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生存狂]-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

网站首页 > 休闲娱乐 > 当前主题 站内搜索

　　　新用户申请老用户登录返回首页

作者信息

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65

admin

发表主题： 891
发表回复： 1979
网站暂行积分： 4652

【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5 23:28:26 　

　　段大爹一拍肖毅脑袋，哈哈一笑“傻娃娃，水这么急，要船做哪样？我们过江用那个东西，比船都快！”说完往身后的山崖上一指，肖毅仰头看去，一条又粗又长的绳索正悬在自己头顶，挂在峡谷半空，连接了大江两岸。

　　江面很宽阔，而这绳子少说也有两三百米长，肖毅刚才只知道往两边看，竟然没注意头上，看着这长长的绳索，不禁有些吃惊：“有绳子？难不成抓着绳子爬过去？”

　　“不消爬，是吊的上收滑过克。这个是溜索，‘云南十八怪，溜索比船快’，某听过嘎？”

　　肖毅张着嘴盯着那条溜索，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过。段大爹一笑：“莫发呆，上去试一哈就明白啦。”

　　滇西以及缅北山区，几条大江横穿大山，谷深流急，人迹罕至、各民族散居，架桥乃至靠船摆渡仍异常艰难。尤其是萨尔温江（在中国境内称为怒江）一线，只有几处水势稍缓的渡口，除此而外，其它地方既无法架桥，更又不能涉渡。两岸百姓为了交通，只能在江上拉起溜索，依靠这种古老的工具往来飞渡过江。

　　肖毅跟着段大爹爬上江边的山坡，来到了溜索一头。那溜索是用竹篾扭结成的长绳，足有手腕粗细，绑在岸边一棵大树上，通向对岸。江面宽阔，溜索也足有两三百米长。因为自重太大，中间部分下坠，成为一个向下的弧形。

　　段大爹正在一边忙着准备过溜索的东西，肖毅帮不上什么忙，左顾右盼，突然发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条溜索。原来江上的溜索不止一条，只是不同的是，旁边的这条两头是这边高对岸低，而远处那条正好相反，彼高而此低。

　　肖毅问段大爹其中的原因，原来溜索分平索和陡索两种。平溜的溜索两头一样高，没有落差，溜到江心后就会停住，得抓着溜索四肢用力攀到对岸。而陡溜一头高，一头低，自然滑向对岸，十分轻快，一般都是两根，倾斜方向相反，来回都很省力。他们此时眼前的正是一对陡溜的溜索。

　　渡江除了要用到溜索本身，还需要一种叫做溜梆的辅助工具。溜梆是硬木做成槽状，背面凿两个对称的长孔，用来栓绳。时的时候将溜梆的凹槽卡在溜索上，把绳子系在腰间，身子仰面背对江水，顺势滑下。溜梆可谓系人以性命悠关，由于木质溜板磨损快，容易折断，所以在一些关隘要道的溜口还没有专人管理，俗称"溜官"，专门负责保管、制作或购买、检修、更换溜梆。与铁路沿线的护路扳道的工人类似。

　　肖毅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像大爹说的那样“滑”过去，但看着脚下河谷高深，江水滚滚，好像一群野马奔腾，那长长的溜索随着山风在空中来回摆动，忍不住心惊肉跳，有些目眩。看着颤巍巍的溜索，嘀咕起来：“大爹，这绳子结实不？我怎么看着这么玄乎啊！”

　　“咋个会不结实，我挨你讲，这种溜索不但能过人，连牲口骡马都能带得货一起梭过克，你说给结实？”段大爹手上干着活埋着头回答肖毅。他自从来到溜口，就砍了两段竹筒拿着匕首在那又削又钻，一阵捣鼓，这时终于忙活完了，直起身出了口气：“得啦，来，快点把裤腰带改下来。”

　　肖毅看着走过来的段大爹，一时不解，急忙捂住腰带道：“啊！？这过河呢，脱裤子干嘛？”

　　“买！”段大爹一听乐了，一敲肖毅脑门说：“你激动个哪样啊？喊你挨腰带解下来，哪个喊脱裤子了。没溜梆，用竹筒将就下，你不把腰带解下来，咋个把身子绑在溜梆上。”

　　要过江，不但要有溜索，还要有溜梆，可这里荒山野岭，溜口也没有溜官，行人得自己随身携带溜梆。但肖毅和段大爹两手空空来到，为了过江，只能临时想办法。

　　段大爹的那两段竹子，被破开打通，到时卡在溜索上，再用皮带拴住把人挂在上边，拿手抓紧，就成了一个简单的溜梆，虽说不如正经的溜梆保险，不过现在特殊时期，也别无他法，只能这样替代凑合了。

　　“来，你先过，我教你咋个用。”段大爹把一个竹筒安在了溜索上。要肖毅解下了腰带，打成死扣绑紧了竹筒，剩下的长度不够再拴住腰，只能系成一个小圈，把一条腿穿进去。肖毅的腰带是他叔叔给的，部队里用的黄牛皮带，结实的很，足够承受他一个人的分量。

　　他把皮带套到一条腿的大腿根，勒着半边屁股，站在山崖边，双手紧抓着皮带，看着对岸，突然问道：“大爹，要是万一掉进江里怎么办？”

　　“不咋个办，要是你水性好，毛沉了，呵呵，能挨你一口气冲到克伦邦去。”段大爹半开玩笑的说着，又帮他检查了下皮带确实是系结实了，说：“毛多想，抓牢了，嗖呢一下就过去了。”

　　“走！”

　　段大爹手上发力，把肖毅推了出去。他两脚顿时离地，溜索经常使用，已经被磨得颇为光滑，两边又有不小的落差，一出发就是高速俯冲，耳边风声呼呼，树梢不时扫过脚尖，心脏仿佛要挣穿后背飞出体外。

　　肖毅两只手死抓着皮带，把握着重心，否则只要方向稍偏，溜索就会从竹筒里跳出来。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竹筒与溜索相互摩擦，开始发烫，同时发出嗡嗡的尖啸，一眨眼的功夫就降到了溜索中间的最低点。

　　脚下江水激荡，头顶云雾缭绕，冷风刮面而过，就像飞在天上，肖毅早已不知道害怕，激动的大叫起来，感觉真是刺激好玩之极。

　　后半程溜索开始微微上升，滑行速度稍缓，但惯性依旧很强，他只看见对面的山体迎面撞来，但经验不足，不知道该怎么把握，没能安全着陆。激动的大叫变成了惨叫，接着惨叫声戛然而止。

　　“嘭“的一声迫降岸边，冲下来的力量太大，又连滚带爬抛出好远才停下，摔了个七荤八素。

　　虽然浑身剧痛，肖毅仍旧是兴奋之极。一骨碌爬了起来，从溜索上解下了竹筒和皮带，回望着刚刚溜过的距离，直有一股再来一次的冲动。

　　这时段大爹也用腰带绑着竹筒飞了过来，只见他脚尖轻点，稳稳的落地。动作干净漂亮，跟肖毅的五体投地式完全是云泥之别。

　　溜索的这头比来的那边低得多，两个人这时几乎已经站在河滩上了。肖毅和段大爹各自系好了裤子，打点行装。又是傍晚时候了，看着周围还算干净，他们打算今晚就在这里扎营，明天继续赶路。

　　“你把火升起，我去探探路，顺便搞点吃食。这边自从多了那个雷场，有好些年没走过，也不晓得原来呢老路还在不在。”段大爹交代了一声，背上枪，沿着河滩往江上游走了过去。

　　段大爹渐渐走远，肖毅四下搜寻着干柴，不知为什么，心头突然一揪，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紧接着“轰”的一声爆响，肖毅猛然抬头，只看到段大爹身下突然升起了一团硝烟，把他整个儿托了起来，身子在空中被那巨大的气流冲的一个翻转，又重重的落回了地上。

　　“段大爹！”肖毅一声大叫，飞奔过去。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作者信息

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66

admin

发表主题： 891
发表回复： 1979
网站暂行积分： 4652

【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5 23:29:25 　

　　段大爹心里很清楚，他这是踩上地雷了。

　　在金三角，地雷是活的。一场暴雨引发山洪，就能把一片雷群带出很远。而他刚刚踩上的那一颗，只怕是上游的地雷被冲到了江里，顺江而下后，又被水波推上了河滩。

　　那是一颗压发雷，段大爹被气流冲飞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一条腿被生生炸碎，一只脚飞落到了江心，转眼就被冲走了。

　　落回地上之后，他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本能的想站起来，却发现已经不可能了，下边没了支撑，又身不由己的向后重重倒去。

　　“可能还有雷，毛过来！”段大爹倒下之前，看到肖毅竟然傻乎乎的跑了过来，用尽力气喊了一句。

　　但他受伤之后声音虚弱，肖毅根本就没有听见，就算听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仍旧三步两步跑到，扑倒在他身边。

　　血，直到这时才突然涌了出来，段大爹下身已经是模糊的一片，血水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呼呼的直向外淌。肖毅急忙解下枪带，扎住大腿动脉止血。可这边还没扎好，又突然发现一片片血迹洇透了段大爹上半身的衣服，越来越大，很快连成了一片。“刺啦”一声，撕开段大爹的旧军装，眼前段大爹胸口上，一个个巴掌大的窟窿，正汩汩冒血，好像泉涌。这是地雷的弹片自下而上射穿胸腔腹腔，留下的创口。

　　段大爹一巴掌打在肖毅的脸上：“叫你毛……毛跑过来，……你不要命了？”他身受重伤，这一耳光打的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最后只能算是轻轻拍在了肖毅脸上。

　　肖毅也像没了知觉一样，任凭这巴掌落在脸上，也不答话，只是焦急的说：“大爹，血，止不住啊。别流了，求你别流了，再流都流没了。”段大爹这时的身体就像一个破布口袋，到处是洞，没有地方不在冒血。肖毅手忙脚乱的为他裹伤，可止住了上边，却止不住下边，按住了这里，却管不了那里。他还不知道一个人的血能有这么多，现在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衣服也沾满了血，就连他们脚下的地面，此刻也被血染成了红色，积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池。

　　段大爹本来一直闭着眼，脸色苍白，呼吸困难，紧咬牙关强忍痛苦没有呻吟。没想到这时侯却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想不到打了一辈……一辈子子呢狼，最后……还栽在土狗身上，让条小杂鱼给放平了，哈，哈哈……好娃娃，毛瞎忙了……大爹不行了……”

　　“大爹，别说话，省着力气。”看着停不住的鲜血，肖毅的内心陡然升起了一种无力的感觉，可他又不愿放弃，手上仍旧不停的忙碌。

　　段大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渐渐开始有些涣散了，张了张嘴：“你仔细听我讲，从这……前收有条小河，顺的小河往上，就能……就能找着摆夷寨子啦……你钱叔和马帮在……在那。我撑不住了，下收的路靠自己……招子放亮……毛再挨着地雷！”说了这么多话，段大爹呼吸愈加困难，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嘴里又冒出不少鲜血。

　　肖毅双眼噙着泪，用袖子给段大爹擦着嘴边的血，可又哪里能擦得干净：“大爹，没事的，我叔当年被大炮炸成了八瓣，全身的血都流干了，可拉到医院缝吧缝吧，就又活过来了，你也肯定没事的，肯定没事……”

