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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   主题: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乌苏里山区历险(全文完)10905

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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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9-8-31 10:27:32             

特别提示:本帖子在 2009-10-12 10:24:20 由用户 白瑞德 编辑过

译者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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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面前的这本《在乌苏里的莽林中》是由两部独立的、但是内容上有密切联系的作品构成,一部是《乌苏里地区之行》(新版中译本更名为《乌苏里山区历险记》),另一部是《德尔苏·乌扎拉》。两部作品讲的都是作者在乌苏里地区考察的见闻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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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地区指的是黑龙江右支流乌苏里江以东至太平洋海岸的大片土地,大约四十万平方公里。这个地区原是我国的领土,1860年被沙皇俄国通过不平等的《中俄北京条约》割占。这里有众多崇山峻岭,有广阔无垠的原始森林,有丰富的矿藏资源,有丰厚肥沃的土地。为开发这片土地,向乌苏里地区移民,沙俄政府曾多次组织人马,对乌苏里地区进行探险考察。阿尔谢尼耶夫的考察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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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作者弗·克·阿尔谢尼耶夫(1872--1930年)是苏联的一位民族学家、地理学家、作家。他是俄国地理学会会员、俄国东方学会会员,曾任哈巴罗夫斯克(伯力)博物馆馆长,俄国地理学会阿穆尔(黑龙江)分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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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谢尼耶夫1872年出生在彼得堡的一个铁路员工的家庭。1895年他从彼得堡步兵士官学校毕业后,便进入军界供职。1900年他调到远东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工作。"8 ,EzXRq阿尔谢尼耶夫对地理深感兴趣,又喜欢打猎。当时,符拉迪沃斯托克还是一个不大的城市,周边有许多荒山野岭。他在这里常常身背猎枪,登山涉水,进出原始森林,走遍了周围的山山水水,探测了无数大小路径,领略了自然界的无限风光,为他今后的考察事业打下了基础。上级见他有此兴趣和特长,遂任命他的"狩猎队"队长。名为"狩猎队",实际上是搜集军事、经济、地理、民族等方面资料的考察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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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谢尼耶夫1902年正式组建第一支考察队,考察了乌苏里地区南部和兴凯湖部分地区,从而拉开了他延续多年的考察活动的序幕。接着,他又考察了锡霍特山区(19061910年)、堪察加半岛(1918年)、科曼多尔群岛(1923年)、乌苏里地区北部(1927年)以及鄂霍次克海的约内岛等地。考察成了他的毕生事业,而考察的对象则主要是乌苏里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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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10年开始,阿尔谢尼耶夫以《旅途日记摘抄》为总标题,陆续在报刊上发表了一系列游记性质的文章,或者如他所说是"科学普及性质的地区纪行",讲述他在乌苏里地区考察的经历。到1917年,他已撰写了三部分,准备付梓。这三部分是:1.《乌苏里地区之行》,2.《德尔苏·乌扎拉》,3.《在锡霍特山C *iLF7d]K )中》。但是不久爆发了十月革命,他的书只好延期刊印。前两部分分别在1921年和1923年出版。1926年他又对这两部书作了删改,"以适应学校和广大读者的需要",合为一本,以《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为出名,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出版。第三部分的单行本直到1937年才问世,这时离他去世已经七年。此外,他还有《1901一1911年乌苏里地区军事地理和军事统计概要》、《乌苏里地区的中国人》、《穿越原始森林》等著作出版。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符拉迪沃斯托克出版了他的六卷本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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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谢尼耶夫所描写的乌苏里地区及其原始森林,当时还处于没有遭到破坏和污染的原始状态,对广大读者来说,这是一个新奇而陌生的世界。题材的新颖、对自然现象观察的细致入微、严格的科学性和趣味性有机结合、描写的准确生动、文笔的清新自然是阿尔谢尼耶夫创作的特色。这些特色使他的作品一经问世,立即引起读书界的关注。连当时远在意大利的高尔基也很快读到了他的《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并作出了高度评价。高尔基认为,这部书具有"毋庸置疑的巨大的学术价值",他"为它的表现力而入迷,而倾倒"。高尔基指出,阿尔谢尼耶夫的作品,"成功地体现了布雷姆和库珀的结合"。布U %=0x M.!Tj雷姆(1829--1894年)是德国的动物学家,著有多种描写动物世界的科学作品。库珀(1789-1851年)是美国作家,他的作品中常有惊险的情节。两位作者拥有广大的读者群。其实上,阿尔谢尼耶夫的作品中,诸如蜂蚁之战、猎熊、遇虎等的描写,以及他在考察探险过程中多次身陷绝境而终于化险为夷等情节,读来都是引人人胜的。因此,高尔基认为,青年们阅读他的作品,会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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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苏里的莽林中》还着力刻画了一位传奇性人物德尔苏·乌扎拉的形象。德尔苏·乌扎拉是当地的一名赫哲族猎人,曾为阿尔谢尼耶夫做过向导。他孤身一人,以原始森林为家,独来独往。他在长期的狩猎生涯中练就了一身绝技,能根据各种征兆准确预测天象,能根据踪迹辨认人兽的活动,能在九死一生的险境中沉着冷静、机智勇敢地逃脱厄运.奇迹般地生还。他多次救过阿尔谢尼耶夫和考察队员们的生命。他善待生灵万物,认为一切都有生命,与飞禽、走兽、草木为友,虽然以狩猎为生,都绝不滥杀滥捕。在当今世界,生态平衡的问题已经成为全球共同关注的焦点,阿尔谢尼耶夫早在上世纪初,就通过德尔苏·乌扎拉这个形象,把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摆到了世人面前,呼吁人们保护自然,这gtOP:9`ip[,X^是难能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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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日本导演黑泽明把德尔苏·乌扎拉的形象搬上了银幕,影片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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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俄罗斯,德尔苏·乌扎拉被视为"森林之子",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典范和象征。莫斯科有一个非官方的发展生态旅游基金会,就是以德尔苏·乌扎拉的名字命名的。这个基金会号召,在开发旅游资源的时候,要爱护自然,保持生态平衡,并为此做了大量工作。由此也可以看到阿尔谢尼耶夫作品的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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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谢尼耶夫的作品问世至今,已经快一个世纪了,但是一代又一代的人仍在津津有味地阅读,并不认为它们陈旧过时。俄罗斯从中央到地方的许多出版社,一次又一次重印他的作品,累计印数已难以统计。苏联儿童文学出版社在1970年特意出版了专供少年儿童阅读的《原始森林中的奇遇》,从《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和其他经典作品中精选了十多个森林探险故事,并配备了22幅彩色插图。同时,阿尔谢尼耶夫的作品也早已走向世界,被译成了三十种语言在各国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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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苏里的莽林中》的中译本,1977年由商务印书馆分上下两册出版。黑龙江大学俄语系翻译,参加译校的人员有(按姓氏笔画为序):王士燮、卢康华、张大本、张寰海、李石民、李WbQrS2t,)m@景琪、沈曼丽、姜长斌、俞约法、黄树南、鲁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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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出版这个中译本,是作为中苏关系史料的一种,内部发行。阿尔谢尼耶夫在这本书中多次讲到中国人在乌苏里地区的大量居民点,他们在这里从事农业、手工业、畜牧业、猎渔业、交通运输业、商业、开采业等经营活动。古道是中国人开的,树木是中国人砍凿的,狩猎的碓子房是中国人搭建的,还有中国的古庙,中国的对联......阿尔谢尼耶夫也记录了大量用中国各族语言、特别是用汉语命名的地名。凡此种种,都说明中国人早就在这里繁衍生息,他们是乌苏里地区最早的开拓者,对乌苏里地区的发展作出了开创性的重要贡献。在这个意义上说,阿尔谢尼耶夫的这本书,对研究乌苏里地区的历史,也有一定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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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把这个译本交给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并从前面提到的《原始森林中的奇遇》中选用了十余幅彩色插图。插图的绘制者是俄罗斯画家库兹涅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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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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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月于南京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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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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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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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时间: 2009-8-31 10:29:58             

