过从来不碰女人和小娃娃。”

　　“那，你头一次杀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以前杀过的那些人，现在还会想起他们么？”

　　段大爹停下手上的活，抬头看了肖毅一眼，明白了他问这话的用意，叹了口气道：“这地方杀人就仿杀鸡一样，就毛多想了，喃样都有个第一次，等你杀够得二十个，就再某的喃感觉啦。大爹扛了半辈子枪，要是整天想得那些着我杀掉的人，就饭也不用吃，觉也不用睡啦。”接着一声苦笑，补充道：“记住了，还是那句话，你不杀他，他就杀你。”

　　雨依然下的很大，水顺着山坡倾泻下来，在洞口形成了一道小小的瀑布。哗哗的水声敲打着肖毅的耳膜，看着洞外水做的珠帘，肖毅一是有些莫名的茫然。不论是走马帮还是参加游击队，既然打仗就会杀人，自己将来真的要杀上几十上百人，以求变得毫无知觉么。

　　天渐渐黑了，没有火，洞里洞外一样的暗，肖毅和段大爹又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了一会儿后，就轮流睡觉，休息了一夜。

　　万幸雨在天亮前就停了，来去突然，早上时万丈阳光投落，整个山林焕然一新。两个人整装上路，刚刚下过雨，山路湿滑，山间的湿气很重，被太阳一烤，感觉又闷又热，浑身黏糊糊的难受之极，像糊了层屎。

　　汗水湿透了衣服，肖毅大腿上的伤口上被衣服来回的摩擦，每走一步都是火辣辣的疼，也只能咬牙坚持，可走的久了之后反而不觉得疼了，解开衣服一看，发现伤口肿的更高了，原来是麻木了。

　　段大爹给他重新包扎了一下，找了几棵草药，在嘴里嚼碎了，敷在了伤口上，不一会儿就感觉清凉不少。

　　整个一上午，两人一直沿着那片大雷场的边缘地带前进。其实雷区并没有很分明的界限，都是人靠经验和大概的估计判断出来的。雷区的边界不静止的，而是在不停的运动，下一大雨，地雷就有可能被水顺着山坡冲出几十米远，雷区也就相应的扩大了。

　　但他们走的这条路大部分是被林中的野兽踩出来的，相对来说安全些，不过只是相对来说。一路上，肖毅至少看见了三个赤裸裸躺在灌木丛里的地雷，其中一个因为还年代太久，外皮都有些脱落，露出了里边的炸药部分，也不知还能不能爆炸。

　　自从进入了雷场的范围，段大爹走在前边，肖毅跟在后边，两个人之间隔开些距离，这样即便有人踩雷，也不会连累另外一个。

　　段大爹出发前就一直叮嘱肖毅：要踩着前边人的脚印走，一步都不能错，连脚后跟都不能乱放，这样最保险；把枪背好，绝对不能碰到身边的树枝之类的，因为雷不光会埋在地理，树上可能挂的也有；走路要学会挑路，能踩着石头尖走的地方，就绝对不走草丛土地，因为石头上埋雷的可能性最小……

　　肖毅起初紧张的要命，精神绷得紧紧地，走路浑身肌肉不由自主的抖，发觉自己其实还是很怕死的，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吃上铁西瓜，做了阎王女婿。不过越走越深，心情又反而慢慢放松起来，脚上虽然不敢怠慢，脑子却开始胡思乱想：“要是这缅甸的地雷都能和当年山东抗日根据地的地雷一样多好，不见鬼子不拉弦，安全又方便，还不浪费……”

　　突然，走在前边段大爹停了下来，转身对他说道：“前收的山太陡，走不过去了。爪子放轻，招子放亮，咱得克地雷阵里穿过去了。”