　　肖毅不知道，段大爹却不可能不知道，他见过的雷伤无数，像如今这种动脉大出血外加胸肺大片贯穿，在没有有力急救的情况下，活下去的希望可以说渺茫之极。他费劲的睁开眼，极力凝聚起眼中最后一点神采，看着肖毅，攒了许久的力气，才吃力的说道：“找着马帮……挨那两个小娃娃一起……从哪点来回哪点去。哪点……都比不上自己呢国家……缅甸不是你们待呢地方……”

　　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段大爹心里最关心的还是这个，肖毅心头剧痛，咬着嘴唇说道：“大爹，咱现在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你看，血都止住了，已经不流了。”

　　肖毅也只是自己骗自己，再没有血流出来，并不是真正的止住了，而是血已经差不多流干了。

　　段大爹连话都说不动了，只剩下嘴巴一张一合的费力的呼吸，但却出的气多入的气少，瞳孔渐渐开始放大，而呼吸也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

　　纵然已经目睹了不少生死，但看着段大爹在自己怀里慢慢的死去，肖毅心头的难受远非悲痛可以形容，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段大爹只剩下一息尚存了，却又突然睁开了眼，咧开了嘴一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吐出几个字：“我……想……砸……根烟……”

　　云南人把抽烟叫做砸烟。段大爹不吸鸦片，可平常的烟瘾却不小，香烟随身带。但他的烟那天已经被雨水泡烂扔掉了。

　　烟，香烟！肖毅慌慌忙忙掏出自己身上的烟，抽出一根放到段大爹的嘴上，油布包里翻出火柴，划着了凑了过去。他的烟也被雨水浸透了，到如今仍然潮呼呼的，段大爹这时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去吸，火苗舔着烟，却无论如何也点不着。

　　段大爹喉头绝望的哼了一声，脸上是无尽的遗憾。

　　“大爹，你等着，再撑一会儿。”肖毅把烟塞进自己嘴里，心急火燎的点上，猛吸了几口，发潮的烟味道很呛，让他一阵狂咳。他咳嗽着要把烟再拿给段大爹，却发现……

　　“大爹？大爹！大爹，你醒醒，烟点好了啊。你再醒醒抽一口啊，再抽一口啊。”肖毅轻声的说着，把烟塞回了段大爹的嘴里。烟头飘出细细一缕青烟，可段大爹注定却再也吸不上了。

　　段大终归还是去了，带着几分遗憾。他静静的躺在血泊里，插在嘴里的烟很快燃到了尽头，身体也逐渐变得冰冷。

　　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让人毫无心理准备。肖毅觉得很茫然，不知道下边应该做些什么，也什么都不想做。他只是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尸首，不愿相信段大爹就这么死了。想到这一路上段大爹对自己照顾有加，可他却连大爹死前最后的愿望都没能满，心情更加的沉重。

　　天还是渐渐的黑了，它不会因为段大爹的死而改变，滚滚的萨尔温江永远不会懂得人间的悲喜，依旧没心没肺的流淌。肖毅不知坐了多久，终于慢慢的站了起来。段大爹已经死了，他还得继续活着。

　　肖毅抱起段大爹破碎的尸体，感觉很轻，他不能确定周围是不是还有地雷，只能极力回忆刚才是怎么跑过来的，按着原路走回去。还好，没有踩上地雷。

　　捡柴、生火、煮水、把干粮烤热，这是肖毅来到缅甸之后，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吃饭。段大爹就躺在旁边，却再也不会操着云南腔跟他天南海北的聊天了。

　　默默的嚼着干粮，肖毅不得不开始思考下边的路该怎么走。这些天段大爹给他留下的印象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这让他不自觉的产生了依赖感，但现在段大爹不在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一想到这里，肖毅就意识到了一个眼前最现实的问题，就是晚上没人能和他轮流睡觉守夜了，他必须上树才能休息。

　　要上树，段大爹的尸首却不留在下边，那样只会便宜了野兽，山里豺狗的本事，肖毅是已经领教够了。必须先找地方把尸体给埋好了，等以后找到了马帮，再想办法回来取。

　　肖毅用水给大爹洗净了脸和手，勉强算是整理遗容。翻遍他全身，除了枪、子弹、匕首和香烟外几乎没有别的。这时“叮”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从段大爹的衣服里掉了出来。肖毅捡起来，发现竟然是个沉甸甸的铜质奖章，拿到火光之下一看，圆形的奖章的中间有一个士兵拿着刺刀捅破日本膏药国旗的图案，而那图案的周围，则刻着一圈繁体汉字：“克復緬甸流血戰士•榮譽紀念”。

　　看着那几个字，肖毅心头不禁一凛，原来段大爹曾经是国民党的赴缅远征军。马上又想起来，络腮胡子也说过他在松山打过日本鬼子，心中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那个年代在国内，有关中国远征军的事，很少有人提，肖毅也只是大概听说过。只知道是美国人帮着蒋介石装备训练部队，出兵缅甸对日作战，虽说国民党在国内战场上打的窝囊，不过在缅甸还算打过几场漂亮仗。

　　手里铜质的奖章在火光照射下闪闪发光，肖毅心头不禁一阵感慨唏嘘。段大爹打过日本人，应该也打过解放军，变成残军之后在缅甸大概也打过不少恶仗，都活了下来，就算不说这个，就从他和段大爹相识开始，抢缅军的机枪，趟过地雷阵，枪林弹雨鬼门关，都安然无恙的一路闯了过来，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萨尔温江边。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作者信息

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67

admin

发表主题： 891
发表回复： 1979
网站暂行积分： 4652

【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5 23:30:44 　

　　肖毅叹了口气，把东西收好，找了片不会积水的坡地，用匕首和树枝费力的挖了个大坑，摘了许多大片的树叶，在坑底铺了一层，把段大爹的尸身放了进去，用树叶盖在上边，这才把土一捧捧的放了回去。

　　这一晚睡的并不安稳，不但要提防野兽毒蛇的袭扰，而却始终坐在树杈上硌得浑身难受，还总是做各种光怪陆离的噩梦，一觉睡完身心疲惫，恨不得比睡之前还要累。

　　清晨，肖毅腰酸背痛的下了树，临走前去和段大爹告别。看着微微隆起的小坟丘，他拿出了三根香烟，点燃了插在了坟前，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说：“大爹，我们一起上路。”当然，他走的是寻找马帮之路，段大爹走的是黄泉路。

　　按照段大爹先前的推断，马帮如今应该已经到达了那摆夷寨子，而他们因为是从雷场绕路，大概要多走两三天的路程。金三角的村寨大多都是临河而建，段大爹临终前交代肖毅顺着萨尔温江往上，遇到一条支流后，继续溯河而上，就能找到马帮。

　　虽然没说寨子的具体位置和特征，但肖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但要沿河而上，他就必须经过昨天段大爹踩上地雷的那片河滩。

　　天知道那里现在还有没有地雷，肖毅没有排雷的那手本事，要是冒冒失失的闯过去，段大爹就白死了。好在河滩上还算宽阔，没什么大树遮挡，他急中生智想了个应急的办法，就地取材，找了根很长的竹竿，在前边又扑又打又戳又扫，提前引发地雷，再或者拿了大石块向前边扔，石块安然落地之后，再踩着石头向前走。办法虽然又笨又土，但是还算有效，还当真又弄响了一颗藏在泥里的地雷。

　　肖毅战战兢兢的走完了那片河滩，身上囫囵完整，没少一个零件，庆幸之余，回头望了眼，见段大爹昨天留下的大片血迹还在那里，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沿着河水走，想象着很简单，可肖毅走起来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河岸周围地形很复杂，经常有不能通行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河道却不能顺着上去，都必须绕一个大远，才能又回到河边。而金三角虽说雨旱两季分明，但山区是立体气候，局部的天气很诡异莫测，时而下雨，时而晴天，时而大雾弥漫，好几次下雨和下雾时，肖毅摸不清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边是深不见底的绝壁，晚发现一步就会掉下去摔成肉丸子。而这时候已经偏离河道很远了，只能骂句走错路了，再折回头去重新找路。

　　跋山涉水，山路险恶也就算了，最烦人的是的毒虫毒蛇，水陆空全方位联合袭击，让人避无可避。肖毅趟过一条小水沟，岸边烂泥盈尺，茅草遮身。钻出来之后，被叮得满头大包，好像如来佛祖，又疼又痒，搞的他只想拿头撞树。而之前为了防范蚂蝗，就扎上了裤腿，可现在解开拉上一看，还是有七八条大蚂蝗不知怎么钻了进去，刺破了皮肤挂在小腿上，，浑身一鼓一鼓的蠕动，贪婪的吸血。肖毅被整得没了脾气，连骂人的心情也没有了，无奈的点了支烟，对着脚上的蚂蝗尾巴就熏，蚂蝗就跟腰带似的蜷成一团，一条条掉了下来。突然觉得裤裆里也有些不对劲，赶紧解开腰带往里一看，肖毅哭死了。

　　一条蚂蝗正趴在小肖旁边，正喝血喝得高兴。吃一堑长一智，看来以后再遇到下水的事，不光裤腿要扎上，那地方也得打个结以防万一。那种关键部位有关肖家千秋万代，不得有失。

　　被蚂蝗咬过之后，伤口会血流不止，肖毅往伤口上吐了一口唾沫，因为据说唾沫可以消毒，又用力压着上边的血管止血。过了好半天，血总算是停了。掉在地上的蚂蝗吸饱了血，浑身肿胀透明，体积大了两三倍。肖毅心里对这吸血属资本家的恨得牙痒痒，一脚踩上去，啪的一声轻响，蚂蝗浑身爆裂，血浆四溅。

　　其实被各种毒虫叮咬，损失点血也没什么，肖毅最担心的是被叮了之后染上疟疾，跟当初王过江一样。而他现在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又没有马锅头的鸦片膏那种灵丹妙药，很有可能会病重不治，不明不白死在半路上。

　　除了担心得丛林病之外，肖毅大腿上的枪伤情况也越来越糟了。整日的汗水浸、衣服磨，还经常泡臭水，根本就没法愈合。伤口发炎溃脓，疼痛难挨，十分影响赶路的速度。可他现在急着赶路，又找不到当初段大爹给他用的那种草药，实在是顾不上打理伤口。

　　走了好几天，肖毅总算看到了段大爹口中的那个小支流。那天晚上生火扎营吃东西的时候，竟然闻到大腿的伤处散发出了一股子腐臭味道。心道不对，拆开了绑在上边脏兮兮的布条，扒开皮肉，赫然见一团蠕动的白蛆，正在烂肉里拱来拱去。

　　看见自己身上竟然长了蛆，其场景之触目惊心，肖毅恶心的都快晕了，一阵的反胃直想吐。可突然想到吃的剩下的不多了，而浪费是最大的犯罪。竟然能生生忍住，皱着眉把胃里的东西又压了下去。

　　都到了这个地步，必须采取点措施了。肖毅把匕首洗干净磨快，放在火上烤了烤，算是消毒。找了根树枝咬在嘴里，开始清理伤口。先把那团恶心的白蛆刮了下来，又把溃烂的地方一点点割去。一刀刀疼得他冷汗直淌，涕泗纵横。

　　清理结束，伤口变成了一个浅坑，全部露出了新鲜红肉。肖毅又把匕首放回了火上，烤的炙热滚烫之后拿在手里，一闭眼贴在了伤口上，只听“呲——”的一声，肖毅嘴里咬着树枝，痛的闷声直哼，手上的匕首却没有拿开，接着，一股烤肉的香味飘了出来。