特别提示:本帖子在 2013-5-16 10:37:24 由用户 白瑞德 编辑过

第一章 玻璃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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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2年,有一次我率领侦察队外出执行任务,曾经沿济木河溯流而上。这条河在什科托沃村附近注入乌苏里湾。我的侦察队由六名西伯利亚士兵组成,有四匹驮马。我执行的任务是从军事角度对什科托沃区进行考察,研究大尖山山结的几个山口--四条河流(济木河、麦河、刀毕河和勒富河)的发源地。其次,我还应察看兴凯湖旁边和乌苏里铁路附近所有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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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所说的山脉始于伊曼附近,向南走,与乌苏里江平行,再自北北东走向南南西,从西面的松阿察河和兴凯湖与东面的刀毕河之间穿过。这条山脉再向下延伸,便分为两支:一支走向西南,就是贯穿整个穆拉维约夫一阿穆尔斯基半岛的鲍加塔亚格里瓦山脉;另一支走向南面,与一座高岭即刀毕河和苏昌河之间的分水岭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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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湾的湾头叫做麦通港。麦通港过去伸入陆地相当深,这是一目了然的。现在离海约五公里处,能看到陡峭的海蚀崖,塘沟子河河口原来在现今的散湖和二泡子湖,而麦河河口则位于现在铁路线和麦河交叉处以上不远的地方。这片面积为22平方公里的土地全部是多沼泽的低地,由麦河和塘沟子河的冲积物淤积而成。沼泽地里还留存着一些小湖泊,说明这里是过去最深的地xB=5m#_LC方。这种海退和陆地增长的缓慢过程目前仍在进行。不久,麦通港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港湾里的水现在已经相当浅了。麦通港西岸由斑岩构成,东岸则由第三纪沉积层构成:麦河河谷里到处是花岗岩和正长岩,而河谷以东则是玄武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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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科托沃村在济木河右岸,离河口不远。它建于1864年,1868年曾被红胡子放火烧毁,于次年又重建起来。据普尔热瓦尔斯基1870年统计,全村有六户人家,男女共34人。我来到这里时,什科托沃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村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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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里住了两天两夜,对这一带进行了考察,并准备远行所需的物资。济木河长30公里,东西流向,右面仅有一条支流--。北岔河。当地的居民把北岔河流经的河谷称为"玻璃沟"。这个名称来源于中国猎人的一所碓子房,这所房子的窗户上镶着一小块玻璃。应该说明,当时乌苏里地区一座玻璃厂也没有,所以玻璃在穷乡僻壤特别珍贵。在深山老林里,玻璃是一种特殊的交换单位。用一个空瓶子可以换到面粉、盐、小米,甚至还可以换到毛皮。老住户们说,过去发生殴斗的时候,仇人们都拼命闯进对方的屋子里,把玻璃器皿打碎。因此,中国房子窗户上那一小块玻璃是件奢侈品,也就不足为怪了。它受到当地头一批移民的重 .bD[ QV&Wdx^-CD视,他们不仅把那所房子和小河叫做"玻璃房子"、"玻璃河",而且以"玻璃"二字称呼整个这片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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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什科托沃村沿济木河河谷上行,起初有一条乡村大道,过了诺沃罗西斯科耶村,大道立即变成了小路。顺着这条小路可以走到苏昌河、干沟子河、诺沃涅仁诺村。小路一会儿在河这岸,一会儿又转到河对岸,来回绕了好几次,春汛期间这条路不能通行,原因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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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清晨从什科托沃村出发,当天到达玻璃沟沟口,并且进了沟。北岔河流向西南西,方向几乎一直不变,仅在离河口不远的地方才转向正西。玻璃沟宽窄不一:窄的地方只有100米,宽的地方有一公里以上。它像乌苏里地区的大多数河谷一样,地势特别平坦。沟两侧的山岭上长满了弯弯曲曲的柞树,山坡很陡。平地与山岭的界线极为明显。这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严重的剥蚀。河谷原先很深,后来才被河流的冲积物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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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深入山区,植物长得越好。茂密的混交林代替了稀疏的柞树林。混交林中有许多红松。我们顺着中国猎人和挖参人开辟的羊肠小道前进。走了将近两天,到达"玻璃房子",可是,我们看到的只是它的废墟。这条小道越来越难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小道上野草丛生,许多地方被风倒木堵塞L(r9AH4q]1。不久,连这条小道也没有了。我们有时碰到野兽走出来的小路;只要它们和我们走的方向一致,我们就走这样的路。不过,我们走的多半是无路的荒地。第三天傍晚,我们来到大尖山山脉跟前,这里的一段是南北走向,平均高度约700米。我将人马留在山下,自己带着奥连季耶夫登上近处的一座山峰,以便嘹望一下,离山口究竟还有多远。自高处俯视,群山历历在目。原来,分水岭离我们还有两三公里远。显然天黑以前走不到那里。即使能走到,也要冒着在没有水的地方过夜的危险,因为在这个季节,山溪的源头几乎全部干涸了。我决定在人马停留的地方就地宿营,养精蓄锐,明天再向山口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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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我从来不拖到黄昏才住脚,总是及早宿营,趁天还没有黑的时候搭帐篷,准备过夜用的烧柴。当士兵们张罗宿营的时候,我趁空出去观察附近的情况。经常陪我出去进行这类观察活动的是波利卡尔普·奥连季耶夫一一一个非常好的人和出色的猎手。那时他大约二十六岁。中等身材,长得十分匀称。淡褐色的头发,粗线条脸型,留着两撇小胡子。这么一描写,读者对他的外貌就会有几分印象了。奥连季耶夫是个乐天派。甚至在我们碰到伤脑筋的境况时,他的情绪仍然很好,并且竭力劝我相信,"在这个最美好_j Zz::|1v's/Z的世界上一切都会更加美好的"。我做了一些必要的安排之后,便带上枪,和他一同出去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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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刚一沉人地平线下,它的金色的阳光还映照着山尖,而河谷里却已经出现了昏暗的暮色。树梢的黄叶在淡白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分明。在飞禽中、昆虫中、枯草中,甚至在空气中,处处都可以感到秋天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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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翻过一道不高的山岗,进入了另一条密林丛生的峡谷。山问的溪流已经干涸,宽阔的河床横穿峡谷。我和奥连季耶夫就在这里分手。我沿着砾石滩向左走,他往右去。还没有过两分钟,突然听到他那边一声枪响。我转过身来,就在这一瞬间,看到空中闪过一个柔软而又五色斑斓的东西。我向奥连季耶夫奔去。他正在匆匆忙忙地装子弹,可是,一颗子弹偏偏卡在弹仓里,枪栓推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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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着什么野兽了?"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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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老虎,"他回答。"它卧在树上。我瞄得很准,想必是打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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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住的那颗子弹终于取出来了。奥连季耶夫又装好子弹,我们俩人便朝野兽隐没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去。枯草上血迹斑斑,说明野兽确实被打伤了。突然,奥连季耶夫停住脚步,侧耳细听起来。就在我们前面稍稍偏右一点的地方,传来呼噜呼噜的声音。在一片密密的蕨丛中,vgk${%8a4ma什么也看不见。横在地上的大树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奥连季耶夫刚想从倒木上爬过去,受伤的野兽却抢先一步,迅猛地向他迎面扑来。匆忙问,奥连季耶夫甚至没来得及用肩膀顶住枪托,就紧朝它开了一枪--打得准极了。子弹正中野兽的头部。它倒在树木上:头和前爪垂在一边,后半身垂在另一边。垂死的野兽还抽搐了几下,并开始啃地。这时,重心改变,野兽的整个身子缓缓前移,最后,终于沉重地倒在猎人的脚下。我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只金钱豹。当地的居民称它为"豹"。这只漂亮的典型猫科动物很大。它身长(自鼻端至尾基)1.4米,体侧和背部的毛色黄褐,腹部呈白色,全身布满黑色的斑点,排列成行,犹如老虎身上的黑纹。体侧、四爪和头上的斑点很小,颈部、背部和尾部的斑点很大,呈环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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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苏里地区,金钱豹仅生长在南部,主要分布在绥芬河、波谢特和巴拉巴什等区。它主要捕食梅花鹿、狍子和野鸡。这种动物很狡猾、机警。为了摆脱猎人的追捕,它往往爬到树上,选择一根与它留在地上的脚印相对,并正好冲着猎人视线的大树枝,全身紧贴在上面,头放在前爪上,一动不动地卧在那里,始终保持这种姿态。豹很懂得,紧贴在树枝上,头冲着猎人,比身子冲着猎人更难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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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剥豹皮用了一个多小时。当我们动身返回宿营地时,暮色已经很浓了。我们走了很久,终于看见了宿营地上的火光。过了一会儿,就可以分辨出树间的人影。人影移来移去,时时遮住了火光。宿营地上的正狗一齐叫了起来,欢迎我们归来。士兵们围着死豹,一边细细观看,一边议论,一直谈到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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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继续前进。河谷越来越狭窄,越来越难走。我们在无路的荒地上行进,所想的只是怎样才能少绕些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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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走到山脊跟前。再往上去,坡陡难行。马鼓起全身的力气向上爬,累得四肢发抖,常常失蹄摔倒,它们张大鼻孔,艰难而又急促地喘着气。为了减少上山的困难,我们盘旋前进,常常停下来整理驮物。最后,我们终于爬上了山脊。在这里休息了半个小时。在长满树木的山脊上走路,时时都要小心,应当常常停下来,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否则很容易迷路,雾天尤其如此。记得,我曾经这样迷过好几次路。为了不重犯错误,我登上了山脊的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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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高处俯视,大尖山全脉尽收眼底。它向北走,微向东拐。眼前这一段山脉轮廓模糊不清,可是,向东走的那一段(大概在刀毕河和乌拉河上游)又高又雄伟。山脉的西坡陡峭险峻,而东坡则比较平缓。向左可以远远地望见kiw~j(o;6 m 麦河和济木河。向右可以看到复杂的苏昌河流域。这一,边的地形切割严重,使我久久弄不清楚,这些小河究竟流向什么地方,属于哪个流域。前面约五公里远的地方,耸立着一座不知名的圆顶子山。我把这座山定为下一次测定方位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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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尖山顶上林木粗大,林下植物很少,因此,我们牵着驮运行李的马匹走得相当快。在一个地方,我们吓跑了两只马鹿,一公一母。马鹿跑出几步,就停下来,像被钉子钉住了似的站在那里,回头望着我们。一个哥萨克刚要开枪打它们,被我制止了。我觉得,打死一对这么漂亮的动物实在可惜。再说,我们带的食物很充足,马驮的东西又过重,我们反正也不能带走这两只死鹿。我看着马鹿,欣赏了好几分钟。后来,公鹿终于忍不住了。它短促地叫了一声,仰起头来,双角抵背,矫健地跳着,顺山坡斜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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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滨海边区生长的赤鹿叫做马鹿。这种美丽的动物体形匀称,身长1.9米,高1.4米,体重达197公斤,夏毛赤褐色,冬毛灰褐色,并有浅黄色的臀斑。公鹿的颈部长而有力,长着鬃毛,头很美,耳朵大,呈筒状,能灵活转动。两角左右分开,成叉状,前部有一对眉枝,上部有几个分枝。鹿角冬季脱落,春季重生,而且每年多长出一个分枝。因此,根据分rqRR+I? Gssm^枝的数目可以推算出鹿的年龄,不过要加一,因为初生的鹿仔当年不长角(无角幼鹿)。但是,分枝的数目是有限的。一只成年公鹿角上的分枝,通常不超过七个。以后只是越长越重、越大、越粗了。春季新生的、充满血液的、尚未硬化的茸角,叫做鹿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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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鹿生长在乌苏里地区南部,乌苏里江的整个河谷及其支流附近都是它栖息的地方,其活动范围不超过锡霍特山脉针叶林区的界线。在沿海一带,直到奥林匹克角,都有它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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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鹿夏季栖息在森林茂密的山阴坡上,冬季则活动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河谷里,以及旷地和幼林相间的平原森林中。马鹿夏天最爱吃胡枝子,冬天最爱吃山杨、甜杨和矮桦的嫩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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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安排了一次大休息。据我估计,我们现在离圆顶子山可能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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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中应当量力而行,这里指的不单单是人力,更重要的是指驮运畜力。马驮载的东西确实很重,因此,每当停下来作较长时间的休息时,必须卸下鞍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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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卸鞍,我们立刻把马放了。地上的落叶下面,草还是青的,这就可以用作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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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遇德尔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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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后,我们这支队伍又上路了。这一次我们不断碰上风倒木,因此行进速度很慢。下午四点钟左右/=4Pz|15L,我们走近一座不知名的山峰。我将人马留下,独自登上山顶,再次观察周围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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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树这件事一定要自己做,不能交给士兵,因为需要亲自观察。不论士兵把他所见的景物描述得多么详尽清楚,根据他的话也难以确定方位。我自高处看到的一切,顿时打消了我的疑团。此刻我们所在的圆顶子山,恰好是我们所要寻找的那个山结。一道高岭由山结向西延伸,岭北坡是悬崖峭壁。这条分水岭以北的河谷都走向西北,这大概就是勒富河的河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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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树上下来,回到队伍里。这时太阳西沉,已接近地平线了。人和马都迫切需要水喝,应当赶快去找水。从圆顶子山顶往下走,开始坡度平缓,后来变得陡峭起来。马屈着后腿下山。驮包直往前滑,如果驮鞍上不挂后鞲,早就滑到马头上去了。我们不得不长距离迂回,这里风倒木又极多,下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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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山口,我们立即进入峡谷。这里的地形切割严重。倒木纵横的深沟,湍急的溪流,布满苍苔的岩石一一这一切情景不禁使我想起"瓦利普尔基之夜"的场面。很难想像出比这条峡谷更荒凉、更使人感到不愉快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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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路上遇到的山和森林充满了魅力,赏心悦目。使人感到,能永远留在这里该有多好。有时候则相反,山W G&UiP岭呈现出一片阴森而荒凉的景象。真怪!这往往不是个人的主观体验,而是全体队员共同的感受。我多次印证过,每次都得到了证实,确实如此。现在也是这样。我们周围的环境使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苦闷,有点可怕而又可憎。大家对此都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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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士兵们说,"将就一夜吧。咱们又不是要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明天准能找到个快活点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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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意在这里停留,可是没有办法。黄昏已近,应当赶快安排宿营。谷底的急流哗哗地响着,我朝它走去。我选择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命令搭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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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斧声和人声响彻静穆的森林。士兵们动手拉柴,卸马,做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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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马儿啊!这里只有乱石和倒木,它们只好挨饿了。不过,明天我们如果能遇到农舍,一定把它们喂得饱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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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黄昏一向来得早。透过茂密的针叶林还可以看见西边灰白的天空。可是深沉的黑夜却已降临到地面上。篝火越旺。黑暗中的树丛、树干被照得越亮。山麓乱石堆里的鼠兔被吵醒了,刚要发出刺耳的尖叫,突然不知被什么吓住,急忙躲进洞里,再也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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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宿营地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喝过茶后,大家分头干自己的事:有的擦枪,有的修理马鞍或缝补衣服。这类活'(r48AH3p8]R6儿总是很多的。士兵们干完后就睡觉了。他们一个紧挨着一个,身上盖着军大衣,睡得像死人一样。马在森林里找不到草吃,回到帐篷旁边,垂下脑袋,打起盹儿来。只有我和奥连季耶夫还没有睡。我在日记本上记载走过的路线,他在修理自己的靴子。夜里十点钟左右,我合上日记本,用毡斗篷裹住身子。在篝火旁边躺了下来。热气随着黑烟飞腾,我们头顶上老云杉树的枝叶被冲得摇来晃去。繁星密布的夜空随着枝叶的摇动时隐时现。树干犹如长长的柱廊,伸进密林深处,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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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突然抬起头,紧张地竖起耳朵。后来,又安心地打起盹儿来。我们起初没有怎么注意,只顾说话了。又过了几分钟,我问奥连季耶夫一件事,没听到回答,便转过身去看他。奥连季耶夫已经站起身来,用一只手遮住火光,戒备地向旁边的一个地方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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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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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动物下山。"他悄悄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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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人开始侧耳细听,可是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在森林里,寒冷的秋夜才会这样寂静。突然,一些石子从山上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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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只熊。"奥连季耶夫说着就动手装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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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开枪!我的是人!......"黑暗里传来了喊声。几分钟之后,一个人走近我们的A*Lf;y=s63Z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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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身穿熟鹿皮做的上衣和裤子,头上扎着块包头布,脚穿一双翁得,背着个大背囊,手里拿着架枪用的木叉和一支旧的贝尔登长枪。"你好,长官。"来人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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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把枪靠在树上,放下背囊,用衬衫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在火堆旁边坐了下来。现在我可以仔细地打量他了。看样子,这个人有四十五岁左右,个子不高,长得粗壮结实,显然很有力气。他的胸部突出,手臂健壮有力,肌肉发达,有点罗圈腿。他的脸晒得黑黑的,具有土著人的特征:高颧骨、小鼻子、蒙古人式的眼皮、大嘴和结实的牙齿。深褐色的短髭围着上唇,稍稍发红的小胡须盖着下巴。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的一双眼睛。他的眼睛是深灰色的,而不是褐色的,目光安详而又带点稚气。他的眼睛使人感到他果断、直爽、心地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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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陌生人并没有像我们打量他那样仔细打量我们。他从怀里掏出烟荷包,拿起自己的旱烟袋,装了一袋烟,默默地抽了起来。我没有问他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就请他吃东西。这是原始森林里的规矩。"谢谢,长官。"他说,"我的很想吃,今天我的没吃。"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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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他吃饭的时候,我还是打量他。他腰里挂着一把猎刀。显然,他是个猎人。他的手十分粗糙,上面fW}5k(6-IQu*.E]P划了好多条口子。脸上也有两条,比手上的更深:一条在额头上;另一条在腮边靠近耳朵的地方。陌生人摘下包头布,我看到,他长着一头浓密的淡褐色头发,乱蓬蓬的,很长,一绺绺地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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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位客人沉默寡言。奥连季耶夫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是中国人还是朝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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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是赫哲人。"他简短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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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大概是位猎人喽?"我又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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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答道,"我的光打猎,别的活儿不干,捕鱼也不会,只会一个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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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住在哪儿?"奥连季耶夫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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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没有家。我的老在山里住。笼堆火,支个帐篷一一睡觉。老是打猎,哪能家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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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讲了今天猎马鹿的事。他打伤了一只母鹿,但是,伤得并不厉害。在追赶这只受伤的母鹿时,偶然发现了我们的脚印。于是,他顺着脚印走到峡谷里来。天黑以后,他看见了火光。便一直向这儿走来了。"我的悄悄地走,"他说,"想,什么人老远到山里来?一看--有长官,有兵。我的就直奔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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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我问这个陌生人。"德尔苏·乌扎拉,"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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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引起了我的兴趣。他有些特别,与众不同。他说话简单,声音m OA't o^p;Z不高,对人态度谦虚,不巴结人。我们渐渐地畅谈起来。他向我讲到他生活的情况,讲了很久。他说得越多,越使我对他发生好感。我看到,我面前坐的是一位在大森林里度过了大半生的原始猎人。听了他的介绍我才知道:他以狩猎为生,他用自己的猎获物向中国人换取烟叶、子弹和火药,步枪是父亲留给他的遗产。后来他还告诉我,他今年五十三岁,自己从来没有房子,长年露宿,只有在冬天才用桦树皮或别的树皮给自己搭个临时栖身的帐篷。当他回忆自己的童年时,记得最清楚的是河、窝棚、篝火、父亲、母亲和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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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都死光了,"他说到这里,便沉思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从前也有老婆、儿子、女儿。得了天花,都死了。现在,我的一个人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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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回忆使他的脸色变得很忧郁。我起初试图安慰他,可是,我这些宽慰的话对这个孤苦伶仃的人来说,又能起什么作用呢?死亡夺去了他的家庭,他也就失去了老年时惟一的慰藉。他什么也没有回答我,过某种方式表达我对他的同情,为他做点事,可是不知道究竟做什么好。后来,我终于想出来了:我建议他用旧枪换我的新枪。但是,他拒绝了,说这支贝尔登步枪对他很宝贵,看到它就想起父亲。这支枪他用惯pyk*Ohn!gr.b了,打得很准。他伸手把靠在树上的枪拿过来,抚摸着枪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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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星星移位了,表示子夜已过。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飞快地流逝,我们却仍坐在篝火旁边谈着。主要是德尔苏说,我听他讲,越听越爱听。他讲他怎么打猎,有一次怎么被红胡子掳去,又逃了出来。他描述自己遇见老虎的经过,说不能开枪打老虎,因为老虎是神,看守着人参,不许人挖。他还讲了许多关于妖魔鬼怪、洪水等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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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老虎扑到他身上,他受了重伤。妻子一连找了他好几天,走了二百多公里路,顺着脚印才把他找到。当时,他因为流血过多,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养伤的时候,妻子出去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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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向他仔细打听,我们现在待的是什么地方。他说,这是勒富河的河源,明天我们就可以到达头一座碓子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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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睡觉的士兵醒了,惊奇地望望我们两人,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微微一笑,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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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和地下到处仍然一片漆黑。只有看到新星陆续升起的地方才能感觉到,黎明已经临近。地上露水很大,这个兆头说明,明天准是好天气。万籁俱寂,大自然仿佛也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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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以后,东方开始泛红。我一看表,正是早晨六点钟。应该把值班的司务长叫醒。我伸手摇晃他的肩cB9~P{Xb#c膀。这个士兵坐起来,伸着懒腰。明亮的火光照得他眯起了眼睛,后来他看见了德尔苏.笑笑说:"奇怪,竟是个人?......"说着就开始穿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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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由黑转蓝,而后又变得灰蒙蒙。夜色渐渐退人树丛、谷底,要等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下的时候再出来。过了不久,我们的宿营地又热闹起来:人开始说话,马也醒了,旁边一只鼠兔吱吱地尖叫,另一只在下面随声附和;啄木鸟高声啼叫,黑啄木鸟笃笃地击木奏乐。原始森林从睡梦中醒来。天越来越亮。突然,群山后面冒出万道灿烂的金光,照亮了整个森林。我们的宿营地霎时间变了样。红通通的篝火只剩下一堆灰烬;火几乎看不见了;地上扔着空罐头盒;支过帐篷的地方立着几根木杆,地上是一片被压倒的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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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打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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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茶之后,士兵们牵过马来,备鞍上驮。德尔苏也开始收拾行装。他挎上背囊,拿起架枪用的木叉和贝尔登步枪。几分钟以后,我们这支队伍又出发了。德尔苏和我们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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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的这条峡谷长而曲折。同样的峡谷自左右两边伸来,哗哗的流水从中奔腾而出。这条窄沟越来越宽,渐渐变成宽阔的河谷。这里的一些树上有砍过的记号,这些记号把我们引上了一条小路。德尔苏在前面,一=6m$`LC_ .bD边走一边留心看着脚下,不时弯下身子,用手拨开地上的落叶。"怎么回事?"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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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站住说,这条小路不是马走的,而是人走的;沿途下有碓子;前几天有一个人从这条小路上走过,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中国人。赫哲人的这番话使我们大家感到非常惊讶。他看见我们不大相信,就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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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怎么不懂?自己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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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提出了很多证据,我的满腹疑团一下子就消散了。一切是如此明显,而又简单,真奇怪,对这些迹象我怎么过去没有注意到呢。第一,小路上没有一个马蹄印。第二,小路两旁的树枝没有除掉。我们的马匹走起来很困难,树枝老是挂住驮子。还有,路的拐弯很急,马转不过身来,只得绕着走;过小溪的地方都有独木桥,没有一个地方路是从水中穿过去的;挡路的风倒木没有挪动过,人可以顺利走过去,马只好从旁边绕着走。这一切都证明,这条小路不是驮运队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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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早以前一个人走过,"德尔苏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人走完了,下雨了。"他开始计算最近一场雨是什么时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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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条小路上走了大约两个小时。混交林逐渐代替了针叶林。甜杨、槭树、山杨、白桦、椴树等等越来越多。我本想在这里安排第二天休息,但是德尔F9V)]st苏建议往前再稍走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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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快到窝棚了。"说着,他指了指被剥去了皮的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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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就明白了。就是说,前边不远必定有使用这些树皮的地方。我们加快了脚步。十分钟之后,就看见小溪旁边有座猎人或挖参人搭的一面坡顶的窝棚。我们这位新相识把窝棚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再一次肯定说,前几天有一个中国人从这条小路上走过,并且在这个窝棚里住下过夜。雨淋过的灰烬、单人睡的草铺和扔在那儿的旧大布套裤就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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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才认识到,德尔苏真不简单。他是个辨认踪迹的行家。于是,我不由得想起了库柏和麦因·李德作品中的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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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喂马了。趁此机会,我躺在一棵红松的树荫下,马上睡着了。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奥连季耶夫把我叫醒了。醒来以后,我看见德尔苏劈了很多木柴,弄来一些桦树皮,把它们全垛在窝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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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想把窝棚烧掉,就劝他不要这样做。但是,他没理我,反而向我要一撮盐和一把米。我很想知道,他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就叫人给他拿来。这个赫哲人用桦树皮把火柴仔细包好,把盐和米也分别用桦树皮包起来,并把这些东西挂在窝棚里。接着,又把窝棚外面盖的树皮修补好,这才准备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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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概还打算回到这儿来吧?"我问他。他摇了摇头。我又问,米、盐和火柴是留给谁的。他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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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什么人来,窝棚找到,干柴找到,火柴找到,吃的找到一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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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这使我大为震动。我沉思起来......赫哲人竞这样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德尔苏永远不会见到那个人,而那个人也不会知道,是谁给他准备了干柴和食物。我想起,我手下的人离开宿营地的时候,总是把树皮扔在篝火里烧掉,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有趣而已,我从来没有制止过他们。这个野蛮人远比我更讲仁爱。他多么关心路人哪!......为什么住在城市里的人,这种美好的感情,这种关心他人利益的精神反而泯灭了呢,这种感情从前肯定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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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备好啦!出发吧。"奥连季耶夫走到我跟前说。我从沉思中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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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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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我向士兵发出命令,并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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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们来到一个两条小河汇合的地方,这正是勒富河的起点。这里河宽6-8米,流速每分钟120140米。河水深浅不一,在30到60厘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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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我很早就躺下,而且马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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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睡醒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起来了。我立即下令备马。当士=vc)29%buN兵们忙着备鞍上驮时,我收拾好图囊,就和赫哲人一起先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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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们宿营的地方起,河谷渐渐向西转去。左侧的山坡陡峭,右侧的山坡平缓。小路越走越宽,越走越好走。有一个地方横着一棵用斧子砍倒的树。德尔苏走到跟前,仔细看了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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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砍的;两个人干的;一个人高,斧子钝;一个人矮,斧子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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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奇人来说,不存在任何秘密。他像一个未卜先知的人,这里发生的事他全都知道。于是,我决心多加注意,试着亲自判断踪迹。不久,我又看见了一个砍过的树墩子,周围有很多饱含树脂的碎木片。我懂了,有人在这里砍过引柴。但是,这还说明什么呢?我再也想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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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近了。"赫哲人说,好像在回答我所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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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久又开始看到被剥光了皮的树木(我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离这些树200米左右,紧靠河边,在一小块空地上有一座碓子房。房子不大,泥墙,树皮顶。里面没有人。这一看就能知道,因为房门从外面用一根木棍顶着。房子跟前有一个被野猪拱过的小菜园,左边有一座木建的小庙,庙门照例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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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房内部陈设简陋。一口安在矮灶上的铁锅,灶和炕(即睡觉的地方)相通,烧灶的时候烟从炕道通过,炕就热J5 ,jj.Ca了;还有两三个刳出来的小木盆、一个木水瓢、一把菜刀、一个铁勺、一把炊帚、两个落满灰尘的瓶子、一些破布、一两个小板凳、一盏油灯、几块胡乱扔在地上的兽皮--这就是房子里的全部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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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沿勒富河上行,有三条小路。一条我们刚刚走过,另一条向东通往山里,第三条小路朝西。朝西的这条小路常有人来往,马也可以通行。我们就沿着这条小路前进。士兵们把缰绳搭在马颈上,任马匹自己选路。这些聪明的动物走得很好,尽量不让树枝挂住驮子。在沼泽地带和乱石滩里,它们不是跳跃前进,而是小心翼翼地走着,每迈一步都先用蹄子试探一下虚实。这种本领正是习惯在原始森林里驮运东西的本地马的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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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碓子房起,勒富河渐渐折向东北。我们又走了大约6公里,就来到一片农舍跟前。这些房子坐落在河右岸的一座高山脚下,中国人称这座山为土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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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武装队伍突然出现,使中国人很惊慌。我叫德尔苏告诉他们不要害怕,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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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看一看,中国人在原始森林里怎样生活,都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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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晒着的兽皮、堆在仓房里的马鹿角、鹿茸、挂着晾晒的熊胆、鹿胎、猞猁皮、鼬鼠皮、貂皮和灰鼠皮,还有捕鱼用具--这一切表明,当地的中国W$_ K (FT-GU人主要不是种庄稼,而是打猎和捕兽。房子旁边有一片片面积不大的耕地,种着小麦、谷子和玉米。中国人抱怨野猪,说不久前野猪成群地下山来,祸害庄稼。因此,不得不把这没长成的蔬菜从地里收回来。不过,现在橡实落了,野猪都跑到柞树林里吃橡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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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很高,我决定登上土顶子山,向四处嘹望一下。德尔苏和我同行。我们轻装出发,随身只带了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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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顶子山面向勒富河河谷的山坡陡峭,北面有许多深沟。树上的黄叶已经开始落了,森林里到处都开始透亮,惟有柞树林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不过树叶也已枯黄近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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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很陡。有两三次,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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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土地全被拱翻过。德尔苏常常停下来分析脚印。他根据这些脚印推测出动物的年龄、性别,看出一只瘸腿野猪的脚印,发现了两只野猪追逐搏斗过的地方。听他一讲,我也能清楚地想像出那时的情景。我觉得奇怪,为什么以前我没有发现这些脚印,即或看见了,也只能说出动物的去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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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乱石成堆的山顶。我们坐在石头上,开始向四外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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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耸立着勒富河流域和刀毕河流域之间高大的分水岭。另一条山脉由东向西蜿蜒起伏,是勒富河和麦Bfy}OB _n2fZ[W河之间的分界线。在东南面这两条山脉会合的地方,屹立着圆顶的大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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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土顶子山顶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勒富河上游的全貌。这个地区有大小相同的三条小河,其中两条先行汇合,自东北东流过来。第三条就是我们走过的那一条小河,为南北流向。每条小河的河源由数条山溪汇合而成。从地形来看,勒富河上游的山都是顶平坡陡的高地,覆盖着茂密的混交林,其中以针叶树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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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富河在离农舍不远的地方拐了一个弯,因为南面大山的支脉延伸到这里挡住了它的去路,接着,河水折向南方,绕过土顶子山之后,又转向东北流去,直到注入兴凯湖,不再改变流向。勒富河在土顶子山对面又纳入一条支流-__奥特拉德纳亚河,沿河有一条驮运道通往麦河。"长官,你看,"德尔苏指着对面的山坡对我说,"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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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黑糊糊的斑点。我以为是云彩的阴影,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他听了笑起来,同时指着天空。我向上看了看,只见晴空万里,没有一片云彩。几分钟以后,那个黑糊糊的斑点改变了形状,并向一旁稍稍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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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呢?"我也这么问赫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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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不懂,"他回答说,"要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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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就往山下走去/@Qz:aIO;x@ Zp。不久,我发现那个黑糊糊的斑点也在朝我们移动。大约过了十分钟,赫哲人站住了,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同时向我示意,叫我也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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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在这里等着,"他说,"老实地坐着,什么东西不要动,说话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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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始等待。过了一会儿,我又看到了那个黑糊糊的斑点。它变得很大。现在我能够看出是什么东西了。原来这是一个不断移动的动物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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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我惊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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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一群野猪,一共有一百多只。有的离群跑到一边,但是马上又回到群里。不久,可以把这些野猪一只只地分辨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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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很大,"德尔苏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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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他说的"人"是谁,就不解地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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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群中。有一只大野猪的脊背像小丘一样突出。它比所有的猪都大,体重大概有250公斤。猪群越来越近。现在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几百只猪蹄践踏枯叶的响声、树木断枝的喀嚓声、公猪刺耳的尖叫声、母猪的哼哼声和猪崽尖细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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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个子的人还没有走近,"德尔苏说。我又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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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最大的野猪走在猪群的中央,前后左右有很多猪,有的甚至离开猪群很远,因此,当几只离群的猪差不多跑到我们跟前的时候,那只大野猪还在我们的射程之外。我bsrSS+J@ Httn_们坐在那里不动。突然,离我们最近的一只野猪抬起了拱嘴。它嘴里嚼着东西。到现在我还记得它的大脑袋、竖起的耳朵、凶恶的眼睛、有两个鼻孔的灵活的拱嘴和白色的獠牙。那只猪突然僵立不动,停止了咀嚼,用凶恶的眼睛茫然不解地盯着我们。最后它终于懂得了面临的危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一瞬间,整个猪群叫着,打着响鼻向一边逃去。正在这个时候,枪声响了。一只野猪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德尔苏手中的枪冒着烟。林中树木断枝的喀嚓声又连续响了好几秒钟,接着就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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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地区的野猪和日本野猪近似,体重可达295公斤。最大的长2米,高1米。周身呈棕褐色,背和四肢为黑色;猪崽身上有垂直条纹。猪身呈椭圆形,两肋微向内收,四肢强而有力。颈短而劲大;头部为楔状,面部前端有坚硬灵活的拱嘴,野猪用它拱地。野猪属于丘齿类。但是,公猪除了臼齿以外,还有一对尖利的獠牙,这对獠牙随年龄增长,向后弯,长度可达20厘米。由于野猪喜欢在云杉、红松、冷杉的树干上蹭痒,粗硬的鬃毛上常常沾着树脂。