　　肖毅顺着段大爹的眼光侧头看去，不远处的树林就是雷区的中心地带，静悄悄的，阴森森透出一股狰狞的杀气。一上午走的路都只算是开胃小菜，正餐这才刚刚要开始。

　　树林里布满了地雷，可谓寸步难行，根本就是阎罗殿，硬闯是不行的，好在昨晚上的一场冰雹，引爆了不少地雷，地雷炸倒的大树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像一条条巨龙卧在一起。段大爹站在原地观察了片刻，踏上了一棵断树，冲肖毅招呼道：“踩着树过去，脚步轻些。”

　　倒地的断树就犹如一根根独木桥，在雷场里搭成了一条不是通路的通路，两个人走在树干上，从这一棵跳到那一棵，沿着曲曲折折的路线避开了密布的地雷，走起来速度很快，安全系数大大增加。

　　“大爹，前边没树了，咱怎么办？”肖毅站在一根断木上停下了，前边的已经没有了可供落脚的大树。

　　“下地，趟过去。”至少要走出这片树林，才能算是真正走出雷场中心。剩下的这段距离，只能一步一步的趟过去。

　　只看见段大爹找了根树枝，把匕首绑在前边，手拿树枝，在一片地面上轻轻戳了几下，确认了那里埋地雷，蹑手蹑脚的从断树上蹭了下去，踩在了地面上。

　　肖毅在一边看得有些发呆——段大爹竟然自己用匕首做了一个简易的探雷针。

　　“大爹，你也太神了吧，连这个都会？”肖毅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敬佩之情。

　　“大爹以前么当过几天工兵。快下来，跟着我走，一步也不得错。”

　　仍然是段大爹开路在前，每一步之前，都先拿探雷针在地上探清楚了再落脚。肖毅踩着脚印跟在后边，他实在是没想到段大爹还会有这一手，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怪不得段大爹敢走这条路，原来是根本就不怵地雷，忍不住说道：“大爹，等咱出去了，你叫我排雷吧，我想学，这手艺在缅甸太有用了。”

　　“咳咳，毛啰逼嗦，小心看路。不然坐了土飞机，大爹也救不了你。”段大爹用探雷针纳鞋底一样一寸寸的开辟道路，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辛，推进的速度很慢，而且家伙不太顺手，身心交慛，不一会儿就累得汗流浃背。而肖毅跟在后边，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林子里空气闷热，心情焦躁，也是出了一头大汗。

　　一里多地的距离，花了两个人半个下午的时间。而树林里天黑的快，按这个速度，天黑前根本走不出雷区，到时候两眼一抹黑，那就只有等死了。

　　时间的紧迫逼着段大爹改变了对策，只能一次用探针弹出一个碗口大的坑，一米一个坑，两个人就踩着这种坑往前走，这样一来速度能够快些。有的坑探的小，就连脚后跟都不能沾地，否则就有触雷的危险。

　　这么虽然没有一寸一寸纳鞋底那样来的保险，但时间不等人，实在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段大爹一只脚踩在一个小坑里，肖毅踩在侧后方的另一个小坑里。段大爹探出了前边新的落脚地方，踏了过去，肖毅刚要跟上，却听段大爹一声喝道：“别动！”

　　肖毅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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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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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8-9-15 23:27:26 　

　　段大爹手上的感觉告诉他，正前边埋的有雷，又试了另外几个方向，仍是有雷，这下好了，绕也绕不过去，退回去更不可能，必须排出来才能继续走。

　　段大爹刚才迈出了一步，眼下还有一只脚悬着空。他拿着简易探雷针向地上扎，想探出一块能落脚的地方，站得稳当一点好排雷。谁知在三个地方连扎三下，地下竟然都有地雷。段大爹保持这金鸡独立的姿势，几乎在身边探了一圈，终于让悬空的那只脚又站回了地上。