　　肖毅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缓缓坐了起来，看着被烧得焦黑的伤口，问着单单的肉香味，竟然很不合适宜咽了下口水，心里琢磨着，这可是烤人肉啊，还是我自己的。

　　这个方法是肖毅听他叔叔讲的，可以让伤口加速愈合，而且不化脓不感染，可惜早先没想到，还竟然养了窝蛆出来。想当年关公刮骨疗伤，自己却是刮蛆，真是恶心的不是一点半点儿。但转念又不禁有些得意，关公刮骨又怎么样？那还是让大夫动手又上了麻药的，而自己可是自力更生外加不上麻药。当真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奶奶的封建军阀关二哥竟然还没毛主席的革命小将有种。

　　又是一天的早上，肖毅觉得自己脑门有点烫，竟然发起了低烧，这让他着实恐慌了一阵。不过很快发现好像只是这么不温不火的烧着，没有像疟疾那样一阵寒一阵热，又让他放了点心。低烧的原因也许是伤口感染和缺少休息，只要不是打摆子，问题就不大。

　　找了个粗树枝当拐棍，拄着一瘸一瘸的支撑上路。虽说伤病交加，体力大不如前，但好在自从沿着那条支流往上之后，周围的山势反而要平缓了一些，勉强还能应付。

　　其实，险山恶水和伤病都不算什么，在山里真正最难熬的是孤独与无助。这么多天，没有看到一点人烟，茫茫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肖毅一个人。

　　因为是单独一个人，在步步惊心的丛林里，什么都必须靠自己，他要时刻紧绷着神经，注意这周遭的动静，睡觉也没人可以换班，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稍有风吹草动就得醒过来。

　　身边的河水哗哗流淌，看到的除了山就是树，要么就是惊鸿一瞥的丛林动物，没有人可以说话，没有人可以聊天，甚至想找个人吵架都不行。他现在真是无比怀念王过江的那张闲不住的烂嘴。

　　实在是憋得不舒服，肖毅就会背几句主席诗词大声唱歌或者吆喝两声，弄出点动静来缓解一下心情。他知道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招惹是非，但不这么来一下，心里实在不痛快。

　　虽说得的不是疟疾，但病却是越来越厉害了，烧得头晕不说，肖毅觉得越走越是吃力，没几步就要歇一歇，脚上虚软，浑身的重量渐渐的都压在了那粗树枝上。竟好几次都有野兽看他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就好欺负，就跟在后边等着他不行了后好捡现成的，都被他开枪吓走了。

　　那天下午，肖毅用尽了吃奶的劲爬上了一个陡坡，胸口好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直喘气。思忖着他如果不在走不动之前找到人家，就得在山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把病养好了再赶路，否则暴尸荒野就是绝对的事。

　　想到这，颤巍巍的又迈开腿准备继续走，谁知道脚一滑膝一软，拐棍也没用上力，没有站稳，竟然沿着另一边的山坡滚了下去。一路滚得天旋地转，去势颇急，山坡上的石块树枝又在身上挂出了不少口子，肖毅脑子还算清楚，用手撑地试了几次，却都没能停住。后来是用手里的拐杖卡在了两棵小树中间，才定了下来。

　　浑身酸疼的扶着树慢慢站了起来，可一下没站稳，手上也没抓牢，往旁边踉踉跄跄歪了两步之后，脚下意外的踩空，底下没了着落，身子顿时失去了重心。

　　“扑通”一声，肖毅好像是从高处直接摔了下去，后脑勺着地，眼前金星乱舞，耳边钟鼓齐鸣，浑身都快散了架，斜躺了好大一会儿，才算恢复过来。坐起身来一看，一圈是竖直的土墙，天光从头顶射了下来。他自己竟然掉到了一个圆形的大坑里。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作者信息

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68

admin

发表主题： 891
发表回复： 1979
网站暂行积分： 4652

【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5 23:31:31 　

　　“扑通”一声，肖毅感觉自己好像是从高处直接摔了下去，后脑勺着地，眼前金星乱舞，耳边钟鼓齐鸣，浑身都快散了架。斜躺了好大一会儿，才算恢复过来。坐起身来一看，一圈是竖直的土墙，天光从头顶射了下来。自己竟然掉到了一个大坑里。

　　肖毅回忆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坑口，他是一脚踩空陷下来的。刚才那下摔得颇重，五脏六腑被墩的疼得生疼，肖毅揉了揉肚子，扶着坑壁站了起来，发现这坑很深，差不多有两个人高了。

　　很明显，这坑并非天然形成的。坑底很大，形状也很规则，大概成个圆形，四周的坑壁光滑平整，还能看到一道一道很有规律斜纹，似乎是用铲子挖坑时留下的痕迹。

　　荒山野岭的，竟然有一个人为挖出来的又深又大的土坑，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是猎人为了抓捕野兽挖下的陷阱。

　　稀里糊涂的掉了下来，自然得想办法出去。但坑这么深，想要徒手爬上去恐怕不大容易。看着四周坑壁光滑，没地方可以借力，肖毅掏出匕首，在膝盖高的地方剜出了个小洞，一只脚踩了上去，试了下还吃得住力。觉得此法可行，就在手够得着的地方挖了四五个小洞，这么手抠脚踏，紧贴着洞壁一边上一边挖，竟然硬生生的向上爬了将近一米。

　　离地面还很有一段距离，却再也不能往上一步。因为越往上走，土质越是松软，往往一刀下一带下一片碎土，抠不得也抓不得，试了很多次都不行。而且这种爬法十分费力，肖毅又是一身伤病，没多久就感觉头晕目眩，四肢发软，豆大汗珠滚滚落下。好不容易又挖出了一个小坑，换了手，刚要把腿撇上，谁知脚下没落稳当，整个人又掉了下来。

　　他心有不甘，在坑底歇了一会儿，又试着爬了两次，可体力越来越不行，每次都半途而废，竟然还就数头一次爬得最远。

　　本来这些天过的就很不顺，肖毅心情十分糟糕，这会儿更是越想越窝囊，大叫一声，气急败坏的朝着坑壁一脚一脚猛踢，左脚累了换右脚，嘴里一句句的骂着：“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狗日的驴日的大象日的，谁他娘的挖的大坑。”

　　发泄的两只脚都被震得又痛又麻，肖毅这才停下。累的靠着洞壁坐了下来，心绪渐渐平静，开始认真的思考。

　　这里有陷阱，就证明周围该有人烟，而且说不定就是他要找的那个摆夷寨子里的猎人留下的陷阱，有了人烟就有了落脚的地方，才能好好的养伤养病。

　　但按肖毅现在的本事，估计是爬不出去了，除了傻等没别的办法。又不知道那猎人多久才来看一次陷阱，这下边没吃没喝，要是等上个十天半个月才有人来，他岂不是要被活活饿死渴死在这里。

　　好在掉下来时随身的东西还都在，干粮还有一些，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不至于饿死。但最要命的是没有水喝，水壶里边只剩下一小半了。但这里天气热，水消耗的很快，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喝光，到时候要是猎人还没来怎么办？

　　已经四天了，四天来猎人一直没有出现，甚至连个经过的动物都没有。这中间肖毅又试了用别的方法出去。比如把枪带解开放到最长，横绑住枪后往外扔，希望能挂到什么地方或者卡在哪里，这样就能抓着枪带爬出去了。可惜他运气太差，试了也不知道几万次，可每一次除了带下来一堆烂树叶子外，什么效果都没有。

　　水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喝光了，不过好在之后下了一场小雨，雨水留下来在坑底积下了浅浅一层，肖毅收集起来之后，澄掉里边的泥土，靠着这些水又多支撑了几天。

　　因为缺水，嘴里发干，连干粮也吃不下多少。肚子里没有进项，所以肖毅四天只大便了一次，还是又干又硬的一小条，被他挖了个小坑埋了起来。

　　肖毅终于知道了“坐井观天”是什么滋味，几天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研究头顶那片几尺方圆的天。坐着看躺着看歪着看，景色十分空洞无聊，偶尔飞过去一只鸟都能让他兴奋半天。

　　低烧一直都没退，头始终是蒙蒙的，紧绷绷的好像有个金箍扣在上边，再加上缺水，总之浑身没一个地方舒服。

　　他一滩烂泥一样歪坐在坑底，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头干巴巴的动了一下，却哪里有意思水分，眯着眼呆呆的望着天。拿起了水壶晃了晃，里边发出了“叮叮咣咣”的声音，这里边不是水，而是尿。

　　收集的泥水也早就已经喝光了，于是肖毅留下了自己的最后一泡尿。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自己一路沿着河走，到头来却要被渴的喝尿，真是有点他娘的……

　　肖毅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拿起水壶，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打开。这一次他渴得觉得两眼都发花了，竟然能从蓝天里边看出了粉红色，终于横下了心，费力的拧开了壶盖儿，一股极其浓烈的臊气直冲脑门，让他赶紧把壶放到了一边，几天来一直缺水，这里边味道都比平时大得多的多。但现在再不喝水，恐怕一会儿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志愿军在上甘岭时，连尿都得省着给伤员喝，异常宝贵，喝吧喝吧，其实也没什么。

　　慢慢的凑到了嘴边，捏着鼻子刚要仰脖子灌下，突然觉得头顶光线一暗，像是被什么遮住了。抬眼瞧去，一个人正趴在坑边探出身子瞧着自己。

　　肖毅当即就把手里的水壶扔了，蹭的站了起来，心头大喜，看来这尿是不用喝了。

　　上边的十有八九就是那布陷阱的猎人了，不过肖毅现在顾不上想别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字——水，除了水，其他的事统统靠边站。一个劲扯着干渴的喉咙冲上边喊着：“水，水……”，声音嘶哑，一脸的急切。

　　但那猎人似乎听不他说话，看他在坑底大呼小叫的，露出几分诧异迷茫的神色，叽里咕噜问了句什么，肖毅自然也听不明白。

　　肖毅见状，赶忙改变策略，两只手比比划划，做出仰头喝水的动作，嘴上还不忘“咕嘟咕嘟”的配着音。谁知那猎人竟然还不明白，急得直跳脚，又把动作来回做了几遍。

　　“啊~”猎人一笑，总算恍然大悟，转身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大皮囊，在肖毅头顶晃了晃，示意让他接好，就扔了下来。

　　肖毅在下边手忙脚乱的接住了，轻轻一摇，就知道里边灌满了水。二话不说打开塞子就往嘴里灌，一口、两口……突然停了下来，感觉有点不对。这水喝下去，并没有清凉的感觉，而是一团火辣辣的滚烫热辣，从嘴直烧到胃，好像吞下了一块炙热的木炭。

　　肖毅又砸吧了下嘴品味了一下，顿时明白了：他娘的，这里边装的哪里是水，这明明是酒。

　　刚才喝的太快，这时“嘎”的一个大嗝打上，一团酒气升了起来。肖毅一抹嘴，又拿起了皮囊咕嘟咕嘟猛灌，他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喝下再说，这酒再怎么苦再怎么辣，里边总也得有些水分吧

　　渴急的时候喝酒，就好像往干涸的地上又浇上了岩浆，别有一番爽快的感觉。肖毅一边喝一边扇舌头，直到后来舌头都麻了，只觉得肚子里有团火，浑身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头上热的嗞嗞直冒烟儿。大半口袋的酒下肚，补充了不少水分，身上呼的一下冒出了一层粘汗。