秋天寒冷的时候,野猪在烂泥里滚来滚去,因此,猪毛沾水结冰,冰柱越来越大,有时形成一层厚厚的冰甲,妨碍它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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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苏里地区,野猪分布的范围和红)`8SaXt!UYp+{松、核桃楸、榛、柞等树木的分布有密切的关系。野猪分布区的北界从洪加里河下游开始,穿过阿纽伊河中游,和罗河上游和比金河源,然后再越过锡霍特山脉向北,直达乌斯佩尼亚角。在科皮河、哈季河、图姆宁河一带偶尔可以遇到一些单独行动的野猪。野猪这种动物十分灵活,力气很大,眼尖耳灵,嗅觉也很发达。受伤的野猪尤其厉害,鲁莽的猎人不加防备就走近它,是要倒霉的。受伤后的野猪往往就地趴下,头对着猎人。猎人一露面,它就猛扑上去,行动异常迅速,猎人往往来不及举枪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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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德尔苏打死的那只野猪是只两岁的母猪。我问老人为什么不打公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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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是老年人,"他说的是那只长着獠牙的野猪,"他的不好吃,肉的稍稍有不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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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把野猪叫做"人",使我惊讶不已。我问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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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和人一个样,"他肯定地说,"就是衣服不一样。骗人的会,生气的会,什么都会!和人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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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然大悟。这位原始人的宇宙观原来是万物有灵论,因此他把周围的一切都人格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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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山上逗留了很久,不党到了黄昏。西面的天空堆积着白云,云边像熔化了的金属一样明亮。太阳透过积云射出扇形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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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匆匆忙忙剥下野kz*$qfgcoK:KX4[d猪皮,取出内脏,然后,把它扛在肩上,我们就往回走。一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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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房子里很挤,而且有烟,我决定和德尔苏一起露宿。"我的想,"他看着天空说,"夜里暖和,明天晚上有雨......"我久久不能人睡。整夜都仿佛看见张着两个大鼻孔的野猪头。除了这两个鼻孔以外,什么都看不见。开始我看到的只是两个小圆点,后来圆点突然变大。猪头变成了山,鼻孔变成了山洞,好像山洞里还有许多这种大鼻孔的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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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脑的构造真奇怪。在一天的印象中,在随时看到的大量不同现象和成千上万的事物中,有一个东西,而且往往是无关紧要的、偶然的、次要的东西,记得最清楚。我对那些没有任何奇遇的地方记得反而比发生过某种事情的地方清楚得多。不知为什么记住了一棵与别的树木毫无区别的树,一个蚂蚁窝,一片黄叶,一种苔藓,等等。我想,我能够把这些东西画出来,而目画得细致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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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朝鲜屯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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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醒得比别人晚。睁眼一看,没有出太阳,天空布满了乌云。士兵们正在装东西,做防雨的准备,德尔苏看到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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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着急。我们的白天好走,晚上有雨。"我问德尔苏,为什么他认为白天不会下雨。"你的自己看看吧,"赫哲人回答,"你看,小鸟走来走去、玩、吃。雨快来了一一它的就老老实实呆着,和睡觉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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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我想起,下雨之前总是寂静而阴晦。现在则恰恰相反,森林里生气勃勃,百鸟争鸣:啄木鸟、松鸦、星鸦,啼叫不停。忙碌的鸸鸟也快活地啾啾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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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向中国人详细地问过路之后,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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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土顶子山,勒富河河谷立即开阔起来(从1公里扩展为3公里)。从这里开始有人烟了。下午两点钟左右,我们到达尼古拉耶夫卡村,当时村中有三十六户人家。稍事休息之后,我命令奥连季耶夫买些燕麦,把马喂饱,我自己和德尔苏先出发了。我想快些到朝鲜屯卡扎克维切沃去,为我们这一行人安排过夜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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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晦的秋天,黄昏总是来得很早。下午五点钟左右,稀稀拉拉地掉起雨点来。我们加快了脚步,不久便来到三岔路口。前面,一条路通向河对岸,另一条路好像通往山里。我们选择了后一条路。后来,我们还遇到一些别的道路,和这条路交叉,通向四面八方。当我们走近朝鲜屯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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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士兵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他们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就开了两枪。我怕他们迷路,也回了他们两枪。忽然间,离我们最近的一座房子里有Tg@6L4@Y/.人喊了一声,接着从窗口往外打了一枪,然后又打了第二枪、第三枪,几分钟后,全村响起一片枪声。我感到莫名其妙,雨声、喊声、枪声混成了一片......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样混乱?突然,房子后面露出了亮光。一个朝鲜人一只手举着煤油火把,另一只手拿着贝尔登步枪,一边跑,一边叫喊。我们朝他奔去。火把淡红色的亮光沿着积水的道路向前跳动,照着朝鲜人那张惊慌失色的脸。朝鲜人一看见我们,便扔下火把,对准德尔苏开了一枪,转身跑掉了。洒在地上的煤油燃烧起来,冒着火苗和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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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伤了没有?"我问德尔苏。"没有。"他说完便去拾火把。我看见,当朝鲜人朝他开枪的时候,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挥动着手臂,向朝鲜人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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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连季耶夫听到枪声后,断定我们遭到了红胡子的袭击。他留下两个马佚看守马匹,自己率领其余的人前来援救我们。离我们最近的一座房子终于停止了射击。这时,德尔苏就去和朝鲜人办交涉。他们无论如何不肯开门。怎么劝说央求也无济于事。朝鲜人叫骂着,扬言还要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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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只好露宿。我们在河边上点起了篝火,并动手搭帐篷。附近有一座坍塌的破房子,旁边垛着几堆木柴,这是朝鲜人准备过冬用的。村里的枪声响了P'JG%/nQKh很久。离村较远的房子整夜都在打枪......究竟打谁?朝鲜人自己也不知道。士兵们又骂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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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定为休息日。我命令士兵们检查鞍具,晾晒淋湿的物品,擦拭枪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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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清新的西北风驱散了乌云,露出了太阳。我穿好衣服,到村子里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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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天这场对射之后,朝鲜人似乎应该到我们宿营地来看看他们射击过的这些人。但是,根本没有。从旁边的房子里走出来两个男人。他们穿着袖子肥大的自上衣和白色棉灯笼裤,脚上穿着草鞋。这两个人甚至没看我们一眼就走过去了。另一座房子跟前坐着一位老人,他在搓绳子。我走近他时,他抬起头来,扫了我一眼,既不表示好奇,也不表示惊异。一位妇女迎面走来。她穿着自裙子、白上衣,敞着怀,头上顶着一个水罐,一直往前走,步子平稳,眼睛看着地面。她走到我们面前时,没有让路,连眼皮也不抬就过去了。无论我走到哪里,处处都看到朝鲜人非常突出的特点--惊人的冷漠。"早晨般安静的国家"①--我不禁想起给朝鲜起的这个名字。朝鲜人都是独家独院居住。他们的房子很分散,彼此相距甚远。每座房子的周围是这家的庄稼地和园田。因此,一个户数不多的朝鲜屯往往占据好几平方公里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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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宿营地的9o,:1MUy/2Ia路上,我走进了一座房子。这座房子的薄墙里外两面都抹着泥。房子有三个门,每个门上安着两扇带格子的门板,格子上糊着纸。四面坡的草顶用干草编的绳网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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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房子全都一样。房子里有土炕,炕占去一大半地方。灶的烟道从炕底下通过,烘暖炕面,并把热气扩散到全屋。烟道通向屋外一个作烟囱用的空心大树里。房子里有炕的这面住人,没炕的那面养鸡、马和牛羊。住人的这一面再用板壁隔成几小间,里面铺着干净的席子。妇女带着孩子住一间小屋,男人和客人住在其他的小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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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座房子里看见了路上遇到的那个顶水的妇女。她蹲在地上,用木瓢往锅里舀水。她舀得很慢,高高地端起瓢,反手往右边倒,这种倒法有点特别。她冷淡地扫了我一眼,继续默默地干活儿。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炕上抽烟袋。他一动不动,对我的问候也不理睬。我坐了约一分钟,便出来找自己的旅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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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我出去观察周围的情况。我渡过河,登上山岗。这是一片古时的河阶地,高约20米。基底由砂岩构成,上层是多气孔的熔岩。熔岩里的气孔说明,岩浆喷射出来的时候含有大量气体。许多气孔中充填着黑色和蓝灰色的矿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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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阶地上眺望,眼前呈现出勒富河河谷的美丽景4bC5h~| cRd/象。朝鲜屯所在的右岸,地势低洼。勒富河在这一带纳入四条支流:左岸有小勒富河和皮城子河,右岸有伊凡诺夫卡河和卢卞卡河。后两条支流的河口之间也有一片这样的古时的河阶地,阶地上是俄罗斯村庄伊凡诺夫斯科耶,村中大约有二百户人家。再往下,勒富河河谷的轮廓便模糊不清了。略高于地面的平缓的丘陵上生长着稀疏的柞树和黑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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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一带观察了大约两个小时,最后又回到河边的山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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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空中轻轻地飘浮着玫瑰色的薄云。远山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片紫色。落光了叶子的树木披上了单调的灰衣。朝鲜屯里仍然是那样宁静。高高的烟囱里飘出缕缕白色的炊烟,很快就消失在凉爽的夜空中。小路上闪动着朝鲜人的白色身影。下面紧靠河边的地方有一处火光。那是我们的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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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河水黑乎乎的,平静的水面上倒映出篝火和空中闪烁的群星。士兵们坐在火堆旁边。一个人在讲,其他人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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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司务长喊了一声。说笑声立即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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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茶,我坐在火堆旁,开始写日记,记录自己观察的结果。德尔苏在整理背囊里的东西,时而拨弄一下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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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冷。"他耸耸肩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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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房子里去睡吧l%Mr`9 E 9R'!"我劝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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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去,"他回答,"我的老是这样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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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在身后插上几根柳条,把帐篷盖在柳条支架上,随后,把狍皮铺在地上,在狍皮上面坐下,披上皮袄,抽起烟袋来。几分钟后,我便听到了轻微的鼾声。他睡着了。头低垂到胸前,两只手也垂了下来。已经熄灭了的烟袋从嘴里掉出来,落到膝盖上......"他将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我想,"为了生活,这个人付出了多少辛勤的劳动,忍受了多少艰难困苦啊!"但是,我一转念,又想:这个捕兽的人未必舍得放弃他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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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河水发出低沉的响声;村外,狗汪汪地叫着;远处,一座房子里传出来婴儿的哭声。我用毡斗篷裹住身子,背向篝火躺下,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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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我们便都起来了。夜里,马在朝鲜屯的田野里没有找到吃的东西,就跑到山脚下吃再生草去了。大家找马的当儿,司务长烧好了茶,熬好了粥。当士兵们骑着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工作。早晨八点钟,我们又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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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朝鲜屯卡扎克维切沃沿勒富河河谷前行有两条路。一条绕远,通向伊凡诺夫斯科耶村。另一条在左岸,很少有人来往,有些地方沼泽很多。我们选择了后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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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前走,河谷I|B?'f'C4a越像草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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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迹象表明,山脉已快到尽头。群山退向一旁,取而代之的是宽阔平缓、灌木丛生的垄岗。垄岗上还稀稀拉拉地生长着一些只能作烧柴用的柞树和椴树,树梢已经冻死。紧靠河边是一带茂密的柳丛、赤杨丛和稠李丛。这时,我们走的小路开始向左拐,通向山里,把我们引到离勒富河大约四公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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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们没走到利亚利奇村。在离该村六公里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旁边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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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和德尔苏坐在篝火旁,谈起沿勒富河继续前进的路线。我很想看一看尼·米·普尔热瓦尔斯基曾经赞美过的兴凯湖。赫哲人说,前面是辽阔的沼泽地带,无路可走。他建议乘船去,把马匹和一部分人员留在利亚利奇村。他的建议非常合理,我接受了,仅仅把侦察队的驻地更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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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勒富河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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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把奥连季耶夫和士兵马尔钦科留在身边,其余的人都派到切尔尼戈夫卡村去,命令他们在那里等待我归来。我们在村长的帮助下,很快就弄到了一条相当不错的平底小船。买这条船,我们付了二十个卢布现款和两瓶伏特加酒。修理这条船用了整整一天。德尔苏自己动手改装船桨,安上用小木橛做的桨架,修理座位,准备船篙。我在一bTA8T~#W9P }F旁欣赏着。活了他手里,干得既利落又漂亮。他从来不忙乱,干什么都考虑得很周到,有条不紊,一点也不拖拉。看得出来,生活的磨炼使他成了一个非常能干、勤劳、不浪费时间的人。我们偶然发现一个农民家里有现成的面包干。这刚好是我们需要的东西,.而其他东西--茶、糖、盐、细麦米、罐头,都绰绰有余。按照德尔苏的建议,我们当天晚上把全部物品都搬上了船,人则留在岸上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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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有风,很冷。由于缺木柴,火生得不大,大家都冻得几乎没有睡觉。我用毡斗篷尽量把身体裹严,但是冷风还是从有缝的地方往里钻,我只觉得一会儿肩膀冷,一会儿腰冷,一会儿后背冷。木柴也不好,烧的时候噼啪作响,火星乱飞。德尔苏的被子烧了几个窟窿。我在朦胧中听到他在咒骂一根木柴,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把木柴叫作"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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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老是这样烧--一个劲地叫唤,"他对别人说着,同时自己也学木柴,发出噼啪的声音。"他的应该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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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听到河里扑通一声,木柴发出哧哧的声音。显然,这个老头把它扔到水里去了。后来,不知怎的我感到暖和起来,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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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来,我看到德尔苏坐在篝火旁。他在拨弄火堆,风把火吹得火苗四射。我身上除了毡斗篷之外,还;lysAXYUa+=(&MV盖着这个赫哲人的被子。这就是说,是他给我盖上的,怪不得我感到暖和呢。士兵们的军大衣上面盖着他的帐篷。我叫德尔苏躺到我睡的地方来,他谢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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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长官,"他说."你的睡觉,我的看着火。他的非常坏。"他指着木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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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个人观察得越深入,就越喜欢他。每天我都在他身上发现新的优点。过去我以为,野蛮人特别自私,而人道爱、关心他人利益等感情只有欧洲人才有。我莫非错了?这样想着想着,我又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天明。天大亮时,德尔苏叫醒了我们。他已经烧好了茶.烤好了肉。早饭后.我送走了侦察队到切尔尼戈夫卡村去的人马。然后我们放船下水.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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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条船用篙撑着,顺流而下,走得很川页利.走出约五公里,到达铁路桥畔,就停下来休息。德尔苏说,这一带他还是小时候同父亲一起来过,到这里打过狍子。关于铁路,他只听中国人说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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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事休息之后,我们继续前进。离开铁路桥不远,群山到了尽头。我在这里下船,就近登上一座山岗,最后一次观察周围的情况。从高处俯视,一幅美丽的全景图展现在我眼前。背后.即东面,山峦起伏;南面是平缓的丘陵,上面长着稀疏的阔叶林;北面是地势低洼、一眼望h&K9ekdo ^?6不到边的草原。我极目远眺,还是看不到这片草原的尽头。它伸向远方,在某个地方隐没到地平线下去了。风时而吹过草原,野草随风摇摆起伏,煞似一片海洋。有些地方或成丛或单株地生长着枯萎的小白桦、凋零的落叶松和别的树木。我站在山上,川页着两岸茂密的赤杨丛和柳丛望去,看到勒富河一直伸向远方。起初这条河保持着原来的方向,朝东北流。但是,还没有流到西面约八公里处的山丘跟前,便转向正北,稍向东偏。两侧有数不尽的河汊、死河汉、河湾和小湖泊。这片低地看起来毫无生气.荒凉而且冷落。到处是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水洼。这证明勒富河河谷在雨季常常被水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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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有两条支流从左边注入勒富河:一条是三道岗河,一条是灰泥河子河。后一条河的河谷也像勒富河河谷一样,地势低洼.沼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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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的船到了一座紧靠左岸的小山跟前。这个山丘高120一140米,山上林木稀疏,长着一些柞树、桦树、椴树、槭树、核桃楸和槐树。这里有一条小路,大概是通向西边离这里约12公里的沃兹涅先斯科耶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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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行程和上午一样长,宿营相当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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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坐在船上,大家都感到腻烦了,都想上岸活动一下麻木的肢体。原野对h$OPk\ `p -Vz我有一种巨大的诱惑力。奥连季耶夫和马尔钦科动手布置宿营地,我和德尔苏去打猎。刚迈出第一步,茂密的野草就从四面八方把我们包围起来。野草长得又高又密,人就像被淹没了一样。脚底下一是草,前后左右一一也是草,只有头顶上才是蔚蓝色的天空。我们好像是在草海的海底行进。当我登上一个小丘,看到草原像大海一样起伏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我忐忑不安地下来,又钻进草丛,继续前进。在这种地方很容易迷路,就像在森林中一样。我们有几次迷失了方向,但是都很快就纠正过来了。一碰到小丘,我就登上去,竭力想看清前面有些什么东西。德尔苏用手分开大叶樟和艾蒿,把它们按倒。我看看前面,又看看四周,到处都是无边无际、波浪起伏的草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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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类多沼泽的草原上,主要的"住户"是鸟类。在候鸟迁徙季节没有到过勒富河下游的人.很难想像那里的情景。千千万万只候鸟成群结队地飞向南方。有些鸟却飞往相反的方向。还有一些鸟则往斜刺里飞。一队队的候鸟一会儿向上飞,一会儿往下降得很低,远方的和近处的鸟队,全都映在天幕上,尤其集中在地平线附近,像在天边织出了一张蛛网。我看到这种景象,不禁为之神往。飞得最高的是雕。它们展开强劲的翅膀,绕着大圈2Iv?D$SfM子,在天空翱翔。对它们来说,距离算得了什么呢?!有几只雕在高空盘旋,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影子。飞得比雕低一些的是大雁,但是离地面仍然很高:这些谨慎的鸟排成整齐的人字形向前飞行,一面吃力地扇动翅膀,一面叫着,空中充满了它们的喊声。在它们旁边飞着的是白额雁和天鹅。再往下,更靠近地面一些,是急躁的野鸭在喧闹地飞行。其中有一群群笨重的凫,这种鸟飞的时候,翅膀发出呼哨的声音,根据哨音,很容易辨认出它们。紧贴水面飞行的是成千上万的白眉鸭和其他各种小野鸭。天空中处处可以看到鋈和红隼。这些隼科的代表在空中姿态优美地盘旋着,时而长久地留在一个地方,一面抖动翅膀,一面用锐利的目光寻找地上的猎物。有时它们飞到一旁,继续盘旋,突然问,收起翅膀,急速地冲向地面,但是刚一触到野草,便又迅速飞向高空。轻盈秀丽的海鸥和小巧伶俐的燕鸥,在蔚蓝色的天空中闪着雪片似的自光。大杓鹬飞得又轻巧又平稳,一面飞,一面极其漂亮地转着弯。尖嘴的红胸秋沙鸭飞的时候总是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它们可以落脚的地方。:金鹆总是在多沼泽的低地上空飞行,死水洼大概就是它们借以保持飞行:方向的路标。所有这些鸟类都朝着南方振翅疾飞。多么壮丽的景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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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F.4 ]%p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两只狍子,这完全出人意料。狍子离我们大约有六十步远。在茂密的野草中几乎看不见它们,只是偶尔可以看到它们的头和两只叉开的耳朵,以及后腿附近的白色臀斑。狍子逃了约150步,就站住了。我放了一枪,没有打中。訇訇不绝的回声应和着枪声,沿河传向远方。成千上万只鸟从水面上飞起,惊叫着向四处飞逃。受惊的狍子急速离开原地,大步跳跃着跑开了。这时德尔苏端起枪来瞄准。一只狍子刚从草丛里露出头来,他就扣动了扳机。烟散开后,这两只动物已经不见了。德尔苏重新装上子弹,不慌不忙地朝前走去。我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德尔苏向四周看了看,便回过身来,向一旁走去,然后又返回原地。显然,他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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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什么?"我问他。"狍子。"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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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狍子已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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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很有把握地说,"我的打中了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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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不完全相信这个赫哲人的话,却也开始找起死狍子来。我觉得这一回他是弄错了。过了约摸十分钟,我们找到了那只狍子。它的头果然被子弹打穿了。德尔苏把狍子扛在肩上,慢慢地往回走。我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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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对夜色的降临还想作一番挣扎,不过制伏r% v2gg+@^$不了它,只好让步,退到地平线下去了。天空随即出现了星星,它们眨着眼睛,仿佛在庆幸自己终于摆脱太阳,获得了自由。河汊旁边是黑魃魃的一片树丛。这时候树木已经无法辨认了;它们的样子都差不多。透过树丛可以看到我们篝火的亮光。夜晚宁静而又凉爽。我们听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群野鸭扑扑地落到了水面上。从它们飞落的声音可以断定,这是一群白眉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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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德尔苏和奥连季耶夫动手剥狍皮,开膛,我还是做自己的工作。写完日记后,我就躺下了,但是久久不能入睡。只要一一闭上眼睛,就看见蜘蛛网在面前晃来晃去,网上是波浪起伏的草的海洋和数不清的雁行鸭阵。快天亮的时候,我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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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起得相当早,匆匆喝过茶,把行装搬回船上,便沿勒富河继续航行。越往前走,河道越曲折。河弯子(当地居民这样称呼河流弯曲的地方)绕了几乎整整一圈,突然折回来,又拐过去,到处都是这样,没有~一个哪怕稍微直一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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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富河在下游从右侧纳入两条不大的支流,即莫纳斯蒂尔卡河和切尔尼戈夫卡河。还有许多河汊、长长的死河汊纵横交错,构成一个相当复杂的水流系统。从莫纳斯蒂尔卡河下行约八公里,离勒富河不远有一座无名的小山,高290米,为山脉的终点。山脚下便是哈勒基顿村。这是最后一个俄国村庄。由此往北直到兴凯湖,就不再有人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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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携带的食物快吃完了。需要补充。我们把船拖到岸上,便到村里去了。村子中间有一条大道,房舍相互离得很远。村里的农民差不多都是老住户.耕种着100湫亩份地。我走进路上碰到的第一家农舍。这里,屋外不算干净,屋里也跟屋外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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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进院子的时候.一个妇女抱着孩子迎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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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窗户,不由得对它注意起来。窗户是双层的,镶着四块玻璃。两层窗户之间,填着一些半灰半黄的东西,有半块玻璃那么高。我起初以为是锯末.就问女主人,为什么要装锯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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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儿是锯末子呀,"女人回答说,"这是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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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一看,果然是些干瘪了的蚊子。这些干蚊子起码有半公斤。"我们全靠这两层窗户挡蚊子,"她接着说,"蚊子钻到玻璃窗中间,就死在那里。屋子里我们还用烟熏,睡觉的时候还得挂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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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把沼泽地里的草烧掉就好了。"士兵马尔钦科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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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过,啥用也没有。蚊子是水里出来的。烧管什么用!夏天草是湿的,也烧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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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奥连季耶夫前来报告说,粮食已经买好了。我^FcF@1^Wf们在村里绕了一圈,又回到河边。这时,德尔苏已经烤熟了狍子肉,烧好了茶。村里的小孩跟在我们后面一直跑到河边。他们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我们。过了半小时,我们又出发了。我回头看了一下,一群孩子站在岸上,目送着我们。河拐了一个弯,村子便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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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纵横交错的支流网中,要辨认出勒富河的河床确实困难。这里,河的宽度在15--80米之间。同时,两侧还有一些大的死河汊,死河汉又分出一条条狭长的深水沟,这些水沟通向湖泊、沼泽或小河,而这些小河又在下游很远的地方注入勒富河。随着我们向兴凯湖不断前进,水流逐渐缓慢下来。:上兵撑船用的篙,常常在顶河底的时候陷进去,而且陷得又深又牢.拔不出来。这一带的勒富河忽深忽浅,船时而撞上浅滩,时而在深可没篙的水上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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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的土壤比较坚硬,但是只要稍微往远处一走,马上就会陷进沼泽里去。灌木丛下面掩藏着长形的小湖泊。这些小湖泊和成行的柳丛、赤杨丛说明,勒富河过去的走向和现在不一样,曾经几次改道。傍晚,我们走到离切尔尼戈夫卡河不远的地方,就在这条河和一一道小河汊之间狭窄的陆地上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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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南飞的候鸟特别多。奥连季耶夫打落了几只野鸭,这些野鸭就成了我们极好的Clo$(?yJ9 H\晚餐。天黑之后,所有的鸟都停止了飞行。四周立即变得寂静无声。甚至可以认为,这片草原毫无生命的气息,然而实际上,没有一个小湖泊,没有一个河湾,没有一道河汊,不栖息着成群的天鹅、大雁、红胸秋沙鸭、野鸭和其他水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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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马尔钦科和奥连季耶夫睡得比较早。我和德尔苏跟往常一样,坐着聊天。忘在火上的茶壶一个劲儿吱吱地叫着。德尔苏把它挪开一点,它还是呜呜地叫。德尔苏又把它挪得更远一点,它就细声细气地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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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怎么老叫!"德尔苏说,"坏人!"他跳起来,把滚热的水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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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我感到困惑不解,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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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他简单地回答说,"他的会叫,会哭,也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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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原始人久久地跟我谈着他的世界观。他看到了水的生命力,看到过它静静地流,也听到过它在泛滥时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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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德尔苏指着火说,"他的也和人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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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篝火。木柴爆裂出火星,噼啪作响。火舌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会儿明亮,一会儿暗淡;火红的木炭搭成楼阁、洞穴,后来全坍毁了,再重新搭起来。德尔苏不做声了,我又坐了很长时间,看着这"有生命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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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里的鱼儿泼喇一声,溅起了水花。我打 ygyDb C 了个寒噤,看了看德尔苏。他正坐着打盹儿。草原仍然是那样寂静。天空的星位表示,已经到了午夜。我往火里添了些木柴,叫醒德尔苏,我们两个就躺下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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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家都醒得很早。不知怎么,不约而同地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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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刚一放出光芒,鸟类便飞到空中,聒耳地喧叫着继续向南方飞去。最先起飞的是大雁,接着是天鹅,然后是野鸭,最后动身的是其他候鸟。起初它们在低空飞行,天越来越亮,它们也就越飞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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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以前,我们拔营走了约八公里,到达柴顶子山,山上长满了榆树和山杨树,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流过,名叫小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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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小河子河外,还有两条小河注入勒富河,一条是柳甘卡河,从右边注入,一条是萧家沟河,从左边注入。从这里起直到兴凯湖,就不再有支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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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着主河道前进,仅仅在十分必要的时候才转入旁边的河汊,而且只要一有可能,就立即回到主河道来。这些河汊长满了柳条和芦苇,把我们的船完全盖住了。我们静悄悄地前进,常常走到离鸟群很近的地方..它们就在猎枪的射程以内。有时我们故意停下来,久久地观察这些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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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看到了一只黑腿、黄绿嘴的大白鹭。它彬彬有礼地在岸边走来走去,一步一晃脑袋,并且仔细地OE)[D-Oh=|?v8 6看着河底。发现我们的船后,它跳了两下.,笨拙地向空中飞去,飞了不多远,又落在近旁的河汊上。后来我们看到了一只大麻鹆。灰黄的羽毛,暗黄的嘴,黄眼睛,黄腿--它那副长相极:不讨人喜欢。这只难看的鸟弓着背在沙地上走着,不停地追逐一只活泼伶俐、忙忙碌碌的蛎鹬。蛎鹬飞了不多远,刚一落到地上,大麻鹆立即向它走去,走近它时,就跑上去,使劲儿用尖嘴去啄它。大麻鹆发现我们的船,就钻进草丛,伸着脖子,仰起头,僵立不动。船从那里经过时,马尔钦:科朝它放了一枪,但是没有打中。子弹从它身边飞过,擦了一下它跟前的芦苇。大麻鹆还是纹丝不动。德尔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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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非常狡猾的人。老是这样骗人。"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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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现在已经看不见大麻鹆了。它的羽毛,它向上伸着的嘴,混在苇丛中分辨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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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们看到了另一幅景象。在岸边贴近水面的柳枝上,孤独地站着一只翠鸟。这只大头大嘴的小鸟似乎在打盹儿。突然间,它急速投人水中,潜入水底,然后又浮出了水面,嘴里衔着一条小鱼。翠鸟吞食了猎物,落到树枝上,又打起盹儿。但是,听到我们这条船驶近的响声后,它就啼叫着沿河飞去,羽毛闪出一道青光。它飞了不多远,落在灌木枝上,然后- y' XJXOksMPg再往前飞,最后,一拐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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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碰到过两回骨顶鸡,这是一种黑色、大脚、会潜水的鸟,能轻快自如地在水生植物的叶面上行走。但是它们在空中却显得十分无能。看来天空不是它们的用武之地。它们飞的时候,两只脚不自然地摆动着,给人造成一种印象,似乎它们刚刚离巢,还没有学会像样地飞翔。有些地方的死水洼里浮着鹏鹛,这种水鸟的耳羽向两边翘起,颈部有一圈彩色的羽毛。它们没有飞开,而是急急忙忙地躲进草丛或者钻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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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对我们很有利。这是一个温暖的秋日,10月份在乌苏里地区南部,这样的日子是常有的。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微风从西方徐徐吹来。但是这样的天气往往叫人上当,因为紧接着常常刮起寒冷的西北风,这种风和日丽的时光延续得越久,气候的变化就越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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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点钟,我们在柳甘卡河附近安排了一次大休息。午饭后,大家都躺下休息了,我到河岸上去走走。不管我的视线落到哪里,看到的只有野草和沼泽。西面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烟雾笼罩的远山。在无林的平原地带,有的地方可以看到黑魃魃的小灌木丛,就像沙漠中的绿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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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力地向灌木丛走的时候,惊起一只短耳鹗。这种鸟叫做"野地里的夜猫子",白天总是藏在,R2aS9'pMmk草丛里。它被我吓得急忙躲向一旁,飞了不多远,重又落在沼泽上。我在灌木丛旁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沙沙声。我打了一个冷战,回头看了看。但,这是一场虚惊。弄出响声的是几只剖苇。它们在芦苇丛里飞来飞去,不停地摆动着尾巴。接着我看到了两只鹪鹩。这两只好看的、浅赤褐色的小花鸟一直藏在芦苇丛中,后来突然从别的地方跳了出来,又躲到干草下面。同鹪鹩在一起的还有一只芦鸦。它一直在芦苇上攀缘,歪着脑袋,用疑问的目光打量着我。我还在这里看到了许多别的小鸟,它们的名字我叫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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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我回到了自己人身边。马尔钦科已经烧好了茶,正等着我回来。喝过茶之后,我们上了船,继续前进。为了充实日记的内容,我向德尔苏打听,从我们出了山进入沼泽地带以来,他在勒富河河谷里见到过哪些动物的踪迹。他回答说,这一带有狍、貉、獾、狼、狐、兔、黄鼬,水獭,水肝、鼠和小鼢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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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们又走了约12公里,然后从星罗棋布的小岛中选了一个作为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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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偶然遇到一个机会,观察了东方现出的地球影。晚霞特别绚烂多彩,变幻莫测。起初,霞光淡白,后来绿如翡翠。在这绿色的背景上,从地平线下射出两道淡黄色的光C.k~X+1c*5Wp%束,犹如两根岔开的圆柱。几分钟后,光束消失了。霞光由绿色变为橙黄色,继而转为红色。最后一个景象是血红的天际变成了暗黑色,如同烟熏过的一样。正当太阳西沉的时候,东方现出了弧形的地球影。它一端接北方的地平线,另一端接南方的地平线,外缘为紫红色。太阳越往下沉,地球影就升得越高。不久紫红色的光带和西方红色的晚霞融合在一起,这时黑夜就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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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赏着这番美景,赞叹不已。正在这时,却听到德尔苏在不满地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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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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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猜就知道,他这是指我说的,就问他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的坏,"他指着天空说,"我的想,会有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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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们在火堆旁边坐了很久。今天早晨又起得很早。这一天已经筋疲力尽,吃过晚饭马上就躺下睡觉了。黎明前的一觉,我们睡得很不舒服。整个身子都感到倦怠、乏力、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因为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很担忧,以为我们得了寒热病,或者中了毒。但是德尔苏安慰我说,这是天气变化时经常有的现象。我们勉强吃了点东西,无精打采地继续向前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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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暖洋洋的;一丝风也没有;芦苇一动不动.好像在沉睡。原先一直清晰可见的远山,现在完全沉没在烟雾之中。灰白色的天vUOLcku6v空布着长条的薄云,太阳周围出现了日晕。我注意到,周围已经不再像前一天那样洋溢着生命的气息。大雁、野鸭和各种小鸟全都销声匿迹了。只有白尾海雕在天空翱翔。大气的变化使地球上的动物都变得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看来,白尾海雕不受这些变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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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德尔苏说,"我的想,太阳半天完了,另一个半天有风。"我问他,鸟类为什么停飞了,他对我说了一大篇关于候鸟迁徙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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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的说法,鸟类喜欢顶风飞行。在完全没有风和天气暖和的时候,它们栖息在沼泽地里。如果风从它们身后吹来,冷空气一直钻到羽毛下面,它们会感到寒冷。这时它们就躲在草丛里。只有在突然降雪的时候,鸟类才不顾风向和寒冷,继续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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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越接近兴凯湖,沼泽越多。河汊两岸的树木不见了,代替它们的是稀疏零落的灌木丛。河水流速减慢立即在植物界反映出来。这一带出现了野百合、睡莲、驴蹄菜、菱角等等。有的地方水草茂密,不能行船,我们不得不绕很大的圈子。我们还在一个地方迷了路,进入一条死河汊。奥连季耶夫想下船,但是一只脚刚踏到岸上,就陷了进去,一直陷到膝盖。这时我们只好调过船头往回走,进入一个湖里,在那里偶然找到了应该走的河汉。现在总算PH7s_VrAuWn)闯出了草木丛生的迷宫,我们只付出了很小的代价,这是值得庆幸的。但是在这之后,要确定前进的方向却一天比一天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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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根据两岸的树木,可以看出很长一段河道,现在连个灌木丛也没有,因此无法断定,河汉在几米以外转向何方,向左还是向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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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的预言实现了。中午刮起了南风。风渐渐大起来,同时风向也在改变,向西吹去。大雁和野鸭又起飞了,在空中低低地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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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地方有许多随着洪水漂来的木头。在勒富河上可不能轻视这种东话,否则宿营时就会没有柴烧。几分钟以后,士兵们动手卸船,德尔苏生火,搭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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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兴凯湖已经不远了。我知道,河流在这里转向东北,注入利比亚日湾的东角。这个湾之所以叫做利比亚日湾,是因为候鸟迁徙的时候,经常有许多天鹅在这里停留。湾长六一八公里,宽约一公里。湾里的水很浅,靠一条很窄的小河与兴凯湖相通。因此,要乘船到兴凯湖去,需要再走15公里左右,而取直路拉荒走,则不会超过二公里半或三公里。后来决定,明天我和德尔苏徒步前往,黄昏以后返回。奥连季耶夫和马尔钦科在宿营地留守,等待我们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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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家都有许多空闲时间。我们坐在篝火旁边,喝着茶聊天。干柴熊熊地燃烧。tyIzPfgco):芦苇摇摆着,沙沙作响,风也就显得比实际上要大一些。天空黑沉沉的,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几颗大星星。从湖边传来阵阵波浪拍岸的声音。清晨,天空布满了层云,风从西北方吹来。天气有点儿变了,但是,还不至于影响我们进行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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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作者信息   主题: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乌苏里山区历险(全文完)11028

ak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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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9-9-3 10:58:33             


这种游记某最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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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收过一套丛书,都是20世纪初一些探险家考察远东的游记,有斯文.赫定,斯坦因等人的,某花了一周全部干完。



  
作者信息   主题: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乌苏里山区历险(全文完)11046

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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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9-9-3 17:27:23             