　　只要一个不小心，那就是万劫不复。肖毅在一边看的都傻了，干咽了一口唾沫，脑门冒起了冷汗。

　　段大爹另外一只脚只有前脚掌沾地，金鸡独立了那么久，累的受不了，身子有点发晃，想把后脚跟也着地，能站得稳一点。不过在这样的雷区，地底下到处是雷，即便是脚后跟也不能随便的落下。先用探雷针扎在脚后跟的地方，一扎就有异样的感觉，果然有雷。

　　段大爹眼下这个动作，根本排不了那颗地雷。无奈之下，探雷针另找一块地方，前脚掌轻轻的挪开了点角度，才让脚后跟着了地。

　　现在段大爹的一只脚可以说是紧挨这那颗地雷。站稳了之后，第一件事就先把脚边的那颗雷给排出来。他挽起袖子，缓缓的蹲了下去。拿匕首仔仔细细的扎了一遍，探出了大概范围，手轻轻的拂开上边的土，地雷露出了本来面目。

　　虽然已经挖开了，却仍不敢乱动，好在地雷的成色比较新，看样子埋下的年头还不长，各个部件还都没有锈蚀坏。段大爹顺着雷小心翼翼的往下摸，动作又轻又柔，先把雷的保险找到给闩上了，这才用匕首把它一点点的撬了出来。

　　这是排出来的第一颗，而之后段大爹开始向前排雷，他两只脚没动过地方，只是在手能探到的范围内，就找出了五六颗地雷。这次真的撞到了雷窝里。

　　肖毅的视线大部分被段大爹挡住了，看不到他手上具体的动作，只能看到他身边排出来的地雷越堆越多。而两个人这时候从停下来后就再没前进过一步。

　　肖毅突然感觉到有点绝望：“大爹，咱不行了吧，还能走出去吗？”

　　段大爹沉着声说：“毛慌，一步不得错。慢慢来，地雷要不了咱一根头发。”

　　相比在前边排雷的段大爹，肖毅反而要更加紧张，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已经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只感觉浑身发硬。而心口“突突突”的狂跳，好似有人在里边开拖拉机。

　　突然一股微风吹过林间，驱散了些闷热之意，树木随风轻摇，却把肖毅看的万分紧张。他只害怕指不定哪颗地雷被这风声惊动，就把他和段大爹炸死在这里。

　　经历了刚才的风声鹤唳，肖毅感觉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向自己，而阴森森的林子里，到处都有地雷的眼睛，窥测这他们两个人，随时准备引爆自己同归于尽。他突然体会到，其实可怕的并不是死，而是挣扎在生死之间时那种心理上的折磨。

　　终于，两个人又重新开始先前走了，这绝对是名副其实的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两步、三步……距安全的地方越来越近，离雷场的中心越来越远。

　　排出来的雷，不能乱放，全都万分小心的放在旁边的草丛里，如果随便乱丢，则很有可能会不小心引爆。段大爹在前进的路上又挖出了一颗地雷。弯着腰，一只手抠着地雷缓缓的往外提，刚刚拿离地面，另一只手就赶紧从下边捧住，生怕有什么闪失。微微侧过身，刚想要把地雷到旁边地上，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身上。

　　与此同时，肖毅在边上一声大喊：“大爹，别动。”

　　段大爹只听见咝咝轻响，接着感觉脖子间以凉，侧头一看，一条尺来长的花蛇口正吐着信子，慢慢的游上了他的肩头。这条蛇好死不死的，从头顶地树枝上掉下来，正好落在了段大爹的身上。