　　这时候那猎人从上边放下了一根长竹竿，肖毅抓着竹竿，手足并用，费了很大劲才爬出了陷阱。刚一出来，脑袋就嗡的一声发起了懵，眼前的事物都变成了三四重影，脚底下的地面也开始不老实的往上乱拱，让人站都站不稳，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回坑里。

　　他知道这是刚才喝的酒劲上来了，一阵天旋地转软坐在地，大着舌头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不行，晕了。”接着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作者信息

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69

admin

发表主题： 891
发表回复： 1979
网站暂行积分： 4652

【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5 23:32:16 　

　　其实那猎人带的酒不是很烈，但缺水的时候喝酒本来就容易醉，肖毅喝的又猛，再加上本来有点生病，醉的如此之快再正常不过。等他醒过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他记得那猎人是上午来的，没想到自己这一醉竟然晕过去了将近一天。中间还起来吐了两次，只不过他几天来没怎么吃东西，呕出来的也全是喝下去不久的酒。

　　那猎人一直守在肖毅旁边没有离开，情况是明摆着的，即便不用语言解释，他也能大概明白个前因后果，作为这陷阱的始作俑者，他自然要负责任。看到肖毅醒了，冲他笑了笑，有些歉然的意思，又拿起了皮囊送到肖毅面前，另一只手做了个喝的动作，示意让他喝。

　　肖毅警觉的看了看那水囊，一时有点不敢去接，他那下晕的太猛，现在还心有余悸。醉的那么死，要是那猎人存了什么歹意，他也早就小命不在了。一下喝了那么多酒，反而渴得更厉害了，鼻子凑到那皮囊嘴儿边闻了闻，觉得没什么酒味儿，应该是水，这才拿了过来痛痛快快的喝了几口。想到自己刚才实在是够丢人，也咧开嘴，冲着那猎人一笑。

　　两人这么一笑，虽然语言不通，距离却拉近了不少。那猎人看肖毅歇的差不多了，把他拉了起来，连说带比划的让他跟着自己走。肖毅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收拾了下东西，发现什么都没少。酒力余威尚在，跟在他后边走的晕晕乎乎，一步三晃。

　　那猎人是个黑矮汉子，头包布条，身穿坎肩赤着脚，因为语言不同，也不知道是什么民族，他身上背的不是猎枪，而是把破破烂烂的美式步枪。

　　那猎人领着肖毅又检查了几个他先前布下的陷阱，把肖毅看的一阵阵后怕。原来除了他摔下去的那个大坑外，别的捕猎陷阱下边都是插满了削尖了的竹筒竹签，如果他是落在这种陷阱里，结果只有一个，肯定是肠穿肚烂而死，也会有后边被逼的差点喝尿的事了。

　　天黑的时候，那猎人捡回了几个猎物，带着肖毅穿过一片竹林后来到了他的家，一座低矮破旧的小竹楼。竹楼里，猎人的妻子孩子都在等着他回家。猎人把带回来的猎物放下，简单交代了几声，女主人看看了眼随丈夫回家的肖毅，没说什么拿走了猎物开始张罗晚饭。

　　肖毅找了个地方坐下，四处打量。猎人有三个孩子，年纪最大的女孩坐在火塘边怯生生的望着肖毅，第二小的男孩大概只有两三岁，和家里养的狗玩的正欢，一只小狗竟然叼着他的胳膊甩来甩去，而最小的那个，还正躺在女主人的怀里。

　　不一会儿饭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是把兽肉撕烂了和米饭放在一块，煮成的一锅烂饭，做法粗糙，当然更不会有筷子，一家人和肖毅就围在一起用手抓着吃。自从和马帮失散后终于又吃上了热饭，肖毅已经很满足了，吃的幸福的直冒泡。

　　饭后，女主人竟然用洋铁罐炒茶叶煨出了一罐茶水，倒在脏兮兮的小碗里端给肖毅喝。这让肖毅心中不由得一暖，好像找到了久违的安宁，喝完了茶，他就倒在了火塘边，放心的沉沉睡去。

　　肖毅一觉睡到天亮，这是自从段大爹去了之后睡的最安心的一晚。醒来后神清气爽，走出竹楼一看，原来这附近只有这孤零零的一户人家，他要找的摆夷寨子还不在这里。

　　肖毅只知道要沿着河往上游走，却不知道那摆夷寨子的确切位置，也不知道具体要走多远。比划着向那猎人问路，但苦于语言不通，两个人打了半天哑谜，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来肖毅还得应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想到在人家里蹭了一顿晚饭不说，还借宿了一宿，虽说要不是那猎人挖的陷阱，他也不会在坑里困上四天四夜，但这个事更主要还要怪自己不小心。要是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那跟《小兵张嘎》里边吃西瓜不给钱的胖翻译还有什么区别。

　　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吃了饭要给钱，但肖毅却不禁犯了难。他从北方一路跑到云南，身上的钱早就花光了，而且就算带着钱，也不知道人民币在这里管不管使。

　　临告别的时候，摸变全身，除了枪没什么值钱东西，在金三角枪是人安身立命的本钱，总不能把枪抵作饭钱给人家吧。想到枪，肖毅看了眼猎人挂在墙上的那支美制老式步枪，突然眼前一亮，走了过去，拿下来拉开枪机一看，心头大喜，二话不说，从包里摸出了十五发黄澄澄的子弹递给了那猎人。

　　肖毅跟着马帮走过几天，听说了不少金三角情况，这里经济极端落后，很少使用货币，贸易还基本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猎人的那把破步枪和肖毅身上带着的那把美制小卡，都是美国在二战时候装备的，子弹可以通用。他拿十五发子弹换一顿晚饭，应该足够了。

　　那猎人起初不懂，后来也明白了他的用意，点了点头，却只是从肖毅手里数出了五颗子弹，把剩下的十颗连着肖毅的手一起推了回去。

　　缅甸全国各族大多信仰佛教，民风淳朴善良，即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投宿，也会竭尽全力的款待。而金三角工业品稀缺，子弹极其珍贵，那猎人是觉得十五发子弹抵一顿饭是在太多，他不能占肖毅便宜，这才只捡了五发出来，把剩下的又还给了他。

　　肖毅全然没有想到，诧异之极，心想这生意恐怕是做反了吧？这猎人如此真诚待人，心中又是一股暖流淌过，坚持着要猎人把那十五发子弹全部收下。

　　两个人推来推去，猎人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又拿去了五发子弹，还有五发却死活不肯要了。即便这样，还是觉得太占肖毅便宜，冲着屋中妻子一声吩咐，女主人应了一声，赶忙捧出一堆绿色芭蕉叶包着的糯米粑粑和一些鹿肉干巴，让他带着在路上吃。

　　肖毅觉得要是不要，也太过拂人美意，就收下了。上路不久，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想法，要是整个缅甸的老百姓都跟猎人这家一样，过的虽然算不富足，但至少有吃有喝、与世无争。根本不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待他们国际主义战士去拯救的样子。既然这样，他还参加个什么游击队，还闹个什么劲的世界革命？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作者信息

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70

admin

发表主题： 891
发表回复： 1979
网站暂行积分： 4652

【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5 23:33:15 　

　　难道真的像段大爹说的那样，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可就算是要回去，也得等找到了王过江林静竹他们再说。但又走了将近两天，肖毅心里忍不住有些慌了，因为直到现在，他仍旧没看到那个传说中的摆夷寨子。他甚至有点怀疑那寨子是不是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紧挨着河，从而被他错过走岔了，或者早已经举寨搬迁，而自己再也不可能找到了，再或者更可怕的是段大爹指的路压根就是错的。

　　究竟还要这么走到什么时候？肖毅开始问自己，而且次数越来越频繁。他决定，再继续走两天，两天内如果还找不到那个摆夷村寨的话，就回头折返，投奔那猎人一家再想办法。

　　然而就在这天的日落前，肖毅沿着河刚刚拐进一个山坳的时侯，淙淙的水声里混杂着传来了一阵嬉笑吵闹的声音，拨开树丛一看，眼前出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让他倒抽一口凉气，陡地立住脚。

　　老天爷，光光的，前边小河里，一群大姑娘正在洗澡。橘红的夕阳下，柔光轻拂，透着安宁祥和。河面上水流平缓，波光粼粼，而河边水花飞溅，身姿婀娜。水流顺着光洁的肌肤淌落，混合着灿烂的晚霞，给那些曼妙的身影上又镶了一圈流动的金边。

　　肖毅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蓦的红了脸，心跳加速，口舌发干，就这么傻呆呆的看着，再也挪不动步子。这时一个洗澡的姑娘突然看到了树丛中的肖毅，连忙招呼身边的同伴，还手做喇叭状冲冲这边喊了句话。

　　肖毅听不懂她说什么，可猛然醒悟，吓得他赶紧转身落荒而逃。

　　可身后没有响起意料之中的惊叫或者喝骂，而是传来了一阵格格的笑声和欢快的叫声，热情洋溢，活泼大方，仿佛还透出一股相邀挑逗的意思。肖毅一边跑一边心想完了，偷看别人洗澡竟然还被发现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三条就是不许调戏妇女，自己没调戏妇女反而被妇女调戏，真是太他娘的丢人了。

　　不知道跑了多远，身后没了声音，肖毅琢磨着这边的习惯估计和国内不大一样，姑娘家洗澡被看可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敢在外边洗，就不怕人家看。想到这刚要停下来歇口气，身后却又响起了脚步声，看来虽然有人不在乎，却还是有人在乎的。他做贼心虚，又要拔腿再跑，身后的人却突然叫住了他：“你先别跑，肖毅，肖毅，是不是你？”声音温软，竟然是汉语。

　　肖毅登的停住了，不光是因为在这里听到了汉语，而是他分辨出了身后的那人的声音，竟然是林静竹。看来他终于找打那个摆夷寨子了，却没想到使用这种方式。

　　转过身，眼前的情形又让他不禁有点窒息。这时的林静身上只裹了件宽大的的袍子，松松垮垮，胳膊肩膀小腿都露在外边，身上还带着点点水珠，头发也是湿湿的。很明显，她刚刚也是在河里洗澡的姑娘中的一个。

　　林静竹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鼻尖上还滴着水，见肖毅回头，终于认清了人，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喜声道：“肖毅，真的是你。”她一手揪着身上的大袍子，阻止它滑下来，另一只手里还抓着件衣服，显然是刚才发现了肖毅后，就急急忙忙的追过来，连衣服都没来及穿好。

　　“你……这里……”眼前一个较嫩嫩水灵灵的大美妞，面对着这种造型的林静竹，肖毅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支吾了几个字，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静竹发现了肖毅目光的异样，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穿着的不妥。脸一红，咬了咬嘴唇，飞快的道：“没事的，你别跑了。我穿……你别跟过来，我马上回来。”说着一转身，赤着脚“蹭蹭蹭”，逃也似的跑向远处一簇茂密树丛。

　　“诶哟！”肖毅赶紧一闭眼转过去，原来是林静竹记得照顾前边，却没注意后边，瞻前不顾后的一转身，把半个脊背都晾在了外边，立马把肖毅晃得不敢再看。

　　要不是林静竹喊他不许走，肖毅这时真想再跑回深山老林里，多藏上几天再回来。偷看女同住洗澡被抓了个现行不说，追过来的竟然还是熟人，刚才竟然还很没出息的在思想和眼神上对阶级姐妹大耍流氓，这将来还怎么跟人家说话，往后人家又会怎么看他？