特别提示:本帖子在 2013-5-16 10:39:44 由用户 白瑞德 编辑过

“近山者仁,近水者智。”akiy兄的支持就是站长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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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兴凯湖上的暴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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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凯湖(赫哲语为"肯卡")的形状有点像鸡蛋,大头向北,小头向南;两侧略向内弯。湖面最宽处为60公里,最窄处为30公里,长85公里,周围长约260公里。全湖面积为2400平方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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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凯湖的北面还有一个附属湖--小兴凯湖(中国人称"小湖",赫哲语为"达布库")。小兴凯湖长15公里,宽25公里,与大湖之间仅仅隔着一条沙梁。这条沙梁从前曾经是由满洲到乌苏里地区的通路。兴凯湖的上部(约四分之一)属于中国。在这里,两国自土尔河(中国人称为"百名河")河口至松阿察河(中国人称为"松阿禅"河)划一直线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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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凯湖在辽代曾经叫作北琴海,现名汉卡、欣凯,兴凯湖,意思都是"兴隆凯宁之湖"。"汉卡"这一名称有可能来自另一个词"瀚海",意为"盆地"。中国人用这个词来称呼一切低洼的地方,不管它是干的,还是积水的盆地。例如,他们这样称呼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西部。兴凯湖及其周围的沼泽确实是一个盆地,因此称作"瀚海"是完全合适的。后来,俄国人把"瀚海"改为"汉卡",而当地农民的叫法则差得更远了,2RPws1VDpu)ny他们叫"汉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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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凯湖的北面、西面和南面全是泥潭和沼泽,这说明湖泊从前比现在大得多。勒富河河口原先在哈勒基顿村附近,也许还要靠南一些。松阿察河那时可能也不存在。兴凯湖和乌苏里江几乎直接由一条小水道连在一起。现在兴凯湖海拔不超过50米。绥芬河流域与兴凯湖之间的山脉平均高度为180米。这就说明,为什么内部流域的河谷地带有大量的沼泽和泥潭。兴凯湖最古老的湖岸是西岸。在西岸的露头中可以看到第三纪粘土。湖畔最古老的村庄是土里罗格和卡缅雷博洛夫,中国人称后者为"红土崖子"。兴凯湖像一切有河流经过的湖泊一样,正处于淤浅期。湖水最深处为10米。泥沙淤积湖底的缓慢过程仍在继续。由于水浅,湖面极不平静。不大的风浪即可深达湖底,因此,不仅岸边有激浪,湖心也有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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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十点钟,我作了必要的安排之后,就和德尔苏一起出发了。我们打算傍晚返回,因此轻装上路,把一切非必需品全部留在宿营地。我在上衣里面多穿了一件毛衣,以防万一,德尔苏则带了一副帐篷和两双皮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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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他不时地观察天空,喃喃自语,后来向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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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长官,我们的回去不回去?我的想,夜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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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答他说, II !@6j*jw%{3离兴凯湖不远了,而且我们并不打算在那儿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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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是个好商量的人,说服他总是很容易。他认为自己有责任预先指出即将发生的危险。如果他看到别人不听他的,他就川页从别人,一言不发地走着,从不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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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官,"他回答说,"你的自己看吧,我的怎么都行。"最后这句话是他表示同意时经常用的口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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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能沿着河汊和小湖泊的岸边行走,因为这些地方稍微干燥一些。我们沿着宿营地旁边一条河汊的左岸走了很长时间,因为这条河汊的方向和我们走的方向一致,但是,后来它突然一转弯,就折回去了。我们只好离开这条河汊。我们穿过一片沼泽,又遇到了另一条河汊。河汉不宽,但非常深,我们跳过去,在芦苇丛中继续前进。我记得后来左边又出现了一条河汊。我们沿着它的右岸前进。当发现它向南转时,我们就离开它,在无路的荒地上绕过水洼,踩着塔头墩子向前走了一段。这段路大约有3公里。然后,我停下来测定方向。现在刮着北风,恰好是从兴凯湖那一面吹来。芦苇剧烈地摇摆着,沙沙作响。有时芦苇随风倒下,这时就可以看清前面的情况。北面的地平线被黑色的烟雾笼罩着。透过天空的乌云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太阳,我觉得这是一个吉兆。我们终于看到了&4*Gq(,C}p9兴凯湖。湖面上波涛汹涌,泛着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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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让我注意鸟群。他发现鸟群的活动有些异常,因而感到不安。鸟群不是从容飞行,而是仓皇逃遁,用猎人的话说,就是"鸟儿乱飞像涨潮一样"。大雁飞得很低,几乎贴着地皮。它们向我们迎面飞来,正好跟我们的视线一般高,这时,它们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奇特,很像古代的飞龙,脚和尾巴都看不到,看到的只是一个扇动着长翅膀的光秃秃的东西,以难以想像的速度扑过来。不过它们一看到我们,便又高高飞起,越过这个危险的地方,又恢复原来的队形,贴地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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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和德尔苏到了兴凯湖。现在这个淡水湖的样子很可怕。湖水像开了锅似的翻滚。在野草丛生的沼泽地带长途跋涉之后,看到这样一幅自由水国的美景,简直是一种享受。我坐在沙滩上望着湖水。激浪有一种特别诱人的魔力。湖水拍岸的情景,一连看几小时也不会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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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空空荡荡,没有一张帆,没有一条船。我们在湖边漫游了约莫一个小时,还打了野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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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子不走了,"德尔苏高声说。的确,候鸟一下子全停止了飞行。一直停留在地平线上的黑雾,这时突然开始上升。太阳现在已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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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看不见了。灰白色的云朵在乌云密布的、阴暗的天空中,争}=P7xzv]n)先恐后地飞奔,云朵边缘破碎,像脏棉絮一样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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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我们的赶快走吧,"德尔苏说,"我的少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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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该考虑回宿营地的时候了。我们整理整理靴子,然后就往回走。走到芦苇丛跟前,我停下来,向湖面看了最后一眼。湖水像拴在铁链子上的疯狂的野兽一样,在湖岸里面上下翻腾,浪头上泛出浅黄色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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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涨了,"德尔苏一面观察河汊,一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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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不错。狂风把河水推向勒富河河口,因此河水出槽,渐渐漫上平原。不久我们遇到一条大河汊,挡住了去路。这个地方我觉得陌生,德尔苏也不熟悉。他停下来,考虑了一会儿,就向左走去。河汊开始转弯,流向别处。我们离开它.一直向南走。几分钟之后,碰上了泥潭,只得返回原地。于是我们又向右面走去,遇到了一条河汊,便涉水而过.然后由此向东走,但是又碰上了泥潭。我们在一个地方找到了一条窄窄的干土埂.它像跨过沼泽的一座桥梁。我们用脚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这样走了约莫半公里.突然来到一片野草丛生的干地上。泥潭终于被我们抛在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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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表,还不到午后四点钟。但好像已经是黄昏似的。黑沉沉的乌云垂得更低了,急速地向南飞跑。据我估计,离勒富河不hw~i'n:5 lp,到两公里半了。远处有一一座孤零零的小山,我们的宿营地就在它的对面。这座小山就是我们前进的目标。我们是不会迷路的,可能回去晚一些。然而完全出乎意料.我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湖,我们决定绕过去。但这个湖很长。于是,我们向左走去,走了约一百五十步,面前出现了一条河汊,它流向大湖,与其成直角。我们奔向另一面,不久又走到原来那个泥潭旁边。这时,我决定还是到右面再碰碰运气。不久脚底下响起吧唧吧唧的水声.前面出现一片片大水洼。很明显,我们迷路了。情况变得十分严重。我向赫哲人建议回去找那条把我们引到这个岛上来的干土埂,他表示同意。我们便往回走,但是那条干土埂已经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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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突然一下子停息了。从远处传来了兴凯湖的咆哮。天黑了下来,这时空中飞起小雪花来。风停了仅仅几分钟,接着旋风骤起,雪也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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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在这儿过夜了,"我心里想,然后又突然想起,这个岛上没有烧柴: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丛灌木,除了水和草之外,什么也没有。我害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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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我问德尔苏。"我的很害怕,"他回答说。现在我才明白,我们的处境是多么危险。暴风雪的夜晚,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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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待在这四面沼泽的小岛上,没有火,也没b%:YNV!|mK$有御寒的衣服。我把惟一的希望寄托在德尔苏身上。我认为只有他才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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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长官!"他说,"好好听着!我们的要快快干活。不好好于活儿,我们的死掉,赶快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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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割草。我只懂得一件事,就是"赶快割草"。我们赶紧卸下全副装备,急忙发狂似地干了起来。我割一抱草的功夫,德尔苏割的草已经有两大抱了。阵阵疾风刮得人几乎站都站不住。我的衣服结了一层冰。我们把割下的草往地上一放,立刻就被雪盖住。有几个地方的草,德尔苏不让割。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非常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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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不懂!"他喊道,"你的要听话、干活。我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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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解下枪上的皮带和自己的腰带,我在口袋里又找到一根绳子。他把这些东西卷一卷,塞在怀里。天越来越黑,也越来越冷。借着白雪的微光,勉强可以分辨出地面上的东西。德尔苏以惊人的毅力劳动着。我一停下来,他就冲我喊,要赶快干。他的喊声流露出恐惧和愤慨。于是我又拿起刀来,拼命地割草。我的衬衫上落了许多雪。雪开始融化,我感觉到冰凉的雪水顺着脊背往下淌。我估计,我们割了有一个多小时。彻骨的寒风,刺肤的雪花扑在脸上,使人感到像刀割针扎一样地难受。我的两手冻僵了。我呵口r9pt F_Ve)]QR气暖暖手,这时刀子掉了。德尔苏发现我停止工作,又冲我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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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干活儿!我的很害怕!快完蛋啦!"我说,刀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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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薅!"他喊着,尽量盖过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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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机械地、几乎是下意识地薅芦苇,手划破了,也不敢停下,一个劲儿地薅,一直干到筋疲力尽。我两眼发花,上下牙不断磕碰着,好像发寒热一样。湿透的衣服冻得发硬,寨寒率率地响着。困倦向我袭来。"人就是这样冻死的"一这个想法在我的脑子里闪了一下,接着我就人事不省。这种昏迷状态究竟延续了,多久一一我不知道。突然我觉得有人摇跫我的肩膀。我醒了过来。眼前站着德尔苏,他俯下身子.面对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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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起来."他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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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从他的话,用两手撑着地跪了起来。德尔苏把他的帐篷盖在我身上,然后开始往』二面铺草。里面马上暖和了,滴起水来。德尔苏在周围忙了很久,把雪搂过来.用脚踩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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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渐渐暖和过来.接着就昏睡过去。突然,我听到了德尔苏的声音:"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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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强挣扎着.缩到一边。赫哲人钻进帐篷,在我身旁躺下,把自己的皮上农盖在我们两人身上。我伸出手来,摸到了自己的脚.上面穿着我熟悉的那双毛皮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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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德Z6%6CGPVBGka尔苏,"我对他说,"你把自己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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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没关系.长官."他回答说,"现在不怕了。我的草揽得紧紧的,风吹坏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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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临时搭的窝棚上面落的雪越多,我们在里面就越暖和,里面也不滴水。外面狂风呼啸,好像什么地方汽笛在呜呜地叫.好像当当地敲着钟给死者安魂送葬。后来.我迷迷糊糊地作起梦来,梦见一些舞蹈,梦见我慢慢地朝一个地方落下去,越来越往下落,最后终于深深地沉人梦乡......这样。我们大概睡了十二个小时。我醒来时,黑暗而寂静。突然我发现.自己一个人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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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我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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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熊!"我听到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熊!你的出来吧!该叫自己的窝.不能在别人窝里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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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爬r出来,不由自主地用手遮住了眼睛。大地白茫茫的,到处是雪。空气清澈新鲜.天气寒冷。空中飘动着破碎的云层,有的地方云隙中露出青天。虽然周围还是那么阴沉昏暗,不过已经使人感到,人阳就要出来了。被雪压倒的野草,一片一片地躺着。德尔苏拣了一点干草枯叶.生了一小堆火,正在给我烘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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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有些地方的草德尔苏不让割。他把这些草搓起来,接上皮带和绳子,从上面把草窝gO9[tJI* K!DB棚紧紧地揽住,以免风把它吹跑。我出来后的头一件事,就是向德尔苏道谢,感谢他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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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一块走,一块干,不用谢谢。"他似乎想改变一下话题,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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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许多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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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得,德尔苏所说的"人"是长着羽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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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们拆了草窝棚,拿起枪,去找那条干土埂。原来,我们的宿营地离它非常近。我和德尔苏穿过沼泽,向兴凯湖走了不多远,然后向东拐,朝勒富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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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后的草原显得毫无生气,十分荒凉。大雁、野鸭、海鸥、红胸秋沙鸭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在黄褐色的大地上,有许多白色大斑点,那是积雪覆盖的沼泽。现在走起来轻松愉快,湿土冻硬了,禁得住人了。不久我们就到了勒富河,一小时之后,回到了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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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连季耶夫和马尔钦科没有为我们担心。他们以为我们在兴凯湖旁边找到了人家,留下过夜了。我换了靴子,喝足了茶,在篝火旁躺下就睡熟了。我梦见我又陷入了沼泽,周围暴风雪在怒吼。我突然大叫一声,掀掉了身上的被子。已经是晚上了。天空中星星在闪烁,银河像一条长长的带子横空而过。夜里起了风。风吹旺了火堆,刮得火星满地乱飞。火堆那边睡着德尔苏。马尔钦科做好了晚饭,就把我们两个人叫I keV{4i&5+HPt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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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严寒突然袭来。有水的地方都结了冰,河上飘着冰凌。渡过勒富河的许多河汊,我们用了整整一天时问,船往往走进死河汊,然后又退出来。最后,我们沿着宿营地旁边那条河汊走了约两公里,随后转入旁边一条狭窄而又弯曲的小河汊里。它和主流汇合的地方,有一座孤零零的圆锥形山丘面长着柞树丛。我们就在这里住了一夜。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宿营。从这里还要徒步走到切尔尼戈夫卡去。其他的士兵带着马匹在那里等候我们。离开宿营地时,德尔苏请奥连季耶夫帮助他把船拖到岸上。他尽力清除掉船上的泥沙,用草擦干净,然后把船翻过来,底朝上扣在一排圆木上。我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别的什么人一旦需要,就能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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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们告别了勒富河,当天午后到达乌苏里铁路那面的德米特洛夫卡村。越过铁路的时候,德尔苏摸了摸铁轨,向两边看了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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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的这个听说过。周围的人说过,现在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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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子里,我们分头住在老百姓家里,但是这位赫哲人却不愿意去。他像往常一样露宿。晚上,我很想念他,就出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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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虽然很黑,但借着积雪的微光,还可以勉强分辨出一些东西。各家的屋子里都生着炉子。一缕缕白烟飘出烟囱,冉冉上升。\s GnN}oU#9;7C全村烟雾缭绕。屋里的灯光射出窗外,照亮了雪堆。在另一边,就是"村后",小河旁闪着火光。我猜到,那是德尔苏露宿的地方,就径直向那里走去。赫哲人正坐在火堆旁边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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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屋里喝点茶去,"我对他说。他没有回答,反而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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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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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答说,到切尔尼戈夫卡去,从那儿再去符拉迪沃斯托克,我请他和我一起去。我答应不久之后再到大森林里来,并提出给他报酬......我们两个人都陷入沉思。我不知道他想些什么,但是我觉得心里难受起来。我又开始对他讲述城市生活的方便和舒适。德尔苏默默地听着。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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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谢谢,长官。我的符拉迪沃斯托克不能去。我的在那里干什么?打猎的不能,捕貂的也不能。住在城里,我的很快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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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我心里想,"森林里的居民在城市里活不下去。我让他离开他从小走惯的生活道路,是不是件坏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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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说完就不做声了。看来,他在考虑以后干什么。后来,他好像回答自己所想的问题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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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的一直走,"他用手指了指东方说。"走四天.找到刀毕河。然后乌拉河的去,再去伏锦、祖勃一根、大海。我的听说,海边那里东西大大的i /8?*h{T有.貂的有,鹿的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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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坐在火堆旁谈了很久。夜,寂静而寒冷。偶尔掠过一阵微风,吹得柞树上的枯叶沙沙作响。村里的人早都睡了,只有我和同伴们住的那一家还亮着灯。猎户星座的位置表示,已经是午夜了。最后,我站起来和赫哲人告别,然后回到自己的住处便睡下了。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我同德尔苏相处的时间虽短,却对他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现在和他分别,我感到依依不舍。这样想着想着,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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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首先想起的是.德尔苏要离开我们了。喝过茶之后,我谢了谢主人,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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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早已整装待发,德尔苏也和他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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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眼看出.他已经做好了远行的准备。背囊装得满满的,腰带系得紧紧的,翁得也穿得利利索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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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德米特罗夫忙约一公里,德尔苏停住脚步。令人难过的离别时刻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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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吧,德尔苏,"我握握他的手说,"上帝保佑你一切顺利。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再见吧!也许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德尔苏和士兵们告别之后,又对我点了点头,就向左边的灌木丛走去。我们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我们200米远的地方有一座灌木丛生的小山岗。大约五分钟后.他已走到小山岗跟前。P!C]2p4jg在明亮的天空的背景上,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他背着背囊,手里拿着猎枪和架枪用的木叉。这时,灿烂的太阳从山后升起,照亮了赫哲人。他走上山岗,回过头来朝我们挥了挥手,然后就消失在山岗那边了。我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似的。我感到失去了一个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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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好人,"马尔钦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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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种人是少见的,"奥连季耶夫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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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吧,德尔苏,"我心里想,"你救了我的性命,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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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我们到达切尔尼戈夫卡,与侦察队会合了。当天晚上,我动身去符拉迪沃斯托克,返回我日常工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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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启程前的准备和考察队的装备(19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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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过去了。这个期间,我的职位有些变动。调到哈巴罗夫斯克之后.俄国地理学会阿穆尔分会命我组织一支考察队,调查锡霍特山脉和外乌苏里地区奥耳加湾以北的沿海地带,如果时间许可,还要调查乌苏里江和伊曼河上游。r.M.格拉纳特曼、阿诺弗里耶夫和A.H.麦尔兹利亚科夫被任命为我的助手。此外.奉命加入考察队的还有六名西伯利亚士兵(季亚科夫、叶戈罗夫、扎古尔斯基、麦梁、图尔蒂金、鲍奇卡列夫)和四名乌苏里哥萨克(别洛诺0Z8BB^O|t-b I日金、埃波夫、穆尔津、科热夫尼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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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上述正式任命的人员以外,n.K.鲁特科夫斯基中将(当时任军区参谋长)和植物区系学家H.A.帕利切夫斯基(林务官)也参加了考察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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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以进行自然和历史方面的考察为目的。考察的线路规定如下:乌苏里江--乌拉河一伏锦河,使用1889年出版的1英时一10俄里地图,在沿海地区使用同年出版的1英时一40俄里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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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有关锡霍特山脉中段的各种资料极为贫乏,都是顺便踏勘所得。至于奥耳加湾以北的沿海地带,则仅有一些支离破碎的资料,这些资料是偶尔到这一带来测量港口、海湾的海军军官们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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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的准备工作自三月中旬开始,进行了将近两个月。上级特许我从军区所属各部队(工兵和要塞炮兵除外)挑选士兵。因此,进入考察队的人都是好样的,其中大部分是托博尔省和叶尼塞省的西伯利亚人。这一带的人确实有点儿阴郁,不爱交际,可是,他们从小就非常能吃苦。申请参加考察的士兵很多,我把他们的姓名全部记下来,然后到连长那里去一一查询。城里人和做过买卖的一个也不要。最后,只留下猎人和渔民。挑选士兵时还特别注意,要求每个人都会游泳.并且会一种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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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士兵,B$;uh157DX往往还有许多局外人申请加入考察队。这帮"老爷们"把考察看作轻松愉快的郊游。他们根本不懂,这是一种艰苦的劳动。在他们的想像中,旅行就是马帮、帐篷、篝火、丰盛的野餐和美好的天气等等。但是,他们却忘记了还有雨、"格努斯"、饥饿和其它种种艰难困苦;而这些对于每个远离村落、深入茫茫林海的旅行者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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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去的人总是很多,可是到集合地点来的却往往只有两三个。没等出发就开始收到这样的来信:"兹因情况变化,不能前往。祝一路平安......"等等。在集合地点还接到同样的电报。最后,终于来了那么两个人。一位打扮得像个假日消遣的猎人,另一位谦逊、严肃认真、事事细心观察。头一位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对什么都恶狠狠地加以批评,摆出一副老经验的架势,傲然策马走在队伍前头。当他还不感到闲得无聊,当天气很好,适于旅行的时候,他一直这么走着。不过,只要一掉上几个雨点或者发现了蚊子,他就立即掉转马头往回跑,嘴里不住地咒骂他决定出门旅行的那一天、那个时辰。第二位,也就是我说他"谦逊"的那一位,走路干活都一声不响。不久,大家就和他处惯了。这样的人离开以后,总是令人常常想起他的好处。这次出去考察就是这样:打算BD@L(r8AH3去的人很多,而实际动身的只有我前面列出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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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需要简单介绍一下,驮运队是怎样建立的。考察队有十二匹马。人要掌握马的习性,马也要习惯跟人,这一条非常重要。事先,应当教会士兵照料马匹、备鞍、使用马具,还应当训练马匹驮货,等等。为此。驮运队全体人员早在出发前约三十天就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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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马绊的后鞘的驮运鞍配置得正合马体,既适于驮货,也适于坐骑。不过,说实在的,考察队的人全都步行,谁也不骑马。鞍架做得特别讲究。鞍桥比较高,左右两扇鞍帮按规格自然下垂,鞍垫用的是优质毡,又厚又软。在这些地方千万不要吝惜财物。应该记住,准备时稍有疏忽大意,上路后想弥补可就来不及了。马具还包括下列附件:带铁环的结实耐用的马笼头、料口袋和绊绳、打铁工具和钉子、备用马掌(每匹马六个)、放牧时引导马群的头马戴的铃铛。此外,还给每匹马缝制一顶带护耳的头罩。没有这种头罩保护,马被蚋虫咬得非常痛苦。大群的蚋虫钻进马耳,会把马耳咬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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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驮包用的是帆布袋和行军木箱,木箱外面裹上皮革,刷上油漆。这样的箱子马驮起来很方便,装在船上和雪橇上也很合适,还可以供人坐并当桌子使用。如果箱内的东西不弄乱,不挪动,那么很快就6$|PV OZ|sIj)可以记住,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一旦需要某种东西,就知道应该卸哪一匹马匕的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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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马以外,考察队还有两条狗:一条是我的,叫阿利帕,另一条是队上的,叫莱希。莱希是条大猎犬,体形和毛色像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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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队的科学装备包括下列器材:施马尔卡尔德罗盘仪、计步器、秒表、两个无液气压膜盒高度计、沸点测高(温度)表、测量气温和水温的温度计、风速表、地质锤、矿山罗盘仪、卷尺、照相机、笔记本、铅笔和纸张。还有收集昆虫用的木箱、制作标本的工具、压力机、植物阴干纸、罐装甲醛水(福尔马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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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上述器材外,队里还有不少行军用具,例如:锅、茶壶、斧头、截锯、工兵锹、锡焊烙铁、刨、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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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士兵各带一支7.6毫米口径的马枪(无刺刀),枪上系着皮带,可供背挎。每人领三百发子弹,除五十发随身携带外,其余全部运往设在海滨的供应基地。此外,考察队还有两支步枪(毛瑟式和温切斯特式)、一支小口径弗兰科特猎枪和一支索尔双统火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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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的装备包括下列物品:芬兰刀、腰带式子弹袋、两米长带环的粗绳、装零碎东西(针、线、小钩子、钉子等)的小皮包。装衣服用的粗麻布口袋随身携带不方便,士兵们钉上两条带\qUS:y;VGt子,把口袋改成了背囊。每个考察队员的行李重12-15公斤。士兵的夏季服装是:草绿色的衬衫和马裤、单军帽。紧口套袖冬夏必备,夏天用来挡蚊蚋,冬天防止冷风灌进袖筒。为考察队员制作的靴子是土著人穿的那种翁得,这种靴子最适用。不错,它沾水就湿,可是干得很快。此外,还有呢子绑腿,自踝骨裹到膝盖。起初,绑腿打不好,一走就掉,打紧了又勒腿肚子。不过后来呢子拉松了,打绑腿的技术熟练了,不管走多远的路,也不用重绑了。为过冬准备的服装有军大衣、棉袄、毛衣、驼绒马裤、毛袜、风帽、无指手套和毛皮高帽。冬季穿的靴子还是翁得,不过尺码比较大,里面絮上干草,裹上厚包脚布也能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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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的经验说明,只有夜里睡足觉,白天才能很好地工作。白天的蚊子倒还可以防备,夜里的蚋虫确实无法对付。这些讨厌的小虫子咬得人整夜不能合眼。人们心里十分烦躁,眼巴巴地盼着天亮。我们惟一的防护工具是蚊帐,这是用透风的白纱布做的。架蚊帐时,先要穿上横竿,然后再把帐顶角上的环子挂到树上,这样蚊帐就撑开了,像一顶纱罩似的,人在里面能躺、能坐,还能工作。下雨的时候,再在蚊帐上面撑一顶人字形的帆布伞。每人都有几张作褥子用的薄毡,毡褥背面包着.层防水${%8a4na*.~=的油布,蚊帐四周的边沿就掖在毡褥下面。这样,蚊帐不仅能给人遮雨、挡冷风,还可以挡那些讨厌的小虫子。从事科学:[作的考察队员每人有一顶特制的蚊帐。士兵们两人合用一顶,因此他们的蚊帐比较大。秋天.夜里渐渐冷了,小虫子也随之绝迹。我们用蚊帐支起一一面坡顶的帐篷,前面生起一排篝火,又暖和又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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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来介绍一下有关食物的情况。食物储备总量预汁可供考察队六个月食用,品种有:面粉、饼干、大米、小米、出门油、压缩干青浆、盐、胡椒、豌豆粉、浓缩酸果原汁、糖和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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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干只宜在气候干燥的秋天和冬天携带。夏天,面包干大量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外面防雨布盖得越严密,它坏得越快。肉粉也是这样。一罐肉粉打开二十四小时之后,就起小团,再放一昼夜,便开始长毛.发出霉味。我们把肉切成薄片,烘干。不错,于肉片体积犬,占地方多.也会发霉,但是毕竟还可以食用。这种肉在下锅之前必须先用火燎净;外面发霉的一层肉燎去之后,里面的肉变软,就可以吃了。蛋白粉和巧觅力是紧急备用品,用特制的锌盒装运,以供万一绝粮时食用。白面比这些食品容易保存。只要把每袋面粉用水浸一下即可。水钻进面袋.面粉掺合成为糨糊,有一指厚。糨糊干燥后结g5)+'31Y成硬壳,防潮绝对有效;同时,面袋变硬,也不会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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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队有一个配备齐全的行军药箱和一套外科医疗器械(剃刀、剪刀、镊子.手术刀、针、丝缝线、持针器、耳药喷射器、洗眼杯、普拉瓦茨注射器),还有大量包扎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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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一切准备就绪。15日,驮运队全部人马沿铁路线出发.16日,其余的考察队员也乘火车离开了哈巴罗夫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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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地点定在什马科夫卡火车站,火车越乌苏里江南行,不远便是。对考察者提出的要求有下列几项:他应该具有组织考察的能力并在出发前事先就地完成各项准备工作;应善于搜集标本;会记日记;知道该注意些什么,即会去粗取精;会妥善运送搜集品并会整理加工所收集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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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考察?考察者的工作有哪些?可惜,不能靠写本手册之类的东西来回答这个问题。主要取决于考察者本人和他从事这项工作的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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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阶段,即准备阶段,对我们来说已经结束了。马上就要出发考察去了。临行前夕,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应当仔仔细细全面考虑一番,想想是否忘记了什么。还要拍电报、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电话通知某些人,等等。整整一天在城里东奔西跑,进见上司,作最后的安排。晚上写信。夜里几乎不能入睡,心 H[V) @(3M#里老是惦记着:事情都办完了吗?东西带齐全了吗?第二天,刚一亮就起床。在车站售票处又忙了一阵。终于,车站的钟声当当地响了,汽笛一响,火车开动了。达时才感到,肩上的千斤重担骤然落下,一切烦恼都摆脱掉了。今后整整一年将远离部、局、处这样的环境,整整一年不和公文、电话打交道。想到这里,心绪特别镇定,感到无拘无束;干起工作来也兴致勃勃的,自己也奇怪,精力为什么这样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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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一节专用车厢,挂在列车的末尾。没有人挤我们,因此,我们在火车上如同在家里一样。白天,大家亲切交谈,看地图、筹划未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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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沉沉的,雨不停地下着。铁路两旁,大沼泽连绵不断,沼泽中积满了水,水面上露出塔头墩子和枯萎的草木。树木、电线杆、土沟从车窗外面掠过。这种景色十分单调乏味。白天过得很慢,而且无聊。黄昏终于来临,车厢里点起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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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几天,大家忙得疲惫不堪,现在一面被颠簸的车厢轻轻地摇荡着,一面听着车轮有节奏的声音,不久便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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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到达什马科夫卡车站。这里是我们的集合地点,又是考察的起点。夜里雨就停了,天气开始放晴。现在,阳光灿烂。湿漉漉的树叶闪闪发光,像涂上一层油漆似的。地上冒22u )nkCaD=.[T 着热气......士兵们前来迎接我们,给我们指引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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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剩下的时间用来清理物品,装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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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即5月18日,由士兵们自己支配。他们改制翁得、缝护膝、整理子弹袋,总之,最后再准备一次行装。乍一开始,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在这种时候个人的经验特别重要。最要紧的是把大事办好,不出差错,小事容易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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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这天有空,我和鲁特科夫斯基一起出去观察周围的情况。这一带乌苏里江曲折蜿蜒。如果把这段江身拉直画在图上,长度恐怕要增加一倍。这一带支流并不算多,由于河曲使江身成为花边形状。乌苏里地区几乎所有的河流在通过纵谷时,河床都相当平直,然而,一从山地流入低洼的平原,便开始形成河曲。这种现象之所以特别令人感到奇怪,还有一个原因:河岸的结构,到处一模一样:草甸土下面是薄薄的一层黑土,黑土下面是砂壤土,再往下是厚厚的淤泥和卵石互层。不过我认为,这种现象可以用下面的理由来解释:在山地,河流的偏斜度有限。由于溪线急剧下降,河水流动迅速,遇到挡流物,便立即冲刷掉,保持了河床的纵直度。在这里,河流起着锯子和锉刀的作用。但是到了平原,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河水的流速锐减,深度比较平均,河岸极少变化。.=3Py|15LW F在这样的条件下,一点小小的障碍便可以使河水改变流向。譬如说,某个地方偶然积起一堆粘土或卵石,而旁边是松软的细沙,河水流到这里,就会形成曲流。正因为如此,这样的"曲流"极不固定,每次洪水过后,都有变化。河水夹带泥沙淤塞了原来的河床,改变流向,又形成新的曲流。老河床的河口常常被堵塞,形成长长的死河汊,像我们目前在乌苏里江畔看到的那样。河流的冲积物中含有大量粘土,这就是河谷沼泽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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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年夏季,雨水很多。低地上到处是水。如果没有树木露出水面,人们会把它当作湖泊。自下米哈伊洛夫斯基村至卡巴尔加河,乌苏与里江右岸沼泽绵延。向上至下罗曼诺夫斯科耶村(乌斯片卡),江两岸都有沼泽,但左岸更多。这一带的平原上有两座山丘,上面有过去的三角测量标志:北山(高370米)叫做麦德维日亚山,南山(高250米)还保留着原来的中国名称,叫作汉德顶子寺。这两座山中间是什马科夫卡泉。麦德维日亚山的东北部从前大概曾与第二顶子41山脉相连,但是后来被乌苏里江隔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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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江沿岸的沼泽中有许多土壤肥沃的鬃岗。农民利用这些地方种庄稼。乌苏里江以东5公里处开始展现山峦。十年前,这些山上林木丛生,可是现在已经Gv p240b$毫无踪影了。我们在乌苏里江河谷里看到的那些植物不能称做森林,不过是些不像样的小树丛,其中主要有椴、黑桦、白桦和正在变成半灌木的赤杨丛、柳丛,以及像胡枝子一样树权四伸的灌木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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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黑的树干、烧焦的树墩、没有蘖枝的现象说明,这里常常发生火灾。这种事情在铁路附近是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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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花植物非常单调,好像这里根本不存在生态群落似的。整片整片地上看到的,或只长艾蒿、或只长白车轴草、或只长芦苇、或只长鸢尾草、或只长铃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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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四周都非常潮湿,鬃岗就成了各种小动物栖息的场所。我在一道鬃岗上见到过两条赤练蛇和一条蝮蛇。在另一道鬃岗上,好像赴约会似的聚集着啮齿动物和食虫动物:红背鼾、根田鼠和小驹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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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旁有一个大水坑,坑边栖着几只灰椋鸟。这些爱叫的鸟现在不做声了;它们跳进水里洗澡,使劲用翅膀往自己身上撩水。在耕地附近有赤胸鸦,它们在小路上跳来跳去,人走到跟前也不躲开。但是,狗一跑近,它们便刷地一声飞起,落在附近的灌木和大树的枝条上。在林边我还看见一只灰色的小鸟。n.K.鲁特科夫斯基开枪把它打死了。原来这是一只红角鹗,中国人称为"鹞"。据说这种鸟能把挖参人从长人参的地方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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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d=2I1几只蓝灰色的红脚隼正在追捕昆虫,它们在空中飞来飞去.转着急弯。还有一些鸟栖在塔头墩子上,冷漠地望着旁边走过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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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返回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温暖的春夜充满了各种声音。沼泽地传出阵阵蛙鸣,村子里的狗汪汪地叫着,野外的什么地方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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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出发,前面有一番事业正等待着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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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队员之间作了如下的分工格拉纳特曼掌管财物并供应饲料。A.H.麦尔兹利亚科夫完成主要路线以外的任务。风土人情的研究和线路测量工作由我自己担任。H.A.帕利切夫斯基直接到奥耳加湾去,在那里等待考察队,他决定利用这个时间采集植物,然后随队伍北上,在沿海地带进行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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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作息时间如下:值勤司务长(由队员推选.任期两周)最先起身。他熬粥、烧茶,做好早饭之后,叫醒大家。早晨的准备工作约占一个小时。大约在七八点钟出发。快到中午的时候大休息。这时卸下鞍驮,放一次马。每天早晚做两顿饭,白天休息的时候喝茶、吃面包干或一天晚卜烙的白面饼。下午一点钟出发。继续前进,一直走到四点钟左右为止、一天之内,我们能走15-25公里,这要看地势、天气和路上的工作情况怎样。宿营地总是选在小河旁边。在做KJ+ L"EC *jMF7d]饭和搭帐篷的时候,我就把走过的路线画好。这时我的助手晾晒植物标本、做鸟类标本、把昆虫装进虫箱、给地质材料编号。下午五点钟.午饭和晚饭合在一起吃。饭后.我带着猎枪去观察周围一带地方。有时走得很远.黄昏前赶不回来.半路卜天就黑了。月夜里在森林中赶路每次都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晚九点钟,我们喝最后一次茶。然后士兵们各自去干自己的活:擦枪、缝补衣服和靴子、修理马鞍......。这时,我把自己的见闻写入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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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中是不会闲得无聊的。一天下来,累得筋疲力尽,只能勉强走到宿营地。这时会感到,帐篷、篝火、暖和的被窝是人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城市里的任何一个旅馆都比不上。赶快喝点热茶,钻进自己的睡袋,睡上一个只有疲倦的人才能有的香甜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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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天天走路。有时,因为马生病了,鞍子坏了,或者有其它原因,才停下来休息一天。如果周围的地方引起我们的兴趣,我们便在这里停两天,或者再多停几天。经验证明,冒着大雨走路是得不偿失的,因为走不多远,人马就累了、鞍子坏了、图囊湿了,等等。结果,雨天走路,晴天反而要坐在帐篷里整理资料、写日记、作计算,总之,做前些时候因故未完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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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那一天,即5月19日,我们都起得很早,但动身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这是很自然的事。第一次准备上路总要多花点时间。以后,大家就会逐渐习惯旅途生活的规律,每个人都认识自己的马,自己的行李,知道自己应该有哪些东西,先装什么、后装什么、路上需要什么东西、宿营需要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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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考察队出发的时候,全体人员都精神抖擞,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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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普照,天气炎热。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然而,空气使人感到有些过于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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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马科夫卡和乌斯片卡村之间的土路泥泞不堪,这条路开在汉德顶子寺山的山坡上。路上的桥梁都已被春天的野火烧光。小河现在成了奔腾的急流,渡过这些急流,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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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地上的植物和铁路附近的完全一样,还是椴树、柞树、桦树杂生的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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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茫茫的荒原,这种疏林也就算是茂密的森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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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钟,我们这支队伍渐渐走近乌苏里江。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是初次上路。驮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驮鞍常常滑下来,肚带常常散开,人也常常停住脚步,整理靴子。经常出门旅行的人都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后来,这类事就会日益减少,一切逐渐走上正轨,顺利行进,不再耽搁了。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的经验We\x%Z]t Io也是非常重要的。长途旅行,头几天千万不要急于赶路。相反,应当少走路,多休息。等大家都适应之后,不用催促,人马自然而然就走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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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队进入乌斯片卡是件轰动全村的大事。小孩子停止玩耍,纷纷跑到大门外面观看;窗口上露出妇女们惊慌的面孔;农民放下活计,久久地注视着从他们旁边走过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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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斯片卡村坐落在乌苏里江左岸的高阶地上,建于1891年,现在约有一百八十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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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正值假期,所以把我们安排在小学校住。马匹拴在院子里,所有的行李和鞍具全堆在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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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来了一些农民,他们都是当地的老住户。他们介绍自己的生活情况,讲路该怎么走,还出了一些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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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继续前进。顺着村外的道路径直来到乌苏里江畔。大水淹没了整个河谷,高地露出水面,像岛屿一样。在这片大水中,流急,两旁有树的地方便是河床。在水位正常的情况下,乌苏里江宽约200米,深约4米,流速每小时3.5公里。伴送我们的农民说,每年发大水的时候,这个村子和邻近各村之间的路就不通了,他们只能撑着船到邻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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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沿着江岸上行,找到江水归槽的地方,试试看能不能带着马匹泅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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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ltBXYUa=,=(&起来的时候,天阴得像要下雨的样子。可是到了十点钟就转晴了。这时,我们看见了所要寻找的地方。它离我们约有5公里远。在那里,所有的岔流全部归入河槽。干燥的鬃岗很多,因此可以走近江边。不过,先要绕过沼泽,在卡巴尔加山附近下到河谷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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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已经合群,不再尥蹶子、咬架了。只要牵着头马,其余的马匹就自动地随着它走。士兵们轮流跟在马匹后面,赶一赶离队或掉队的马。走到卡巴尔加山附近,我们向东拐,朝着江对岸石头河河口旁边的后店房子走去。我们沿着一道道鬃岗,绕过沼泽前进,不久就到了江边的树林子里。我们的运气真不错,碰巧中国人有条船。它虽然漏得像筛子一样,可是毕竟是条船,用它来渡河就省事多了。修船用去将近一个小时。我们用麻把船上的缝隙草草堵塞了一下,用钉子把船板钉上,没有桨架,我们就钉了两个木桩,拴上绳套来代替。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就开始渡江。先运鞍驮,然后运人,最后运马匹。它们自己不肯下水,需要一个人带领它们渡江。哥萨克科热夫尼科夫主动承担了这项危险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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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衣服脱光,骑上一匹最快的白马,勇敢地走下河去。士兵们立刻把其余的马匹全部赶进河里,跟着他前进。科热夫尼科夫骑的马刚从河底浮起,他便翻身下v}i'L:fkdo,_a?马,一只手抓住马鬃,和它并肩在水里游起来。后面的马也跟着他们游。从岸上可以看见,科热夫尼科夫怎样抚摩马颈,鼓励它前进。马一边游,一边打着响鼻,张大鼻孔龇着牙换气。尽管水流不住地把它们往下冲,马向前游得仍然相当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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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热夫尼科夫能否带着马匹游到目的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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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去,岸边生长着灌木和乔木。江岸愈来愈陡峭,积满了风倒木。过了十分钟,科热夫尼科夫的马踩到河底,水面上陆续露出了它的肩、背、臀部和腿。水顺着马鬃和马尾直淌。哥萨克立即上马,骑着它走到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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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有的壮,有的弱。壮马游得快,弱马游得慢。因此,马群下河之后,自然渐渐拉大了距离,有前有后,相隔甚远。科热夫尼科夫骑的马已经到达对岸,最后一匹马还在江心。水流眼看要把它冲走,它使出全身的力量拼命挣扎,顶着水流向上游,但是却被冲得越来越远。科热夫尼科夫看到了这种情景,等其他的马都上岸之后,他便飞快地沿着江岸向下游跑去,选了一块没有风倒木的地方,穿过灌木丛,站在江心那匹马能够看到的地方,对着它大声呼唤起来;但是他的声音被哗哗的水声淹没了。这时,科热夫尼科夫骑过的那匹白马紧张地竖起耳朵,高高地抬起头,望着江水。一声震耳的嘶呜骤然掠过江面)&khFPPl] ;p--,正在江心挣扎的马听见这阵叫声,调过头来,向科热夫尼科夫游去。过了几分钟,它也上岸了。等它喘过气来之后,哥萨克给它戴上笼头,把它牵到马群里去。这时,船也把剩下的人和他们的行李全部运过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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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店房子附近渡过乌苏里江之后,考察队沿石头河上行,尽量绕过沼泽,争取早些到达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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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河是一条东西流向的河流,长约50公里。支流大部分在左岸。石头河本身是一条很小的小河,但是,在离乌苏里江不到三公里的地方却变成了一条又宽又深的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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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毕河和乌拉河在这里合流。这里也正是乌苏里江的起点。由此向下争松阿察河。有两条小河自右岸注入乌苏里江,一条是基尔马必拉,另一条是库尔马必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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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河有一段由南向北流,河源在大尖山,这座山有通向苏吕河和勒富河的山口。鸟拉河上游由三条河汇合而成,这三条河是头道沟、道沟、三道沟。再往下去,乌拉河先后纳入许多支流:右岸有四道沟、旱泥河子、阳进沟、朝阳沟子;左岸有蛤蟆河子、刀毕河子、石头河和瓦个顶子。乌拉河有一段自南向北流,但是,在林大炮房子所在的高地急折向西。乌拉河的河水在这里流入刀毕河时,水势很猛,刀毕河的河水被冲向左岸.结果.乌拉河河口对面便形成P2Iv?CERfL12.:s了一条长长的河湾。这条河湾、两条河(刀毕河和乌拉河)和乌苏里江恰好构成一-个十字。洪水泛滥时.大量的水向这里汇集.淹没乌苏里江河谷的水.就是从这里来的,自拉河向西拐弯的地方至上述石头河下游的运河之问.沼泽中有.连串小湖泊与乌苏里江平行。这串湖泊和石头河运河就是乌拉河的故道。乌拉河和刀毕河从前汇合的地方比现在更靠近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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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上硬道,人和马走得更起劲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路过.个旧教徒村,村里有二十五户人家。天色尚早,因此决定不在这里停留、我们沿石头河继续前进。左面是森林,右面是汪着水的草甸子。有的马陷在里面出不来。只好把鞍驮卸下来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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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匹马过完沼泽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又走了不多远,便在一条清澈的溪水旁边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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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士兵和哥萨克们围坐在篝火旁边唱歌。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求了一架手风琴。看他们脸上那种无忧无虑的神情,谁也不会相信.仅仅两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在沼泽地里挣扎,又苦又累。看来,他们完全将明天置之度外,一心一意享受现在的快乐。旁边还有一堆篝火.一些人在那里查阅地图,讨论今后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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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定为休息日。需要把东西晒一晒,擦擦鞍具,让马匹歇一歇。6 FOVA~%kD士兵们从清晨就开始干活。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谁的什么东西有毛病,该修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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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偶然看到,哥萨克是怎样追蜂寻蜜的。当我们喝茶的时候,有一个哥萨克端起一只有点儿剩蜜的杯子。这时宿营地上立刻出现了蜜蜂,一只、两只、三只,一连飞来了好几只。一些蜜蜂飞来,另一些带着蜜匆匆飞走,然后又回来采蜜。这时,哥萨克穆尔津动身去寻找蜂蜜。他先看准蜜蜂飞去的方向,然后面对这一方向站住,手里端着带蜜的杯子。过一会儿,飞来了一只蜜蜂,当它往回飞的时候,穆尔津盯着看它的去向,一直到看不见它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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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走到这只蜜蜂飞不见的地方,等待第二只蜜蜂,然后再向前走,等待第三只蜂......这样,他慢慢地,但是准确地朝着蜂巢走去。给他带路的是蜜蜂自己。这样追蜂寻蜜需要多么大的耐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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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摸一个半小时,穆尔津回来说,蜜蜂已经找到,他在蜂巢旁边看到的情景促使他赶快回来叫伙伴们去看看。蜜蜂正在和蚂蚁斗争呢!我们马上动身,带着锯子、斧头、锅和火柴。穆尔津在前面引路。不久,我们看见一棵斜长的大椴树。倾斜度为45°。蜜蜂绕着它飞来飞去。一窝蜂差不多都在外面。蜂巢的人口(出入口)靠近树根。向阳面的树根盘绕交]i Xy88{/t%错,形成平坡。一大群蜜蜂聚集在蜂巢的人口处。另一大群黑蚂蚁密密麻麻聚集在蜜蜂对面。看着这两队仇敌相持不下的对垒非常有意思。兵蚁在边上爬来爬去。蜜蜂自上而下对他们进行袭击。这时,兵蚁腹部顶地,张大蚁夹,疯狂地自卫。蚂蚁有时绕过去,从后面袭击蜜蜂,但是被空中巡逻的蜂子发现了,于是,一群蜜蜂飞来,切断了蚂蚁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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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斗争。究竟谁战胜谁呢?蚂蚁能钻进蜂巢里去吗?谁先让步?也许太阳一落,它们就散了,早晨再开始斗争;也许,蜜蜂被包围已经不止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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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哥萨克前来为蜜蜂助战,谁也不知道,这场斗争究竟怎样结束。哥萨克把水烧开,往蚂蚁堆上浇。蚂蚁抽搐着、乱爬着、成千上万地死在地上。蜜蜂也紧张极了。这时,有一个人失手把开水浇到蜜蜂身上。刹那间,蜜蜂嗡地一声全飞起来了。看哥萨克们跑得那个快呀。蜜蜂追上他们就螫他们的后脑勺、脖子。顷刻间,椴树旁边一个人影也没有了。人们躲得远远的,又是骂,又是笑,说俏皮话挖苦别人。突然,他们惊恐万状地一边挥手赶蜜蜂,一边向更远的地方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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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决定不再去打扰蜜蜂了。天黑之前,两个哥萨克又到蜂巢那边去了一趟。可是巢和蜂都不见了,全被熊Mx9y3 B4C9抢光了。我们猎取野蜜的长征就此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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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日夜里下大雨,直到26日黎明前才停。早晨天阴,黑沉沉的乌云在低空蠕动,云幕笼罩着山顶,看来,还要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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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远路不分天气好坏。今天淋湿了,明天干了,然后又淋湿了,经常如此。如果一下雨就待着不走,那么一个夏天也走不了多少路。我们决定碰碰运气。结果,做得很对。上午十点钟左右可以看出天晴的迹象。实际上,一天之内天气变了几次:时而出太阳,时而下雨。路上的地皮刚干,又湿了,又出现了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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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石头河以后,我们走到克雷洛夫卡村,村里有六十六户人家,再往前走是麦日戈尔纳亚村(有十七户人家),这个村子穷得很,我们在这里连四公斤粮食都买不到。农民们唉声叹气,抱怨命运不济,最近一场洪水把他们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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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溯乌苏里江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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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队的下一段路程是通过山区。路上,我们要经受另一次考验:必须穿越五条遍地沼泽的宽沟。第一条宽沟出村就是,最后一条,也是最大的一条,离乌拉河不远。农民自己开辟的道路既没有排水沟,也没有桥梁,更没有任何铺垫物,泥泞难行。哥萨克们曾试图从荒地上把马匹牵过去,但结果更糟。为了把沼泽里松软的烂泥垫 DWZq,glL{uC795A硬,士兵们砍下柳条,扔到马蹄下。这样做对人过沼泽有些好处,但是对马却毫无裨益。这种不禁踩的铺垫物对马匹只能起欺骗作用,它们踩上去,常常失蹄摔倒。不得已,只好把东西重薪卸下来,由人背。最后总算走过了这些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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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农民讲的情况,再往前走该是森林了。考察队走上硬道之后,停下来稍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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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突然从灌木丛里跳出一只兔子。人们一齐跑去追它。想不到考察队竟忙乱成这个样子。有的人吹口哨,有的人大喊大叫,还有的人朝着逃跑的兔子扔木棍,扔石头,扔一切能够抓到手的东西。不幸的小动物东跑西窜,想躲进灌木丛里。正当它跑近灌木丛的时候,扎古尔斯基对准它放了一枪。子弹刚好射进兔子头前面的泥土里。小动物给震昏了。这时,另外一名士兵跑上去,把它抓住。它挣扎一下,吱吱地叫了几声,然后两耳紧贴脊背,屏息不动了。可怜的小东西已经吓得半死。双瓣上唇紧张地喻动着,心脏嘣嘣直跳。它卧在图尔蒂金手里不断地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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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兔子很小,灰褐色,毛色冬夏一样。在阿穆尔河种兔分布在乌苏里江及其支流的河谷地带和沿海地区.直到别尔金角,除了这种兔以外,乌苏里地区还有一种雪兔和一种黑兔。黑兔至今末见有人描述。这种纯黑色的兔子M^IGnV]HMgK很少见。有可能。它们只是:写兔的黑色变种而已。不是也存在着褐狐、黑狼,甚至黑色的灰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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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兔子给考察队增添了一股活跃气氛。雨水、沼泽、疲劳.全都忠掉了。士兵们喧嚷着。争着讲谁先看见这只兔子,怎样看见的.兔子怎么跑,又怎样抓到它的。别的动物绝不会引起这么多的话题。人们聚集住图尔蒂金身旁。每个人都止不住要对小动物表示一下自己的关注:摩挲摩挲兔背,拽拽短尾巴,还有人用烟卷触触兔鼻子或者揪揪它的耳朵、说不清士兵们给这只兔子起了多少绰号,说了多少俏皮话.又是多么矸:厌其烦地讲着是怎样把它抓到的。不论俄罗斯人,还是中国人,或者阿穆尔土著,都用"兔子"这个词奚落那些胆小怕事、由于恐惧而做出种种蠢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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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驮马的命令下达之后,士兵们才忙起正事。他们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兔子放掉。小兔子一到地上,撒腿就跑。人们对它打着唿哨,叫喊着。直到它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了,喧笑声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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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上好鞍驮之后,队伍继续前进。现在小路转到山坡上,绕过山泉,逐渐爬上山口。槭树、椴树和黑桦树林代替了稀疏的柞树林。有的地方还偶尔出现一两棵红松、尖顶的云杉或冷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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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山o,`a$9XM口。在这里的一棵大柞树下.有一座用扁石砌的小庙。这是中国猎人和挖参人盖的。庙的正面挂着一块破旧的红布,上面用汉字写着"山林之主",即"供奉山林的统治者"(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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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口顶上眺望,眼前展现出乌拉河壮丽的景色。太阳刚刚落山。天上的积云和远处的山岭披着一层柔和的霞光。路右侧,河流蜿蜒,像一条银白色的带子。远处的房屋隐约可见。炊烟不是升向空中,而是铺在地面上,似乎停在那里一动不动。附近可以看到一个不大的湖泊。我们决定在湖边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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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往常一样,篝火旁起初总是很热闹,谈话声、玩笑声不断。后来便逐渐沉寂下来。吃过晚饭,士兵们躺下睡觉,而我们还久久坐在火堆旁,交换最近几天来的观感,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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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异常寂静。可以听见马匹在草地上啮草的声音、山里雕鹗的叫声以及沼泽地里鼓噪不停的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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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出发也很早。昨天我们在山口上望见的房子原来是赫哲人的。这个地方叫做中带子,汉语的意思是"山中小溪"。在这里居住的赫哲人属于尤科米克氏族,天花流行险些使他们遭到灭族之灾。他们原来聚居在阿穆尔河畔现今的哈巴罗夫斯克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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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俄罗斯人的迫害,他们迁到了乌苏里江,但是u"@# :3jC]kb~)在那里又受到哥萨克的压迫,只好转移到乌拉河来。现在他们只剩下十二个人了,其中有三个男人、五个女人和四个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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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全是汉人装束:蓝布短袄和蓝布裤子。女人的服装较多地保留了民族特色,衣襟和下摆镶着花边,身上挂着丁当作响的饰物。肮脏的孩子们从房子里跑出来,惊慌地瞧着我们。他们的皮肤很难说是什么颜色,既有太阳晒黑的颜色,也有烟熏的黑色和污垢。成年赫哲人虽然能说本族语,但是他们却宁愿用汉语交谈。至于孩子们,却连一句赫哲话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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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过这里的房子之后,考察队继续前进。小路现在紧贴山脚蜿蜒。这里正是乌拉河改变东西流向,折向西北的地方。它在这里的宽度为170米,平均流速每小时5公里。值得提到的支流有我们已经知道的石头河,还有中带子、夹皮沟、纳恩图河、王八河子和伏锦河,这六条河:在右面,左面有黄泥河子和弯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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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赫哲人住的房舍之后,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沿乌拉河左岸绕向纳恩图河,另一条走向东南,从黄泥河子山和一个顶子山旁边经过。我们选择了后一条路。决定全部重物都由赫哲人逆乌拉河而上撑船运送。我们自己则横渡乌拉河,沿黄泥河子河河谷到扎戈尔纳亚村去,再从那里携带轻便物品直奔科克沙罗夫卡村U&net$8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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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中午的天气预示,第二天将要下雨。乌苏里地区有一种干雾,常常是坏天气的预兆。起干雾的种种迹象在头一天傍晚就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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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干雾就变得相当浓了,而到中午,甚至在身边也能看到它了。如果观察者事先记住了远山的轮廓,那么这时还可以辨认出来。看起来,仿佛空气中充满了烟尘。天空微微发白,黄色的太阳周围现出晕圈。蛛网似的层云呈暗灰色。忽然,空气清新透明,远山变成了深蓝色.显得极其阴沉。我们只能根据越来越浓的暮色推断,太阳这时已经落山。大自然中的一切生物都停止了活动,躲藏起来了。只有青蛙好像为这种坏天气感到高兴,比赛似地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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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开始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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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乌苏里江之后,我们沿石头河上行,不久拐了一个急弯,朝乌拉河走去。乌拉河和刀毕河的汇合口就是乌苏里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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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原以为雨会在第二天早晨停止。但是,我们估计错r。黎明时,雨下得更大了。为了不让篝火被雨水浇灭,只好多加木柴;但是火势仍然不旺,不断冒浓烟。人们都钻进蚊帐里不出来。时间过得真慢哪!在乌苏里地区,降雨面积总是很大,延续时间很长。常常是几个流域,有时甚至是整个地区同时下雨。因此。洪水时常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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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eSe0rNu~q/v有个经验,落雨时如果山腰出现云雾,而且云雾停着一动不动,那么雨很快就会停止。但是如果云雾迅速移动.那么雨就会下个不停,而且很可能出现"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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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E1出之前停了。但是河水开始上涨,必须赶快渡河。这时.赫哲人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他们迅速地、毫不耽搁地把我们的全部重物都运到对岸。一匹弱马由船上的人牵着缰绳引渡过河,其余的马匹则自己泅到了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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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早晨八点钟,阳光穿过乌云,闪耀在云雾之间.给它们染上一层金灿灿的颜色。这幅景象把我的思路引向遥远的古代,那时在炎热的地表上回荡着混混沌沌的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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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终于开始消散。由于阴雨连绵而显得死气沉沉的大自然苏醒了。云雀又在啼啭,各种昆虫也相继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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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离岸后,我们也动身上路了。现在右面是山峦.左面是河水。沼泽地虽然已经过去,但是我们仍然没能摆脱潮气的侵袭。最近这几场雨下过之后,大地饱含水分,溪流溢出河岸,在河谷里到处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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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由于某种原因在路上耽搁了一下,落在后面,我们远远地超过了它们。林边有一座坍塌的破房子。我们在附近的石头上坐下来,等待后面的马匹。突然一条黑乎乎的长东西在旁边闪动了一下。这是一条大蛇。它在草丛里迅k`Dw_HjZY9[速地滑行,向灌木丛爬去。士兵们在它旁边跑:着,但是不敢太接近它。蛇大得吓人。一转眼,它爬到一根倒木跟前,钻进去不见了。那是一截长约4米、直径15厘米的树干,树心已经腐朽。A.M.麦尔兹利亚科夫抓起木棍朝树心里捅去。里面立即传出一阵嗡嗡声,接着,飞出来一些熊蜂。这说明,树心里有蜂巢。但是蛇跑到哪儿去了呢?莫非钻进蜂巢里去了?为什么蛇钻进去,蜂子一声不响,而我们用棍子一捅,蜂子却立刻嗡嗡地乱飞呢?这一点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士兵们动手劈树干。木头已经朽了,很快就劈开了。我们在树心里看见了那条蛇。它慢慢地蠕动着,使劲往泥灰岩缝里钻。可是没能逃掉。哥萨克别洛诺日金用斧头剁下了它的头。接着整条蛇都被拖了出来。原来这是一条棕黑锦蛇,长1.9米,直径6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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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干的空心上部很狭窄,但是靠近根部稍宽一些。那里有鸟毛、小块兽皮、碎干草和蛇蜕,说明蛇洞就在这里。而离洞口不远,稍稍靠边的地方有一个熊蜂的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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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每次进出蛇洞都要经过蜂巢。显然,它们已经相安而居,互不干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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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兴致勃勃地观察死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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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肚子里有东西!"别洛诺日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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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蛇的腹部鼓得很粗。看看这种大爬虫吃些什!DA)hKE6c[么,也是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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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腹里竟有一只相当大的长喙鹬,这使我们十分惊异。它怎么能够囫囵吞下这样一只鸟而没有噎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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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赫哲人讲,乌苏里地区的蛇一般都很会捕捉飞禽。它先高高地爬到树上,等鸟归巢之后.便对它进行突然袭击。如果鸟窝筑在树窟窿里,那么蛇就更容易捉到它们了,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像这只既能跑又能飞的长喙鹬,蛇是怎么抓到的呢?鸟喙那么长,蛇吞食时,不是很费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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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快走吧,雷雨就要来了。"A.M.麦尔兹利亚科夫望望天空说。话音未落,远处就传来了一声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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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顾抓蛇,没有注意天气。这时乌云已遮住太阳。地上二立刻变得阴暗起来。人们赶快去牵马,马匹正在路边安静地吃草。伴送我们的赫哲人说,离这里不远有两所中国房子,可以到那里去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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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移动得很快。云头呈灰白色,很像在翻滚。旁边的云朵也跑得很快,似乎在和乌云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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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能躲过这场雷雨。刚刚动身,雨就下起来了。开始,稀稀拉拉地掉了几个雨点,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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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说来,这种雷雨只下一阵子。但是在乌苏里地区情况就不同了。这里,雷阵雨之后常常阴雨连绵。现在就是这样。雷雨虽然已经过去,但是并不出太i&4+GOs),C[Ol阳。整个天空被层层乌云遮蔽着,不停地下着毛毛细雨。现在再急急忙忙地朝房子那里跑已经没有意义了。不仅人,就连牲口也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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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房子在河汊对岸。到那里去必须绕很大一个弯。因此,我们决定径直朝前走,到旧教徒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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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沟河河谷两边的山峦不高,大都呈圆锥状。山和山之间有很深的峡谷。阳光明媚时.这里的风景可能很优美,但是现在却并不给人好感。天气转晴是没有希望了。除了下雨之外,又开始刮风,还起r雾。雾时而盘绕山巅,时而降人河谷,时而又突然升起,这时,雨也随着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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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沟河不大,宽46米,深4060厘米。不过,现在河水泛滥.看起来十分可怕。河水流进了森林。人在水淹的地方走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困难,但是马匹却受罪了。它们只能盲目地前进,常常跌进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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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总算走完了。前面是一片宽阔的林中旷地。扎戈尔纳亚村坐落在旷地另一端的山脚下。可是要走到那里却不容易。旧教徒们在河上搭的桥已被冲垮,我们修桥花了两个多小时。谁也顾不上下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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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这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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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个障碍总算排除了,我们进了村子。全村共有八户人家,村子既清洁又整齐。木屋造得很结实。看!xF\^ZfA0B -+R[bM 得出来,旧教徒们盖这些房子的时候毫不草率从事起活来准是像俗话说的那样:不受鞭子赶,只凭良心催。在一家窗口,有个女人探头望了一下,接着一个男人走出门来,这个人是本村的村长。他问明我们是什么人,要到哪儿去之后,就邀请我们进屋,并表示希望我们住在他的家里。浑身水淋淋的队员们赶忙卸马,好快些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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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主人中等身材,四十五岁上下。他那双棕色的眼睛显得很聪明。一部大胡子,长长的头发剪成一个圆圈,前后左右一样长。上身穿一件宽大的印花布衬衫,腰部松松地系着一条绦带,下身是绒布裤,脚登矮跟皮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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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有两个房间。一个房间里有一座很大的俄式炉,炉旁是挂着布帘的食具架,还有一只擦得发亮的洗脸用铜制盛水器。墙根放着两条长凳。墙角里有一张铺着白布的木桌。桌子上方有一座神龛,里面有古老的圣像,圣者头大、脸黑、胳臂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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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旧教徒有妻子和两个孩子。妻子穿着白上衣和胸部束紧的花色鲜艳的俄式无袖连衣裙,连衣裙的窄背带在背后交叉成十字形。她头上扎一条打着花结的头巾。我们一进屋,她就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个老式的鞠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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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房间比较宽敞。靠墙放着一张大床,床上挂着印花帐子。窗前,靠墙也放着jp#it0ceD;长凳。墙角里和那个房间里一样,也摆着铺有自制台布的桌子。两窗之间的墙上挂着钟,旁边是一个书架,上面摆着皮封面的大部头古书。另一个墙角里放着一台单针式手摇缝纫机。门旁的钉子上挂着一支小口径毛瑟枪和一架蔡斯望远镜。屋里的地板全都擦得二千二干净净,天棚刨得很光,墙缝堵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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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脱衣服就把屋子弄脏了。这使我们很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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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没关系,"主人说,"女人们会收拾的。就是这样的天气嘛。从老林子里来是不会于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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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桌子上摆出了热面包、蜂蜜、鸡蛋和牛奶。我们即使不算狼吞虎咽,也是食欲旺盛地大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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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利用当天剩余的时间打听到科克沙罗夫号去的道路。原来,到那里去根本没有路。当地的旧教徒中只有帕纳切夫一个人能带我们穿过深山老林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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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派人去找帕纳切夫,他立刻应召而来。这个人看样子有四十多岁,也留着胡子。但是因为从来不加修剪,胡子很不整齐,一绺一绺地垂着。他给人的印象是刚刚起床.还没有来得及梳洗。不过,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善良的老好人。一进门,他就对着圣像在胸前划了三次大门字.接着又鞠了三次躬,每次手都触地。他的长头发常常遮住眼 jt4u/(_R5Q{ T睛.因此.他不时地甩头,把长发甩到后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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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哇!"他低声地说,一面退到门旁,手里揉着自己的帽子。一听说要他带我们到科克沙罗夫卡去,他便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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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去吧。"他简短地说。从这一句"去吧"里可以听出.他随时准备效劳,对上级很顺从,并且意识到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去那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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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明天雨停就走。帕纳切夫走后,我们和主人闲聊起来。麦尔兹利亚科夫对那些古书发生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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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看吗?"他问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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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您懂斯拉夫语,只管看好了,"村长答道。接着就把书一本一本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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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片风雨声。风卷着雨点打在窗户上。黑暗里传来的声音如泣如诉,像狗在呜呜低吠,又像有人在屋顶阁楼上呻吟。在这些声音的伴奏下,我们渐渐沉人了甜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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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作者信息   主题: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乌苏里山区历险(全文完)11047