　　那蛇浑身花纹灿烂，看上去就颇有毒性，但金三角毒蛇遍布横行，当地人对付蛇就很有手段，这蛇若是平时遇上了，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足一晒。只可惜段大爹现在身上爬了条毒蛇不说，怀里还抱着个大地雷，若是不把地雷放下，就没办法腾出两只手来对付毒蛇，但要先放下地雷，又保不准会惊动毒蛇，惹着它给人来上一口。段大爹只能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进退两难的和毒蛇僵持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肖毅从小长在北方，毒蛇毒虫之类的玩意儿见都没怎么见过，他和段大爹之间隔了一两步的距离，眼看着那条花花绿绿的大蛇，也不知道怎么下手，只能干着急。其实就算他这时会抓蛇，仍旧是不能乱动。千万不能忘了，这里是地雷阵，两个人身边不知埋了有多少地雷，万一他做出点什么出格的动作，只怕段大爹没让毒蛇咬死，两个人就先被地雷炸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个人和一条蛇就这样僵在了那里。但这么硬挺着根本不是个事儿，必须马上想办法。段大爹轻轻的抖动肩头的肌肉，试图把毒蛇抖掉，可他抱着地雷，动作又不敢太大，这么做根本起不了作用，那毒蛇反而在他身上爬得更紧了。

　　终于，两个人又重新开始先前走了，这绝对是名副其实的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两步、三步……距安全的地方越来越近，离雷场的中心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肖毅在边上一声大喊：“大爹，别动。”

　　排雷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冷汗顺着段大爹的脸颊淌了下来，长时间坚持一个姿势，手上的地雷都快有点抱不住了。

　　肖毅紧皱着眉头，手摸到了身上的枪，慢慢的拿了起来，动作很小心，生怕碰到身边的树枝灌丛引发地雷。接着一拉枪机推上子弹，端起了枪，瞄准了那毒蛇说道：“大爹，信我一次，你千万别动，我把蛇打下来。”他想用枪来打蛇。

　　那蛇随时都可能弹上来咬上一口，段大爹大气不敢出，不敢点头，话也不敢多说，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虽然有点冒险，可事到如今，这已经算是最稳妥的方法了。

　　肖毅枪法想来不错，而且距离如此之近，应该没有打不中的道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没打中惊吓了毒蛇，反而是帮了倒忙（蛇其实是聋子，听不到空气中传播的声音，不过这个肖毅不知道），倘若是错伤了段大爹，万一他受伤之后倒地触发地雷，或者没把怀里的那颗抱住，那就万事皆休了。所以肖毅现在十分庆幸他昨天听了段大爹的话，没在子弹上割十字刀口，那样的话，会大大降低射击的精度。

　　毒蛇似乎被黑洞洞的枪口所吸引，跟着昂起了头来。机会难得，“呯”的一声，三角形的蛇头顿时开了花，剩下蛇身没了头，从段大爹身上滑落到地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轰隆”，是地雷爆炸的声音。那颗子弹在打爆了蛇头之后，射向远处，鬼使神差的又打中了一颗地雷，从而引爆。不过好在距离很远，对他们没什么影响。肖毅看着阵阵后怕。

　　段大爹如释重负的把地雷放在了一边，侧头一望肖毅，眼神里却露出嘉许之色，说：“小娃娃有胆气，干得着实好！”

　　肖毅抹了把满脸的汗水：“大爹救了我那么多回，我这只算是还上了一次，没什么的。”

　　段大爹哈哈一笑，转身开始继续探路排雷。剩下的路依然是惊险而又艰辛，当肖毅迈出最后一个落脚的小坑，听到段大爹说了句“差不多出来了。”的时候，真有一种踏出了阎罗殿门槛的感觉。

　　从那之后，在肖毅眼里，世界上任何的路跟雷区的路相比，都变成了康庄大道。走出了雷区之后，两个人的行进速度快了许多，又走了将近一天，就来到了大名鼎鼎的萨尔温江，要和马帮会合，他们就得过江而西去。

　　肖毅站在江边，只觉得江面宽阔，水流湍急，而两岸的山崖陡峭，似乎没什么人烟。朝着上下游两边望了望，心里更是纳闷，忍不住问道：“大爹，这儿江里连条船都没有，咱怎么过去啊？”

　　段大爹一拍肖毅脑袋，哈哈一笑“傻娃娃，水这么急，要船做哪样？我们过江用那个东西，比船都快！”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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