　　不一会儿林静竹回来了，衣服也已经穿戴整齐，她上身一件紧身束胸的小衣，下边套着一条鲜艳的统裙，墨发雪肤，带着出浴的清新，显得自然飘逸。让肖毅又不由得眼前一亮，以前知青打扮的林静竹也很漂亮，但跟现在身穿少数民族服装的她完全是两种风情。肖毅惊奇的发现刚才她裹着的“袍子”，竟然就是现在穿的那条裙子。

　　这回肖毅管住了自己的目光，轻咳了一声，说：“那个，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静竹背着手看着他，笑着说：“好像该我问你才对吧。这些天你怎么过的，那天之后你怎么样了，又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肖毅轻轻叹气：“这说起来话就长了。”顿了一顿，正色说道：“恩，这个，刚才那事我不是故意的，我向毛主席保证。而且，我也……”他本来想说“我也没看见什么。”但突然觉得这么说反而有些欲盖弥彰，就赶紧把后半截咽了回去。

　　林静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别在这站着了，回去再说吧。”

　　“啊？”肖毅露出一脸不情愿。刚刚看完人家洗澡，还被姑娘家笑话了一把，现在就过去，让他的脸面还怎么搁。

　　“用不着‘啊’，没事没事的，待会儿就明白了。走吧！”林静竹看着肖毅表情奇怪，掩着嘴一笑，一拉他袖子就往寨子的方向走。

　　两个人一起又经过了刚才的那段小河，岸边上放着水桶和瓢，仍有几个女孩子还在河里撩着水花嬉闹，不过大多数的都已经上了岸，一边拧头发擦身子，一边穿衣服聊着天，落落大方，活泼自然，对肖毅这个路过的男子完全不以为意。其中最先发现肖毅的那个姑娘，还笑吟吟的对着他挥了挥手。肖毅却答应都不敢答应，更不敢乱瞧，红着脸低着头快步走过，惹得摆夷姑娘们又是一阵格格欢笑。

　　林静竹看着肖毅一脸局促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一直抿着嘴忍着，这时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我在这有几天了，摆夷姑娘下河洗澡都不避人，寨子里老婆婆小女孩，甚至小伙子都会下河一起洗澡，习惯就是这样，你就别别扭了。人家女孩子都没什么，你还害羞什么，说起来还是你占便宜……”说到这里，猛然想起刚才自己也是被他占了“便宜”的一员，顿时住嘴不说了。

　　但肖毅一时倒没听出林静竹说错了话，只是摇头感叹：“受不了，太生猛，太生猛。还是咱中国女孩子含蓄一点比较好。”刚刚说到这，他才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林静竹刚才的表现也太镇定了。

　　想当初她拿自己的内衣给自己和王过江包扎伤的时候，那可是连问也不许问，看一下都不行。可如今，不光敢和摆夷姑娘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起在河里洗澡，被他不小心看到了之后，披了块布就跑出来了，只是脸红了下就算了事。虽说是民族大家庭互相融合是正常的，可她这被同化的也太快了点吧？

　　“那你也是……跟他们……？”肖毅小心的试探着问了一下。

　　“我？啊，呵呵……”林静竹明白了肖毅的意思，脸腾地又红了，不光是脸，连脖子都红了，马上顾左右而言他：“唔……我带你去找我带你去找王过江，他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的很。看，前边就是寨子了。”

　　肖毅没再追问，只觉得视野豁然开阔，前方是个盆地，西侧是斜坡，穿过的盆地中部，草丛被割得精光，一座座竹楼错落分布，各自独立，却被蜿蜒的小河缀在了一起。

　　摆夷人（掸族，国内的傣族）的竹楼很有特色，一幢幢玲珑小巧，别有风味。竹楼分上下两层，楼上住人，楼下则关畜牛马猪鸡之类，由于竹楼居室被大竹子支撑架起，高出地面许多，所以潮气不易上升到室内。而楼内四面通风，热时凉爽，凉时也很暖和。

　　寨子很大，粗粗看去，光是竹楼就有百十幢，一眼看不到头。林静竹带着他往里走，沿途看到摆夷村民各自忙着手里的活计，看到他们后都是神色和气，面带微笑。摆夷人中很多中老年男女都喜欢嚼按榔，吃的唇红齿黑，地上到处吐着红色的痰迹。

　　“王过江，王过江！快过来，你看谁来了。”林静竹冲寨子里边喊着。

　　一个人答应了一声，从竹楼后边跑了出来，看身形正是王过江。肖毅一见他，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下，这家伙怎么满脸是血。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作者信息

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71

admin

发表主题： 891
发表回复： 1979
网站暂行积分： 4652

【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5 23:34:00 　

　　一个人答应了一声，从竹楼后边跑了出来，看身形正是王过江。肖毅一见他，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下，这家伙怎么满脸是血。

　　“肖，肖毅？哈哈……”王过江看到了肖毅，高兴的大喊一声，飞扑了过来。

　　看见王过江，肖毅也是满心高兴，可见他满身满脸是血的怪模样，不明所以，有点害怕，本能的想往后躲。可王过江自小练武，出手之快，肖毅根本就躲不过，被他一个熊抱搂住，听着他嘴里不停的念道：“驴日的，太好了，我就是你死不了。这回咱终于在井冈山会师了。”

　　王过江直到把肖毅楼的快断了气才放开，一拳打在他身上，把他震得直咳嗽，笑着问道：“你个驴日的，那天竟然掉了队，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先别问我，先说你，你这是怎么了？”肖毅揉着胸口，指了指王过江脸上身上的血问道。刚才被他一抱，也沾了一身黏糊糊腥唧唧的血。

　　王过江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己一身的血，伸手一抹，本来已经很花哨的脸更是一片通红好似关公，嘿嘿笑着：“啊？这个啊，刚刚帮着杀牛来着。他们骗我能就着牛脖子喝血，驴日的没弄好喷了我一身。你小子有福啊，正赶上今晚上改善生活。不行，我得洗洗去，驴日的天热招苍蝇。”

　　王过江好像这才发现站在一边的林静竹，看她一身摆夷打扮，湿着头发，血糊糊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十分惊异的表情：“你？你还是下河啦？嘿嘿，怎么，这回不怕啦？看来我这晚上的哨兵能歇歇了。”

　　林静竹表情突然变得僵硬，张着嘴，窘迫的结巴道：“我……我这个，呵呵，是意外，被他们强拉下河的，他们人多，没办法。唔，那个，你们先聊着，我去跟跟阿妈说一声，晚上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说完提着裙子一溜烟的跑掉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肖毅奇怪的问道。

　　王过江走进一个竹楼，从缸里舀了桶水出来，一边洗掉身上的血，一边跟肖毅讲。原来他们那天跟着马帮甩掉了政府军之后，走另外一条路，从一个小渡口过了江，又走了几天山路，就来到这个摆夷寨子。马帮和附近来的山民做生意换鸦片，但按规矩马帮不能进寨子住。络腮胡子钱叔和这个寨子的头人是好朋友，打了个招呼后就让王过江和林静竹住进了寨子，给王过江养伤。他们在这住了七八天了，定了下来之后，这里天气热出汗多，林静竹是女孩子，爱干净想洗澡，却又不可能像寨子里边姑娘一样大白天跑到河里边去。急得团团转，没办法，只能到了晚上偷偷到河里洗，让王过江站在远处给她放哨。

　　“哦？没看出来啊，人家女同志竟然这么信得过你？也不怕你这大尾巴狼突然兽性大发，把小白兔给吃了。”肖毅看王过一脸幸福的说着他和林静竹通过站岗接下的深厚友谊，忍不住冷嘲热讽。

　　“去去去，我是那种人么？谁跟你一样整天脱离不了低级趣味。我这是发扬风格照顾阶级姐妹，规规矩矩的同志关系，纯洁得很。你以为大晚上站在河边，头上顶着一群蚊子鬼鬼祟祟的放哨很舒服啊？”王过江瞪着眼撇着嘴，舀了瓢水一下扣到了肖毅头上。

　　肖毅冷不防被浇了个透心凉，抹开脸上的水，心里奇怪，平时跟他讨论女孩子时开这种玩笑根本没什么关系，怎么今天就认真起来了？接着笑嘻嘻的话锋一转：“得，是我错了，我不该拿老眼光看人。这个古有赵匡胤千里送京娘，今有王过江深夜护花郎，简直就是红色娘子军的党代表洪常青，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情操高尚，品德纯洁……”说着说着，突然不动声色的抄起水桶，“哗”的一下全泼到了王过江身上，然后把桶一扔，撒腿就跑。

　　“驴日的，好你个肖毅，给我玩突然袭击！”王过江“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水。

　　“有脸说我？你刚给我打招呼了么！”肖毅回头说了一句。

　　“行啊，你等着。几天不见反了你，看我收拾你。”王过江左右一看，捡起水桶装满了水，提着就追出了竹楼。

　　这时河边洗澡的姑娘们正成群结队的回来，刚刚走到这里，只看见肖毅从竹楼里冲出来，王过江紧跟在后边，大叫“有种别跑！”抓起桶照准肖毅一股脑泼了过去。肖毅拳脚上不如王过江，可反应不慢，一侧身竟然堪堪避过。那水错过了肖毅，却“哗”的一下，全落在了走在最前边的一个摆夷姑娘的身上。看闯出了祸，两个人顿时定住了。

　　“南……南珠，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们这瞎闹……你没事吧。”王过江看样子是认识那个姑娘，忙不迭的道歉。

　　那个叫南珠的摆夷姑娘浑身湿透站在那，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水，她刚刚洗完澡，衣衫轻薄，被水浇湿之后贴在了身上，玲珑身材纤毫毕现。

　　这个南珠，就是那个洗澡时最先发现肖毅偷看，还对他又挥手又喊话的姑娘。肖毅在这群摆夷姑娘面前本来就有点不自在，一看南珠，更是只想掰开个地缝钻进去。扭头就想跑，却被王过江拉住了。

　　不过南珠倒是没有生气，抱着胳膊，落落大方站在那里，摆了摆手，竟然用不熟练的汉语说道：“不有关系，不有关系。只当又洗澡了一回。”她看到肖毅和王过江两个也是落汤鸡一样，又忽然笑道：“小汉人（金三角地区少数民族对汉人的统称，区别于国内的汉人）你们泼水吗？泼水节早就过了哈。摆夷人也不是天天都是泼水节的。”（摆夷和傣族同源，也过泼水节）接着又用摆夷话跟身边的同伴不知说了什么，摆夷姑娘们都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啊，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王过江傻笑着抓了抓头，肖毅却总觉得这群姑娘在笑他。

　　“两位小卜冒（摆夷话，小伙子），别挡住我们啦，我被你们弄湿了，得回去换衣服去啦。”南珠捋了捋头发，又笑着说道。

　　“哦！”肖毅和王过江一听，赶紧拿着桶站到了一边，为他们让开了路。

　　一群姑娘从他们身前走了过去，唧咯咯热闹的讲着话，不知在说些什么。摆夷少女热情、活泼、大方，肤色红润，且体格健美，虽说不如林静竹长的精制，却都有一种野性的美。

　　王过江看着他们的背影，嘴里和肖毅说道：“那个姑娘叫南珠，是这寨子里头人的女儿，相当于这儿的公主。整个寨子的女孩里，就她会说中国话。林静竹说他今天是被人强拉下水的，估计就是这南珠的主意。我说刚才怎么听着河边一阵闹哄哄的，原来是人家少数民族妇女合伙耍流氓来着，可惜是对女的耍流氓。”