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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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9-9-3 17:28:17             

特别提示:本帖子在 2013-5-16 10:42:15 由用户 白瑞德 编辑过

第九章 翻山越岭到科克沙罗夫卡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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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5月31日)天刚亮,我就跑到窗口去看天气。雨已经停了,但是天气仍然阴沉而又潮湿。晨雾像白色的尸衣一样裹着群山。河谷、森林以及河边的建筑物依稀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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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下雨,就可以上路了。但是,有一个情况使我们耽搁了一下:面包还没有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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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早晨八点钟,所有的公鸡突然一下子全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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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放晴了,还会是个大晴天呢。听听,公鸡啼得多欢哪。这可是个可靠的兆头啊,"哥萨克们彼此议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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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家禽对天气的变化非常敏感。但是,它们也常常有错觉。有时天空稍一放晴,公鸡就啼个不停。不过这一次它们可没有错。不久,雾气上升,有些地方露出了蓝天,接着,太阳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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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钟,考察队在帕纳切夫的带领下出了村,向弯沟河上游进发。路上我们要翻过刀毕河和乌拉河之间的分水岭,顺着一条无名河走向伏锦河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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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村,大路就变成了小路。我们顺着这条小路来到帕纳切夫的养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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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们,不论谁跟我进去一下吧,"旧教徒对哥萨克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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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就跳进栅栏,打开蜂桶,递出一块块带着蜂蜡的蜜。蜜蜂在他的周围.h[$(x*7K1嗡嗡地飞着,落到他的肩膀上,钻进他的胡须里。帕纳切夫同它们说话,用各种爱称称呼它们,把蜜蜂从胡子里取出来放掉。几分钟后,他出来了,我们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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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晴了.雾也消了。地上到处是涓涓细流,湿淋淋的花朵又抬起头来,蝴蝶也在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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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纳切夫根据他从前砍的树号带领我们前进。刚一进入密林,我们就不得不操起斧头为自己开辟道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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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如果把泰加林想像为一片普通的小树林,那就错了。乌苏里泰加林是真正的原始处女林。林中有红松、黑桦、臭冷杉、榆、甜杨、红皮云杉、糠椴、赤柏松、兴安落叶松、水曲柳、柞、刺楸、黄檗(叶似水曲柳,皮为美丽的软木,摸上去如同丝绒一般)、核桃楸(叶簇大,像棕榈叶一样生于枝端),以及许多其他树木。林下则有浓密的灌木丛。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有刺五加、尖叶的东北茶蔗、显白花的暖木条、枝条弯曲的皱皮黄花忍冬、石蚕叶绣线菊(先端忽尖的锐齿叶),以及藤附树木的木山茄。全部树丛都被山葡萄蔓、藤条、狗枣子缠绕着。狗枣子藤有时粗得像手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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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纳切夫说,他轻装从扎戈尔纳亚村走到科克沙罗夫卡,只用一天时间。当然,他所说的一天是从黎明到黄昏。由于我们牵着驮马走得相当慢,所以XizEec Di打算两天走到,在林子里住一夜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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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安排了一次大休息。大家立刻脱掉衣服,互相捉掉吸附在身上的壁虱。帕纳切夫的情况最糟。他不住地搔着,胡子里和脖颈上满是壁虱。哥萨克们收拾完人身上的壁虱以后,又动手提附在狗身上的。狗很聪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耐心地任人摆弄。马匹可就不同了。它们摇头甩尾,不耐烦地踢动着。费了好大劲才把吸附在它们嘴唇和眼皮上的寄生虫清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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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茶之后,仍由帕纳切夫在前面领路,士兵们带着斧头跟着他一起动身。他们走了一刻钟之后,驮马也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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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下雨了,"穆尔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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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长,"旧教徒应声说道。"上帝保佑,傍晚就会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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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连阴天之后,如果不刮风就出太阳,那么傍晚还要下点小雨。湿漉漉的大地在阳光照晒下散发出大量的蒸气。蒸气升到大气上层以后,凝集成水滴,又变成细雨落回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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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纳切夫说对了。下午五点钟左右开始下毛毛雨,但是黄昏前就停了。乌云也消散了。一种特别柔和的光华照亮了整个森林。这是落日的余晖。林中刚刚入睡的生物重又活跃起来:花鼠又在跑来跑去,黑枕黄鹂和戴胜又开始啼啭。但是晚霞很快就暗淡下来,夜幕从老云杉树和灌木林`39k2=_W-M 的后面升起。篝火显得更亮了。人们聚在它的周围......帕纳切夫坐在一旁,静静地吃着面包,连碎渣儿也舍不得丢掉。哥萨克们解驮包,支蚊帐,烧晚饭。有几个哥萨克干脆把衣服脱光,一边捉衬衣里的壁虱,一边狠狠地咒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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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到科克沙罗夫卡还有多少俄里?"别洛诺日金问旧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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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老林子还能有人量吗?老林子就是老林子。照理,明天该到了。"旧教徒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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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该到了"这句话中可以听出他并没有把握。"这一带你很熟悉吗?"哥萨克又追问了一句。"算不上熟悉。走过两次,没走丢过。没关系,上帝保佑,慢慢儿就会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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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帕纳切夫当着我们这些外人的面,泰然自若地做了晚祷,然后拿起斧头在石头上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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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6月1日。早晨,太阳一出:来,夜雾就无影无踪了。帕纳切夫第一个从宿营地动身。他摘掉帽子,在胸前画了十字,然后一面寻找树号,一面朝前走。两名士兵帮着他清除路上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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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始森林里旅行是很枯燥的。今天是森林,明天是森林,后天还是森林。路上涉水渡过的溪流总是那个样子--丛生的灌木,一堆堆乱石,清澈见底的流水,再不就是长满苔藓的枯树倒木,以及蕨类植物,总dIyF-m.I:gvNh之,前后景物千篇一律。由于视线总是被面前的树木挡着,眼睛极为疲倦,要寻找开阔的地方。眼睛一不舒服,就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向远处眺望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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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在阴暗的森林中突然现出一线光明。没有经验的行人一定会朝它奔去,结果却碰上一片风倒木。密林中的透光地点多半是沼泽,或者是火烧迹地和风倒木成片的地方。并不是所有的风倒木都能绕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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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倒木不太粗,可以用斧头将它砍断。如果是一棵巨树横在路上,那就要将它砍平,好让牲口跨过去。这一切都影响驮运,所以牵着马匹在原始森林中行进,速度总是非常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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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林里走路,如果不同时做些别的事,那么很快就会感到厌烦。在原始森林里走路,最要紧的是整天都要有事情做。那样,时间就会不知不觉地过去,会忘却苦楚,不计较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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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笔记必须在观察地点随时做,不能拖延。如果不及时做完,那么新的景象、新的观感就会使旧的模糊不清,观察过的事物就会淡忘。这类旅行笔记可以记在测绘图的边缘上,也可以记在随身携带的专门的记事本里。晚上再把这些扼要的笔记详细写入日记。日记同样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拖到第二天补做。明天又有明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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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小路常常拐来拐去,有许多小弯,这m 4Xkn@4|Q`$ WLM种小弯按比例尺缩小后,不能绘入图中。因此,测量员最好走在最后,与大队人马保持一定距离,能在林木之间看到队尾就可以了。以最后一匹马为目标确定方向。如果队伍行进的速度超过了测量员的要求,那么,为了不耽搁驮马的行程,就让它们继续前进,可以留下一名士兵,叫他循着马蹄印走,和测量员保持目力可及的距离。遇到什么都看不清的密林时,前进的方向只好根据声音来确定了,如可以摇铃、敲击树干、呼喊、吹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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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行进时,大队人马分成三组。最前面是格拉纳特曼指挥的开路组,由帕纳切夫领路。接着是麦尔兹利亚科夫率领的驮运组。其余的考察队员走在最后。我们的前进速度很慢。经常要停下来等待前面砍通道路。约摸到了中午,驮马突然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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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哇!"后面的人不耐烦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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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旧教徒找不着树号了。"前面的人答道。"他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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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前边找路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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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了约二十分钟。他终于回来了。一看他的脸色,就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他汗流满面,头发凌乱,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神色慌张地瞅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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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找到树号了吗?"格拉纳特曼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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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旧教徒答道。"大概还得往左。咱们朝那边走吧。U1AS{cJQ=zB \"他用手指着东北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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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动身了。现在帕纳切夫带起路来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自信了。他忽而向左,忽而朝右,再不就转身向后走,结果,我们原先一直面朝太阳,现在却背朝太阳走了。看得出来,他在瞎走。我试图让他停下来,仔细问问他。谁知这么一问,他反倒更心慌意乱。我们临时召开了一个小会,会上鲁特科夫斯基提议顺原路返回到有树号的地方去,可是帕纳切夫说,没有路他也能走出去,只要登上山口向四外嘹望一下,他就能找到准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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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该让牲口喘口气了。我们卸了鞍驮,放它们去吃草。哥萨克们动手烧茶,帕纳切夫和格拉纳特曼到邻近的小山上去看路。半小时后他们回来了。格拉纳特曼说,除了长满树木的群山之外,他什么都没看到。帕纳切夫的样子很窘,虽然他一再对我们说,他熟悉这一带地方,但语气却很令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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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之后走出不远,我们就进入了一条山沟,一直到晚上也没能走出去。帕纳切夫带的路简直有点莫名其妙。一会儿爬山,一会儿走斜坡,一会儿又进入河谷。通常,人一迷了路,走起来就不顾东南西北了。我们走了整整一天,夜晚只好就地宿营。宿营地上一片沉闷气氛。想到我们迷路的事,大家的心情都很抑郁。特别是帕纳切夫,更是愁眉不展,zcttTU-LAIu不断地唉声叹气,看看天空,揪揪自己的头发,或者用两手拍打他那粗呢上衣的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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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把胡子里的壁虱捉出来吧!"士兵们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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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倒霉!"他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偏偏把树号给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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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应当把食物储备的情况了解清楚。我们从扎戈尔纳亚村出发时,带了三天的口粮。就是说,还够明天吃~天。可是,如果我们明天还到不了科克沙罗夫卡,那怎么办呢?晚上开会决定,坚决朝东走,不再听帕纳切夫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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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起来了。在目前这种处境下,必须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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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宿营地走了约两公里半,我们意外地碰上了树号。这是很久以前砍的,已经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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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砍的树号?"麦尔兹利亚科夫问。"中国人。"帕纳切夫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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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连你们这儿的老林子里也有中国人?"哥萨克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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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没有他们呢?"旧教徒答道,"老林子里到处都有中国人。不管哪儿,到处都能碰上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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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号砍得很密,而且和我们想走的方向一致,我们决定尽可能循着这些树号往前走。帕纳切夫之所以迷路,就是因为他砍的树号太稀了。他没想到,时间一久,斧痕就会模糊,距离远,就会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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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f`Q}v/!0&Cl树号指引的路线往前走,不久就看到了碓子。有些碓子是旧的,有些是新的,大概是刚设下的。有一个碓子正好挡住去路,科热夫尼科夫搬起倒木扔到一边。结果他发现倒木下面有东西。原来那是一堆貂骨。显然,小动物落入碓子之后,就被雪埋上了。奇怪的是,那个中国人在离开森林之前为什么没查看他下的碓子。也许他查看过,但是遇上了暴风雪,没能走到最远的碓子跟前,或许他生病了,不能再打猎了。过了很长时间,也没人来取落人碓子的紫貂。春天雪一化掉,乌鸦就啄食了这只贵重的小兽。现在只剩下一堆碎皮和细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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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德尔苏。如果现在他在场,我们就会知道,为什么貂会留在碓子里。那位赫哲人还一定能够找到正路,使我们摆脱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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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登上一条林木茂密的山脊,它在这里由北北东向南南西延伸,平均高度约半公里。透过林木可以看见另一条这样的山脊,它的后面还是起伏的山峦。从上往下看,山脊像一个大碗的边缘,山谷很像深坑,坑底弥漫着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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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研究了目前的处境之后,决定下到山谷里去,循水流方向前进。这条山的东坡陡峭,坡上倒木纵横,乱石遍地。只能左盘右绕地下山,费了不少时间。我们循着溪流前行,不久,小溪转向正南.我们只得在TXo*zCi:Ix rA无路的山野里穿行.并又翻越了几道支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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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纳切夫默默地走在前面开路,我们跟在他后面慢慢地走着。现在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了。错误已经不可挽回。只有一条出路,就是顺着幂流一直走到乌拉河。大休息时,我再一次检查了食物储备情况,结果发现,面包干只够今天晚上吃一顿了。我吩咐减少白天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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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经过的针叶混交林郁郁葱葱极其壮丽。有些林木高大惊人,高达20--30米,粗2-3米,称得起真正的"森林巨人"。林下灌木有绣线菊、毛榛和胡枝子,其问倒木交错,倒木上被覆着花花绿绿的地衣和苔藓。潮湿的地方生长着于万棵茂盛的蕨类植物,蕨棵高达0.9米。这种植物的形状很像巨大的翠绿色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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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泰加林里有多种显花植物。特别显眼的是一种毒性山梗藜芦,其叶糙皱端尖,显白花。再就是椭圆剑形叶、开鲜红花的八角茴,花朵分泌大量香精油。草本花丛里,裂叶蓝花的草乌头鲜艳夺目,和它争艳的有大剑形叶的构兰、花朵艳丽枝叶娇嫩的唐松草、丛生椭圆剑形叶火红丰满的大花剪秋罗,以及成丛的金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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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段路虽然走得很不顺利,但是我们对大自然的美景仍然不能无动于衷。画家,植物学家,或者一个普通的自然爱好者在这里可以找'"/ x Ur$+S到无穷无尽的观察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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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前,第一次出现了蚋,当地的老住户称它为"小咬"。乌苏里蚋是一种地地道道的林中灾难。被它咬过之后立刻出现血斑,奇痒不止,而且越搔越痒。这种小虫子多的时候,一刻也不畿从脸上摘下防蚊罩。否则,它们会糊到你的眼睛上,钻进头发里、耳朵里、袖筒里,狠狠地咬你的脖子。咬过的脸,会肿得像患了丹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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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要过两、三天,体内产生了抗疫力之后,才会消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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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戴防蚊罩,但是牲口却遭殃了。蚋聚集在牲口的嘴唇和眼睑上。可怜的牲口只能使劲地摇头,对那些折磨它们的小虫子真是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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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蚊罩是最有效的防蚋工具。不过,千万不能戴金属罩,因为戴上它很热,宁可受蚋的折磨,也比汗流满面,热得透不过气来好受一些。纱罩太不结实,容易被树枝挂破。小虫子从撕破的洞眼钻进来以后,惟一的解脱办法就是摘掉纱罩。最好的防蚊罩是鬃网,既结实又不像金属罩那样容易传热。有人建议往脸上涂凡士林油。我试过,这个办法可以说毫无用处。首先,凡士林容易把小虫子粘住。它们在脸上挣扎,弄得人奇痒难忍。其次,凡士林溶化以后就让汗水冲掉了。其他像丁香油之类的油脂,效果就更糟,它渗入张开的汗毛孔,使人觉得像odH{cLn ^]_5给荨麻灼伤一样地难受。最好的办法是忍耐。一个不能忍耐的人,可能会被这种小虫子折磨得流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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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是采用忍耐的方法一直走到太阳落下地平线才止步。帕纳切夫立刻出去察看情况。他回到宿营地时,天已经黑透了。他说,从山上已经可以看到乌拉河河谷,明天中午我们就能走出森林。人们受到鼓舞,又开始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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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极其简单。人们平分了仅存的一些干面包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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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在晚上八点钟,西边开始打闪,远处传来了雷声。天空电光闪闪,仿佛挂着万盏明灯。每个云朵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有时,一个地方打闪,而在对面的某个地方霎时间也电光四射。电光一灭,万物重又陷入黑暗。士兵们动手搭帐篷,用帆布盖鞍具,但结果却是虚惊一场:雷雨从旁边过去了。当晚,远方的地平线上仍然在打闪,久久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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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们刚一离开宿营地,就碰见了一条小路。这是一条通向山里的打猎小道。帕纳切夫带着我们顺这条小路向前走去。我们开始很不放心。但这次他却做对了。我们顺着小道找到一所碓子房。现在,稀疏的阔叶林代替了混交林。牲口觉察出快到地方了,也加快了脚步。前面终于露出了一线光明,接着我们来到森林边缘。乌拉河河谷就在眼前。许多迹象表明,村子已经不远+U3=|_YJwo(])D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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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以后,我们来到河边,看见科克沙罗夫卡就在对岸。旧教徒们用船把我们的鞍具和驮包运过河。马匹不用赶就下水了。聪明的牲口已经明白,充足的饲料在对岸等着它们。它们自己走到河里,泅到了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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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跋涉之后,人马都很疲乏,需要休息。我们决定在科克沙罗夫卡逗留三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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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利用这段时间到纳恩图河河口的中国村庄纳恩图沟子村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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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恩图河"这一名称来源于中国话"猫头",意为"貉子"。从前这里貉子很多,中国人就给这条河起了这个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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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恩图沟子村是乌苏里地区最古老的中国村庄之一。远在维纽科夫时期(1857年),淘金者、挖参人、猎人和捕兽者就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乌苏里江中国人往返奥耳加哨所的古道即经过此地。中国人的运货商队经纳恩图,循伏锦河,翻过锡霍特山脉直达海边。这次我们也要走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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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Ka y.aaxe"(乌拉河)由三个词组成:一个俄语词"peKa"、一个满语词"乌拉"、一个汉语词"河",翻译出来成了一个奇怪的名称:"河河河"。乌拉河顺着纵谷流向北北东,河宽约120米,平均深度1.8米。汇入乌拉河的纳恩图河下游及其支流斜步岔儿的河谷是乌拉河构造谷 (@3{"P1# Wmnjv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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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河最大的支流是左岸的大把河子和西南岔。后者的名称就说明了它的流向,即岔向西南方的支流。右支流很多,有杨木沟子、头道沟、二道沟、三道沟、四道沟。再往下还有伏锦河和上面提到的纳恩图河。所有这些河流都发源于锡霍特一阿林。毫无疑问,乌拉河最大的支流应推杨木沟子。事实上应该把它看作乌苏里江的起点。沿着这条河可以一直走到海边,到达汪清港和瓦连京港。河谷左右两侧的山脉横生出许多长长的支脉,脉尾一直伸到河边,形成400500米高的山丘。支脉上生长着浓密的混交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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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河河谷是乌苏里地区最肥沃的地带之一。河谷里零零落落地生长着高大的老榆树、椴树和柞树。为了不让它们遮住园田上的阳光,中国人把树根周围的树皮剥掉,这些大树渐渐干枯,以后便成了烧柴。天气酷热。苍穹像扣在幼芽上催生的淡蓝色的玻璃杯一样,罩着大地,又闷又热。地一卜没有一丝风,空中没有一片云。路上空气燥热。树木热得垂下叶子,进入休眠状态。河水静静地流着.没有.点声响。太阳倒映在水中,使人觉得,仿佛有两个太阳,一个在头顶上,一个在脚下。所有的小动物都躲进自己的洞里去了。只有鸟类还生气勃勃。云雀还有力量在空中飞旋,并以嘹亮的啼啭`r=][ ~aO({4y'赞美炎热的夏天。我看到路边的疏林里有两只灰喜鹊。这种鸟儿谨慎而又狡猾。它们在枝头跳跃,灵活地在叶丛中穿来穿去,胆怯地东张西望。在另一个地方,我从布满沼泽的老河汊里吓飞了一只鹊钨。这是一种黄腹黄颈的灰绿色小鸟。它起飞后本打算逃掉,但是发现了一只蜻蜓,便当着我的面,大大方方地开始了它的捕食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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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小咬又出来了。我停下工作,朝村子走去。半路上遇到农民的马群。马不断尥蹶子、摆头、甩尾巴,但是黑压压的马蝇和牛虻照样嗡嗡地跟着它们。一看到路旁的灌木丛,整个马群立刻钻了进去。树枝扫着牲口的腿和肚子。这是驱赶吸血飞虫的惟一办法。村子里正在等候马群,房子外边都点起了烟堆。马群跑到烟堆跟前,把脸几乎伸进火里。它们的样子真可怜,全都张大鼻孔,沉重而又急促地喘着气。身上到处渗出血珠,尤其是尾巴和牙齿够不到的地方.如臂部、唇、颈和耆甲。第二天更热,更令人疲倦。我哪儿都没有去,只是坐在木屋里向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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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徒打听村里村外的事。据他们说,科克沙罗夫卡建于1903年,全村有二十二户人家,这是最后一座俄国村庄。再往前走,伏锦河一带住的全是中国人,他们以打猎、挖参、捕貂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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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6日,我们告别了科克沙罗$E&G~{@%d&A2_X夫卡。虽然虻、蚋仍像昨天那样多,但是,马匹歇过来之后,走路就更有精神了。走在后面的人马最受罪,虻、蚋主要集中在队伍的末尾。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经常变换人马行进的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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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科克沙罗夫卡村起,道路一直在乌拉河的右岸,仅仅在一个悬崖挡路的地方才折进山里去,但是很快又返回河谷。伏锦河本为东西流向,到了下游逐渐向北转,在离河谷左沿约两公里的地方同乌拉河汇合。现在正是杜鹃花盛开的季节。开满鲜花的山崖看上去是一片紫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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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伏锦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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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锦河河谷可以称作草甸河谷。里面零零星星地生长着一些老柞树、枝叶繁茂的椴树和弯弯曲曲的甜杨。河谷两旁的山不高,山上布满混交林,其中主要是冷杉和云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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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粗犷的自然美由于有了人烟而变得柔和起来。灰色的中国房子像躲避猎人的雌鹌鹑,在林木之间随处可见。这些房子看起来很舒适。周围的一切都具有和平、宁静和勤劳的特色。房子附近是大片的庄稼地和菜园。各种作物应有尽有:小麦、玉米、谷子、燕麦、罂粟、大豆、烟草,以及其他许多我不认识的作物。离房子较近的地方种着菜豆、土豆、萝卜、南瓜、西瓜、白菜、生菜、芜菁、黄瓜、西红柿、各种葱和青豌豆。##Lq&YLi("田野里到处可以看到中国人的蓝色身影。他们停下手中的活计,久久地目送着我们。看来,一支武装队伍的出现使他们惶恐不安,而驮货的马匹又说明,这支队伍来自远方,还要到远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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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一座房子走去。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在菜园子里薅草。他每弯一次腰都要呻吟一下。看得出来,他已经干不动了,但是,他不愿意闲呆着,成为别人的累赘。在他旁边干活的也是一位老人,但年纪稍轻一些。他正在专心地修整园子里的菜,把叶子扶正,打掉那些过密和多余的叶子。当我们走近时,两个老人按照自己的习惯和我们打招呼,然后用一块脏布擦了擦脸,跟在我们后面颤巍巍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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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眼前的这座房子由三个建筑物组成,布局像俄文字母"几"。当中的房子住人,两侧的厢房堆放东西。院子干净利落,木桩院墙和厢房一般高。狗一见生人,立刻狂吠着扑过来。主人闻声而出。他立即吩咐工人帮助我们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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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房子是一种独特的建筑。墙是用泥垒起来的,人字形的房顶上盖着芦苇。纸糊的木格窗几乎占去了房子的整个正面。但是后墙和山墙上却没有窗户。窗扇可以上下开关,也可以随意摘下来。谁家的房门上都没有锁。顶门不是为了挡人,而是为了防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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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里面,门两旁是用石头砌&($0iy Vvt%的矮炉灶,灶上安着铁锅。炉灶的烟道顺墙通入炕底,烘暖炕面。炕用薄石板铺成,是睡觉的地方。炕宽约两米,上面铺着草席。炕底的烟道通向屋外的高烟囱。烟囱也是石砌的,离房子不远,不高于房脊。中国人都是光着身子睡觉,头在炕沿一边,脚朝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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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用木板壁隔成两间。较小的一问住着主人和他的伙伴,较大的一间住工人。房间中央的三脚架上放着装满沙子和炭灰的铁锅,这是火盆。当饭熟炕热后,就把灶里的炭火扒出来,放进火盆里。如果需要热饭,中国人就直接在火盆里生火。因此,住人的屋子里总是烟和灰尘。房子里没有顶棚,房盖直接搭在墙头上。屋里的木梁、盖房的松树皮和草秸都熏得又黑又亮。放在比人高的地方的东西全都熏得很黑.并且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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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邀请我们到他住的那间屋子里去,这里比工人住的那间干净些。靠墙摆着几个大箱子,上面贴着用红纸写的中文春联。一进门,正对面是一座神龛。靠近神龛的桌子上放着插有红蜡的烛台、几只黄色的匣子和落满灰尘的小瓶子。旁边的墙上挂着几幅粗糙的画,这些画具有中国绘画的特点,景物的配置不分远近。从画中人物的服装、刻板的姿势和五颜六色的脸谱很容易看出来,上面画的是历史戏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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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t`4:l3`W-N 人在炕上铺了一床新棉垫,放上一张小炕桌,给我们每人斟了一杯茶。中国茶沏成后呈淡黄色,味道清淡,但是芳香异常。喝茶时不要加糖,加糖就不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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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首先向我提出的问题是:"后面还有没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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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共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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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听了这样的问题很生气,认为这些问话里含有恶意。但是后来我才确信,他们之所以这样询问,只不过是为了要弃清该准备多少人的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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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到了家一样在房子里安顿下来。中国人力求事先想到并满足我们的一切愿望,对我们却只提出一个要求:不要把马匹放出去,以免践踏庄稼。他们用燕麦喂马,送来很多饲草,马匹再多一倍也够吃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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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办得快当利落,毫不拖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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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有炖鸡、鸡蛋、煎土豆、豆油烙饼。饱餐一顿之后,我就去参观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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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厢房的一半用来酿酒。里面有两个曲坑、一个蒸锅和一些容器。屋顶下面的横隔板上放着成排的"苏里"砖。在需要的时候,把它们重新放进坑里,用水浸泡。曲砖在水中膨胀、散开,待略微发酵之后,用锹撒进锅里。锅上面放着一只没有底的木桶,桶上面又放着一口盛凉水的锅.,酒蒸气碰到上面的冷锅底后凝结成酒滴。酒滴顺着收容器流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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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t9i7r^:+X/g?Y房的另一半安着一盘石磨。它有两层磨扇,下层固定不动。石磨用马力拉动。马带着蒙眼布围着石磨转,拉着上面的磨扇转动。过筛以后.面粉和糠麸就分开了。筛安装在一个特别的柜子里,由人用脚踏动。人一面踏筛,一面照料牲口,往磨眼里加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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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磨旁边是仓库,里面存放粮食和其它各种物品:兽皮、鹿茸、熊胆、貂皮、灰鼠皮、香烛、茶叶、新斧头、做木工和种菜用的工具;打猎用的弓箭、标枪、火绳枪、背东西用的工具、衣服、没动用过的器皿、中国蓝大布、白布和黑布、被褥、新乌拉、干乌拉草、绳子和装着油的啷噜子。中国人走远路时就用这样的小嘟噜子盛豆油。通常用缠上布的玉米瓤子作塞。制作这种小嘟噜子是由于缺少玻璃和陶瓷器皿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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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是马厩和牛羊圈。马槽和马桩都给牲口啃坏了,这说明冬天马的草料给得少。中国人用铡碎的草拌豆子喂马。尽管如此,他们的马总是膘肥体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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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旁边有条小路。我顺着它走去,看到一座用木板搭的小庙,木头上刻着花纹。庙里挂着一幅神像,当中是自然界之神"龙王爷",周围是别的神灵。他们都有一副涂着颜色的凶恶的面孔。神灵面前放着小瓷杯,大概是祭祀时装烧酒用的。庙前立着两根雕花木柱,柱上挂有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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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后,略靠旁边有一堆木柴,木柴劈得整齐,垛得更整齐,圆形的木柴堆很像一个草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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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房子里正在炮制鹿茸。我走过去了解一下操作过程。鹿茸就在露天炮制。三块石头支着一口锅,锅里盛满水,锅底下烧火。炮制鹿茸的中国人留心照管着,让锅里的水保持一定的热度,但是不能烧开。他手里拿着一把木勺,用细绳把茸角绑在上面。他把鹿茸放进热水里浸一下,马上拿出来用嘴吹气,让它冷却,然后再浸一下,再拿出来吹,使它冷却。通常,鹿茸要浸到发暗、变硬为止。这样的鹿茸可以保存很多年。如果偶尔在热水里多浸两三秒钟,那么鹿茸就会裂开,丧失它的价值。我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太阳刚一落山,所有的中国人像听到命令一样.都停止了工作,然后慢悠悠地、不慌不忙地走回家去。田野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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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房子里,开始写日记。立刻有两个中国人坐到我的身旁。他们盯着我的手,对我的书写速度表示惊讶。那时我凑巧机械地写了点什么,没有看纸。他们的赞叹声不禁脱口而出。马上就从炕上跳下来几个人。五分钟之后,房子里所有的人都围在我的身旁,每个人都要求我照样再写一次。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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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面稀粥、一点咸菜和两个黑面馒头,Hr*-D~q:?Nb,这就是中国工人的全部晚餐。他们蹲在小炕桌旁边,默默地吃着。晚饭后,中国人脱衣上炕。有的人吸烟,有的人喝茶。这时大家都在闲谈。房子里还有两个从纳恩图河来的客人。他们热烈地在讲着什么,昕的人不时用"暖呀,嗬"的声音表示惊讶。一直谈了一个来小时。谈话声终于逐渐停止,静下来了,不知不觉地响起了鼾声。只有屋角里还有一盏小油灯亮着。那是一个中国老头在吸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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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都在睡觉,而我还坐着写东西。中国人看到后便对此做出自己的解释。他们认为,我顶多不过是个录事,而阿诺弗里耶夫才是长官。他们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阿诺弗里耶夫常常大声呵斥他们,骂他们,还把他们从这个较清洁的房间往工人住的那间赶。我想起来,在别的中国房子里也是这样。显然,他就是队长的消息,在各座房子里早已不胫而走。简直没有办法。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向中国人要茶喝,他们指指仍在酣睡的阿诺弗里耶夫,悄声告诉我,要稍等一下,等"长官大人"起来以后再说。我叫醒了阿诺弗里耶夫,要他发话。他朝中国人吆喝了一声,他们立刻忙乱起来,马上给我端来了茶和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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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主人付了钱之后,我们继续朝伏锦河上游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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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左边的群山由玄武岩构成,裸露的熔岩因受z{w_o*ljxk大气营力作用而变成了红褐色。山顶和山坡上的某些地方可以看到岩屑堆。远远望去,它们像一片片灰色的不毛之地。这些山上沟谷纵横,生长着稀疏的柞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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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锦河右侧绵亘着一条平缓的低山脉,上面是浓密的针叶混交林。中午,我们到达河谷向北急转的地方。河谷向北延伸约3公里,然后重又折向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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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对岸有一所房子,里面住着两个中国人,一个是瘸子,一个是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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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上涨,不能徒涉。在中国人那里找到一只小船。我们用船把鞍具和驮包运过去,马匹则自己泅到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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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马匹掉膘了。它们白天驮东西,晚间受蚊虻咬.不敢到草地上吃草,总是挤在烟堆旁边。为了减轻马匹的负担,我决定派两名士兵带一部分重物乘船走。中国人很愿望把船卖给我们,要价也不高。但是这只船命中注定不该完成这次航行。刚到河心,一个士兵就失去平衡,掉进水里,船也跟着翻了。士兵们会游泳,毫不费力地泅到了岸上,但是枪支、斧头、备用马掌、锯和打铁工具全都掉进河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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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很快就被截住了,但是忙乱中忘记了翻船的准确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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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里有两个人(穆尔津和麦梁)会潜水。直到天黑,他们不停地在水里找来找去,用长杆和拖钩打捞失物,但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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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6月8日)一整天都用来打捞掉在水里的枪支。我们原指望借助日光能更清楚地观察河底,但是天气偏偏又变坏了。乌云布满天空,下起小雨来。不过,麦梁在午后总算找到了两支枪、打铁工具、马掌和钉子。我对此已经非常满意,吩咐准备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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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弊必有一利。最近两夜小咬很少.马匹歇过来了,吃得饱饱的。我们把那只不吉利的船还给中国人,下午两点钟又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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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对我们很有利。阴凉得很。在空中飞跑的积云遮住了骄阳。前面,伏锦河拐了一个"几"形弯。小路从这个地方向右折进山里,从而大大缩短了行程。路上还要翻两道小山,过一条多水的河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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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命令在一条山溪旁停下休息。喝过茶后,我没等备好驮马,只吩咐了几句,便独自顺着小路提前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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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天气没有变化,仍是阴天,可是没有下雨的征候。这种天气应当充分利用,可以做很多事,走很多路。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精力,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小咬不见了。刮风的时候它们在空中呆不住。但是在无风的晴天,小咬就特别多。它们并不是需要阳光,而是喜欢温暖潮湿的空气。所以小咬总是在下雨之前和黄昏的时候出来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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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道小山的山口上,小路分成了两股。一股向右@ ZpXBd}SR33v *o 拐,另一股径直进入森林。我觉得向右拐的那条小路很少有人走,而林间小路比较平坦。我选择了后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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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在当地的飞禽中,我看到了斑啄木。这种鸟,羽毛白、黑酉三色相间,活泼好动,不停地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经常一面用它的长喙敲击树身,一面像是认真倾听,好根据声音判断树身里是否有虫窟窿。啄木鸟一看见我,立即藏到树后,但马上又从另一侧露出头来。它只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当它发现我走近时,便大叫一声,飞到更远的地方,很快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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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有一只布谷鸟咕咕地叫着,声音响亮。这种鸟胆小易惊。它在一个地方呆不住,总是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每跳一下,就翘一次尾巴,点一次头。它没有发现什么危险,悄然飞到我跟前,落在树上,又咕咕地叫起:来,可是它突然被我惊动了,马上止住叫声,急忙飞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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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从身旁的灌木丛里惊起一只丘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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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走到跟前,它才突然飞起。飞得离地面很近,灵巧地在林木中间穿来穿去。在灌木比较茂密的地方还有一种灰伯劳。它们一见人来就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这种鸟不大,目有怒气,喙像猛禽一样锐利,忽儿上树,忽儿落地,似乎在草里觅食,接着又飞上树,巧妙地藏在叶丛中。在林边Hstn_ =/近水的地方,还栖着黑枕黄鹂和红尾歌鸲。它们的啼啭声远远就可以听到。黄鹂羽色橙黄,很美丽,大小同鸽子一样,栖在高树上。这种鸟虽然身体大、羽毛鲜艳,但却不容易看见。红尾歌鸲是一种红颈的灰色小鸟。它也喜欢在近水的灌木林里活动。这种鸟的啼声不如欧洲夜莺那么婉转动听。短促的啼啭之后,马上就是一阵唧唧喳喳的叫声。听它的声音,我起初甚至不认为它是夜莺。但是后来走近细看,才认出这位鸟类中的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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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走的小路越来越向南偏。过了一条小溪又开始爬山。在一个地方,我看到了一个宿营地。仔细观察之后,我得出的结论是,很早以前有人在这里住过,而且十有八九是中国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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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越来越密,树木越来越高大,有些地方出现了枝叶如盖的红松和尖耸的云杉。森林里一有云杉,气氛就显得阴沉。我不知不觉又翻过一道小山,进入旁边的河谷。谷底的溪水哗哗地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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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很累,便坐在一棵大红松下歇息,并开始观察林下植物。这里有开小白花的鼠李(叶椭圆形,端尖)、小叶蔷薇(枝上多刺,小灌木)和戴着金色花冠的极东锦鸡儿。灌木丛里有些地方还可以看到伞形当归、六叶王孙(向四面伸出一簇簇剑状的细叶),以及一种特殊的蕨菜,叶子很像老鹰张开的qRVm(xAh8Gv p?3翅膀,所以土语又叫"老鹰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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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单调而又凄厉的鸣声,声音愈来愈近。接着,我听到头顶上响起一阵飞鸟的拍翅声和低低的咕咕声。我悄悄地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山斑鸠。一不小心,我手中的东西落到地上,响了一声,斑鸠被惊动了,箭一般地飞进树丛。接着,我看到一只黑枕绿喙啄木鸟。这只会爬树的鸟总是忙个不停,它的羽毛呈绿灰色,头上有红斑。见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它显得异常不安,从一处飞向另一处,也和先前那只啄木鸟一样,藏到树后面去了。忽然又有一声尖叫传来,我立即听出是星鸦。不久我就看见了它一大头、花羽、有些笨重。但是,它却灵巧地在树枝上跑来跑去,啄食云杉球果。它的叫声那样响亮,似乎在通知整个森林:这儿有个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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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这样坐着不动,有些腻烦了。我决定往回走,去迎迎大队人马。正在这时,我听到一阵沙沙的响声。好像有人在密林里小心翼翼地走动。"可能是野兽"我心里想,一面把枪准备好。沙沙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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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屏住气息,竭力想透过浓密的树丛看清是什么动物。突然,我的心一沉:竟是一个干营生的家伙!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同这类人相遇是何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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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苏里地区的原始森林里随时可能碰见野兽,必P\8'8E!HQXDImc须有所准备。但是最不愉快的事却是碰见人。野兽见人就跑,只有在受到追捕时才进行反扑。遇到这种情况,双方一人和野兽,都知道该怎么办。但是碰上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原始森林里的见证人只有上帝。这种情况使人养成一种特殊技能:一看到生人,立刻隐蔽起来,准备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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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始森林里,所有的人包括土著、中国人、朝鲜人和猎兽者,都带枪走路。猎兽者几乎完全靠狩猎为生。他的家务一般由他的父亲、兄弟或其他亲属代管。同他一起出去打猎是非常有趣的事。多年的实践使他掌握了一整套有趣的技巧。他知道哪里有野兽,怎样截击它,怎样追寻受伤的野兽。他具有辨认方向和在各种天气里露宿的本领,善于迅速地、不声不响地发现野兽,模仿动物的叫声。所有这一切,都是猎兽者的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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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必须把猎兽者和营生者区别开来。在大多数情况下,猎兽者都很正派,而营生者则恰恰相反,与营生者相遇必须倍加小心。营生者到林子里来不是为了打猎,而是为了搞些"营生"。除枪支外,他还随身带着小尖锹和各种酸液。他找寻金子,但是遇到机会也不放过"公乌鸡"(中国人)和"白天鹅"(朝鲜人),得手时还偷别人的船,打死人家的牛,用牛肉冒充鹿肉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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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上这种"营j &{{[:|4SvHsQ[生者"要比碰上野兽危险得多。必须时刻准备自卫。一个没有经验的猎人稍一不慎就会丧生。老猎手一眼就能看透眼前是什么人,是正经人,还是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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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正是一个营生者。他的装束不伦不类,既像中国人,又像俄国人。他从我身旁斜穿过去,弓着背,不断地东张西望。突然,他停住了,一抬手摘下肩上的枪,藏到树后面去了。这说明,他看见了我。我们对峙了几分钟。最后,我决定退却。我悄悄地顷着灌木丛朝后爬,一会儿就到了另一棵大树旁边。营生者也在往后退,藏进灌木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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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明白了,他怕我。他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我是只身一人,一定以为附近还有许多人。我知道,如果我开枪,子弹就会穿透他面前的树干,致他于死命。但是我立即想到,他在退却,他害怕了,如果我再开枪打他,就要犯杀人罪行。我又后退了几步,回头一看,他的蓝衣服在林木间隐隐约约地闪动着。我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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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地从一棵树退向另一棵树,从一块石头退向另一块石头,悄悄地离开危险地带。当我感到自己已经退出射程之外时,便重新走上小路,急急忙忙地去找自己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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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我又回到岔路上。我想起德尔苏教给我的办法,开始仔细察看两条小路。向左的一条小路上有新鲜的马5.eXf]y&Z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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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快了脚步,半小时后走到伏锦河畔。我看到河对岸的木桩院墙里面有一座中国房子,考察队正在旁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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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叫腰砬子。这是最后一座农家房子。再往前走就是荒无人迹的原始森林了,只有在冬天的捕貂季节才有人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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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队正在等我。我吩咐卸马,搭帐篷。需要在这里最后一次补充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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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作者信息   主题: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乌苏里山区历险(全文完)11510