　　肖毅一听乐道：“那是你没看见他们那会儿是怎么对我的，那才叫一个奔放。”于是把他在村外小河边的遭遇跟王过江讲了一遍。

　　王过江一听顿时眉飞色舞道：“你也看见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大开眼界啊。我头一天来的时候，真是被震得够呛。心想不带这样的，不管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脱了衣裳就往水里跳，跟下饺子似的。弄得我一晚上没睡好，心里痒痒的直想找个姑娘，把她给‘金珠玛米雅古都’了。”

　　肖毅不屑的一笑：“切，我还不知道你，毛还没长齐的吧，还想把人家‘金珠玛米雅古都’了？做梦吧，别让人家给反客为主了。”

　　两个人说的“金珠玛米雅古都”其实是藏语，里边有个典故。是他们从一个西藏回来的老兵那听来的，从此之后就津津乐道。

　　说是刚解放不久时，在藏区筑路的一个大兵，夜里溜进了一个牧羊女孩的帐篷，干了些有利于促进民族融合的事。心满意足之后，又悄悄在铺盖下掖了些钱，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营房。

　　哪知道第二天清晨一声哨响，全体集合，连长训话：“有个同志，昨晚做件好事，现在请他们讲一讲，鼓掌欢迎!哗——”一片掌声之后，一位老汉领着女儿，走到那个大兵跟前，让女儿把钱亲手还给他，并拍着他肩膀笑笑说：“到帐篷里来耍一耍，我们不能要钱，金珠玛米雅古都！……”

　　“金珠玛米”的意思就是解放军，而“雅古都”，是“好”的意思吧。于是从那之后，肖毅和王过江只要一说起“金珠玛米雅古都”，都表情邪恶的会心一笑，。

　　王过江看肖毅这时一脸看不起人的表情，十分不忿，呲牙一笑说道：“你还别不信，我还真差点办成了。”

　　“吹吧，就你？”

　　“骗你做什么，那次我差点犯错误。马帮来了之后，开始和周围的山民做生意，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了，在寨子外成了一个大集。除了马帮，也有山民卖点小东西。我也过去凑热闹，正好瞧见一个摆夷小妞坐在那里，面前摆了个小锅，里边炖的鸡在卖。我当时正好饿了，就过去问多少钱，想买了来吃。你猜怎么找来着？”

　　“怎么着？”肖毅被他勾起了兴趣，想知道下文。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作者信息

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72

admin

发表主题： 891
发表回复： 1979
网站暂行积分： 4652

【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5 23:35:47 　

　　王过江得意的一笑，说道：“人家姑娘看上我了！”

　　“买个东西就能看上你？编吧你就，反正这几天我也没在这。”肖毅一脸不信。

　　“你懂个屁，这卖的可不是一般东西，卖的是鸡。想不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娘的废话多，快点往下说。”肖毅知道王过江这是在吊他胃口，故意不配合。

　　“嘿嘿，当时我拿新学的摆夷话问她那鸡怎么卖的。谁知道人家小姑娘当时低下了头来，拿出一个小凳子给我坐，鸡也不卖了，就那么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竟然要给我聊天。当时我就懵了，心想哪有这么做生意的？想要我陪她说话，她也得听得懂啊。所以没说几句，我就落跑了。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啊这摆夷姑娘，赶集的时候把黄焖的鸡拿到拿到市场上卖，要是买家姑娘觉得顺眼，就跟你聊聊，要是真对上了眼，两个人就端着鸡到树林里发展对象去；不过要是问价钱的人姑娘看不上，就会加倍要价，让你碰个钉子，把人撵走。”

　　肖毅拍拍王过江肩膀：“说了半天，还是你临阵脱逃啊。我看人家摆夷小妞也不是看上你了，是觉得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图个新鲜劲。”

　　王过江辩解道：“什么临阵脱逃，我一开始不是不知道规矩么。再说就算知道规矩，我也不能干那事。咱来缅甸是革命解救缅甸人民的，不是来拐骗缅甸少女的。”

　　别看他们两个平时干什么都天不怕地不怕，但一到这种事上，就变成了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都只是纸上谈兵，却没怎么参与实践。他们都幻想当英雄，而在他们心里，英雄都是不近女色的，至于那些英雄美人的故事，那都是资产阶级的调调。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时国内大多数女孩子都是一身军装满脸革命正气凛然的样子，让人看着提不起兴趣。

　　两个人分开了十几天，一见面就是说不完的话。他们坐在竹楼边上，肖毅讲起了他失散之后经历的事，王过江听得直拍大腿，大叫可惜，说那么精彩的事他竟然没遇上，肖毅都开枪杀过人了，自己杀个牛还溅了一身血，落后了不是一点半点，他得奋起直追。

　　肖毅听了一声苦笑，心想真等他做过之后就不这么想了。接着又说起了段大爹触雷身亡的事，拿出了那柄匕首和远征军的铜像章给王过江看。

　　王过江浑身一震，神情黯然，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天你和段大爹还有好多人都掉在了后边，没能跟上马帮，好多人说要回去接应，钱叔不许，还要人把身后的路给炸了堵住缅军。他说只要段大爹不死，凭着他的本事，一定能把剩下的人带出来。没想到啊，十多号人，只有你一个找过来了，连段大爹都……对了，你还没去见钱叔吧？马帮的生意做完了，明天就要走了。”

　　“他现在在哪？”肖毅站起来问道。

　　王过江冲着远处一指：“寨子那头外边的空地上，马帮的规矩不能进寨过夜。所以他们都住在那。”

　　有人把马帮比作嗡嗡飞舞的蜜蜂，是金三角大山深处盛开的罂粟花把他们吸引来的。马帮跋山涉水，从山外运来生活必需品来交换山民今年新收获的鸦片，几天的交易，马帮的货物销售殆尽，换来的是一包包排球大小的鸦片生膏。

　　寨子外，马帮的马脚子和护商队的枪手都在打点行装，准备明天上路。今年鸦片收成不错，买卖也做的顺利，但因为半路和缅军遭遇，损失了不少货物人手，冲淡了他们返乡的喜悦。

　　肖毅和王过江在忙碌的人群中找到了络腮胡子钱叔。他正坐在那擦枪，零件摆了一地，旁边放着他那个白铜酒壶，不时的拿起来抿上一口。

　　“钱叔，肖毅回来了！”王过江抢先说道。

　　络腮胡子抬眼看了他们一下，点了下头，继续埋头擦枪，嘴上不冷不热的问了句：“老段呢？”

　　王过江那胳膊肘捅了捅肖毅，意思是让他说。肖毅吐了口气，说道：“段大爹他……不在了。”

　　络腮胡子擦枪的手突然停下，缓缓抬起头望着他，声音微微发颤的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肖毅把他们这些天来的事的说了，尤其是滑溜索过江之后段大爹探路在江边踩上地雷的那部分，说的最为详细。络腮胡子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拿起铜壶深深灌了一口，接着又是更长的一声叹气，眼圈有些泛红，不过没有泪落下。

　　肖毅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就把段大爹的留下的匕首和奖章放到了络腮胡子手里。络腮胡子看着那铜奖章，手指轻轻摩挲这上边“克复缅甸流血战士”几个字，一声不吭。

　　肖毅接着道：“我把段大爹埋在江边了，能不能让人和我一起把他……把他接回来。”

　　络腮胡子无力的摇摇头：“用不着了。”

　　“用不着了？为什么用不着了？”肖毅很不解的问。

　　“这么多年了，那么多人被丢在野地里没人收尸，全喂了野狗。他还有人管埋，够了，该知足了。回去找尸首，用不着了。”络腮胡子把那铜像章小心翼翼收进了兜里，睁着眼面无表情的发了会儿呆，之后缓缓的捡起地上的零件，组装起枪来。

　　肖毅和王过江在边上看着，一时不知道改走还是该留。这时络腮胡子忽然低声问道：“老段临死前，说让你们三个从哪来回哪去，你们怎么想？要是愿意走，马帮还能再稍你们一段。”

　　肖毅沉吟了一下，咬牙说道：“谢谢钱叔，不过我们要去找游击队。”同时心中一阵苦涩，他们还回的去么？就算回了国，他又能去哪里呢？

　　王过江也说道：“对，我们不会回去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来了缅甸，就必须一条道走到黑，把革命进行到底。”

　　络腮胡子本来很不待见王过江这种带“革命”的话，可这一次只是一叹气说：“那算了。”拿着枪站起了身，把段大爹的匕首又还给了肖毅说：“这个，给你吧。”

　　肖毅接过匕首说：“谢谢钱叔！”

　　“不用谢我，这是老段的东西，以后别忘了你段大爹曾经救过你就行了。好了，别烦我了，让我自己待会儿。”络腮胡子又灌了口酒，背上枪自顾自的走开了，只把把背影留给了两个人。

　　肖毅从那高大的背影里，看出了几分疲惫。

　　特别说明

　　想了很久，必须要说一下。

　　这个帖子从5月3日开贴到如今，两个多月（中间停更了一个月，惭愧），近十万字翻了六页。有不少朋友关注和喜欢，但因为是在网上现写现发，有很多失误和错漏的地方，也有热心的朋友给提意见找毛病。对于大家的关爱，我十分感动与感激。同时也对我的阶段性太监和龟速更新向大家道歉。

　　这个故事在天涯开贴不久，我也把故事上传到了起点中文网（可能不少朋友都知道这个网站）。在一个星期前，我申请了起点的“三江阁推荐榜”，很意外的通过了，从今天开始上榜。但是网站方面让我签了一个承诺书，在上榜以及之后的14天内，不能再起点之外别的网站更新作品。

　　我想既然把故事写了出来了，就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看到。想到起点是个专业书站，而三江推荐榜也是个很有影响力的榜单，能够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书。在这一点上，天涯作为一个网络社区，功能上还是欠缺一点。相比之下，起点那里有更多的机会。所以我同意了承诺书的内容。

　　既然签了承诺，做人就必须厚道，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14天之内，我不能再在杂谈更新了。这是不得已的事，但是我珍重郑重郑重声明，这不是太监，只是暂时转移阵地。

　　http://www.qidian.com/Book/1036834.aspx这个是故事在起点的地址，如果还有朋友愿意继续关注肖毅王过江和林静竹后来的命运，可以到这里去看。现在起点的连载进度比天涯稍稍慢一点，但是很快就会赶齐。

　　可能有朋友会说起点的书很多都是会进VIP收费阅读的，毕竟后边的故事还很长，我也不知道光靠激情支撑，能不能维系我最终写完。邓公说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说句比较俗气的话，创作也是需要利益刺激的。但故事内容的小小不和谐（政治敏感，意识形态，金三角毒品犯罪），以及我个人水平的问题，出版只能作为一个渺茫的希望对待，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网络付费阅读上。但同时起点水很深，而我的更新大家是知道的，能每天保证发两段就不错了，在书海中很容易被淹没，我连能不能上架都成问题。

　　选择摆在面前，我没有肖毅当机立断的果决，将来到底要怎么样，我很犹豫。

　　也许会有很多朋友骂我如何如何，那我也只有点头认了。不过，还是希望大家体谅。

　　就写到这里吧。知道不管怎么说，大家都会觉得我欠揍。蹲地抱头捂裆。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作者信息

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73

admin

发表主题： 891
发表回复： 1979
网站暂行积分： 4652

【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5 23:36:49 　

　　周遭渐渐黑了，肖毅和王过江回去吃饭。摆夷寨子处在一个难得的山间平地，土壤肥沃、灌溉便利，周围的缓坡上是一片片的水田梯田，种着稻米。肖毅很想看看种大烟的地方，不过先来的王过江告诉他，大烟地都在地势比较高气候更凉的山地，而且现在已经过了收获的季节，所以暂时见不到满山遍野罂粟花的情形了。

　　络腮胡子钱叔和寨子的头人是好朋友，据说当年救过他的命，所以看着钱叔的面子，头人让王过江和林静竹住到了自己家，现在肖毅来了，自然也是头人家蹭饭吃。

　　头人是这里的首富，拥有寨子里一大半的水田、大烟地和猪牛牲畜，自然他家的竹楼也是全寨最大最好的。肖毅和王过江一进门，和正在火塘边帮忙的林静竹打了个招呼。

　　紧接着就看到了南珠，她这时已经换下了湿衣服，也正在火塘边准备晚饭，转头对着了他们笑了笑。两个人同时头皮一紧，歉意的对她笑笑。心想还好南珠对今天的事不计较，他们是寄人篱下，要是真惹着了主人家的小姐，只怕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在金三角，罂粟是最要的经济作物，就好像国内的农民种粮养猪一样，是生活的基础。所以一年鸦片的收成，直接影响当年的生活水平。今年风调雨顺，鸦片丰收，各家各户又刚刚从马帮换来了一年的生活用品，所以整个寨子看起来都是喜气洋洋的，杀猪宰牛的庆祝。肖毅和王过江他们就厚着脸皮跟着沾光。

　　先前王过江已经给肖毅交代了些在摆夷人家的规矩，比如什么不能坐门槛、不能动火塘上的支架、不能跨过火塘也不能用脚踏火之类的，听得他一阵头大。

　　可没想到更头大的还在后边，他们和头人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摆夷人盛汤菜用碗，盛饭用蔑盒，左手抓饭，右手抓菜。林静竹手抓饭吃的压根就很熟练，王过江已经在这苦练了七八天，也有了些模样。只剩下肖毅仍然是不得要领，滴滴沥沥的从指缝间漏出来，总之吃的没有掉的多，把旁边的南珠看的直乐。

　　“人家都说你们汉人学生读书多，学问大，怎么连吃饭都不会？笨的像大象。”南珠大大眼睛的笑成了弯月亮。她从小学汉话，说的很流利，看得出头人这封建特权阶级对下一代的教育很重视。

　　肖毅心里忍不住嘀咕道：“不会吃手抓饭算什么笨，有本事你跟我比比用筷子。”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其实话说回来，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吃相丑，只能无奈摇摇头。

　　接着一盘牛肉丝端了上来，肉丝一半生一般熟混在一起，加了盐、辣椒、茴香、花椒之类的调料凉拌。肖毅看着牛肉似乎还带着血，忍不住头皮发麻，旁边看了眼王过江，他倒是生冷不忌，抓起来就往嘴里送。心想这跟茹毛饮血也差不多了，吞了下口水，犹豫着要不要吃。

　　突然一只手抓了牛肉送到了肖毅眼前，抬眼一看，原来是南珠。她看肖毅手停了下来，以为他抓饭吃的不好，又被自己笑话的不敢再吃，所以就站起来抓了肉，送到嘴边喂他。

　　肖毅人一愣，没想到南珠会这么热情，微微迟疑，可人家喂都喂到眼前了，这肉不吃也得吃。张开了嘴迎上吃肉，谁知心里有点紧张，下巴一哆嗦，差点咬到南珠的手指头。吓得南珠赶紧抽回了手，又是格格一笑。肖毅老脸一红，含含糊糊说了句谢谢。

　　“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挺特别的啊？”王过江满脸坏笑，一语双关的问道。

　　肖毅这会儿懒得跟他臭贫，只是点了点头说：“还好，还好。”其实他快二十年没被人喂着吃饭了，刚才脑子有点发懵，没嚼两下就“咕嘟”咽了下去，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根本都没尝出来什么滋味。

　　南珠看他一口吃完了，就笑吟吟的问道：“小汉人，还要不要我喂你嘛？”

　　肖毅一听，连忙拨浪鼓似的摇头，摆着手说：“不用不用！不用不用！”

　　旁边的王过江突然升起了一股恶作剧的冲动，一拍肖毅肩膀，十分正经的说：“你还傻坐着干什么，赶紧着，快给人家回礼。”

　　“赶紧着干嘛？回什么礼？”肖毅不解的望着他。

　　“还能干吗？摆夷人家的规矩，主人家要是给客人喂饭，客人也得回敬主人一回，有来有往吗。入乡随俗，你还不赶快！”

　　肖毅看了看头人，见他一脸威严的坐在首座，倒还算正常。南珠则是大大方方的坐在那，笑靥如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眼神里说不出是期待还是什么，另外还有点审视打量的意思。

　　他知道少数民族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习俗，比如王过江先前说的摆夷人卖鸡肉找对象，以前还听说好像到蒙古人家不能随便坐凳子，不然就得跟人家闺女结婚。想到这，心里更是有点发憷：“是不是王过江玩儿我啊？这可别是什么向姑娘表达爱幕的意思吧，那可就引火上身，说也说不清楚了。”

　　肖毅将信将疑的看了看王过江，却听他催促道：“驴日的，你倒是快点啊。人家南珠等着呢。”

　　“你没骗我？”他越是催，肖毅越是觉得反常。

　　王过江又说：“哎，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乱怀疑个什么劲啊。人家在那坐着呢，有点礼貌没有？快点……”

　　肖毅有点不信，可王过江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再加上先前知道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规矩，听说这也是摆夷人的规矩，虽然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不过也没那么怀疑了。

　　他嘴里“哦！”了一声，笨手笨脚抓起撮肉丝站了起来。哆哆嗦嗦的马上就要送到南珠嘴边了，南珠一直看着他，这时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又赶紧忍住了，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肖毅更是觉得不对劲，南珠她笑什么？身边怎么突然变安静了？手马上停了下来，又回身又问王过江：“你向毛主席保证你不是耍我！”

　　王过江“嗯嗯”的点着头，可他脸上表情扭曲，好像是想笑又不敢笑，完全是硬生生的憋着，脸上肌肉都快抽筋了。让人越看越是有问题。

　　肖毅现在的境地有点尴尬，明明知道王过江十有八九是在整他，可他人都已经站起来，手都伸到南珠脸前了，现在一屋子人都不吃饭全眼睁睁的望着他。他难道能再把手收回去？把肉给自己吃？这也太那个了点吧？

　　肖毅笑先前笑话王过江想“金珠玛米”却又临阵脱逃。王过江心中不忿，就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倒是要好好看看肖毅会不会临阵脱逃。看着他傻乎乎的站在那不知所措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一屋子人都被他带动，爆出了一阵笑声。

　　“好了，王过江，你别逗肖毅了。他今天刚到，很多东西还都不知道呢。”林静竹在一边笑归笑，却终于看不过去，道破了王过江的小把戏，为肖毅解围。

　　看着王过江一副奸计得逞、幸灾乐祸的样子，肖毅心里直冒火，真想把他一脚踢死他。可就算踢死他，这事得先往后放。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他的手一直在那支着，南珠也不表态，这到底要不要收回来？

　　南珠看着他只是笑，肖毅心里都快哭了，心想今天这可是被这姑娘笑话够了。犹犹豫豫进退两难的，心想不礼貌就不礼貌吧，一直这傻兮兮的站着也不是个事，一咬牙就要坐下来。

　　可没想到这时候南珠突然抓住了他胳膊，轻轻盈盈的向前探身，用嘴把他手里的肉接了过来。嘴唇还不小心碰到了肖毅的手，感觉软软的，温温的，让肖毅心头不禁一动。

　　南珠刚才一声不吭，等于暗里帮着王过江整他，但肖毅这时心里边还是很感谢她。毕竟她刚才那个举动是帮了自己，给了个台阶让他下，最终没让他太难看。

　　王过江一副大仇得报、心中暗爽的表情。肖毅坐下后心里骂着，他娘的当初打摆子怎么没把这小子给烧死。身子歪过去，压低了声音道：“行啊小子，长进了，看我一会儿收拾你。”

　　王过江自然也不会示弱，低声回答道：“谁怕谁啊？”

　　南珠轻轻抹着嘴角，笑着对肖毅说：“小汉人，你不会生气了吧？我们和你开玩笑呢，千万别在意啊。我也不笑话你啦，你吃饭吧。小心别再咬到手指头啦。”言下之意是你刚刚差点咬到我的手，我可是记着呢。

　　肖也想到了这点，点了点头，心里有点窝囊，自己怎么说大风大浪见过不少，手底下都有几条人命了，可竟然连个小丫头都摆不平，还被她玩的团团转。但南珠活泼开朗，言辞之中虽然有点小小的挑逗意味，也全是纯真烂漫的开玩笑，没有一丝一毫淫邪猥亵的意思。让人觉得并不生厌，反而越来越喜欢她了。

　　正好这时候又上了几道菜，肖毅觉得有必要转移下大家的注意力，见一个盘子里边盛的一堆金黄色小米粒一样的东西，就指着问道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是炒蚂蚁蛋，好吃的很哩。”南珠笑着说。

　　肖毅瞪了瞪眼睛，又指着旁边一个盘子问道：“那这个呢？”

　　“这个啊，是油炸竹节虫，要不要尝尝？”

　　肖毅暗暗咋舌，又指着另外一个盘子道：“这个呢？”

　　“这是酸笋竹鼠肉。”

　　“老鼠肉？”肖毅惊问道。

　　南珠解释说：“不是老鼠，是竹鼠，竹子里长的。”

　　“还不是竹子里生的老鼠。那这个呢？”

　　“炒知了。”

　　“这个呢？”

　　“田鳖。”

　　“那这个呢？恩，不用说了，这个我认识。”眼前的一个盘子里，摆着几个足有巴掌大，浑身毛茸茸的的蜘蛛，被油炸的香焦酥脆，散发着香味。

　　肖毅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总觉得他们这不是到了缅甸，分明是到了《西游记》里的妖精洞，吃的又是老鼠又是蜘蛛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王过江不客气的抓起一只大蜘蛛，撕下一半塞进了嘴里，把另一半递给肖毅，问道：“尝尝？”笑嘻嘻的不怀好意，一脸的挑衅。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作者信息

主题: 丛林岁月——中国知青在金三角的传奇经历3974

admin

发表主题： 891
发表回复： 1979
网站暂行积分： 4652

【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8-9-15 23:37:13 　

　　肖毅斜看了王过江一眼，心想不就是比自己早到两天么，牛逼的姓什么都忘了，看把他烧包的。就王过江那德行，刚来的时候肯定比自己还丢人呢。这会儿想用吃蜘蛛吓唬人，也太没水平了，那大蜘蛛既然能当菜，而且是给头人吃的，味道就算不是很好，也不会太差。虽说看着有点恐怖，也只是心理作用而已，突破了就好。自己小时候也没少逮了蚂蚱串了烤着吃，前两天更是差点连尿都喝了，还害怕吃个蜘蛛？