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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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9-9-17 14:08:10             

特别提示:本帖子在 2013-5-16 10:47:19 由用户 白瑞德 编辑过

第十一章 穿过原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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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事休息之后,我去参观同中国人的房子相邻的鞑子房舍。居住在锡霍特山区中部和沿海迤北至乌斯佩尼亚角一带的土著自称乌德海人。这一地区南部的土著逐渐汉化,现在已经与汉人没有任何区别了。汉人称他们为"鞑子",意思是"异族人"(非俄国人,非朝鲜人,也不是中国人)。俄语的"塔兹"就是汉语"鞑子"的讹音。这些被同化了的土著的特点是贫困和肮脏:他们缺衣少食,屋里破破烂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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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走近他们的住屋时,迎面走出一个鞑子。他衣衫褴褛,患着眼病,生着头癣。他向我问好,声音里流露出恐惧和不安。离房子不远,有一群孩子正在玩狗。孩子们身上一丝不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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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很旧,已经倾斜。有些地方的墙泥已经剥落,旧得发黄的窗户纸补了又补,现在又破了许多洞。积满灰尘的炕上铺着破席片,墙上挂着一些褪了色的、熏得发黑的破布。满目是穷困潦倒、肮脏不堪的景象。以前我认为这是懒惰的结果,但是后来才知道,鞑子的贫穷另有原因,这是他们在中国居民中所处的地位造成的。屡经询问,才弄清楚:腰砬子房子属于一个中国财东(河流的主人)。住在伏锦河一带的土著都要从他那里赊购鸦片、酒精、粮食和布匹。为了抵债,他们必&2z!O0"Ul须把所有的猎获物:貂皮、鹿茸、人参等统统交给财东。因此,鞑子们负债累累,永远还不清。曾连续发生过这样的事:鞑子们的妻女被抢去抵债,而本人也被出卖,并辗转易手。这些异族人接受了中国的文化,却对付不了它,于是只好听凭中国人摆布。他们既不会像庄稼人那样务农,又脱离了猎人和捕兽人的生活。中国人利用他们的愚昧,做了他们的主人。从此,鞑子们完全丧失了独立性,沦为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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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们那里返回时,我走错了路,来到伏锦河边。我看见两个中国人在河里捞珍珠,一个人站在岸边,把一根杆子插在河底,用力顶着;另一个人顺着杆子潜入水中。他用左手抓着杆子,用右手捞河蚌。由于水流太急,必须使用杆子。潜水者每次在水下停留的时间不超过半分钟。他屏住呼吸,本来可以在水下呆得更久一些,但是水温太低,他不得不赶快浮起。因此,他们总是穿着衣服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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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岸边坐下,开始观察他们的工作。潜水者在水中停留片刻,然后上岸晒五分钟左右太阳。由于两个人轮流下水,所以每人一小时内下水不超过十次。在一小时内他们总共只捞了八个河蚌,没有一个是有珍珠的。中国人在回答我提出的问题时说,大约每五十个河蚌里才有一个有珍珠的。他们一个夏季可以采到近二百iuP?Q:ajq]@.Z_颗珍珠,价值五百到六百卢布。这两个中国人不仅在伏锦河采珠,他们走遍整个地区,到处寻找长满了水藻绿苔的老河汊。瓦库河是最好的采珍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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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中国人就停止了工作,穿上干衣服,喝了一些烫热的烧酒。然后,他们坐在岸上,用小锤子把蚌壳敲开,寻找珍珠。我想起,以前我在河岸上看见过一堆堆敲碎的贝壳。那时我不懂是怎么回事,现在我才明白。当然,这样寻找珍珠是掠夺式的。贝壳敲碎之后,随手就丢掉了。中国人从八十个河蚌里找到了两个有珍珠的。我不论怎么仔细地反复看这两个河蚌,都找不到珍珠在哪里。直到他们给我指出来,我才看见。珍珠原来是闪闪发光的、暗灰色的小瘤。珠母层要比珍珠本身鲜艳漂亮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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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蚌晾干之后,中国人用刀子小心翼翼地把珠子从蚌壳里挖出来,装进小皮口袋里。我先在鞑子那里参观,后来又看中国人采珍珠,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我们住的房子里已经点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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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我向中国人打听到海边去的道路。也许,他们不愿意告诉我.哪些地方有碓子房,也许还有别的原因,需要隐瞒真情。我发现,他们的回答总是支支吾吾的。他们说,沿里伏锦河到海边去的路早就没人走了,路上长满了野草,而且有很多风倒木。中国人指望我们会 6O$c&]Zqy知难而退,但是,看到我们执意要走下去,便又编造各种瞎话来吓唬我们,说什么路上有熊、有老虎、有红胡子,等等,不一而足。晚上,格拉纳特曼到鞑子那里去了一趟,想在他们中间雇一名向导。但是中国人却抢先一步,严禁鞑子给我们指路。没有办法,我们只得自己朝前闯了,那些打听到的情况也不完全可靠,只能作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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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很早就从腰砬子动身了。一条小径指引我们前进。开始它在伏锦河左侧的山坡上,后来绕过一片不大的沼泽森林,又回到河谷里。被冲刷过的土壤、砾石浅滩和水坑说明,河水经常泛滥,淹没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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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炎热,令人疲乏。全身倦怠无力。没有一丝凉风。炎热的空气凝然不动。一切生物都停止活动,躲藏起来。一只猛禽张着嘴栖在路边。看来,它也热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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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房子愈远,小径愈不好走。它在林子附近分成了两条。一条比较平坦,径直向前延伸,另一条依稀可辨,通向原始森林。我们犹豫不定地停了下来。走哪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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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密林丛中走出一个中国人。看外表。他有四十来岁。晒黑的面孔、挂破的衣服和磨坏的鞋说明,他是从远方来的。他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囊,挎着一支枪,手里拿着一根射击时作支架用的棍子。看见我们,他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7n%aMD` /cE\。但是哥萨克们喝令他站住。中国人提心吊胆地走到我们跟前,但是很快就放下心来,开始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他告诉我们,有一条平坦的路通向大柞树河。大柞树河在奥耳加湾以北入海,入海口离奥耳加湾相当远。我们脚下的这条小路先顺朝松河子走,然后翻过一道大山就到西南岔河了。西南岔河注入伏锦河上游。小路在西南岔又分成两条。一条是马行小道,通向杨木沟子河(乌拉河支流),另外一条是老路,它在通过第六个涉水渡口之后,向左拐进山里。这正是我们要走的路,但是路上要留神,以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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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中国人的指引表示了谢意,随即大胆地朝前走去。住人的房子、草甸子、耕地和开阔的谷地,一切都落在我们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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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进入绵延数百公里的大森林时,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类似胆怯的感觉。这种原始森林本身就是一种大自然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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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前走,林中倒木越多。山上的土层很薄,树根不能深入地下,便在地表层伸延。因此,树木长得很不牢固,常常被风吹倒。这就是乌苏里地区原始森林中风倒木极多的原因。倒树往往把树根连同泥土和石块一起翻上来。这样的路障高达46米。因此,林间小路极其曲折。一路上需要绕过的倒木比比皆是。这些弯路应当经常计算在内,实际 RW'Yfz`.DFAN距离都要比地图上所标的长出一半。生长在山下河谷里的树木,根部扎在很厚的冲积土层中,比较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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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可以看到2535米高,周围3.7~4.5米粗的"森林巨人"。有些老杨树常常成为熊窝。有时,猎人在一个树窟窿里就能找到两三个熊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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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森林有时十分浓密,里面看不见天日,总是黑黝黝的,阴凉而又潮湿。林子里的黎明和黄昏来临的时间与开阔地带不一致。只要有一小片乌云遮住阳光,林子里立即昏暗起来,像阴天一样。不过,天气晴朗的时候.阳光辉映下的树干、翠绿的树叶、闪光的针叶、鲜花、苔藓和彩色的地衣却极为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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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晴天所能给予的一切,全被小咬破坏了。夏天,人在原始森林里遭受的折磨简直难以言传。形容不出来,要亲身体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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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停地走了约三个小时。终于听到了流水声。大概.这就是中国猎人所说的那条朝松河子了。现在烈日当头,骄阳似火。马匹行进时沉重地喘着气,垂着头。空气里一片炎热,甚至在大偃松的树阴里,也没有一丝凉意。既听不见鸟鸣,也听不见兽叫,只有昆虫飞来飞去。太阳越毒,它们越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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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吩咐停下来休息,但是马不肯去吃草。都挤在烟堆旁。遇到这种情况,坐着休息比走路还要难受*t:CJ5r。于是,我命令重新上好驮子.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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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午后丽点钟,我沿着小路走到布满乱石堆的山脚下。从这里开始上山。一切都和中国猎人说的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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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上立着一座小庙。读者也许会以为这是一座大的石头建筑物。其实不然,如果没有挂在庙旁树上的那些破红布,人们很可能从庙前走过而发现不了它。想想看吧,两块立着的扁石上横搭一块同样的扁石作盖,这就是庙!里面供着神像(粗糙的木版画),有时还有小木匾。如果仔细观察,还可以在庙前发现香头、香灰、一撮大米、一块糖,等等。这是献给"保佑发财的山林之神"的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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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后,我们顺着小路来到西南岔河左岸的一所碓子房跟前。当时主人出门去了。我决定等他回来,并命令大家安顿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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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钟左右,主人回来了。一看见士兵,他吓坏了,也是转身就跑。但是哥萨克把他抓住带到我跟前。他很快就确信我们不会伤害他,于是便高高兴兴地回答起问题来。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鞑子,满脸麻瘢。我从他的话里了解到,他给腰砬子的财东干活,欠东家的债。欠债的数目,他当然不知道,不过他觉得自己是受欺负的。我们提出要他带我们到锡霍特山去,他拒绝了,理由是,如果中国人知道了这件事,一定要打死他。我28j1^U+L{{Sr8h5不再坚持,好在我已经知道,我们走的路是对的。为了争取这个鞑子,我给了他二十五粒贝尔登步枪子弹。这个礼物使他高兴极了。他又唱又跳,然后向我们宣布,他要送我们到下一座房子,那里住着两个中国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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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黄昏还有不少时间。于是,我带上步枪去观察周围的情况。走出宿营地约1公里,我在一个树墩上坐下来,谛听着。日落时,原始森林中的飞禽总是比白天活跃。小鸟飞上树梢去看那渐渐消失的太阳,向它道一声"再见"。我入神地观赏着大自然,完全忘却了我是只身一人,远离宿营地。突然,我听到附近有沙沙声,在一片沉寂中显得很响。我以为.是只大动物在走动,便准备好自卫。原来不过是一只獾。它踏着碎步迅速地走着,偶尔停下来在草丛里寻觅什么。它从我的眼前走过去,近得用枪尖就能碰到它。它一直走向溪边,舔着喝了一些水,然后摇摇摆摆地走开了。周围又是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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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背后响起一阵急促而刺耳的尖叫声,很像响亮的剪刀喀嚓声。我回头一看,发现一只鼠兔。这种小动物在西伯利亚东部和东北部极多。它长得像小家兔,只是没有那么长的耳朵,全身呈灰褐色。喜欢在山坡上的乱石堆中和河谷里生着薄薄一层苔藓的乱石滩中穴居。白天出来活动,但特别谨慎胆小。\8)V-e=Wf\y#GZ^u/要打死一只鼠兔而又不损坏它的毛皮,那是很困难的:一颗霰弹就可能使它的皮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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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动了一下,小动物吓得连忙钻进洞里。从它逃窜的速度可以看出,它对危险很敏感,时刻保持警惕,尽管林中一片寂静,它仍感到危机四伏。接着,我看到了一只花鼠。这是一种活泼好动的花皮地鼠。它在一棵倒木上灵活地跑来跑去,忽儿爬到树上,忽儿跑下来钻进草丛里。这种鼠的毛皮黑黄相间,背上和体侧有五道黑色的纵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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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动物均匀地分布在整个乌苏里地区。不论是在茂密的混交林里,还是在疏林边的田野里都可以见到。它逃跑时,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因此很容易被人发现。中国人有时用它的毛皮镶帽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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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花鼠总是跑回一个地方,每次回去都要衔点东西,颊囊鼓鼓的,再回到地面上来时,嘴里已经空了。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走近一些,开始观察。倒木上摆着干蘑菇、小菜根和松子。现在林子里既没有蘑菇,也没有松子,显然,这是花鼠从洞里搬出来的。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想起德尔苏曾经说过,花鼠总是储存很多食物,有时足够两年吃的。为了不让食物腐烂.它每隔一段时间就把食物搬出来,放在倒木上晾晒一下,傍晚再收回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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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朝前走ko@O~xF;8D 0去。路上不时碰到刚刚被翻动过的倒木。我看出来,这是熊干的。它最喜欢这种活动。熊常常在林子里一边走,一边掀起倒木,拣它下面的东西吃。中国人开玩笑说,熊在翻来翻去地晒木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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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的时候,我走的正巧是来时的路。我认出了那棵我曾在下面逗留过的大红松,沿着我熟悉的倒木渡过了溪水,绕过碎石堆,不知不觉来到花鼠晒食物的倒木跟前。花鼠洞现在竟变成一个深坑了。松子和蘑菇扔得到处都是。新翻出来的泥土上可以看到熊掌印。一切都明白了。熊瞎子毁掉了花鼠洞,吃掉了洞中的食物,很可能连洞的主人也一起吞进了肚了;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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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黄昏降临了。晚霞已经消逝,天色昏暗下来。远近的树木呈现出一种单调的颜色,非绿,非灰,也不像黑色。周围静得使人感觉到耳朵里营营作响。黑暗中,一只甲虫从我身旁嗡一声飞了过去。我小心翼翼地走着,以防跌倒。忽然,附近发出一阵很响的声音。前边有一只大动物在呼哧呼哧地喘气。我本打算开枪射击,但是随即改变了主意。野兽受惊以后可能逃掉,但是也可能扑过来。眼前的一分钟比一辈子还要难熬。我看到一只熊,它使劲儿嗅着空气。我久久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左移动。还没走出\Zip[`,'z^ybs两步,就听到一声吼叫和树枝折断的喀嚓声。我吓得心缩成了一团。我本能地朝野兽开了一枪。野兽的响动越来越远,说明它逃跑了。过了片刻,宿营地那边也回了我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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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老地方,按原来的方向继续赶路。半小时后,我看到了宿营地的篝火。红彤彤的火光照亮了地面、灌木丛和树干。人们在篝火旁边忙碌着。驮马在草地上吃草,他们的四周生起了烟堆。当我走近时,狗吠叫着扑过来。但是,它们认出是我,便摇头摆尾地表示歉意,窘态毕露地走回去了。太阳一落,蚋就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蠓--一种极小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飞虫。这种小飞虫出现的第一个迹象就是人的耳朵开始发烧。然后就觉得好像有一层带刺的蛛网糊在脸上。额头上痒得特别厉害。蠓虫常常钻到头发里、耳朵里、鼻孔里、嘴里。人们骂着、唾着,不时地用手抹脸。士兵们把手帕塞在帽檐下面--哪怕稍微保护一下脖子和后脑勺也好。我渴得很,就要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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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不得,"哥萨克埃波夫说道,一面递过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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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杯子举到嘴边,但是看见水面上蒙了一层灰尘似的东西。"这是什么?"我问哥萨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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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咬,"他答道,"热气一熏,它们就掉进开水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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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初用嘴吹,后来用匙子撇,试ST,K@Htun_ 0图把小咬清除出去,但是,我一停,杯子里立刻又落满一层虫子。哥萨克说得对,我始终没能喝成这杯茶。我把水泼在地上,然后钻进蚊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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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大家开始准备睡觉。有些人懒得架蚊帐,盖着被子,睡在露天里。他们翻来覆去折腾了很长时间,"噢哟"、"哎哟"地叹气,用被子把自己连头蒙上,但是仍然摆脱不了小咬的袭击。这些小虫子从每一条小缝里钻进去。终于,有人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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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吃去吧!活见鬼!"他喊了一声,掀掉被子,伸开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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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了一阵哄笑。原来,不仅他一个人没睡,大家也都没睡。但是,谁也不肯第一个起来生烟堆。过了约两分钟,篝火烧旺了。士兵们互相取笑,又"噢哟"起来,咒骂着。宿营地上渐渐安静下来。千百万只蚊蚋糊在我的蚊帐上。听着他们嗡嗡的叫声,我开始打盹儿,不久便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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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大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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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被说话声吵醒了。才五点钟。听着马打响鼻、甩尾巴的声音和哥萨克的咒骂声,我猜到,蚊蚋一定很多。我急忙穿好衣服,钻出蚊帐。眼前的情景非常有趣。数不清的蚋群像乌云一样在我们的宿营地上飞绕。可怜的马把脸藏在浓烟里,不停地摇头甩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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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的灰烬上聚着一层蚋。它们不%Bkm#&=wI8 G断地掉进火里,直到炭火完全熄灭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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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蚊蚋只有两个办法:浓烟熏或者迅速地活动。不能坐着不动。我命令准备驮马,然后去摘树上的枪,可是,枪已经变得认不出来了。枪上蒙着厚厚一层灰尘似的东西。原来,这都是粘在擦枪油上的蚋。我赶忙收拾好自己的用具,没等备好驮马,便循着小路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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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房子1公里的地方,出现了岔道。一条向右通往乌拉河,另一条向左通往锡霍特山脉。鞑子走到这里停住了脚步。他把我们应该走的小路指给我看,并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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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好好看路。马走的有,你走的有,马走的没有,你走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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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习惯听这种话的人,可能觉得他说的不过是一串没有意义的词而已。但是我立刻就懂了。他说的意思是,一定要循着马行小道走,避开人行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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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赶上来之后,鞑子便回去了。我们则沿着一条新路溯西南岔河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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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生长着浓密的混交林,其中以红松居多。经过严重冲刷的河岸、漂木、细沟、坑洼、倒树以及挂在树丛上的一缕缕干草说明,不久前这里发过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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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地区的河流有个特点,每次洪水泛滥之后,涉水渡口都要改变位置。在洪水冲刷过的地方寻找路径并不那么容易。我们派人四处找寻,终于找到了q@451=c&小路。我们高高兴兴地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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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遇到的野兽足迹中有许多老虎脚印。有两次,我们惊动了鹿和野猪,开r枪,但是都没打中,因为我们的人沉不住气,互相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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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森林总是显得冷冷清清的,因为这里没有歌声悦耳的鸣禽。路上,我有时看到乌苏里松鸦。这种鸟胆大、好动,在树枝上跳来跳去,不停地对我们发出刺耳的叫声。我想仔细看看它们,试着走得近一些。它们起初极力躲藏在叶丛里,当发现我一直在跟踪时才飞掉。它们飞翔时露出翅膀上蓝色带白斑的羽毛,显得比平时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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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时而响起一阵阵类似敲鼓的声音。不久我们发现,弄出这种声响的是黑啄木鸟。这只多疑、易惊、红头的黑鸟,远看很像乌鸦。它尖叫着从一个地方飞向另一个地方,并且像其他啄木鸟一样藏在树后面。小河旁边潮湿的树丛中栖息着榛鸡。狗跑近时,它们吓得飞向密林深处,并且像吹口哨一样地叫了起来。季亚科夫和麦梁想猎取几只,但是榛鸡不等他们走近就飞捧了。我劝士兵们不要白白浪费时间,赶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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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只大猛禽从树上飞起。这是黑夜之王一一雕鹗。它落到一棵干枯的云杉上,惊慌地东张西望。我们刚一走近,它就飞跑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看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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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岔河#)Re4J2谷的地质极为简单。这是一条构造谷,自西南方延伸过来,然后沿锡霍特山脉转向北方。在这条河中游左侧的一道沟子一带,可以见到细粒花岗岩岩屑堆,再往下去,有霏细玢岩、风化细晶岩和杂有方解石和玉髓的扁桃形辉绿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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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深入山区,河里的石槛越多。小路常常由这岸转到那岸。倒树成了天然的桥梁。这说明,我们现在走的路是人行小道。我记得鞑子说要循着马行小道走,因此便加倍注意起来。我很快就发现,我们的方向南偏。毫无疑问,我们走错路了。可能,我们应当拐弯时却没有拐。这条路比较平坦,无疑是通向乌拉河河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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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们遇到一所碓子房。主人不在,无法打听。大家开会决定,把马匹留在宿营地,分头出去探路。r.H.格拉纳特曼一直朝前走,A.H.麦尔兹利亚科夫往东去,我则向后转,尽量找到我们错过的那条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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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风刚一停息,蠓虫又出来了。这些小吸血鬼毫不留情地向人和马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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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过去了。晚霞的余晖已从天际消失,但是毫无凉意。晒热了的土地晚问继续放热。林中的野草散发出清香。河面上冒着浓浓的蒸气。哥萨克在宿营地周围生起了一圈烟堆。人马都挤在烟堆旁边,不敢到空气清新的地方去。一切宿营工作安排就绪之后,我-, k.e'y% K.(F吩咐给我架起蚊帐,接着我就一头钻进了救命的帐子里。一个小时后,天黑透了。月亮升起来,向森林倾泻着柔和的银色光华。晚饭后不久,整个营地便进入了梦乡。没睡的只有马匹和狗,还有夜间守卫营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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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当我和哥萨克别洛诺日金从宿营地出发时,天还没亮。过了不久,黎明来临。月亮暗淡了,夜色消失了,周围出现一片更加柔和的景色。微微的晨风掠过树梢,唤醒了林中的飞禽。太阳慢慢地向上爬着,越升越高,刹那间.从群山后面喷射出万道赋予万物生命的光芒,照亮了露水浸湿的森林、树丛和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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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头一所碓子房附近果然找到了一条折向一旁的小路。我们顺着小路走去,又遇到一所同样的房子。里面住着两个中国人。一个是年轻人,一个是老人。年轻人以狩猎为业,老年人是个挖参的。年轻的中国人约有二十五岁,体格健壮。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来,他享受着生活的快乐,很幸福,对自己的命运心满意足。他很爱笑,并且常常做出一些孩子般的动作来使自己开心。老人个子很高,骨瘦如柴,与其说是个活人,还不如说是具干尸。布满皱纹、晒得黝黑的面孔和满头白发说明,他已经年过七旬。两个中国人都穿着蓝布裤褂、套裤和乌拉,不过,年轻人的衣服又新又考究v-iwn 7koZ,老人的衣服破旧,打着补钉。两个人都戴着帽子,年轻人戴的是买来的草帽,老人戴的则是自制的桦树皮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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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中国人很害怕,但是后来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也就放心了。他们请我们吃小米饭、喝茶。经过打听才弄清楚,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锡霍特山脚下,再往前根本没有通海边的道路,我们队伍走过的那条小路通向注入乌拉河上游的朱家麻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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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上一棵大树。从高处看到的一切,与老人用棍子在地上划的平面图完全符合。东面可以看到锡霍特山脉锯齿般的山脊。按我们的估计,离那里还有两天路程。向北极目眺望,是一片有丘陵微微起伏的低地,低地上长满了高大的处女林。大森林总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阴森可怕的感觉。人在它的面前显得极其渺小。往南和再往西去,又是山地。另一条山脉与锡霍特山脉平行,翻过那道山大概就是乌拉河了,不过在这里还看不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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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地形使我感到非常惊奇。照理说,离分水岭越近,山区的特征应该表现得越充分。我原以为会看到高山峻岭和尖耸的奇峰。实际上恰恰相反,锡霍特山脉附近只有一些溪流纵横的平缓丘陵。这是侵蚀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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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方位之后,我从树上下来,立即派别洛诺日金返回宿营地向n.K.鲁特科夫斯基报告路已@2f|}yaOa,LJqz经找到的消息。我留在中国人这里。当中国人听说我们的队伍要在傍晚才能到达时,便准备出去干活。我不愿意一个人留在房子里,就同他们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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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态度庄重,沉默寡言。而年轻人却很爱说话。他告诉我,他们在原始森林里有一个参场,现在就是到那儿去。我听他的叙述听得入了迷,竞忘记了看这条路的方向,如果没有中国人帮助,我可能找不到返回的道路。我们沿着山坡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攀过一座山崖.然后下到河谷里去。路上我们遇到一些像瀑布一样湍急的山溪和很深的狭谷。谷底还有积雪。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是长满密林的北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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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如果把参场想像成栽种人参的林中空场,那就错了。凡是在不同时间几次找到过人参的地方就被认为是合适的参场。于是,就把别的人参全部移植到这里来。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松树皮搭的凉棚,它保护人参不受太阳光暴晒。为了防止土地过热,参场两侧栽着蕨丛,还挖了一条小水沟,从旁边的小溪中引来了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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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参场后,老人跪下,双手合十,举至额前,磕了两个头。他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是在祷告。接着,他站起来,又把手举至额前,然后才动手干活。年轻的中国人这时把几块写着汉字的破红布挂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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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参!它原来]@.Z`Yd StU3v-*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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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种植物,能够像人参这样,引出这么多的神话和传说。也许是受了文学作品的影响,不知为什么,我对这种并不好看的五加科植物也产生了崇敬之感。我跪下来,想凑近些仔细看看它。老人误解了,他以为我也在祷告。从这一刻起,我才彻底博得了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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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中国人开始干活了。他们清除树上落下的枯枝,移植了两丛灌木,浇了些水。他们发现流进苗圃的水太少,便把水流放大一些。然后开始除草,但并不是什么草都要锄掉,他们特别不能容忍的是刺五加。在他们干活的时候,我到附近林子里走了一下。我怕迷路,便顺着水流朝前走,以便返回时有所遵循。当我回到参场时,中国人已经干完了活,正在等我。我们不知怎地从另一边回到了房子里。我由此得出结论:我们回来走的不是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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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前不久,我们的队伍来到了房子跟前。中国人分给我们一些饭食,虽然他们自己也不多。晚间,我总算说服了他们给我们带路,翻过锡霍特山脉到外伏锦河河源去。老人答应亲自当向导,但是因为体弱,他只能送我们到分水岭。年轻的中国人答应带我们走下一段路。他要到农户家里去买些面粉和小米。老人提出的条件是,一不许呵斥他,二不许同他争吵。第一个条a jt4t.'_件不成问题,第二个条件我们也都欣然同意了。天刚黑,又出现了小咬。中国人在房子里生起了烟堆,而我们却钻进了蚊帐。想到有人带我们过锡霍特山脉,心里非常踏实,所以很快就睡着了。现在只担心一件事:食物是否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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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八点钟,我们已经准备停当。老人最先走,紧接着是年轻的中国人和两名拿着斧头的士兵,接着,大队人马就出发了。老人拄着一根长拐杖。他什么话都不讲,只是示意,应该往哪儿走,或者应该搬掉哪根倒木。尽管路上时常耽搁,考察队的行进速度仍然相当快。中国人一直朝西南方向走,直到午后才转向正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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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靠锡霍特山脉的山前地带由残斑岩和斑状凝灰岩构成。地面上的岩石已经崩解为碎块,形成了岩屑堆,上面长满了苔藓和灌木丛。乌苏里地区很难找到地上只有落叶而不生野草的干燥的针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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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到处都很潮湿,到处是苔藓、蕨菜和细小的苔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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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首次下令减半分配饭食。即使这样,口粮也只够吃两天的了。如果翻过锡霍特山脉后,不能立刻找到居民点,就会挨饿。据中国人说,从前在外伏锦源头有一所碓子房,但是他们现在不知道,房子是否还在。我想停下来打猎,但是老人反对,坚持继续赶路。我既然事先答应了他提出的条件,现^Tq?tUl'bg8iv pT在只好服从。应当公正地说,老人带路带得很好。路过一个地方时,他停下来,把一条长满野草和灌木的老路指给我们看。这就是从前乌苏里的中国人到奥耳加湾去的古道。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布季谢夫和马克西莫维奇也曾走过这条路。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他们的形象以及他们所作的记载。从这条路被践踏的程度可以看出,当年往来非常频繁。自从军港由尼古拉耶夫斯克迁往符拉迪沃斯托克以后,中国猎人不再走这条路了。它渐渐荒芜,完全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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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来,人们的衣服破坏得很厉害,补了又补,头上戴的防蚊罩破得已经不起作用了,脸上被叮得满是血斑,前额和耳朵周围出现了湿疹。有限的食物储备迫使我们兼程趱行。我们把途中的大休息缩至三十分钟.午后一直走到黄昏才停下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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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长途跋涉对老人来说异常吃力。我们一停下宿营,他就坐到地上呻吟,没有别人搀扶站不起来。我的行军水壶里还有几滴罗木酒,原来是准备路上有人生病时使用的,现在正是时候。老人为我们受累,明天还要赶路,然后还要返回去。我把全部罗木酒倒进茶缸里,递给他。我看见了老人感激的目光。他不愿一个人独享,示意让大家一起喝。我们都劝他,他才把酒喝掉,然后钻进自己的蚊帐里睡了。接着,我也u;K](HFmv}i'L:fl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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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蚊蚋的嗡嗡声,我想起了《圣经》里处罚埃及的故事:"苍蝇成了大群,败坏着埃及人。"在一个气候干燥,没有白蛉子的国度里,偶尔出现了白蛉子,人们就觉得那是可怕的刑罚。但在这里,在阿穆尔河沿岸地区,各种吸血的小飞虫早已司空见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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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中国老人就把我叫醒了。"走吧!"他简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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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吃了一点儿昨晚剩下的冷饭,便上路了。今天中国向导带我们急转向东。一出宿营地,我们就进入锡霍特山脉前面的侵蚀山区。这里的山都是一些不高的、坡度平缓的丘陵。无数条溪水流向四面八方,很难立即断定,溪水究竟流到什么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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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山岭越近,林木越稠密,倒木也越多。在这里,我们第一次看到赤柏松--古代残留的亚热带植物区系的代表。这种树在历史上曾遍布阿穆尔河沿岸地区。赤柏松树皮为红色,木微红,结红果,形同云杉,但枝权的排列与阔叶乔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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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林下植物主要有狗枣子(不知为什么俄国移民称它为"无核小葡萄")、金银忍冬、狗奶子、核桃楸(不规则锯齿叶)、毛杨梅(叶上有白鳞,开白花)。显花植物中最常见的有中国巫医采作药材的白芍药,其次为集生草(掌形锯齿叶,紫花)和七筋菇(叶大多汗,成 B:0no2Gf+[)莲座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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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前,我们到达分水岭。人们都饿极了。马匹也迫切需要休息。它们整整走了一天,没有吃草,也没有歇过。现在宿营地附近哪儿也没有草。卸下鞍驮之后,马累得立即躺在地上。我们从什马科夫卡车站出发时,马匹全都膘肥体壮,可是现在它们被饥饿和蚊虻折磨得瘦弱不堪,完全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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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用仅有的一点小米掺蕨菜叶熬成稀粥,分给士兵们,大家一起喝了下去。吃过这种难以充饥的晚饭之后,为了逃避饥饿的折磨,人们立刻躺下睡了。这样做很对,因为明天的出发时间比今天还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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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翻过锡霍特山脉到海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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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6月16日。早晨五点钟,我们拔营出发,立即开始登锡霍特山脉。山坡平缓,上升速度很慢。向导带领我们尽量走直路,但是遇到陡坡,得迂回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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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上走,溪水的水流越细,最后完全消失了。不过,岩石下面轰轰的响声说明,这里的水源仍然很丰富。后来,这种响声也逐渐微弱.只能听到地下的细流好像从茶壶里往外倒那样响着,接着,细流变成了水滴,最后连滴水的声音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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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我们登上山脊。这里的山势突然陡峭起来,但是很快又平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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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上有一棵大红松,0o1L=jAxQkyp红松树下有一座用树皮搭的小庙。中国老人在庙前停住脚步,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用手指着东方,吐出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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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伏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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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我们现在站在分水岭上。老人说完便坐到地上,做手势要大家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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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此机会,我顺着山脊朝南走了不远.来到一个巨石嶙峋的地方,登上一块高石,开始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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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锡霍特山脉毗连的地带由石英斑岩构成。锡霍特山脉在这里从西南走向东北,最高点海拔约1100米,北段稍低。西坡平缓,东坡较陡。整个山脉被覆着茂密的针叶混交林,只有个别的山顶和岩屑堆地带有秃峰。在中国古代地图上,这条分水岭被称为希霍塔一阿林。当地的汉人称它为锡霍特岭,但经常叫它老岭(意为"高大古老的山岭")。据用沸点测高(温度)表测量,我们所在的山口高980米。我以乌苏里地区首批考察者之一.马克西莫维奇的名字将它命名为马克西莫维奇山口。分水岭以东,目力所及的地方浓雾弥漫,邻近的山峰好像散布在雾海中的孤岛一样。雾浪涌上山脉,刚一越过山坳就不见了。分水岭以西,空气清新洁净。据中国人讲,这是很常见的现象。后来,我又遇到很多情况,每次都使我更加确信:锡霍特山脉是沿海地区与乌苏里江右侧支流流经地'K^ax3&nsCS|J?@H区之间的一条严格的气候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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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离开的时间太久了,队里的人在叫喊。哥萨克已经烧好了茶,正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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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热茶滋润一下饥腹,接着就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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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说过,从山顶到外伏锦河去的下坡很陡。我们面前是一条很深的峡谷,谷底堆满石块和倒木。像瀑布一样层层下泻的急流冲出许多坑洼,坑洼隐蔽在蕨丛下,成了一个个真正的陷阱。格拉纳特曼推倒一块巨石。巨石掉下山去,路上带动其他石头滚滚而下,形成了岩崩。顺着这样的峡谷下山非常困难,马匹尤其如此。如果把我们下锡霍特山脉的道路用图标示,那么就可以看到一条极短的弯弯曲曲向东蜿蜒的路线。走完这条路线用了约两个小时。槽沟里有一条溪水,它在灌木丛的遮掩下几乎看不见。溪水沿着槽沟向下奔流,发出快活的喧闹声,似乎庆幸它终于从地下冲出来,获得了自由。溪水流到下游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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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又有一条同样的深谷自右侧伸来。原来的那条峡谷现在已经变成狭窄的河谷了,当地中国居民称它为新光大沟。翻过山口,阔叶林很快代替了针叶?昆交林。向阳坡上长的多半是柞树。河谷里的林木比较丰富多采。这里可以看到小叶椴(喜欢在林边和林中空地上生长)、浅绿大齿叶的花楷槭、灰柳(半灌木半TePNv]dO T nR乔木)和卫矛(形同灌木,枝干生有软木翅)。纯属灌木类的植物有:柳叶绣线菊(花朵为鲜艳的玫瑰色)、野山楂(特殊品种,刺短而稀少,叶背发白),高4米多的金银忍冬(开大量粉红花朵)、随地爬蔓的百里香(鲜艳的紫红色花朵,剑状小叶)。小路旁边还有别的灌木,我本想观察一下,但饥饿使我不能久停。地里开满了鲜花,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其中有颜色深浅不同的单花鸢尾,从浅蓝直到深紫。还有各种颜色的兰花、驴蹄菜、聚花风铃草、铃兰、林堇菜、朴素的野草莓花、鲜艳的石竹花以及红、黄、橙黄的野百合花。从浓密的针叶林到稀疏的柞树林,又到百花盛开的林中旷地,过渡界线竞这么明显突然,人们情不自禁地惊叹起来。我们在锡霍特山脉西侧经过三四个渐变段才能看到的景色在东麓一下子全呈现在眼前。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一个特点:那些在山脉西侧已凋谢了的花,在这里还没有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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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伏锦流域,蚊虻等吸血小飞虫很多,鳞翅昆虫却很少。这里正好相反.光彩夺目的深红荨麻夹蝶、淡黄色带黑红斑点的绢蝶和深蓝色的大风蝶到处翩翩飞舞。风蝶常常落在水面上,展开翅膀,顺水漂流。乍一看,还以为它们是偶然落水,飞不起来了呢。有几次,我想去提它们,但是刚一伸手,它们就)Bwx;Po4d2毫不费力地飞起来。但是,飞出不多远,又重新落到水面上,到处都有蜜蜂和黄蜂在花丛问飞绕,不时可以见到腹部黑、橙、毛茸茸的熊蜂嗡嗡地飞来飞去。下面,灵活的步行虫在草丛里爬着。这种甲虫生性凶残,堪称"虫中之虎"。小路上还有黑色的埋葬虫和三色的斑蝥。斑蝥行动敏捷,简直分不清是跳还是飞。在伞形科植物上活动的昆虫主要有象虫和绿椿象。在水边和路旁潮湿的地方,蜻蜓展着透明的翅膀,瞪着浅蓝色的大眼睛在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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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赏过昆虫之后,我又去观察鸟类。首先看到的是山鹨。它们在树下跳着,在枯叶里捡食。当我走近时,它们就飞掉了。但飞出不远.又落在草丛里。山溪边,山鹊鹗摆动着尾巴从一块石头跳向另一块石头。这种鸟不太怕人,只是在我走到跟前时,它才不慌不忙地飞开。太平鸟守着野蔷薇丛。它们在灌木枝上灵巧地跳来跳去,不到空旷的地方去。我在另一个地方看到了长尾山雀。它们在叶丛中进进出出,很少注意旁边的同类。伶俐的小山雀在长尾山雀的身旁忙碌着。这种鸟极小,小喙、短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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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许许多多的足迹上看出,在这里活动的哺乳动物有狍、鹿、野猪、熊和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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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虽然又累又饿,但走得都很起劲。顺利地翻过锡霍特山脉,由荒凉寂寞的老林突然进9V93$QJYty入鸟语花香的林带,而且还碰上了小路,这对大家的情绪都起了鼓舞作用。黄昏时,我们走到一所空碓子房跟前。房子附近有一个不大的菜园,里面种有芜菁、生菜和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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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们在伏锦河畔看到的蔬菜相比,这里的园田作物生长期也比较晚。总之,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说明锡霍特山脉东西两侧存在着巨大的差别。外乌苏里地区的植物生长期显然比乌苏里江流域要晚得多。我们没有再往前走,就在房子附近宿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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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从8月份起就开始往原始森林驮运食物。往最边远的房子运盐、面粉和小米则靠人用背囊背。食物放在椴木凿成的桶里,上面盖着树皮。房门从来不上锁.木桶上加盖只是为了防备老鼠和花鼠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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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始森林里不能动用别人的食物。只有在饥饿难忍的时候,才可以借用,条件是:一遇到农舍就弄来还上。不遵守这种规矩的人被认为是强盗,要受到严厉的制裁。确实,偷盗碓子房里的食物会逼得捕貂者提前离开原始森林,有时甚至使他陷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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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问,中国老人向我们宣布,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他要留在这里等自己的同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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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6月17日,我们和中国老人分手了。我把自己的猎刀赠送给他,而A.H.麦尔兹利亚科夫送给他一只皮口袋。现在我02gjU|L\ 们已经不需要斧头了。从碓子房起,顺河而下有一条小路。小路越来越好走。我们终于到达了新光大沟河与头道沟河汇合的地方。头道沟河为东西流向,与锡霍特山脉成锐角。它比新光大沟河要大得多,如果把它称作外伏锦河也是当之无愧的。1860年,布季谢夫曾经沿着这条河下山。据说,这条河的源头有几所中国房子,居民以捕兽为业。上述两条河汇合的地方就是外伏锦河的起点。俄国移民称外伏锦河为阿瓦库莫夫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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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到了尽头。宏伟的山景突然呈现在我们眼前。河谷左侧的高地上是稀疏的柞树林,并杂有椴树和黑桦。两坡自上而下布满了岩屑堆,石头缝里长着杂草和小灌木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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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伏锦河河谷里阶地丰富,一级一级,很像巨大的台阶。这就是"准平原"。在古地质年代,这里发生过剧烈的剥蚀,然后整个山系隆升.接着又是水流侵蚀。当时,河水起了锯子和锉刀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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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头道沟河对面,从右岸注入外伏锦河的支流叫做躺牛沟子,这是一条多石槛的小河。再往下游去,还有四条支流:哈尔钦基纳、黑木大沟、宽井子和沃罗特纳亚河。这四条小河大小相同,相互之间的距离也差不多。沿哈尔钦基纳河有一条路通往里伏锦河,直达向阳砬子。俄国移民在黑木大沟附近曾发现一座基督%sghdqL;LY5]fl教徒的坟墓,所以他们又称黑木大沟为十字架河。据中国人讲,宽井子河十分曲折,水流湍急,石槛极多。沃罗特纳亚河河谷两侧是陡峭的高山,这里被认为是良好的狩猎场所。哈尔钦基纳沟与新光大沟河之间的峭壁和岩屑堆地带有一种外形和山羊近似的青羊。这种动物属于羚羊类,身长约2米,高0.8米。毛呈暗灰黄色,但头部、脊背和尾巴为深褐色,颈下和腹部浅灰色。颈毛较长,很像鬃毛。头上有一对角,角不大,向后弯。青羊在乌苏里地区分布甚广,远至伊曼河,沿海一带直到捷尔内伊港(库家河)。它们结成小群,在针叶混交林和难以攀登的石崖之间栖息。白天,青羊不出森林,夜晚才到河谷里饮水。稍有一点动静,便向石崖奔逃。针对这种情况,猎人一般分成两组,一组进入森林.另一组埋伏在石崖附近,抄青羊的后路。由于青羊只在固定的地点活动,而猎人又非常了解这些地点,可想而知,青羊正处在绝种的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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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卜点钟左右,我们发现小路上有车辙。我以为很快会走上大路,但是给我们带路的中国人解释说,俄国人仅仅在秋冬两季到这里来打猎,真正的大车道在二道沟河河口才能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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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已经疲惫不堪,勉强迈着步子,走起来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似的,只好停下来6}I"{.";pNHg 休息。趁此机会,我登上一座小山岗去测定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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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伏锦河总的流向是朝东南。中间有一处折向正南,但是不久又恢复原来方向,朝东南一直流人大海。往西可以清楚地望见锡霍特山脉。我本想看到尖耸的奇峰,但是,眼前却呈现出一条山脊平直、山顶浑圆、背斜层宽阔、起伏缓慢的山脉。这是时间和水流造成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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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伏锦河河谷为纵谷,不过从它那些与海岸和锡霍特山脉平行的支流的流向来看,似乎可以发现某些剥蚀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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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霍特山脉东侧的山前地带由花岗岩、正长岩和石英斑岩构成。石英斑岩我们在分水岭西侧早已见到,现在仍然延续不断。外伏锦河左侧高大的古河阶地,基底(也由石英斑岩构成)厚大,在哈尔钦基纳河口附近尤为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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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我回到休息地点,唤醒了酣睡的同伴。士兵和哥萨克们醒来后仍感疲倦。睡这点觉实在帮助不大。他们穿上靴子,起身去收马匹。牲口见人并不躲开,乖乖地戴上笼头,麻木不仁地让哥萨克牵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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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说,如果我们不停地走一整天,傍晚就能到达农舍。果然,黄昏时我们来到二二道沟(第二道大沟)河口。这条河中石槛极多,水流湍急。它从西南流向东北,途中穿凿坚硬的斑岩石层。有几处石槛上的急流像8 _B-ZS A}真正的瀑布一样。附近的群山由角石和石英岩构成。据中国人计算,从这里到海边有150里.等于我们的78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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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对岸大榆树的浓荫中,有一所中国房子。我们高兴极了,就像看到头等旅馆一样。好咨的中国人听说我们已有两天没吃东西,就急忙准备晚饭。对我们来说,豆油烙饼、小米粥和咸菜胜过城市里最精美的菜肴。我们得到主人的默许,决定在这里留宿。中国人搬开自己的被褥,把大半铺炕让给我们住。炕烧得很热,不过,我们宁肯受热炕折磨,也不愿让蚊蚋叮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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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二子二里挤满了人,所有的窗户上都挂着棉帘子,屋里闷热得很。我穿上衣服,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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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寂静而又温暖,正适于夜间的昆虫出来活动。眼前的景象使我惊奇得忘了蚊蚋,看得人了迷。空中到处闪烁着点点蓝光,原来是萤火虫。它们发出的亮光时断时续,每次不超过一秒钟。只要盯住一个蓝光,就能看出一只萤火虫的去向。萤火虫不是成群同时出现,而是一个一个地陆续飞来。据说,俄国移民头一次见到这种闪烁的亮光时,曾对它开枪射击,并且被吓跑了。眼前,这种昆虫已经不是几只,而是几千只,几万只。它们或在离地面很近的草丛里飞来飞去,或在树丛中飞绕,或在树梢顶上盘旋。虫火荧荧,星光闪闪"?Fk $;SF5cD,真是一种光的舞蹈。突然,耀眼的电光一闪,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一颗巨大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破夜空。刹那间,流星碎裂,变成无数细小的火花,落到远处的山后去了。星光熄灭了,萤火虫的烧光也像在魔杖的指挥下一样,顿时消失。过了两、三分钟,树丛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萤火虫,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半分钟后,成千上万只荧光闪闪的爱尔菲神①又在空中到处飞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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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夜景这么美好,尽管萤火虫和流星陨落的现象如此壮观,但是却不能在户外久留。蚋虫糊满了我的脖子、手臂和面孔,钻进了我的头发。我回到房子里,躺到炕上。疲劳占了上风,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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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定为休息日。让人和马都充分休息一下。连日来,我们奔波劳顿,不仅需要夜间的睡眠,而且急需较长时间的休息。带领我们翻越锡霍特山脉的年轻中国人购买了必需品之后,清晨就动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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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们累得甚至连周围的情况都没有观察。那时顾不上这件事。只有今天饱餐了一顿早饭之后,我才决定到附近去走走。阿瓦库莫夫卡河河谷中段宽约半公里,两级阶地顺右侧延伸,左侧为岩石嶙峋的山丘,由粗面岩、砾岩和角砾岩构成。阶地附近有一片长形的沼泽。这是从前的河道。在某次洪水泛滥时 "*sPpn&O,河流开辟了新道,故道便被遗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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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的飞禽中,我看到了东西伯利亚云雀。在沿海地带现在还是春天,因此到处都可以听到云雀嘹亮的啼啭。雀儿忽儿落在地上,忽儿升入高空。柳丛附近飞着一只乌苏里小啄木鸟。这种鸟的确很小,但是和它的其他亲族一样,羽毛绚丽多彩。枝头树影里还可看到灰脚柳莺。它们一刻也不闲着,一边蹦蹦跳跳,一边抓小虫吃。路两旁的灌木丛肇,时而出现绿鸦。它们同野麻雀在一起啄食马粪,在灰尘里沐浴。此外,沿海地区还有鹌鹑和野鸡。鹌鹑很像沙鸡,在平原地带的河谷里栖息。我的狗惊飞了两只小鹌鹑,它们尖叫着从狗的鼻子底下飞跑了。飞出约二百步远.又落进草丛。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两只野鸡。雄雉从灌木丛里飞出时,先向上飞两三米高,并狂叫一阵。它的叫声有些像受惊的大公鸡。在另一个地方,狗惊动了一只雌雉和一窝幼雏。捕猎野鸡时,狗很少踞地作势,只是伏在地上,匍匐前进,有时爬得快些,有时慢些。受惊的野鸡总是先跑一阵。它很狡猾,故意弄乱足迹,甚至常常又回到原地。狗迷失踪迹之后,就会乱窜。野鸡则利用这个时机飞起逃掉。雌雉飞起的时候不叫,比雄雉飞得远些。不过刚才这只雌雉的表现有些异常:懒洋洋地飞着,既慢又低,R+~7|*DwyWQNf不是直飞,而是兜圈子,因此狗差一点儿咬住它的尾巴。我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只雌雉有一窝雏,它在尽力把狗引开,不让它接近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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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牵住阿利帕的皮带,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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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已经准备好了午饭,正在等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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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喝茶时,又有一个中国人走进房子里来。他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囊。晒黑的脸、穿破的鞋、褴褛的衣服和熏黑的铁锅都说明,他走了很远的路。来人卸下背囊,坐在炕上。主人立刻招待他,首先把自己的烟荷包递给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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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我问主人。"过路的。"他答道。"是你的熟人吗?""不是,"他答道,接着就吩咐厨子给过路的客人准备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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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来客吸烟时,中国人纷纷向他打听新闻。他也津津乐道地讲起他来的那个地方发生的事情和路上的见闻。原来,他从纳恩图河来,要到普松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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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时.中国人自己就坐之前,先请那位客人入座。所有的中国人都抢着招待他。客人的饭碗一空,马上就给他盛满。饭后,在炕上给客人腾出一块最好的地方,给了他两条被子,一条当褥子,一条当枕头。第二天,过路的客人留在这里休息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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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的中国居民对过路人都非常关心。每个过路的人都可以在别人的房子里免费住三昼夜,X4%RK9ubXu但如果他要继续住下去,就必须干活或者分摊伙食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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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6月19日,我们告别了好客的中国人,又上路了。从这里起,开始有大车道。为了减轻马匹的负担,我雇了两辆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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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伏锦河河谷下游风景如画。右侧有形态万千的悬崖峭壁,有的像人,有的像城堡,还有的像高塔,等等。左侧仍是两级的高阶地,由页岩构成。阶地向北延伸,逐渐变成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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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只有一条不大的支流,即卡萨富诺瓦沟,当地的中国人称作瞎迷沟子河。这条河长约15公里,起初流向东南,然后折向正南。河谷右侧是高山。左侧地势平缓,略有丘陵。河谷狭窄,只是到了中游,自格鲁舍瓦亚河注入之后才宽阔起来。溯卡萨富诺瓦沟而上,沿途可以看到右侧的峭壁上有一条条阶坎,阶坎继续延伸,逐渐转为宽阔的阶地。附近的群山七生长着只宜作薪材用的稀疏的阔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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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海边约18公里的地方,可以见到裸露的石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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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卡萨富诺瓦沟稍往下去,有两条河,即三道沟和梨下沟,从右侧注入外伏锦河。梨下沟发源于鞑子山。关于鞑子山,下文中还要提到。三道沟河的河源由很多条山溪汇集而成,溪水来自狭窄的沟壑。从前,这里曾是野兽极多的大森林,但是山火却使这个狩猎的黄金国化为鸟有zL? \/cyzv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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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沿外伏锦河谷开辟的大路,中途需两次涉水,这是涨水期间最大的交通障碍。为避开这些障碍,必须走小路。小路始于河阶地附近,从河谷左侧上山,然后通过峭壁上的阶坎。这里有300米长的·段小路简直是高悬在深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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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在卡萨富诺瓦河河口附近的阶地上曾经住着乌德海鞑子。后来,他们被中国人排挤走了,但是,其中大部分人死于1881年流行的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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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子山为周围群山之主。那些乌德海人经常到这座山上打猎。鞑子山的名称即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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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外伏锦河河谷里,从二道沟河河口直到鞑子山,散布着许许多多中国房子。那里的居民夏季从事农业和在海上谋生,冬季捕貂和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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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伏锦河最大的支流是阿尔扎马索夫卡河。它从左侧注入外伏锦河。自阿尔扎马索夫卡河河口略向上去,高地上有一个小小的俄国村庄伏锦村(现改名为维特基诺村)。1906年,全村只有四户人家。他们是最早来的俄国移民。这个小村子有它独特的地方。破旧但是整洁的小屋看起来很舒适。农民们既快活又善良。他们殷勤地接待我们,把我们安排到各家去住。晚间,老人们聚集在一起。他们讲述迁移到这里来的最初几年,在异国土地上安家创业的艰辛。1859年用船把他们送到这里,让他们在奥耳加湾上岸,自己安排生活,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会干什么就干什么。起初,他们在离港湾1公里的地方住下,设立了一个称作诺文卡的小村庄。不久,农民们发现,离海越远,雾气越少。于是,他们就迁到外伏锦河河谷里来。1906年,诺文卡村就只剩下一个人在那里居住了。昔日的农舍遗址至今仍可辨认。但是,人们迁到新地方来之后仍然灾祸不断。由于没有经验,他们把庄稼种在河谷里。头一次大水就把庄稼冲掉了;第二次大水冲走了所有的干草;此外,老虎吃掉了全部牲畜,并开始袭击居民,而农民们只有一支枪,而且还是老式土枪。为了不致饿死,他们给中国人当雇工,每天挣400克小米。每月算一次账,还得用背囊把这些小米从70公里以外背回家。老年人对新地方久久不能习惯,他们对祖国记忆犹新。但是年轻人很快就适应了,他们锻炼成了出色的射手和优秀的猎人。湍急的河流已经吓不倒他们;不久,他们又开始航海。在俄国的欧洲部分,一个人单独猎熊被认为是了不起的英雄行为。可是在这里,每个青年人都能单独猎熊。涅克拉索夫曾歌颂过一个打死四十只熊的农民,而这里的皮亚蒂什金兄弟和米亚基舍夫兄弟每个人都单独打死过七十多只熊。还有西林兄弟i /8?*g zS和沃罗夫兄弟,每个人都打死过好几只虎,打死的熊则不计其数。有一回,他们决定把熊绑住取乐,结果差一点丧命。这些猎人的身上都留有虎牙和野猪咬过的瘢痕;每个人都不止一次侥幸地从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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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锦村的农民对待狩猎的态度是严肃的。他们不仅猎取野兽,而且还关心保护野兽。这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他们开会决定不许杀害母鹿和幼鹿,在发情期不猎公鹿。此外,他们自己划出禁猎区,规定了禁猎区的界限,并互相保证不在那里打猎。但是,后来从俄国迁来的人不承认这项规定,开始滥捕滥杀。由于禁猎区是农民根据私人的倡议在公家土地上划定的,所以不能够查办违禁的人。偷猎者就利用这一点,扼杀了伏锦村农民良好的创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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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耳加地区,一架鹿茸的价值高达一千二百卢布。在佩尔姆斯卡亚村,农民皮亚蒂什金家里,我看到过一架高52厘米、粗22厘米的鹿茸,根部角距为86厘米,鹿茸在顶端才开始分叉。整个鹿茸的重量为4.4公斤。但是这架鹿茸的售价却很低,只卖了八百七十卢布。听皮亚蒂什金兄弟说,1905年,他们卖了四架鹿茸,只得到二千二百个卢布。谈话中间有个人走进屋来。看样子有四十五岁,中等身材,瘦瘦的,留着小胡子,长头发。他进屋后鞠了一个MFQsj@a cx\ Y躬,抱歉似地笑了一下,坐在屋角的一只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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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格拉纳特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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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什列夫,'虎见死',"有几个人同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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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始询问他,但他却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他坐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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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野兽并不难,没有什么奥妙。要说有奥妙,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它,"说完,戴上帽子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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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听别的农民说过一些卡什列夫的事迹。他的外号叫"虎见死",因为他打死的虎最多。他最善于发现兽踪。卡什列夫总是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活动,风餐露宿,常常连篝火都不生。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什么时候回来。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森林流浪汉。他在三道沟河上发现一处石崖,老虎经常从那里路过。于是,他就到那里等候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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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中还有一些人专门抓活虎。他们既不用捕兽槛,也不设陷阱,而是用手捕捉,捉住之后用绳子捆起来。当他们发现母虎和一群一岁左右的幼虎的新足迹之后,便放出许多条狗,同时大喊大叫,朝空中放枪。虎群被这种嘈杂的声音吓得四散奔逃。然后,人们便分头去逐个地追捕他们。这种狩猎要求胆大、灵活和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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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进行了很长时间,非常有趣,我们简直准备一直听到天亮。半夜,农民们才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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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zko()e 二天,我们动身到佩尔姆斯科耶村去。它在伏锦村以下四公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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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尔姆斯科耶村农民的经济福利状况好得不能再好了。这个村子在各方面都堪称模范。有一所用自愿捐献的资金开设的学校。儿童有许多关于自然和俄国地理的书籍。所有的农民读书都相当多,很有知识。有些人对技术很感兴趣,并在自己经营的事业中采用新技术。村里没有酒馆。有个新迁来的人当着我们的面骂了一句下流话,当场就被老住户严厉地申斥了一顿。佩尔姆斯科耶村所有的农民和伏锦村的农民一样,也都是机智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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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伏锦河河谷的土地肥沃。农民们在同一块地上耕种四十年从不施肥料,但是一个歉年也没有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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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雨的夏季,附近的山水倾泻下来,河水猛涨,溢满河谷。外伏锦河在下游同时纳入两条支流:右岸为四道沟,左岸为阿尔扎马索夫卡河,这里往往发生特大洪水。据佩尔姆斯科耶村民讲,中等洪水不仅无害,而且有益,因为洪水退后,地上留下一层肥沃的淤泥。而特大洪水则往往把田地完全冲垮,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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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四道沟河河口起,外伏锦河河谷立即开阔起来。从这里可以望见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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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佩尔姆斯科耶村,道路起先在河谷左侧的阶地脚下,后来稍向右转,逐渐靠近河@WMR"2au[)边。这里生长着稀疏的薪材林,林中有矮黑桦、树干成螺旋状的赤杨和长白落叶松。沙土地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冲积淤泥,上面长满了野草。有的地方草甸土层遭到破坏,沙土裸露出来。因此,从佩尔姆斯科耶村到海边的路很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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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驿路之后,我结束了测量工作,把图囊交给随行士兵,拿起了猎枪。尽管走了很远的路,但是我的狗一直不停地到灌木丛里寻觅鸟类。有一回,它闻声做出踞地欲跳的姿势。我走到它跟前。它纵身一躜,跳进灌木丛,咬住了什么,接着把头一摆,甩掉了咬住的东西。原来是一只黑线姬鼠。这种鼠分布在整个乌苏里地区,大小同普通家鼠差不多,但是毛色褐黄,爪为白色。这种鼠不像家鼠那样灵活,因此容易被猛禽捕获。它吃各种植物籽、橡实和草根。这只死鼠是我的狩猎成果,我带上它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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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佩尔姆斯科耶村奥到耳加哨所去的半路上,左侧耸立着一座石崖,当地人称为"鬼崖"。从"鬼崖"往前走十五分钟就是海边。读者一定会理解我们当时的兴奋心情。我们坐在石堆上,开始观赏海浪拍岸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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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上的流沙形成了一座座沙丘,沙丘上长着蔷薇、杂草和很像灌木丛的矮柞树。有的地方,沙丘外面的植物层被破坏了,流沙便开始移动,掩埋着它所遇"3Dm/-TB.k3~yM1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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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旅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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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1日下午两点钟,我们到达奥耳加哨所,并被安顿到各家居住。我们的全部辎重用海轮运送,尚在途中。我决定在等候辎重期间,出去勘察周围一带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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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作者信息   主题: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乌苏里山区历险(全文完)11512

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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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9-9-17 14:10:06             