　　他没接王过江递过来的那半只蜘蛛，而是又拿了一个整的。那蜘蛛足有螃蟹大小，肖毅直接送到嘴里，表情镇定自若。

　　油炸的蜘蛛色泽黑里透红，外面是层硬壳，香焦酥脆，里面则是细嫩多汁的鲜肉。肖毅“咔嚓”咬下了半只，满嘴流香，油炸的东西刚出锅还有点烫，他张着嘴吸了几口气，略加品味，味道有点像大虾，十分不错。二话不说，“咔咔”几口就把一只蜘蛛吃下了肚，一舔手指头，又去拿第二个。

　　王过江知道这次没能唬住他，稍稍有些失望。不过也没什么所谓，看他吃得香，自己不愿落后，也拿起油乎乎的蜘蛛大嚼，生怕被他抢先吃光了。

　　金三角地区潮湿炎热，各类虫类品种丰富、数量多、个头大，所以当地很多民族都有把虫子入菜的传统。肖毅不但吃了那盘蜘蛛，后来又尝了油炸的蜂蛹、蜈蚣，蝎子，还有前边南珠介绍的蚂蚁蛋和竹节虫、老鼠肉。没了心理障碍，就越吃越觉得好吃，忍不住啧啧称奇。一抹嘴，感觉装了一肚子的肉，油乎乎的有点发腻，左右望望，想找点别的换换嘴。

　　林静竹看在眼里，指着一盘墨绿色的细碎肉松一样的东西说：“别老是吃虫子，尝尝这个吧，用饭团蘸着吃。”

　　肖毅一笑，抓起一团饭滚上了些那种绿色的“肉松”，送进了嘴里。摆夷人从来不吃隔夜米，都是当天舂当天吃，十分新鲜干净。洁白的饭团混上那种绿色“肉松”，竟然有一种清新香味，十分特别。肖毅眼前又是一亮，问道：“这又是什么？”

　　王过江把一个饭团扔进了嘴里，在一边给肖毅解释：“这个啊，摆夷话叫改义，其实就是烤熟揉碎的青苔。都是南珠他们从河里捞上来的。”

　　摆夷人很喜欢吃水生的藻类，尤其是河湖里边生长的青苔，加工之后叫做“改义”或者“改英”，是招待客人的上等食品。肖毅又蘸了几个饭团吃，连说不错。

　　南珠骄傲的道说：“这可是是我今天捞出的新鲜青苔，对啦，林卜哨（摆夷话，姑娘）也有帮忙的。”接着胳膊搂住了林静竹脖子，问她道：“我们明天还一起下河捞青苔去，好不好？嘻嘻……”

　　南珠这话是故意说出来逗林静竹玩的，不知为什么，她特别喜欢看这个汉人女孩子羞答答的样子，好玩又有趣，

　　林静竹一听说“下河”，脸倏的一下就红了。她住在寨子里好几天，从来不敢像摆夷姑娘那样在大白天就下水，只能在晚上偷偷的洗。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南珠和几个同伴连哄带骗、生拉硬拽的拖下了河。

　　肖毅看林静竹神情忸怩的垂着脸，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和他们相交，心里更加明白了——敢情她白天的那份镇定自若，全是装的啊。不然就是跟南珠玩的再好，但只是刚来了几天，也不可能被同化的那么快。今天才是第一次下河洗澡，只不过第一次就很不幸的让他撞见看了个通透。她当时虽然脸上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估计心里别提多翻腾了。后来被王过江一说破，脸上再也搁不住，才立马逃开了。

　　他想通了之后，觉得一切顺理成章。不然要是一个女孩子家的脸皮比他这老爷们还厚，那还像话？又不是个个都是南珠那样的摆夷姑娘，天生大方奔放。

　　晚饭已经吃完了，南珠突然提议道：“王比仔（摆夷话，王大哥）拿你的汉人葫芦丝吹几支曲子吧。不然晚上没事做，就只能乖乖睡觉了。”

　　“嘿嘿，我才不信你会乖乖睡觉。每天晚上的葫芦丝还没听够啊，还要听我吹？”王过江笑嘻嘻的问她。

　　南珠竟然十分难得的不好意思笑了笑，抱着腿歪着脑袋说道：“哪有，他们的葫芦丝都是那一个声音几个调子，我都听腻啦。还是你吹的葫芦丝声音好听，曲子也都没听过。”在摆夷人里，有种追求姑娘的方法，就是小伙子夜里跑到心爱的女孩房前为她吹葫芦丝。南珠是头人的女儿，长的又漂亮，自然是寨子中夜里听葫芦丝听得最多的。

　　王过江拿出了口琴问道：“那好吧，想听什么？还有再给你说一遍，这叫口琴，不是什么汉人的葫芦丝。口琴可不是我们汉人发明的。”

　　南珠却笑着摇摇头说：“都差不多差不多啦，听什么曲子都好，总之你吹得都好听。”肖毅这时候才听明白，搞半天南珠说的汉人的葫芦丝，就是王过江那破口琴啊。

　　王过江想了一会儿，心想旁边还有林静竹这个音乐行家在，不敢太卖弄，就挑首他最熟的俄罗斯民歌《三套车》吹了起来。

　　不得不说王过江还是很有些功力，《三套车》的调子很忧伤，他来吹了三遍，把身边的人都感染了，肖毅和林静竹都跟着曲子轻轻的哼了起来。南珠听的很投入，曲子一停，眼圈甚至都有点红红的了，扁着嘴问道：“王比仔，这曲子是你写的么？怎么这么不高兴，我听得心里好难过。”

　　王过江没想到自己的口琴竟然把南珠打动成这样了，心不不由得小小一得意，说道：“这曲子当然不是我写的，这是在中国北边另一个国家的一首歌。其实除了曲子还有歌词，歌词里边是有故事的。”

　　“故事？什么故事，讲给我听，我也喜欢听故事。”南珠好奇的问道。

　　王过江就把《三套车》的歌词大意讲给她听：“歌曲里边说冬天里，一个小伙子赶着马车拉着别人在结冰的河上走，他满脸忧愁不住的叹气，显得十分伤心。坐车的人就问他为啥？他说因为他的老马被地主买走了，肯定会受虐待。他担心他的马，所以很难过。”

　　“就这样？”南珠好像没怎么听懂。

　　“就这样。”王过江点点头，歌词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不对啊？歌里的那位卜冒（小伙子），只不过马被买走了，为什么要那样要伤心呢？我们家也买别人家的骡马，可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一点都不伤心啊？”南珠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王过江一愣，他以前也觉得《三套车》的歌词有点别扭，不过没去仔细想过，别人那么写他就这么唱而已。这时南珠问出来了，他想了半天才解释道：“这个嘛，财主买他的马，他肯定是不愿意的，所以才会伤心，而且这是富人对穷人的剥削欺压，你说被人家剥削了，谁会高兴啊？”

　　南珠明显对王过江解释不太满意：“他还在赶车不是吗？那就是说他不光有一匹马吧？也用不着那么伤心啊。而且，什么是‘剥削’？‘财主’又是什么人？财主很坏么？”

　　肖毅在边上听得暗地里肚子都快笑疼了，你说王过江吹什么歌不好，非要给南珠吹《三套车》。南珠是谁？头人的女儿啊。头人是什么？封建地主剥削阶级啊。难道你能告诉她，财主很坏，其实你爸爸就是财主？

　　王过江被南珠的打破沙锅给彻底问晕菜了，别看他平时嘴上狂能扯，可这会儿却再也扯不清楚这个小伙子、老马和地主剥削的关系。

　　肖毅笑完了，决定为王过江解解围，轻咳了一声：“南珠，其实刚才他讲的，只是歌词被翻译到我们中国之后的意思，但是歌词本身的意思不是这样的。”

　　肖毅的叔叔解放后曾经到苏联学习，听过俄文《三套车》，告诉过他，《三套车》的俄语原版和中文歌词有差别，原版财主抢的是小伙子的心上人，翻译成中文却改成了老马。

　　肖毅一直不明白翻译时为什么要改，连“白毛女”被黄世仁抢走前都还有个男朋友大春，怎么人家苏联小伙子的心上人就不能唱在歌里了。

　　他按着俄文版歌词的意思给南珠重新解释了下：“小伙子被人抢走的不是老马，而是他的心上人，叫做尼娜，财主逼着尼娜嫁给他，小伙子没有办法才伤心。”

　　王过江在边上一拍大腿说：“我说嘛，我也一直觉得老马不对劲。但要说抢的是姑娘，就讲的通了。这可是杀父夺妻之恨，那苏联小伙儿不伤心才怪。不过这小子也太窝囊了点，只知道在那哼哼叽叽唱歌，要是我，提了枪就把尼娜抢回来，管你什么大财主，一枪崩了去球。”

　　肖毅点点头，对王过江的话深以为然，心想恐怕这就是很多人最朴素的革命动机了。听说王过江的父亲王大魁就是因为弄丢了地主家的羊，家里人被地主逼死后，走投无路才参加八路军。

　　林静竹虽然从小学音乐，却也不知道《三套车》里还有个这典故，跟南珠说道：“这下你该明白了吧。要是你被人抢走了，寨子里那些天天晚上给你吹葫芦丝的小卜冒么，只怕也要伤心了。”

　　南珠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啦。王比仔的葫芦丝吹的好听，可故事讲得乱七八糟，没有肖比仔说的故事精彩。”

　　王过江张张嘴没说话，算是承认了，心想谁知道吹个口琴还要附带着讲故事啊。肖毅的叔叔婶婶参军前都是学生，喝过的墨水多，家里的书放满了一面墙，肖毅在家没少看，所以从小就成绩比他好，也比他懂得多。只不过后来开始文化大革命，都说读书无用，没人好好上学，全搞革命去了，否则以肖毅的水平肯定能考上个大学。

　　南珠细细品味着刚才的曲子和故事，又突然问道：“肖比仔、王比仔，要万一我被人抢去了，你们会把我抢回来么？”

　　肖毅知道她性格开朗率真，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这问题虽然有点暧昧，可他回答的也不用有什么忌讳：“那是当然的，谁要是敢抢我们的南珠，我们就和整个寨子里的年轻人一起去把你抢回来。”说完了肚子里却暗暗好笑：你可是头人的女儿，谁敢来抢你，你爸爸不去抢别人家的姑娘就不错了。

　　《三套车》引发的讨论总算是过去了，南珠又嚷着让王过江继续吹口琴。王过江被南珠问怕了，就只挑那种没什么废话的曲子吹。

　　肖毅起初还跟着口琴声哼哼几句，到后来思绪却渐渐的飞远了。

　　刚才说起《三套车》想起了叔叔。不知道叔叔他现在还好么？王过江的爸爸应该和他在一起吧？

　　内蒙草原上的老额吉又做奶豆腐了么？小巴扎应该能骑上羊到处跑了吧？

　　还有原先大院里的那些朋友，参军的参军，下乡的下乡，他们过的又怎么样呢？

　　如火如荼的文化大*革*命进行的怎么样了？毛主席和林副主席身体还好吧？想到这自嘲的一笑，两位领袖的健康有全国人民关心着，就用不着自己瞎操心了。

不要再悲叹哀怨，切莫再有泪空弹。用鲜花洗涤旧世，剑之锋血光闪闪。

新用户注册返回首页
首页上一页下一页尾页页次4/9 转到第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