特别提示:本帖子在 2013-5-16 13:21:29 由用户 白瑞德 编辑过

第十四章 奥耳加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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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耳加湾是法国航海家拉佩鲁兹在17877年发现的,当时命名为赛姆尔港。克里米亚战争期间,几艘英国舰只曾在这里追击一艘俄国军舰。俄舰利用雾天躲进一个海湾。英国人失掉了追击对象,徒劳而返。因为这件事发生在7月11日--一奥耳加节,俄国人便把这个使自己得救的海湾命名为奥耳加湾。为纪念摆脱敌人追击一事,他们在一座高山上竖了一个十字架。从那时起,这座高山便:弥为十字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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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耳加湾入口右侧耸立着一座孤崖,水手们称它为奇哈切夫岛。岛上设有信号塔,为舰只指示入口。但是,这一带夏季浓雾弥漫,从海上看不清信号,因此,这座灯塔便形同虚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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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耳加湾三面环陆,长宽各3公里,深约25米。冬季有三个月冰冻期,只有北部结冰。海湾东北部另有一个小港湾,当地居民称之为"静港"。这个小港湾靠一条狭窄的水道与大湾相连,冰冻期较长。静港平均深度为1012米,长约1公里,宽500米,正逐渐被奥耳加河的冲积物淤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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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湾东岸有一个叫做石门的中国集镇,俄国人称之为科什卡。从前,这个集镇是中国人在乌苏里地区的主要贸易点。每年总有数以百计的平底小驳船载着货物由珲春驶来。 u1fg*?^#S!猎人们则从乌苏里江把貂皮和贵重的鹿茸、人参运到石门,用原始森林的珍品换取水产。海岸上有一长排存放货物和各种原料的木棚,由此可见,中国人在奥耳加湾贸易的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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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湾深处的角落里有一个俄国居民点,以前称作奥耳加哨所。这里的第一座建筑物出现于1854年,是水兵营房。1878年,这里才来了一位林务宫和一名医士。他们的职务以前一直由地方警官代行。警官既当教师,又当医生,还要进行审判和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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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年,奥耳加哨所有一座木建小教堂、一所移民医院、一个邮电站和几座小店铺。目前,奥耳加哨所既不是村,也不是镇。奥耳加人多数是非贵族出身的知识分子和后备兵。他们承租官地,但是既没人搞园艺,也没人种农田,不种、不收、也不储存。但是都盖房子,哪怕是借债,也要盖。他们指望有朝一日奥耳加哨所会变成城市,占用的土地会变成私人财产,到那时,就可以卖得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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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俄战争对这个小小的俄国居民点影响极大。它同乌苏里地区其它居民区处于隔绝状态。生活必需品,如煤油、蜡烛、肥皂、茶叶和糖,无论出多大的价钱都买不到。即使在目前,这里的居民仍然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苦熬着等待好日子。有些居民干脆离开奥耳加哨所,到符拉8U82#PIXsx迪沃斯托克去了。不少房子被遗弃,钉上板条封起来。房主人巴不得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甚至免费借出去,只要能守住房子,不被别人侵吞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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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所附近有一处荒芜的古坟地。再过几年,坟地将无法辨认了。这里埋葬的第一批死者是1860年死于坏血病的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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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所的第二个古迹是一门小铁炮,安在固定的木制炮架上。我是在林务官住宅附近的空地上看见的,也被弃置一旁,无人过问。据老住户说,当初运来这门炮是为了在雾天给大海上的舰只发信号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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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要说一说当地的一位居民。他为促进俄国边远地区一个角落的繁荣尽了最大的努力。我说的是农民H.A.皮亚蒂申。这个人家庭负担很重,是个毅力惊人的劳动者。他总是不停地干活,不停地操劳。最初,皮亚蒂申在奥耳加哨所做买卖,但是,他心地善良,轻信他人,把货物全部赊了出去,结果遭到破产。后来,他改行打鱼,但是渔网又被大水冲走。于是,他开始捞海带,谁知中国工人在预领工钱之后便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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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而又着手搞林业,可是他的木材又全部被洪水冲跑。这时,皮亚蒂申把自己剩余的钱财全部拿出来盖了一座砖厂,可是烧出来的砖却没有销路。采大理石卖不出去,烧石灰也是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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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亚?AuyKd [j.蒂申干的最后一件不成功的事,是在奥耳加哨所修房铺路。换一个人处在皮亚蒂申的境地,早就会垂头丧气,悲观失望了,但是他并不灰心,又重操起捕鱼的旧业。他不抱怨任何人,只怪命运不佳,并且不停地同它搏斗。许多一无所有的移民在皮亚蒂申那里找到了工作。皮亚蒂申把自己的大量劳动和钱财都投入了奥耳加哨所的建设事业。遗憾的是,当时他得不到任何支援,终于放弃了一切,迁到涅尔马河去了。头两天我们休息,什么事情都没做。这时,"无声号"雷击艇从符拉迪沃斯托克驶来,K.鲁特科夫斯基回去。当晚,K.鲁特科夫斯基同我们告别,登上军舰。第二天拂晓,雷击艇启航返回。n.K.鲁特科夫斯基给考察队的人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他走了以后,我们久久不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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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奥耳加湾附近的第一次旅行是到十字架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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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到的十字架仍在原地,但是已经倾斜了。十字架上原来嵌有镌文的金属板。现在金属板已经不见,只剩板槽和钉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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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十字架山上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四周的情况。一边是外伏锦河宽阔的河谷。由于河谷在三道沟河附近折向别处,所以看不到河谷的尽头。眼前的锡霍特山脉遮住了其他山岭。阿尔扎马索夫卡河向西北延伸,然后转向正北,并消失在群bVWS`;*H$LU山丛中。与静港相连的是风景如画的奥耳加河河谷,奥耳加河在这里的流向与海岸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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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湾附近的山都不很高,但轮廓清晰,多数由灰色花岗岩、石英斑岩、砂岩、角石、长石砂岩和绿色的碧石构成。碧石中有纵横交错的石英细脉。这一带发现了多处铁、铜和银铅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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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山上布满了岩屑堆,这是岩石受大气营力破坏的结果。从岩石上出现裂缝到它们变成碎屑,可以看出岩屑堆形成的过程。如果用郜头敲一下这样的石块,或将它用力摔在地上,石块立刻顺着裂缝破碎,裂缝中有渗水的痕迹。不论你把这些小石块敲得怎样碎,碎石上总是找不到新的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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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耳加哨所,我结识了熟悉乌苏里南部地区的专家B.H.布宁。他的足迹踏遍了这一地区。1901年,他被红胡子的鹰炮打中,受了重伤。从那时起,他的一条腿就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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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到山区去办事,邀我同行。6月24日清晨,我和他乘小船下海.绕过姆拉莫尔内角,在奇哈切夫岛对岸登陆。这次旅行使我有可能更好地了解奥耳加湾和外伏锦河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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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海岸有一排排与之平行的沼泽和长形湖泊,它们彼此之间隔着沙垄。离海岸越近,沙垄的轮廓越清晰,形成的时间越近。沙垄上生长着一列列赤杨丛,枝条短而细密7taV:lU`yON/,微微下垂;还有桦叶绣线菊一小灌木丛,花为浅玫瑰色。许多地方已经看不到沙垄了,只能根据植物生长的地方推断往日沙垄延伸的方向。我们在几个地方挖出一些海贝残片。这里陆地的增长是河流和海水共同作用的结果。河流冲来了现成的材料,海水则将这些材料堆叠成堤。目前,河下游又形成了许多岛屿。它们刚刚露出水面,全由河沙堆积而成,还没来得及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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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质学家可以描绘出古代的景色。奥耳加湾过去的面貌与现在完全不同。那时它比现在大两倍,西部伸人陆地很深。从海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古代海湾的边界,那时外伏锦、四道沟和阿尔扎马索夫卡都分别直接注入海湾。阿瓦库莫夫卡河谷下游的沼泽地带、河汊、小湖泊、与大海相连的死河汊都说明这一点。河口附近的水流速度极为缓慢。当凉爽的东风吹来或海水涨潮时,甚至出现河水倒流的现象。在鬼崖上还可见到海浪冲击的痕迹。这个不会说话的证人告诉我们,太平洋的波涛从前曾经到过鬼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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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坚硬的岩石变成细沙,这需要多少个世纪啊!用一粒粒的细沙填塞海湾,挤退海水,这又需要多少时间啊!在填塞河谷的过程中,漂木起的作用也不算小。千万根断木和树墩堆满河床和岛屿。树干立即被流沙盖没,只有枝权和根须还露在表面'JG$.nQJ;haO 。但是,连它们也被逐渐埋没了。每次河水泛滥,冲来新的倒木,压在原有的倒木上。新木再经流沙掩埋,一层一层,接连不断。结果,大海后退,陆地增加。有朝一日,外伏锦河将不再注入奥耳加湾,而直接注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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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钟左右,我们在海湾南岸登陆,命令小船离岸返回,然后动身上山。途中遇到一个淘金的中国人和我们结伴同行。他的背囊里装着一把没柄铁铲、淘金木盘和一把轻便的短柄铁锹。他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脸上有几颗麻子,头上戴一顶草帽。他乐于回答问题,这使我有可能了解到中国人的淘金方法。首先,他要找一条河口对着海岛的小河,这是河谷里有金子的可靠标志。然后,他沿小河溯流而上,寻找这样一条支流:河口对着峭壁,而且支流的河谷的走向必须同峭壁成直角,河谷的长度不得短于两公里。如果河谷的长度不够,或者它的走向同峭壁不成直角,这样的河谷就不合乎要求。中国人不停地朝前走着,寻找一条又一条支流,但是他所找的这些支流却越来越短,由两公里减为一公里、半公里......最后一条小泉只有200米长。中国人停住脚步说,应当在这里找金子。他开始仔细看溪流中的卵石和沙子。大概,两者都使他感到满意,他决定留在这里寻觅金子。他的很多说法-5Y)A5}$R3,我都不能理解。例如,他说有的人能够直接感觉到地下有金子,而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从地形方面来看,我们现在所走的地方是一块坡度平缓、水流侵蚀严重的山地。有些地方岩石兀立,它们处于崩裂的最后阶段;大多数岩石已经变成岩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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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被的特征与奥耳加哨所附近完全相同。这里成丛或单棵地生长着柞、桦、黄檗、甜杨、水曲柳和柳树。各种灌木(主要是胡枝子、佛头花和绣线菊)上盘绕着葡萄藤和草藤,难以通行。在有刺龙牙的地方尤其如此。大热天在这种灌木丛里穿行异常艰苦。惟一的乐趣是碰上清凉的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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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到达分水岭。烈日当空,骄阳似火,酷热难耐,甚至树阴里也不凉爽。我们在山上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沿着西坡上的一条溪水下山。眼前的景物单调乏味,不论朝哪里看,到处都是丘陵,到处都是同样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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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炎热的空气里饱含水分。树木和灌木丛低垂着叶子,使人觉得毫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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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没看到~只动物,狍子和鹿的蹄印倒是不少。路上,我抓紧机会作鸟类考察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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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谈谈红头绿啄木鸟。据说,这种鸟在地面上可以走得相当好。它灵活、易惊、爱叫,习性与花啄木鸟相似。这里还有云雀,鸣声处处可闻。有些从我们的脚下轻;  (rNnl$M轻飞起.飞出不远,又落到地上。看来,炎热对它们毫无影响。它们高高地飞上天空,响亮的啼啭声传遍四方。在布满塔头墩子的沼泽地里,狗惊飞了几只鹬。我打死了一只,原来是只针尾沙锥。在另一个地方,树丛里飞出一只美丽的长嘴孤沙锥。在一些倒树和树墩上可以见到日本鹨。它们在地上灵巧地跳着,晒着太阳。人走近时,它们不飞跑,而是巧妙地隐藏在灌木丛中,在确信危险已经过去之后,才重新露面。这里小鸟这么多,看来,可能会有雀鹰。果然.一只躲在草丛里的松雀鹰被惊飞了。草里飞出这种鹰来是很奇怪的事,因为它的双脚并不善于在地上行走。可能,这种猛禽凭经验知道,它栖在枯树上的那副模样会把小鸟吓跑,而藏进草丛里便于捕捉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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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快要过去了。太阳偏西,地上的树影伸得很长。应该停下来准备过夜了。我们选了一块有水的地方,着手安顿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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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和B.H.布宁在篝火旁坐了很久。他对我讲述他的旅行经历,又讲红胡子和打猎的事。最后,我觉得已经无法克制睡意,便在火堆旁躺下.用毡斗篷裹住身子,不久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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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同淘金者分手。他返回山口,我们则向四道沟河前进,然后从那里回到奥耳加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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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十字架山比上山还要`9 E 9R'f)`]"t困难。回来的路上,我走错了一个地方.误入一片长满灌木和石蒿的乱石堆里。我回到奥耳加哨所时,各家都点灯了。回到住处之后,我把观察结果载入日记,然后赶忙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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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日天气转阴。急风驱来乌云和浓雾,这是坏兆头。夜里风雨交加,一:匪三昼夜持续不断。28日转为狂风暴雨。山洪急泻,河水猛涨,并溢出两岸。奥耳加哨所同邻近居民区的交通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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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在轮船运来我们的辎重之前,去考察四道沟河。并确定了如下的路线:在鞑子山附近翻过分水岭,沿四道沟河下行,再到外伏锦河。走完这条路线,需要六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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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日,进行准备工作。我把马匹留下来休息,只带扎古尔斯基和图尔蒂金二人随行。应用物品放在背囊里,由我们自己背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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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暴风雨之后仍然细雨连绵。中午,云幕被风吹裂,太阳出来了。刹时,万物复苏,世界又变得那么美好。山石、树木、花草、道路一片欣欣向荣,灌木丛里传出了鸟的鸣啭声,空中飞起各类昆虫,甚至连山上那泛着白沫倾泻而下的急流,也在愉快地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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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骑马横渡外伏锦河之后,便走上驿路。这条路从奥耳加哨所直通苏昌河畔的弗拉基米尔一亚历山大罗夫斯科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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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道沟河长60公里。上段的流v6w1*aT@7S}"W8O向与外伏锦河平行,然后朝东转弯,在佩尔姆斯科耶村对面流入外伏锦河。我们恰好来到四道沟河转弯的地方。这条河里礁石和石槛极多。佩尔姆斯科耶居民曾试图在河上流放木材,但因礁石拦路,只好作罢。河谷下游驿路通过的地方,地势开阔,宜于耕种,中游多林,上游光秃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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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道沟河地区的森林是高大的处女林。除了红松、云杉、黑桦、核桃楸之外,自然植物学家在这里还能够发现西伯利亚落叶松,它同柞树、地锦槭杂处一林。地锦槭拉丁名Acer mono Max。其中的mon0是该树的鄂伦春名称,是马克西莫维奇院士用来为这种树种命名的。在绣线菊、胡枝子、榛子、佛头花中间,还生长着野山楂(树皮灰色,有稀刺,叶上有深裂下垂的稠李和与稠李交错缠绕的刺五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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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类攀援植物中,有我们已经见到过的狗枣子,还有五味子。五味子的香气和味道的确很像柠檬①。在潮湿的地方生长着桂皮紫萁,它的藤蔓上有一层红色绒毛,显得很漂亮;还有一丛丛蜂斗叶款冬,它的叶子很大,有锯齿裂片,叶面浅绿色,叶背发白,无光泽。春季,这种植物是熊最爱吃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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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刚一走进森林,立刻找到一条小路。雨后不久,林中相当潮湿。河边的泥地和细沙上到处都是野兽ej:ky sAWXT`的脚印,野猪、鹿、马鹿、狍子、麝、狼獾、猞猁和老虎都从这里走过。我们曾数次惊起藏匿的野兽,但是林木太密,无法射击。有一次,一只野猪从我身旁跑过。事情太突然,当我把枪从肩上摘下来,扳起机头的时候,野猪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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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顺着小路走到一所中国房子跟前。仓房里堆放着大量的兽皮,这说明房子的主人打猎很得手。房子很新,看来刚盖好不久。房顶上张晒着两张鹿皮。烟堆上面的绳子上挂着一个熊胆。中国人用熊胆治疗砂眼,方法是:把干熊胆用水泡成汁液,再用布蘸着抹到眼睑上。一个熊胆价值二到五个卢布,视大小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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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们走了22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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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的森林已经到了尽头,接着便是火烧迹地。河谷周围的山岭由闪长岩、正长岩、石英岩和长石斑岩构成,不长树木,到处都是乱石堆。四道沟河上游很像一条山间的小河,左右两侧有多条小溪注入。经过最近一次洪水的冲刷,河床扩展到200余米,河底布满了细沙和卵石。河右侧为浅石滩,过了浅滩便是陡岸。从河岸的断面中可以看出,河谷的土壤也由这样的卵石和淤泥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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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道沟河在一个地方绕了个弯,这一段河床紧靠对岸,而我们这岸则向对面伸出一条长长的沙嘴。我们就在这个沙嘴m8WV}x6[I"u{.t上宿营。帐篷搭在陡峭的岸边,面向河水,背对森林。帐篷前生了一大堆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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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感到有点儿不舒服,没等吃晚饭就躺下睡觉了。我梦见,我好像跌进了陷阱,两腿疼得厉害。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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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四周看了一下,才明白梦中腿疼的原因。原来两只狗都卧在我的腿上,像怕挨揍似地看着人。我把它们撵走。它们又跑到帐篷的另一个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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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扎古尔斯基说,"狗不愿到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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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的行动的确有些反常。使我感到特别惊奇的是莱希。它平时总是跑到帐篷后面的灌木丛里去卧着,而现在却往人跟前靠。后来,我们把狗撵出去了。但是过不多久,它们又钻进帐篷,卧在我们枕头旁边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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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林子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狗抬起头,竖起耳朵。我站了起来,帐篷边缘刚好到我的下巴处。林中一片寂静,我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我们坐下吃晚饭。不久,又传来了刚才那种响声,不过更大一些,离我们更远一些。我们三个人一起察看了一下,但是,好像故意和我们作对似的,林中又是一片寂静。这种情况一连重复了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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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老鼠,"图尔蒂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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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兔子。"扎古尔斯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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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终于安下心来。喝过茶后,两 _??6{,x4_个士兵开始商量,每人夜间守卫几个小时。我已经休息好了,不觉得困。我让他们躺下睡觉,自己动手写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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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士兵们把狗撵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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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出去了,在火堆旁蹲了一会儿,又钻了进来。莱希卧在图尔蒂金脚头,阿利帕则卧在我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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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得出奇,连山杨树的叶子都纹丝不动。沉睡的空气里传来一种隐隐约约的声音,仿佛有人一边叹息,一边喃喃自语,有一个地方在滴水,螽斯轻轻地叫着。繁星密布的夜空时而掠过闪电的微光。篝火红色的火光在地上跳动着,周围的夜色显得更加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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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火堆里加了一些木柴,然后开始写日记。这时,两条狗都抬起头,呜呜地闷声叫了起来。我站起身来,向四外看了一下。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却听到了渐渐远去的沙沙声。"可能是獾,也许是貉,"我心里想,又坐下写了起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突然听到宿营地左边有卵石滚落的响声。不知是谁从陡岸上下来走到河边去了。我估计,响声12与离篝火大约是50米。我用手遮住火光,尽力朝河上望去。这时,狗表现出极度的恐惧.阿利帕钻到帐篷最里边去了。接着,我听到不知是谁在浅滩上小心翼翼地走动,踩得卵石直响。这不是有蹄类动物,马鹿和鹿的蹄声要比这种`{mp)* =f 响声大些。也不可能是小动物,小动物身体轻,脚步声不会这么大。这是一只脚掌既大又软的大动物。卵石被踩动的声音越来越远,到河水那边去了。忽然,我看到靠水的浅滩边上有一个长长的黑影。"虎!"我的脑子里突然·闪。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野兽,伸手去摸枪。糟糕得很,枪不在身边。接着,大家几乎乱作一团。我推了扎古尔斯基一把.把枪抓到手。扎古尔斯基睡得糊里糊涂,撞了阿利帕一下。狗吓得逃到对面,竞蹲到图尔蒂金的头上了。就在这一刹那,我放了一枪。浅滩上的动物像打鼾似地发出一声短促而急剧的吼叫,跳进水里,很快地爬上对岸,消失在灌木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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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完全消失了。宿营地上一片嘈杂声。说话声和狗吠声?昆成一片。每个人都争着说,他看见了什么。扎古尔斯基说看见了一只野猪。图尔蒂金争辩着,说那是一只熊。狗从火堆旁跑开,吠叫着.立刻又跑了回来。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它们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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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两个小时,黑暗的天空开始发蓝。已经能够看清楚对岸以及河上的漂木r。我们到野兽走过的地方去看看。水边的沙滩上清晰地印着巨大的猫科动物的脚印。显然,虎曾在宿营地附近徘徊了很久,想觅些食物。狗早已嗅到了,所以才躲进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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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地Qh#^c3Crl:.0,8区的虎比印度虎要高大一些,身长2.7-3米,高1.21.5米,重250300公斤,毛色同南方虎一样,斑斓多彩。但是,偶尔也遇到一些颜色较浅、斑纹稀疏暗淡的虎。虎是一种特别美丽的动物。毛的基本颜色是布满黑色横纹的棕黄色。胸、颈和前腿上的黑纹较稀疏,背和后腿上的黑纹特别鲜明。头部黑纹最密,不生颊须,腹部白色。虎的毛色是一种很好的保护色。当它在原始森林中树叶落光的灌木丛里奔跑时,黑、黄、白三色融合成灰褐色。秋季,山葡萄为橙红色,枯黄的蕨丛里有许多发黑的老叶,老虎置身其中,即使离得很近,也难以发现。经过较缜密的研究之后发现,长毛虎也许是古代欧洲洞穴虎的亲属。那么,乌苏里地区就可以算作洞穴虎的故乡了。这种动物特别喜欢住在洞穴里。夏季,我经常在洞穴里发现虎的足迹和啃剩的骨头。虎很少注意地区的气候条件。它既不怕雪,也不怕冷。它喜欢在丛林浓密、食物充足的地方栖息。它主要以山羊、野猪和鹿为食。在乌苏里地区,它生长在南部。在沿海一带,它的分布区可达基利亚克角。此外,在整个乌苏里江河谷及其支流、以及从右侧注入阿穆尔河的穆恒河、皮赫察河、阿纽伊河、洪加里河都有它的踪迹。有些单孤的虎往东、往北跑得更远。如果食物$5^ F-4\$oj充足,虎并不伤害家畜。只有在饿急了的时候,才到居民点来袭击人。虎特别喜欢捕狗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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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德尔苏的话。他曾经告诉我,虎是不怕火光的,它敢于大胆地走近宿营地,如果那里是一片寂静的话。我们今天的经历就证实了他的说法。早晨喝茶时,我们再次议论了昨夜的惊扰,然后开始收拾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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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宿营地向右拐,顺着一条小泉水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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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既费时间又费力气。越往高处走,植物越稀少。高大的树木已经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弯弯曲曲的小柞树、秃枝垂叶的白果花楸、树皮破碎的风桦、冬季有时不落叶的革状尖叶杜鹃和白藓。图尔蒂金在一丛灌木旁边坐下来吸烟。一擦火柴,灌木四周的香精油立刻哧哧地燃起无色的火苗。他们两个觉得很有趣,于是便跑到每株灌木丛旁放起焰火来了。最后,还是我劝阻了他们,要他们节约火柴。这种植物挥发的香精油如此之多,一个闻不惯它的人,在无风的热天里跑到这里来,可能被熏倒。从这里开始登山。我选择了一条布满岩屑堆的支脉向上攀登。观察一下树木怎样在岩屑堆里生长是很有趣的。它们好像有意识地寻找土壤,尽力通过最短的距离把树根伸进土里。一个小时之后,我们踏上了苔藓和地衣的生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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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孢子植物从哪儿吸取D-8R''J_~C水分呢?石堆里是存不住水的,但是苔藓却长得很茂盛。摸上去,它们总是湿润的,用手一挤,就会滴出水来。这个问题要由雾气来解答。它是水分的固定来源。由于外乌苏里地区春夏两季雾天比有阳光的日子多得多,那么苔藓在岩屑堆地带长得如此茂盛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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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苔藓地带又落在后面,现在开始出现秃峰。这并不是说,秃峰上的岩屑堆完全是不毛之地。不,石堆上覆盖着一层地衣。这种地衣也是从空气中吸收水分的。随着季节的变化,它们或干得用手一搓即成粉末,或柔软湿润。枯死的地衣变成一层薄薄的土壤,土壤上又长出苔藓,然后再长出野草和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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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登上山脊时,晨雾已经消失,周围的景色极为壮观。四道沟河在山下流过。站在山顶可以清楚地看到,它沿着林边蜿蜒向前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北面耸立着鞑子山,我们将要从它旁边绕过去。西南面可以看到林木茂密的普松河流域。东南面是大海,西面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山岭,这些山岭不是任何人都能认出来的,必须有丰富的经验才能辨认它们。熟悉的山峰往往也会变得无法辨认。譬如斯托罗瓦亚山,从侧面看是座尖尖的山峰,并不像桌子。对我们来说,鞑子山是一个很好的目标,使我能够掌握正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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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XuXRCpi!x"午,我示意停下休息。渴得很,但是哪里都没有水。下山到河谷去又太远。因此,我们决定忍耐一下,稍事休息之后就继续赶路。士兵们躺在岩石背后阴凉的地方,很快就睡着了。我们可能睡了很长时间,太阳已经照到了岩石背后。我醒来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必须赶快走。我们都知道,黄昏时才能到达有水的地方。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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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脚下走的这条山脉,由一系列秃峰组成。连绵不断的秃峰一个比一个高。前面20公里处,横亘着另一条这样的山脉。它的走向和我们这条山脉成直角。我们熟知的鞑子山就是前面那条山脉的一部分。现在要走到两条山脉会合的山结,然后再从那里下山到三道沟河河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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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得很,天气平静无风,酷热难耐。有一次,我们试图下山去找水,不但没有找到,回来时登山又累得筋疲力尽,结果,再也不想去做这种尝试了。我们每爬一个山峰,都抱着过山可能离水源近的希望。但是每次都大失所望。前面除了寸草不生的秃石堆以外,什么都看不到。如果那不是碎石堆,而是些大岩石的话,还有指望在岩石缝里找到积存的雨水。但是,在一堆堆碎石头里又能找到什么呢?大家都垂头丧气,默默地走着。狗伸着长舌头,悄悄地跟在我们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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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6:Q \%K+ZnT#路程是没有准数的。我们走了一整天。但是三道沟河和四道沟河之间的分水岭好像也在移动,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很想走到那条山脉,但是不久我就看到,今天是走不到那里了。白昼将尽,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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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了一天的石头散发着热气。只有清风才能送来一点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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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前面又是一座高峰。无论如何也要把它"拿"下来。周围的群山上已经出现了暮色,只有这座山峰映照着落日的余晖。最后这次爬山十分吃力。我们坐下来休息了三次,勉强挣扎着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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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爬到山顶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晚霞的余晖还在云间闪烁,但是很快便被薄薄的夜雾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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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担心黄昏之前找不到水,我们都加快了脚步。山峰下面是一个深凹的鞍形地,旁边有一条长满矮棵木本植物的槽沟。我们朝这条槽沟走去。越早找到水,明天返回山脊就越省力气。因此下山时大家都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不久,槽沟变成了冲沟。沟底长着浓密的野草和灌木,而且都是喜湿植物。我们自鞍形凹地向下走了约200米,仍然没有看到水。突然,我听到地下有隐约的响声。士兵们放下背囊,扒开石头。但是水流却在更远的地方。我们又往下走了一段,再次动手扒地。这一回我们的力气没有白费:水找到了!大家首kZk6xT| w5先扑上去喝水解渴。可是水非常凉,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喝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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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蒂金生起火堆之后,我开始观察小溪。水温只有摄氏0.9度。我把手伸进扒开的洞里,掏出几块石头。石头外面包着一层一层的冰。冰很厚,有的地方有十厘米,石头就像冻在冰团中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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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煮了好几次茶。搭帐篷之前喝了一次,搭好之后又喝了一次,睡觉之前再喝一次。喝完茶之后,大家立刻睡着了。只有狗在守卫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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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和头一天一样,也是又闷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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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地区炎热的夏天总是非常潮湿,因为季候风从海上送来了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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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甸土层和大量落叶保存了很多水分,不让它流散到河谷里去。白天,太阳一晒,水分蒸发,空气中便充满了水蒸气。因此,这里早晨和晚间露水往往很大,植物就像被雨淋过一样。夏季气温较高,降水量又大,乌苏里地区的气候本来很宜于种果树,但是冬季旱情严重,风大,对果树极为有害,使它们无法正常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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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酷热气候极容易使人畜感到疲乏。脸、手、衣服都是潮乎乎的。纸张成了"瓦克哈",不再沙沙作响。方糖碎了,盐和面粉起了团,烟草抽不着,身上常常出现热带湿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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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以后。我们又登上了分水岭,现在开始下山。三kE:P9"D]32q4道沟河河源周围山上的林木被野火烧光了。通常,第一场大火烧过之后剩下枯立木,第二场大火烧枯立木的根部。树根烧断后,枯立木便倒在地上继续燃烧,直到被雨浇灭为止。第三场大火再把所有的残木烧光。只能从树墩周围的蘖枝看出,这里曾经是一片大森林。森林消失以后,阳光直射地面,有利于草本植物的生长。火烧过的地方总是长着一人多高的密草。在这种倒木纵横的草丛里穿行是非常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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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并不比上山省力。人们经常跌倒,被石块和倒木枝权磕疼。我们沿着一条溪水干涸的河床下山,又是长时间找不到水。细沟、坑洼、石堆、刺龙牙丛、蚋群和酷热,不~一而足,这段路走起来真是困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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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我们终于到达三道沟河。但河床里一滴水也没有。我们在灌木丛的阴影里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赶路。干渴一直折磨着我们,傍晚才找到水。这里有一个深坑,坑里有很多红点鲑。扎古尔斯基和图尔蒂金毫不费力地捞了许多,直到捞够了才住手。这真是雪中送炭,因为我们随身携带的食物已快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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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沟河的上游由两条河汇合而成。一条是小三道沟,发源于鞑子山;另一条是大三道沟,它和二道沟(外伏锦河支流)同出一源。我们到达的地方是大三道沟河,几乎是它的源头*M K(2qTN?le。沿河又走了两、三公里之后,在一个水坑附近停下宿营,水坑位于侵蚀阶地的边沿上。夜间又发生了一场惊扰。又有一只动物走近宿营地,狗吓得惶恐不安。扎古尔斯基朝天放了两枪,并大喊大叫,才赶走了那只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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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日。河里只有几个较深的地方有水。因此,我们干脆沿河床前进。三道沟河中游和四道沟河一样,生长着良好的森林。野兽足迹到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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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地方,河流绕了一个很大的环形弯。士兵们在前面走,我稍落后一些。拐过弯后,他们看见河汊子里有两只梅花鹿--一只母鹿和一只幼鹿。扎古尔斯基开枪打死了母鹿。幼鹿没有逃跑,它停下来,茫然不解地看着:人们对它的母亲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它躺在地上不起来?我吩咐把幼鹿赶开。图尔蒂金把它撵跑三次,但是每次它都返回原地。只得放出狗来把它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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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打猎的地方就地宿营。我们决定带走一部分鹿肉,剩下的留给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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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天气变坏了。早晨看样子要下雨。我们赶忙收拾好背囊动身。中午就到了卡什列夫守候老虎的那座石崖下。这个地方是石崖和深河汉之间的一条狭隘的通路,这条河汊甚至冬天也不结冰。跟踪追捕野猪的斑斓猛兽经常从这里走过,而这些猛兽又在这里受到卡什列夫的追捕S19]-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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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石崖走出约5公里,终于到达第一座农舍。我们告诉中国人,到什么地方去取鹿肉。傍晚,我们到达外伏锦河。又过了两昼夜,我们回到了奥耳加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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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阿尔扎马索夫卡河畔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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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7月7日起,天气又坏了。风雨交加,连绵不断。我利用这种天气,绘制考察路线图并加工整理考察日记。这件事用了三天。做完之后,我开始准备再次到阿尔扎马索夫卡河去进行考察。A.H.麦尔兹利亚科夫受命测量卡萨富诺瓦河河谷和卡巴尼亚沟。r.M.格拉纳特曼则沿着阿尔扎马索夫卡河和大柞树河进行踏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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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清晨,我率领穆尔津、埃波夫和科热夫尼科夫出发了。当晚住在佩尔姆斯科耶村,第二天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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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扎马索夫卡河的中国名称是大东沟,长约45公里,河口附近宽100米,河床里的水深约2米。河谷开头狭窄,但向上过了卡巴尼亚河注入口之后,便显著地宽阔起来。现在所有的中国名称和土著名称都已废弃。佩尔姆斯科耶农民根据自己的语言习惯改变了那些名称。高大的河阶地自宽沟这一面突入阿尔扎马索夫卡河河谷。阶地的某些地方曾受到严重的侵蚀。这儿的山地上岩屑堆很多。灰色的岩屑在周围植物的衬托下显得7fX #$ ,uRrp特别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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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沟对面的阿尔扎马索夫卡山群具有一个有趣的特征:山的形状完全一样。读者可以想像几个三棱角锥体,它们一个挨一个地斜放着。角锥体的底部朝向河谷,顶部朝向分水岭。棱角是山顶,角锥体之间的凹处是山沟。角锥体的三角形底部同河谷约成60°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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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伏锦河河谷里洪水泛滥频繁而又严重。佩尔姆斯科耶农民不得不在附近寻找更适宜于耕种的地方。自然,他们首先注意到了大东沟。从奥耳加湾到阿尔扎马索夫卡河河谷有两条路。一条穿过佩尔姆斯科耶村,另一条在波杰瓦洛夫卡河畔。后一条路受到严重冲刷,路上陷坑;限多,因此,它旁边的河流便被称为"波杰瓦洛夫卡河"。这条路的路口恰好与宽沟隔河相对。宽沟确实是一条宽阔的河谷,谷底有一条小河流过。从宽沟往上,又有三条沟注入阿尔扎马索夫卡河。这三条沟是科雷瓦伊斯卡亚沟、乌格洛瓦亚沟和利斯特维尼奇纳亚沟。顺着这些河沟可以走到葫芦崴河。葫芦崴河注入弗拉基米尔湾。这一带的山脉不高,山口由一系列圆锥形石灰岩小山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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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我们到达中国人车凡的房子。佩尔姆斯科耶和伏锦的农民都异口同声地赞扬这个中国人,说他特别善良。当洪水头一次冲毁农民的庄稼时,车凡便来帮助他们,供(Qvd=IV 给他们种子重播。不论谁有什么困难去找车凡,他都不拒绝。如果不是车凡,移民们无论如何是活不下去的。不少人利用他的善良剥削他。尽管这样,他也从来没有向欺负他的人讨过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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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车凡差不多破产了,正想离开乌苏里地区回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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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去观察阿尔扎马索夫卡右侧石灰岩山上的洞穴。它们在乌格洛瓦亚沟河口对面,共有两个:一个在山上,是直的,很像矿坑,长约100米,高2.4-3.6米;另一个在下面山坡上,洞口像井一样直上直下,深约12米,然后拐10°角,继续延伸。从前,这是一条地下河道。这个洞穴长约120米,但是,宽窄和高低各处不一。忽而又高又窄,忽而又矮又宽。洞底布满从上面塌落下来的石块,因此洞里没有钟乳石。由于洞顶石块塌落既均匀又普遍,因此,洞穴的位置好像在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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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洞穴像所有的石灰岩岩洞一样,里面有很多大耳蝙蝠和白色的大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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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完洞穴之后,天已傍晚,车凡的房子里已经点灯了。我原打算在外面露宿,但是又怕夜里下雨。车凡在自己的炕上给我腾出一个地方。我们俩谈了很久。他很乐于回答我的问题,有什么说什么,说得很诚恳。从这次谈话中,我得到的印象是:他确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LFC *j+F7d]我决定回到哈巴罗夫斯克之后,为他申请某种奖励,表彰他对俄国移民的广泛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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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海上起了雾。它沿着山坳徐徐向山上弥漫。看来要下雨。但是又突然出了太阳。雾开始消散。在乌苏里地区,气体由凝结到蒸发消散,变化总是异常迅速。没等我们烧好菜,海雾已经无影无踪。只有湿漉漉的灌木和草丛还可以证明,不久之前这里确实下过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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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1、16两日,我用来观察乌格洛瓦亚河和利斯特维尼奇纳亚河。乌格洛瓦亚河(南东沟)的上游由三条山溪汇合而成。顺着这条河,可以走到莫克鲁沙河(葫芦崴河下游右支流)。乌格洛瓦亚河河谷里稍含淤泥的冲积土异常肥沃。一座座为它遮挡暴烈海风的小山上林木丛生,阔叶树间偶尔出现一两棵红松。但是,这些小山的迎风坡却是光秃秃的,不生植物。河谷里生长着弯弯曲曲的矮柞树,与其说它是树.不如说它更像灌木。还有满是窟窿的椴树和黑桦。水边有柳树、榆树和赤杨。朝阳的地方有胡枝子、绣线菊、佛头花、榛、艾蒿、芦苇、山葡萄和草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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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分水岭后,我们向北转,顺着山脉向利斯特维尼奇纳亚河河源走去。这条山脉的丽坡上植物枯萎,山脊光秃,呈现出一片凄凉的景象。过了山口之后,紧接着就是圆顶子山,当地居;wdZw!Fz\s.!民称之为"鲍利斯秃顶"。以利斯特维尼奇纳亚河河源为基点,这座山的相对高度为680米。从分水岭到阿尔扎马索夫卡河去的下坡很平缓,但是朝葫芦崴河去的下坡却逐渐陡峭起来。利斯特维尼奇纳亚河(小东沟)的上游由两条大小相同的小河汇合而成。河左岸生长着稀疏的柞、桦林,但以桦树居多,占全部乔木的7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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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我在地上看到的足迹推断,这里大的四足动物有野猪、马鹿、梅花鹿和狍子。我们开枪打过两次,但是都没有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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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鸟类也很多。空中静静地飞着两只大蛋。它们互相追逐,一只从上方攻击它的对手,对手则巧妙地躲避它的进攻。上面那只由于惯性作用收不住冲势,滑过一旁,另一只则乘机飞上高空。这样上下翻飞,究竟哪只攻,哪只守,就再也分不清楚了。后来,这两只大鸳一齐落到草地上.张着翅膀继续搏斗。直到莱希扑了上去,两只鸟才被惊起,各自飞开了。在乱石堆旁,单栖着一只一只生性孤独的蓝矶鸫。它们在石堆上爬着,发出沙沙的声音,一会儿躲进石缝里,一会儿又从另一个地方钻出来。稍有风吹草动,它们便赶忙藏进灌木丛或岩缝里。在另一个地方,我看到了鸫鸟。它们边飞边捕捉昆虫吃,忙得连人和狗走近都不在意,甚至枪声都惊动不了它们^2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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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又高又密的草丛里,常常遇到尾巴长长的剖苇。这里正是它们活动的好地方。它们或在芦苇上攀缘,或在灌木枝上栖息,或在地上跳来跳去。它们好像很怕到没有植物的开阔地去。有一只剖苇飞到路上,突然害怕起来.立即飞了回去,落在一棵芦苇上,这才安下心来。我的狗从山溪附近的干草墩子中间撵出了一只鸟,我开枪打中了,原来是一只孤沙锥。后来我还看到一只天真妩媚的白鹊鸽。它不怕人,在水边蹦跳着拣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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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7日,观察了阿尔扎马索夫卡河。该河的源头恰好同西北沟河上游相对。西北沟河注入大柞树河。阿尔扎马索夫卡河上游为南北走向,途中先后纳入两条小河:缅纳亚河和利斯特维尼奇纳亚河,稍向下去不远,又自右侧纳入两条小河,当地农民称这两条小河为"花鹿沟"(来自汉语词"花鹿".意为"梅花鹿")。此后,阿尔扎马索夫卡折向正南,流向一直不变,途中又接纳了右侧的维莫伊纳亚河。这条河也有三条支流:萨利纳亚河、克雷什纳亚河和苏德诺瓦亚河。苏德诺瓦亚河的右支流为福尔托奇基纳河、苏哈亚河和科姆福尔基纳河,左支流为普罗斯特列利纳亚河。在萨利纳亚河河谷可以看到很有趣的构成物。山水顺着狭窄的浅沟冲下来大量细沙和碎石,进入河谷之后[{y!*1ZmFR#E=,这些冲积物便堆成巨大的冲积锥。峡谷越长、越深,这种冲积锥也就越大。大概,冲积锥的增长是周期性的,只有下大暴雨时才能实现,因为只有大量急速流动的水才能冲来如此巨大的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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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阿尔扎马索夫卡河河源之后,我们登上分水岭,朝西南走了一段山路。这一带山上的岩石主要为石灰岩。在石灰岩岩层和大结晶岩岩层的接触面中可以看到丰富的锌矿石和银铅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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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海上又起了雾。我担心天气又会变坏。但是我们很幸运,第二天虽然阴天,却没有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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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带新出现的树种中,我发现有紫花槭。这种树不大,树干笔直,树皮棕色,叶片呈星状全裂。另外,还看到毛山荆子,果实很小,不像苹果,倒像浆果。熊特别爱吃这种甜食。河边生长着树干低矮、枝条弯曲的甜杨,旁边是树叶永远簌簌抖动不停的山杨。在卵石浅滩上生长着竹林一般的细干柳。山溪附近的石崖上是半灌木、半乔木的斑叶稠李和树皮浅灰、结红色浆果的瑞香。再远一些就是暴马子了。它是满洲植物区系的主要成员,大灌木,皮灰色。林边生长着穿地龙,一种雌雄异株植物,雄株和雌株的花和叶都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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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土路已被踩得十分坚实,寸草不生。我们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到锡霍特山麓。不久,SUj N~L3s4O@路分成了两股。一股通往山里,另一股沿利斯特维尼奇纳亚河右岸通向别处。我们就在这里过夜,并决定两个人去打猎,两个人留守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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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只能在早晨天刚亮的时候和晚上天黑之前打猎。白天,野兽潜伏在茂密的树丛里,很难找到。因此,我们现在趁空休息一下,躺在草地上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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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睁眼一看,太阳没有了。天空层云密布,仿佛黄昏已经降临。这时正是午后四点钟,可以准备去打猎了。我叫醒了哥萨克。他们穿好靴子,动手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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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茶后,我和穆尔津带上各人的枪,朝不同方向分头出发。我牵着莱希同去,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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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就发现了野猪,开始跟踪,野猪不停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拱地。根据蹄印的数目推断,大概有二十多只。走到一个地方,我发现它们不再拱地,四散奔逃了,然后又聚在一起。我刚要加快脚步去追,突然不由自主地望了一下,因为我看见一滩水洼旁边的稀泥地上有老虎刚刚走过的脚印。我立刻想像出,野猪在前面走,老虎在后面偷偷跟踪的情景。"要不要回去呢?"我心里想道。但是,我立刻镇静下来,小心谨慎地继续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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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野猪朝山上跑,然后下山进了旁边的一条山沟,接着又从沟亘顺着棱地向山上跑去。但是,还没到4lD^mc*Nae|6*rvG达山顶,就向旁边急转,然后,又下到沟里去了。我只顾一心一意地跟踪它们,完全忘记了观察周围的情况,忘记了把路记住。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贯注在野猪群和老虎的脚印上面了。我这样大约走了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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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面掉下来的几个小水滴使我停住了脚步:开始下雨了。起初,只是毛毛细雨,不久便停了。大约十分钟以后,又掉了一阵雨点,雨下下停停,停的时间越来越短,下得越来越大,终于,这场雨毫不含糊地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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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回宿营地了,"我心里想着,便朝四外张望。但是林子挡着,什么也看不见。我就近登上一座小山,以便确定一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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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天空,凡是我看到的地方,全被乌云遮住了。只有最西面的地平线上露出一线晚霞。乌云正在向西移动。就是说,不能指望天晴了。现在看到的群山都是陌生的。往哪儿走呢?我明白了自己的错误。我过分专心跟踪野猪,而对周围的情况太不留意了。顺着脚印往回走是不可能的。不等我走完一半路程,黑夜就会来临。这时我才想起来,我这个不会吸烟的人身边没有火柴。我原打算黄昏之前回到宿营地,临行时没有拿火柴。这是我的第二个错误。我朝空中放了两枪,但是没有得到答复信号。于是,我决定下山到河谷里去,顺水而行。也许,在天黑&: mbc_kFWiSRy`gS之前还能走上小路。我对此抱着一线希望,毫不迟疑地向下走去。莱希乖乖地跟在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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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林里,不论雨下得多么小,总是浑身都要湿透。每丛灌木、每棵树都把雨水收集在叶子上,大滴大滴地洒到行人身上,使他从头湿到脚。不久我就觉得,身上的衣服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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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林中开始黑了。坑洼还是石头,倒木还是平地,都分辨不出来了。我跌跌撞撞地走着。雨下得更大了。雨点均匀而又密集。又走了约1公里,我停下来喘口气。狗浑身湿淋淋的。它用力把身子一抖,小声地尖叫起来。我摘下了牵狗的皮带。这正合它的心意。它又抖动了一下身子,撒腿朝前跑去,很快就不见了。这时我觉得孤独极了,就大声唤它回来.但是毫无结果。又站了约两分钟,我朝狗跑掉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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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在原始森林里走路,可以绕开倒木、灌木和草丛。可是黑夜里却总是往草木最密的地方钻,好像故意这样做似的。不知道哪儿来的树枝,总是挂住你的衣服。攀援植物时而挂住你的帽子,时而伸到你的脸上,时而缠住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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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呆在野兽极多的森林里而又不生火,是非常可怕的。孤立无援的感觉使我走起路来提心吊胆,仔细听着每一个响声。神经紧张到了极点。树枝落地的声音,一只老鼠跑过D?v)z6 kk/Db(X%去的沙沙声,我听来都觉得震耳,急忙转身,如临大敌似地对着它。有好几次不由地想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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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周围一片漆黑,眼睛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我浑身都湿透了。帽沿上流下来的雨水顺着脖子直淌。我在黑暗里摸索着,结果钻进了一片倒木之中.即使白天也未必能很快从里面走出来。可是我用手摸着横躺竖卧的倒木、翻起的树墩、石头和树枝,竟然闯出了这座迷宫。我累极了,坐下来歇一歇,但是马上觉得寒冷彻骨.上下牙磕碰着.咯咯作响.浑身发抖,像得了寒热病一样。疲倦的双腿要求休息.寒冷却迫使我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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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到树上去!一个迷路的行人总会首先想出这个愚蠢的主意。我立刻赶跑了这个想法。事实上,树上比下边还要冷。在上边由于坐姿别扭,腿脚很容易发麻。那么钻到落叶堆里去吧!可是里面并不能避雨,在湿地上又很容易着凉。我咒骂自己,为什么不带火柴?!我暗暗发誓,今后再离开宿营地,哪怕只有几米远,都要带上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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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在倒木场里攀行,向坡下一个地方走去。突然,从右侧传来了树枝折断的喀嚓声和不知是谁急促的呼吸声。我想开枪,可是不巧.枪筒被藤蔓缠住了。我失声惊叫起来。就在这一刹那。我感觉到一只动物舔了一下我的脸......原来是莱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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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交织着两种感情:狗吓了我一跳.我非常恼恨.但是它的出现又使我分外高兴。莱希在我身边转了一会儿,轻轻地叫了几声,重又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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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步履异常艰难地向前移动着,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很大的力气。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走到陡峭的岸边。下面很深的地方有哗哗的流水声。我摸到一块大石头,把它推下岸去。石头往下落,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它掉进水里的声音。我向右拐了个急弯,绕过这个危险的地方。这时,莱希又跑回来了。我不再吃惊,一把抓住它的尾巴。它小心地衔住我的手,轻轻地叫着,像是求我别阻拦它。我放开手。它跑出不远,又返回来,见我跟在它的后面,才放心地跑开了。我们这样走了半小时左右。忽然我滑倒了,膝盖重重地磕在石头上。我呻吟着坐起来,揉着摔痛的腿。不大一会儿,莱希又跑过来,蹲在我身旁。黑暗中我看不见它,只能觉出它温暖的呼吸。腿疼得轻了一些。我站起来,朝着不太黑的地方走去。还没走出十步,又滑倒了。这样接二连三地摔了好多次。于是,我干脆用手摸着地朝前爬。一声喜悦的喊叫从我胸中迸发出来:我竟摸到了小路。尽管身子疲乏,腿痛,我还是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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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可不会迷路了,"我心里\y\VGtm%|&9ce想。"这条小路总会把我引到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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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顺着小路走到天亮。可是走起来却不那么容易。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路,只能用脚试探着走,因此速度极其缓慢。找不到路时,我就坐下来,用手去摸。小路拐弯时,特别不容易摸到。有时只好停下.等莱希回来领路。狗总是给我指出正确的方向。一个半小时之后,我走到一条小河边。河水在石头中间哗哗地流着。我把手伸进水里,以便了解流向。小河是向右面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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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过山间的急流,立刻走上了小路。没有莱希。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条路。莱希总是蹲在路当中,等候着我。当它发觉我走近它时,便在原地打几个转,又朝前跑去。天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水流声和林中的风雨声。接着出现了一条岔道。问题来了,往哪儿走呢?往右还是往左?我考虑了一下,决定等莱希回来再说。可是它很久没有回来。于是,我动身朝右边走去。大约五分钟之后,莱希出现了。它朝我迎面跑来。我弯下腰去迎接它,它一抖动身子,溅了我一身水。我没有骂它,而是抚摸它一下,就跟着它继续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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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那么困难了。小路比较直,倒木也不那么多。途中我又涉水渡过了一条小河。过河时,脚下一滑,摔倒在水里。不过,这并不能使我的衣服比原U`)O /^rX'来更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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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好坐在树墩上。手上和脚上被扎伤和碰伤的地方很痛,脑袋也很沉重,眼睛困得睁不开,我打起盹儿来。蒙咙中,我好像看见远处的树木之间有火光闪动。我勉强睁开眼睛。仍然是一片漆黑。寒冷和湿气直往骨缝里钻。我担心着凉,跳起身来在原地跺脚。这时我又看见了树木之间的亮光。我心里想,这只是幻觉。可是火光又出现了。我的睡意一下子全消失了。我离开小路,径直朝火光走去。夜间看见火光时,很难断定它的远近和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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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之后,我走近火光,已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火堆周围的一切了。首先,我看出,这不是我们的宿营地。使我感到奇怪的是,火堆旁边没有人。夜间,又下着雨,人们是不会离开宿营地的。显然,他们藏到树后面去了。我害怕起来。去不去火堆那里呢?如果是猎人,倒还好。万一是红胡子的营盘呢?突然莱希从我身后的树丛里跳了出来。它大胆地跑到篝火旁边,停下来东张西望,似乎狗也因为没有找到人而感到惊奇。它围着篝火转了一圈,嗅着地面,摇晃着尾巴。这说明,在那里呆过的是自己人,否则狗就会表现出愤怒和不安。这时,我决定到篝火那里去。不料,躲藏起来的人却先露面了。原来是穆尔津。他也迷路了, !k- 1:A,i1|VK/便决定生起篝火,等待天亮。他听到林中有人走动,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人,便藏到了树后面。使他最为不安的是我走近时那种小心谨慎的举动,特别是我没有直接走向火堆,而在远处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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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立即开始烘烤衣服。湿透的衣服冒出一团团蒸气,篝火上的烟忽而向左,忽而向右。这是雨快要停止的可靠预兆。果然,半小时后,它就变作毛毛细雨了。树上的雨水还继续大滴大滴地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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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所在的大云杉树下比别的地方稍微干一些。我们脱下内衣。在火上烤着。后来,我们砍了不少冷杉,然后靠在树上,沉沉地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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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觉得有些冷。醒来一看,篝火熄灭了。天色灰蒙蒙的,山里有些地方弥漫着雾气。我叫醒哥萨克,动身去寻找我们的营地。我们俩过夜的那条小路是通向别的地方的,只好离开它。过了小河之后,我们又找到一条小路。顺着它,我们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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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面包喝过茶之后,就有了力气。大约在上午十一点钟,我们动身沿萨利纳亚河上行。沿着这条河可以到达锡霍特山脉离海最近的地方。从阿尔扎马索夫卡河方面登锡霍特山脉,山坡陡峭,而从西侧登山,坡度却很平缓。整个山脉布满浓密的混交林。山口在里伏锦河。我们曾经沿着这条河从乌拉河到达奥耳加iSudcD#e;^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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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气又变坏了。我担心再碰上连绵不断的阴雨,把对里伏锦河的考察暂时搁下,等下次条件较好时再进行。果然,夜间下起雨来。第二二天又下了一整天。7月21日,我动身返回,两天之后,到达奥耳加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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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作者信息   主题: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乌苏里山区历险(全文完)12208

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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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9-10-12 9:57:30             

特别提示:本帖子在 2013-5-16 13:27:24 由用户 白瑞德 编辑过

第十六章 弗拉基米尔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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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阿尔扎马索夫卡河返回之前,盼望已久的辎重已从符拉迪沃斯托克运到。这正是时候。奥耳加湾周围的地区已经考察完毕,应当继续前进。7月24、25两日用来做准备。这些天马匹休息得很好,恢复了元气。马具和服装齐备,食物也已做了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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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下一步工作做了如下安排:r.M.格拉纳特曼踏勘阿尔扎马索夫卡河和西北沟(大柞树河支流)之间的山区,而A.H.麦尔兹利亚科夫则从另一面绕过阿尔扎马索夫卡河。我们将在大柞树河上游会合。我同其余的人员沿海岸先到弗拉基米尔湾去。我的助手们于7月26日清晨出发,我则在28日午后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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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温暖宜人的日子。天上堆满了积云.阳光穿过云隙,形成一条条光束,在空中移动,它们射在水洼上,射在石堆和赤杨叶上。一会儿照亮这片山坡,一会儿又照亮那片山坡。远处雷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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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基米尔湾和奥耳加湾紧挨着,相距50公里,中间绵亘着一条低山脉,平均高度为250米,最高峰为450米。这条山脉是奥耳加河(13公里)和弗拉基米罗夫卡河(9公里)之间的分水岭。弗拉基米罗夫卡河注入同名的弗拉基米尔湾。两条小河都流经宽阔的纵谷,河谷和海岸之间隔I'1pSMjcQ着一条低山脉。这条山脉始于什科特角(奥耳加湾),终于瓦托夫斯基角(弗拉基米尔湾)。再向北还可以看到这条褶皱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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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耳加河由两条大小相同的小河汇合而成,并有数量众多的小支流。因此,奥耳加河河谷很像一个宽阔的侵蚀盆地。从前,奥耳加哨所的居民往返弗拉基米尔湾是通过中国猎人开辟的一条小路。1905年日俄战争期间,"绿宝石号"巡洋舰在弗拉基米尔湾撞毁。为了把军舰上的物资设备运往奥耳加哨所.修筑了一条车行道。从此两个海湾之间才有了正常的交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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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从旁边过去了。午后云散天晴。阳光无比灿烂,大地上的万物仿佛本身也在散发着光明和温暖。天气又闷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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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尚未到达山口,黄昏就已降临。白昼刚刚过去,黑夜就像蓝色的雾,从遥远的东方,从大海的彼岸渐渐升起。鲜艳的晚霞染红了聚集在地平线上的积云。附近的山溪哗哗地流着。草丛里的螽斯不停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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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要下令停止前进,突然,一个哥萨克说,他看见了火光。果然不错,路旁的林边上,离我们约300米远的地方,露出一点荧荧的火光。我们朝它走去。原来那是一座中国房子。狗叫了起来,向主人报告我们的来临。两个中国人迎着我们走了出来。他们脸上的笑容和鞠躬07\,D7&T5的动作反映出他们既恐惧又温顺,又讨好,又好客。中国人请我到房子里去睡。但是夜色太美了,我谢绝了他们的邀请,愉快地同士兵们一起睡在火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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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经过长期休整之后,第一一次野外露营总是显得十分活跃。人们精力充沛,物品应有尽有,人人都觉得开始了新的生活,都想做些什么事情。士兵们还带着一只手风琴,快活的歌声和说笑声沿着河谷传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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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中国小房子的地方非常幽静,多年来只能聆听溪里的流水声。现在,周围却一下子充满了歌声和欢快的笑声。中国人走出房子,也在旁边生起一小堆火,蹲下来默默地看着这些突然扰乱了他们安宁的不速之客。歌声渐渐停止了。哥萨克和士兵们又喝了一次茶,才去睡觉。我睡得不好,夜里醒过两次,每次都看到中国人坐在火堆旁。周围静得出奇,只是偶尔从田野里传来一匹不安静的马的嘶鸣和狗汪汪的叫声。但是后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我用毡斗篷裹住身子,沉沉地睡去。13出之前,下了很多露水。群山之间还有一些地方弥漫着晨雾。它似乎因为怕见阳光而尽量向深谷中躲藏。我醒得最早,唤醒了队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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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中国人告辞之后,我们就动身了。我把蔬菜和烧柴钱付给他们。他们本想送我们一程,但是我执意要他们回去。上午 [qrnzVDV!A?fo九点钟左右,我们翻过分水岭,来到弗拉基米罗夫卡河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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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条路线上值得提出的是那些极其有趣的风化物。它们被磨得光光的,呈柱形和球形,像是揽在凸出的底座上或嵌在椭圆形的凹槽里。其中有些形状更加奇特,或像野兽,或像廊柱,或像人物,不一而足。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风化物附近并没有起研磨作用的沙子。奥耳加河和弗拉基米罗夫卡河之间的分水岭继续绵延,伸人大海,形成岬角。这条山脉由砂岩、砾岩和玄武土构成。弗拉基米罗夫卡河的外貌同普通山溪一样,河谷多沼泽,两侧的山峦比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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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考察队来到弗拉基米罗夫卡河河口,停在海边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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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从西边传来隆隆的雷声。我们动手搭帐篷。但结果是一场虚惊。雷雨又从旁边过去了。不过,另外一种现象却使我们不安起来。晚霞消失后,繁星也随之黯然失色。天空蒙上一层非云非雾的气体。凉风从陆地吹向海面,而高空的气体却又向陆地蔓延。这就是海陆风。八、九月间海滨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这种现象。黎明时天空灰蒙蒙,地面上的雾一动不动,直达半山腰。等太阳升到地平线上,同地面成15。角时,雾开始移动,聚成雾团,开始向海面蠕动,起初速度很慢,接着便越来越快。最初我们对此感到不安Otb;G;T),总以为会下雨。但是后来我们看惯了这种现象.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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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整天用来观察弗拉基米尔湾。中国人称它为葫芦崴(汉语的"葫芦"为一种圆形的瓜,"崴"即海湾或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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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俄国人把葫芦崴叫作"花鹿崴"。他们认为来自汉语的"花鹿"(即"梅花鹿")。这是完全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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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基米尔湾是一个巨大的天然蓄水池,深达12米,四面群山环抱。这些山由花岗岩构成,平均高度约230米。弗拉基米尔湾比奥耳加湾大得多,由三个部分组成:西北部最大,东北部较小,中部最小。湾口两侧各有一座多山的半岛,即瓦柳泽克半岛和瓦托夫斯基半岛。第三个半岛,即鲁达诺夫斯基半岛位于海湾中部。三个半岛中,以南面的瓦托夫斯基半岛最大。显然,这些半岛不久以前还在冰下,在最近的地质时期中才露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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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弗拉基米尔湾四周,在注入该湾的小河口附近,有许多水已淡化了的小湖?白。这些小湖泊及其附近的沼泽证明,从前海湾伸入陆地很深。后来,海水被挤退,陆地有了某些扩展。最大的湖泊在南面,面积约有1坯平方公里,深3-6米。由于河水经过它入海,该湖迅速变浅。半岛的连陆沙洲上有两个成水湖,它们生动地说明,这些半岛不久以前还是海岛。海浪h+b_$v"~ I %的冲击促进了海岛同大陆的连接。现在已经可以预言弗拉基米尔湾的未来了。大海正在缓慢地后退。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将封闭进入海湾的大门,把海湾变成泻湖。泻湖将被河流冲积物淤塞,变浅,成为一片沼泽。沼泽地上将有一条河流通过。而现在注入海湾的小河,将会变成那条河的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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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基米尔湾周围的植物比奥耳加哨所附近还要稀少。向海的山坡全是光秃秃的。河谷里的赤杨和柳丛,像花边一样装饰着河岸。在受到海风袭击的地方,树木低矮,长相可怜,任何一个可以避风的凹地上的植物都比向海坡地上的茂盛。因此,根据植物生长的情况,就可以推断这个地方主要刮什么风,并指出大海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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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弗拉基米尔湾入口左侧,奥列霍夫角下方,可以看到海面上露出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这是"绿宝石"号巡洋舰。它于1905年撞上浅滩后,自行炸毁。看到这堆残骸心里是很难过的。凡是能够从舰上取下来的东西,当时都已运往奥耳加哨所,并从那里转运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去了。舰上其余的东西都被红胡子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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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海湾沿岸看到几座渔房。根据房子周围的堆积物可以断定房子的主人从事什么活动。有一处堆着许多海扇贝壳,有几堆已经被泥土覆盖,并且长满了野草。这是Cs*fSIf4iJa一种特殊的小"陵墓"。中国人只取海扇体内的闭壳肌,晒成干贝以后,运往城市。干贝在中国非常珍贵,是一种味道鲜美的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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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座小房子跟前,有一堆被阳光晒得又干又红的螃蟹壳。这里的席子上晾晒着从蟹腿和蟹鳌里剔出来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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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座小房子属于捞海带的人。旁边是一排排草顶的敞棚,下面晾着海带。这里有很多人。一些中国人用特制的钩子从海底把海带捞出来,而另-一些人则在太阳地里晒海带,照料着使它晒得恰到好处,既不折断,又不失去其绿褐色。最后,还有一些人把海带捆成小捆,垛在敞棚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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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着海岸走去,远远望见靠近对岸的浅水地带有一些中国人手持长竿在没膝深的水里走来走去。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忙着干自己的活,直到我们走到他们跟前,才发现我们。他们光着上身,裤管卷到膝盖上,小心翼翼地在水中移动,仔细看着海底,寻找什么东西。有时他们停下来,把竿子轻轻地伸进水中,然后把捞到的东西抛上岸去。原来是紫壳菜。中国人使用的长竿一头是小抄网,另一头是小铁钩。发现紫壳菜后,便用钩子把它从石头上钩下来,然后用抄网捞起。岸上的中国人立刻把捞到的双壳动物扔进热水锅里。这种动物在垂死时自动张开双壳。壳内的肉用小刀剔出,W\-^ke3IKGS经长时间煮沸,储存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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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单独地、或两个人一起沿着海岸远远走去。我坐在石堆上望着大海。突然,从我的左侧传来了一阵喊叫。我转过身去.看见水中正在进行着一场搏斗。几个中国人竭力想用竿子把一只动物挑上岸来,向它进攻,但是又怕它,又不愿把它放掉。我向那里跑去,原来中国人正在同一只大章鱼搏斗。它那强有力的腕足攀住石头,又不时地甩向空中,然后它突然迅猛地向一边窜去,企图冲出去,逃回大海。这时又有三个中国人跑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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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章鱼离岸已经非常近了,我可以对它仔细地观察一番。我难以说出它是什么颜色。它身上的颜色总在变化:忽而浅蓝,忽而鲜红,忽而银灰,忽而嫩绿,甚至淡黄。中国人把它推向浅滩。离浅滩越近,它越无能为力。终于,它被拖上岸来了。这是一只有头的大囊袋。头上伸出长长的腕足,腕足内侧有很多吸盘。当它同时抬起两、三条腕足时,就可看到它的大黑嘴。大嘴时而向前伸得很长,时而完全缩回去,只留下一个不大的黑孔。特别有趣的是它的眼睛。章鱼的眼睛很像人眼。要找到长着这种眼睛的其他动物是很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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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章鱼的动作逐渐缓慢下来,身上出现阵阵痉挛,色泽渐渐暗淡。后来全身呈现出褐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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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它凝然 i /8?+h{T(-`&1S不动了,人们可以毫无顾虑地走近它。我把它量了一下。这只头足纲动物的代表真是一个庞然大物。肚囊长度为0.8米。它赖以行动的推进器官位于前面靠近头部的侧面。头部横宽竖窄,为28厘米。角质长喙极像鹦鹉喙,从正面量,喙长9厘米,从侧面量,喙长5厘米。腕足长1.4米。靠近头部的腕足粗12厘米。腕足内侧布满吸盘。靠近头部的吸盘有三戈比硬币那么大,腕足梢上的吸盘约有五戈比银币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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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有趣的章鱼标本值得送到任何一个博物馆里去展览。可惜我没有这么大的容器,也没有足够的甲醛水。因此只能要一截腕足。我把这截腕足和有寄居蟹的贝壳放在一只罐子里。晚间,当我察看罐子里的贮存物时,大吃一惊,发现竟少了两个贝壳。原来它们被深深地吸进了章鱼的断足中去了。就是说,章鱼的腕足被截下放进甲醛水里之后,吸盘还活动了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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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中国人的渔业场和他们捕章鱼的活动,用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不知不觉已近黄昏,该考虑宿营的事了。我本想返回去寻找宿营地,但是听说,我的旅伴们已经在葫芦崴河口附近的中国房子旁边安顿下来,也就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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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中国人请我吃章鱼肉。他们把章鱼肉放在锅里用海水煮,肉是白色的,有弹性,味道有些!BDXw=m:u"a"/像白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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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对葫芦崴河进行了观察。这条河长约20公里,南北流向,从北面注入弗拉基米尔湾。葫芦崴河河谷靠近河口处狭窄,但是向上去就变得开阔起来。河谷右侧的高地具有明显的山岭性质,多数布满岩屑堆。左侧有宽阔的河阶地,这些阶地背水延伸,转为垄岗。垄岗上生长着稀疏的椴树、柞树和黑桦。数条泉水从左侧注人葫芦崴河,在下雨时将大量脏东西冲入河谷,把肥沃的田地弄得污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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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崴河的支流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右支流静泉。有一条小路沿着这条泉水通往阿尔扎马索夫卡河。静泉的确名副其实。它永远是那么平静,这是沼泽地带特有的平静。河谷里植物低矮而又稀少,主要有白桦和矮赤杨。白桦散布在整个河谷里,或单株,或成丛地生长。矮赤杨则沿着河岸生长,形成茂密的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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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一座岩石嶙峋的高山,可以作为测向点。当地老农民称它为公鸡岭。这座山是大泡子河和葫芦崴河之间分水岭的一部分。由葫芦崴河河源到山口去的上坡漫长平缓,但是从山口到大泡子河去的下坡却很陡峭。除了这座山之外,还有一座扎罗德山。山上有马克鲁申斯卡亚洞穴.规模宏伟,意趣盎然,至今未经详细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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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为三角形,离地面相当高(4050米)。2jB\ka~(M_cz5(p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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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洞后,首先到达第一个石厅,长3540米,高达30米。石厅尽头有一口深井,如不小心,很容易掉进去。未走到深井之前,就应向左拐,进入壁洞。壁洞中有一条高低不平的长甬道。最高的地方十分狭窄,从两根分立的石笋柱之间通过,再往前就只能匍匐行进了。这条甬道长达50米。出了甬道,考察者便进入一条宽廊,顺着它可以走进第二个石厅。这间石厅洁白如雪,不大,但很美观。由此再穿过一条窄廊,又可进入第三个宏伟的石厅。它比前两个石厅加在一起还要大得多。这里有华美的石笋和钟乳石柱列。四壁上布满泉华,极像凝止不动的瀑布。有些地方的坑洼里有积水,水是那样清澈透明,只有踩进去以后才能发现。这里又有一口深井和几个侧洞。这个大厅里奇妙的音响效果会使观察者诧异不止。每句高声说出的话,往往引起上百声回响。一块石头落入井中,马上引起万炮齐鸣般的轰隆轰隆的巨响,好像天崩地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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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河口5公里处,河谷开阔,适于居住。这里有中国农舍,但是数量不多,总共只有五所。离海边最近的农舍叫作小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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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山上游逛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走近小城子。黄昏时,一名哥萨克打死了一只野猪。我们已有很多肉,因此把野猪肉分了一些给中国4H.{oqmyTew 人。房东给我们送来了蔬菜和新鲜土豆,作为回礼。他还请我到他的铺上去睡,但是,中国人的住房里跳蚤一向很多,我怕跳蚤咬,宁愿在外面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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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德尔苏·乌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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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动身以后,太阳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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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弗拉基米尔湾到大柞树河有两条路。一条溯葫芦崴河而上,然后,沿大泡子河和大柞树河的支流梨下沟河延伸;另一条离海最近,先到大泡子河,然后穿过山区通向大柞树河河口。我选中了后一条路,因为对它不太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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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基米尔湾和大泡子河中间的高地由石英斑状凝灰岩构成,其中杂有无石英斑岩、霏细斑岩和树脂岩的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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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泡子是中国名称,意即大泻湖,俄国人讹称为"塔泡扎"。的确,大泡子河并不直接入海,而是首先流入一个很大的方圆约10公里的濒海湖。濒海湖与大海之间隔着一道沙梁,靠一条不大的水道与大海相连。我们在这里又看到了海岸变得平坦、陆地挤退海水的过程。据土著讲,从前这一带梅花鹿很多。鞑子们常常带着狗,把梅花鹿驱入湖中,事先派有猎手等在船上,用弩弓和梭镖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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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泡子河(鞑子称为"卡伊亚")长25公里,流向与葫芦崴河平行。大泡子河实际上是由两条河汇合而成的:大泡子河本身Pw^eQV"oSnXyi和城子沟河。有一条山脉在大泡子河和葫芦崴河之间伸人大海,形成岬角。这条山脉由石英斑岩和长石斑岩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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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弗拉基米尔湾到大柞树河河谷有一条人行小路,驮运队也可以通行。小路的起点在葫芦崴河边。它顺着一条离海最近的泉水延伸,直达山口,越过山口之后,向下直到大泡子河河谷。山脉的两坡漫长平缓,生长着稀疏的柞树林。林中的不少树有树洞。哥萨克们发现一棵树皮上有牙咬和爪抓的痕迹,这是熊攀树吃蜜留下的。从这里路过的猎人把熊赶走,自己却用同样的方法夺走了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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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山口之后,小路在茂密的柞林中沿大泡子河向上游延伸了不长一段。这一带也有高大的河阶地。走出10公里之后,小路转向河谷左侧边缘.然后循一条无名小川再次上山。这个山121略高于前一个山口。由大泡子河到山口的上坡陡峭,但是到大柞树河去的下坡平缓。再往前.小路沿小泡子河继续延伸,这一带没有树木。小泡子河流人大柞树河距大柞树河河口约两公里。总之,我们今天走过的这段路程长28公里,走向与海岸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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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有许多梅花鹿的足迹。不久,我们看见了这种动物。共有三只:一只公鹿、一只母鹿和一只幼鹿。哥萨克开枪射击,但未打中。我对此感到有说不出的高兴,yy=Qp6f3n8因为我们带的食物很充足,况且割茸季节早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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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柞树河!这就是M.维纽科夫第一个走过的那条河流。中国人在这里挡住了他的去路,并要求他返回去。他在大柞树河河口竖立了一个木制的大十字架,上面写着,他于1875年到过此地。我在哪儿也没找到这个十字架。大概在俄国人离去之后,中国人就把它毁掉了。继维纽科夫之后,又有马克西莫维奇、布季谢夫和普尔热瓦尔斯基先后到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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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苏里地区.河流、山脉和岬角的名称繁多。这是因为,鞑子有鞑子的叫法,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叫法,而俄国人又给它们取了俄国名字。为了避免混乱,应该在中国人居住的地方使用中国名称,在鞑子居住的地方也不要强行使用俄国名称。俄国名称只是标在地图上的,当地居民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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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中国人问过路之后,我给自己规定了如下的路线:溯大柞树河上行,翻过锡霍特山脉,进入里伏锦河流域,从那里转向纳恩图河。然后,我打算沿纳恩图河前行,再次攀登锡霍特山脉,并作一次到捷丘贺河去的尝试。如果成功,我再返回大柞树河,在那里等候r.H.格拉纳特曼和A.H.麦尔兹利亚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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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柞树河不知为什么有些地图上标为"里 富列",另一些地图则标为"雷焚河"(意为3,c;VdZw!$X\"雷击")。鞑子(乌德海人)称它为"乌齐"。某些东方学家试图证明,"塔杜舒"来源于"鞑子"一词。这是完全不对的。中国人称这条河为"大柞树"(意为高大的柞树)。中国老住户说,这棵柞树就长在河上游锡霍特山脉附近。树很大,树中有洞,容纳八个人还绰绰有余。挖参人在树洞里立了一个小庙,过往行人都要拜神。有一次,有几个淘金人在树洞里过夜。他们把小庙搬到外面,自己坐在树洞里玩牌。于是,神降下一场大暴雨。雷电击中这棵树,把它劈成碎片,当场殛毙了所有玩牌的人。"雷焚河"和"大柞树河"这两个名称都由此而来,后来就被叫走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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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柞树河下游现在是一大片多沼泽的低地--一这里曾是一个大海湾。河口原先略靠上游,在现今的诺沃塔图申斯卡亚村那个地方。高大的海岸阶地和山坡上的浪蚀崖都是海岸线下切和海退的明证。河流本身在这里也起了不小的作用。许多世纪以来,它不断地冲来沉积物质,又把这些物质一层一层地堆积起来,形成巨大的沉积层。于是,一个大泻湖便出现了,它与大海之间仅有一堤之隔。现在沼泽中残存的湖泊原来是泻湖的最深处。我看到,离水很近的地方有一片片不知名的雪白的植物丛。走到跟前细看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火绒草。真奇怪,.~GmM|vE9:6C i+竞在海边上看到了这种美丽的阿尔卑斯山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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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大柞树的河湾里有许多雅罗鱼、哲罗鱼、红点鲑、驼背大麻哈鱼和大麻哈鱼。湖泊里则有鲫鱼和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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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柞树河全长67公里。流经典型的剥蚀河谷,河谷仿佛由一系列开阔的盆地组成。这一特点在支流附近尤为明显。河谷里阶地异常发育,两侧交替出现,连绵不断,直达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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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逆河而上,就会依次遇到下列支流:左侧(顺河流走向)有东沟、干河子和济木河。沿济木河有一条小路可通捷丘贺河。往上去还有两条小河:篱笆沟子和地塌沟子,这里有通向金子河的山口。右侧有下列小河:光大沟和小阳砬子,以及小梨下沟和大梨下沟,这里有通向大泡子河的山口。再往上去是河口隐蔽的右上沟(通向葫芦崴的山口)和西北沟(通向阿尔扎马索夫卡的山口)。西北沟长30公里,由两条河汇合而成,一条是黑瞎子沟,另一条是七面散沟子。这两条河汇合的地方聚居着大柞树河一带的全部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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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条路在大柞树河左岸。到达大柞树的古河口之后,小路开始上山,并沿着山坡上的阶坎伸延。这里展现出一片壮丽的景色,东边是大海,西边是河上游。左面,山地特征非常明显,有一座光秃的山特别壮观。中国人称它为低塔山,乌德(/WjD9O8!C\21p海人则称之为"低塔一克亚莫尼"。山上布满粗面岩岩屑堆。据鞑子讲,从前山上梅花鹿很多,但现在几乎全被猎光了。下面的山麓旁边,几乎就在小路上裸露着褐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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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柞树河右支流中,梨下沟河颇具特色。河长12公里,沿河有一条小路通往阿尔扎马索夫卡河。从南侧登山,坡度平缓,但是自山口向大柞树河河谷去的下坡却极陡峭,而且风景很秀丽。小路就在悬崖的阶坎上。这里残存一条古道的痕迹。这条路在古代曾贯穿整个沿海地带,直达基利亚克角。梨下沟河这一名称本身就说明,这里生长着许多梨树。在梨下沟河口附近,有一条小支脉伸人大柞树河河谷,与邻山之间隔着一个很深的鞍形凹地。因此,看起来颇像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山脚下便是西杨房子,这座富丽的房子周围生长着古老的钻天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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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过去了。夜色降临大地。万物即将沉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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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走近房子时,门口出现了这家的主人。这是一位微微驼背的高个子老人,留着长长的花白胡子,仪表庄重。只要看一看他的衣着、家宅和下房,就可以知道,他在这里住了很多年,而且生活极其富裕。他按照自己的习惯欢迎我们。他的每个动作、每个手势都流露出好客的盛情。我们进了房子。屋里同外面一样,一切井然有序。我接j ,~*Q4-KD{2受了老人的邀请并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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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之后,我向他打听有关大柞树河的情况以及到里伏锦河去的道路。开始,他不乐意回答,但是后来却活跃起来。回忆起往昔,说了许许多多有趣的事。原来,他是满族人,名叫金柱,出生在宁古塔。他在大柞树河畔已经住了六十多年,现在打算回到故乡去,好把自己的尸骨埋葬在那里。接着,他向我讲述了乍到这个未开化的地区,生活在土著中间的情况。我从这个满族人那里第一次听到了关于乌苏里地区的遥远过去的有趣传说。那是关于住在苏昌河畔的一个名叫宽雍的王与古宁塔城的王爷成砑太子发生内讧的故事。接着,他又讲述了刀毕河和科乌切顶子山(在奥耳加哨所附近)的战斗。老人的叙述既细腻又动听。我听着,不禁完全浸沉在那遥远的往昔之中,忘记了我现在置身于大柞树河畔。不仅我一个人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了,我发现屋子里所有的中国人都鸦雀无声地听着老人的叙述。接着,老人说到了一种可怕的疾病,这种疾病使得战后幸存的居民几乎全部丧生。从那时起,这个地区便少有人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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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来到乌苏里原始森林的中国人都是挖参的。而他,金柱,就是随他们一起来的。他在大柞树河畔病倒了,便留在乌德海(鞑子)人那里。后来他同一个乌德海女人-#@Hl!%TG6d结了婚,和她生活在一起,直到晚年。老人终于讲完了,我也随之清醒,回到了现实中来。屋子里很闷,我走出去吸点新鲜空气。漆黑的夜空,繁星闪烁,变幻着各种不同的颜色。地上,也是一片漆黑。旁边的马厩里,马匹不时打着响鼻。附近的沼泽里,大麻鹆呻吟似的低呜,草丛里的螽斯不停地叫着......我在河边坐了很久。夜的静穆和大自然的安宁配合得多么和谐呀!我想起了德尔苏,不禁惆怅满怀。我站起身来,走进屋子里,在为我铺好的被褥上躺下,但是,久久不能入睡。第二天,我们告别了老人,继续朝上游走去。天气宜人。尽管空中积云朵朵,但仍然是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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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柞树河河谷上段和下段稍有不同。前面已经说过,在下游,河谷由一系列开阔的盆地组成,但是在上游,河谷却很像纵谷。大柞树河在上游从右侧纳入一条小河,叫做清沟子,河边有一条小路通往西北沟河畔的鞑子房舍。左侧有一条大支流,叫做金子河。金子河比大柞树河还要长,水量也比它大。因此,应当把金子河看作主流,而把大柞树河看作支流才对。关于金子河,我在下文里还要比较详细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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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柞树河畔中国人很多。我数了数,共有九十七所房子。他们在这里生活比起在乌苏里地区其它地方要富裕得多。每一E7k~ fUf1Q所房子都是一座小烧锅。此外,我还发现,这里的中国人衣着比较整洁,气色和营养都很好。房子周围到处是菜园、庄稼地和为了割取鸦片而种的大片的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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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上段住着鞑子。他们照例挤在中国式的小房子里。中国人残酷地剥削他们。住所、衣着和身体都肮脏不堪,这是产生各种疾病的根源和快要灭种的原因。中国人来乌苏里地区时都是单身汉,他们强占土著妇女。这种结合生下的孩子,既不是中国人,也不是土著。南乌苏里地区。其中包括大柞树河,大部分土著居民将会变成这种混血鞑子。他们当中许多人,尤其是妇女,都吸食鸦片。这也是贫困的主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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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甚至幼童都吸烟。我不止一次看到刚会走路没断奶的娃娃吸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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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过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一个婴孩被母亲从嘴里夺下奶头,从身边赶走了。孩子伤心地哭了起来,然后含着眼泪拿起烟袋,走到火堆跟前,用火炭点烟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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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柞树河河谷土壤肥沃。这里没有发生过大的水灾。甚至在那三条较大的河流(金子河、西北沟和右上沟)相距不远同时注入大柞树河的地方,河水即使稍许溢出两岸,为害时间也不很长。在整个奥耳加地区,大柞树是最好的移民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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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鞑子房小营子往上,河谷中段的山岭由 'PucH;U * 砂岩和含有大量石英夹层的页岩构成。像尖楔一样嵌入西北沟和大柞树两河之间的一条支脉,由黑玢岩、玢岩和玻璃斑岩构成,南侧山麓有黑曜岩露头,这种岩石具有棱状节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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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气显著变坏。空中出现了乌云。乌云低垂,擦着山尖向前滚动。景色立刻大变:河谷里阴暗起来;原先它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非常美丽,现在却是阴森森的。河水也发暗了。我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便吩咐搭帐篷,多准备一些过夜用的烧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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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宿营工作结束之后,士兵们要求去打猎。我嘱咐他们不要走远,要早些返回宿营地。扎古尔斯基顺着金子河河谷出发了。图尔蒂金则沿着大柞树河向上游走去。我和其余的人留在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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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可能已经沉入地平线下了.因为天色突然黑了起来。白昼的余光同黄昏的暮色还相持了一段时间,但是看得出来,黑夜很快将占上风,并将吞没大地和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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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图尔蒂金回来向我报告,距宿营地约两公里远,在一座岩石嶙峋的小山脚下,他遇到了一个猎人。那个人向他打听,我们是什么人,到哪儿去,上路是否已经很久。当他听说我的姓氏之后,就急忙动手收拾背囊。这个消息使我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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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能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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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蒂金说,不必到那里去了,那个陌ROgoy9y4,dV生人自己说要来找我们。一种奇异的感情支配着我。我迫不及待地要到那里去,去迎接那个陌生人。我拿起自己的枪,召唤了狗,就急急忙忙地沿着小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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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离开火堆,暮色显得特别昏暗,但是不久,眼睛就习惯了,我已经能分辨出路径。月亮刚刚出来,黑沉沉的乌云在空中疾驰,时时遮住月光。:看上去,好像月亮在迎着乌云跑,并在云层中穿行。万籁俱寂,只能隐约听到草丛里螽斯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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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一看,宿营地上的火光已经不见了。站了一会儿,我又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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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我的狗狂吠着向前跑去。我抬起头来,看见前边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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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儿啊?"我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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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了回答。这个声音使我全身一震。"什么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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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德尔苏!"我兴奋地叫了起来,向他迎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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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旁观者在场,他~定会看到我们两个人像摔跤似的抱在一起。阿利帕不懂是怎么回事,向德尔苏猛扑过去,但是它立刻认出了德尔苏。凶恶的狂吠立刻变成亲呢的呜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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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长官!"赫哲人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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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哪儿来?怎么到这儿来的?你在什么地方来着?到哪儿去?"我向他提了一连串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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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不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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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们俩都平静下来,开始正常地交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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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不久前大柞树河来,"他说,"我的听说,四个长官和十二个兵在石门(奥耳加哨所)有。我的想,要到那里去。今天看见一个人,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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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向宿营地走去。我一路上心情愉快,有说有笑。怎么能不高兴呢?!德尔苏又和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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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我们到了宿营地。士兵们让开路,好奇地打量着赫哲人。德尔苏一点儿也没有变,并不见老。还像从前一样。穿着短皮袄和熟鹿皮裤子,扎着包头布,手里拿的还是那支贝尔登步枪,不过架枪用的木叉比以前的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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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一下子就看出来,我和德尔苏是老相识。赫哲人把枪挂到树上,也开始打量起我来。从他的眼神和嘴角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对我们的重逢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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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吩咐往火堆里加柴.烧茶。接着,我开始仔细问德尔苏,三年来,他到过什么地方,做过些什么。德尔苏说,在兴凯湖附近同我们分手之后,他就到纳恩图河去了。整个冬天都在那里捕貂。第二年春天到乌拉河上游猎取鹿茸,夏天转到伏锦河的向阳砬子山里。从奥耳加哨所到那里去的中国人告诉他.我们的考察队已经沿着海岸向北去了。于是,德尔苏也赶到大柞树河来Yv Dy[r, hl=n{uD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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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在火堆旁边坐了一会儿,就早早地躺下睡了。只剩下我和德尔苏两个人,我们坐了一个通宵。我立即想起了勒富河,想起德尔苏初次来到我们宿营地的情景。我又像上一次那样看着他,听着他的叙述。黑夜即将过去,周围透出了蓝色。已经可以依稀辨认出灰蒙蒙的天空、山里的晨雾、沉睡的树木和被露水浸得发黑的小径。篝火的火光暗淡了,通红的炭火开始发白。大自然里有一种紧张气氛,雾越升越高,终于.下起了密集的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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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们才躺下睡觉。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既不怕红胡子.也不怕野兽,既不怕大雪盖地,也不怕洪水泛滥了,因为有德尔苏和我在一起。想着这些,我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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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已经上午九点钟了。雨停了,但天空仍然阴沉沉的。在这种天气里走路不好,呆在一个地方不动更糟糕。因此,当我吩咐准备驮马时,大家都很高兴。半小时之后,我们上路了。我和德尔苏已经达成默契。我知道,他一定会跟我一起走。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不可能有其他的决定。上路后,我便到那座岩石嶙峋的小山下去了一趟,取来了德尔苏的东西。和从前一样,一个背囊就把他的全部财产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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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的左侧是河,右侧是38米高的河阶地。过了金子河之后,w=N_*JHpyk)Nhn!大柞树河河谷里的阶地特别突出。这些阶地由具有板状节理的、致密的石灰岩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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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柞树河的最后一条支流是弯沟河。沿弯沟河前行,翻过锡霍特山脉后可以到达纳恩图河。距弯沟河河口不远,有两座峭壁挺立于河谷中。一座在左侧河阶地脚下,虽然不高,但是却很美观,半腰有个壁龛似的凹坑,中国人在凹坑里立了一个小庙。另一座在河右侧,称作烟筒砬子,恰巧同弯沟河河口相对。岩石附近有一条小泉,也叫做清沟子。烟筒砬子高110米。表面有许多凹坑,是野鸽巢居的地方。在砬子顶上,中国人用石板搭了一个类似小庙的供神建筑。中国人特别喜欢高的地方。他们以为,越往山尖上走,离神就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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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顺着小路走,到了鹿窖房。这所房子恰好坐落在十字路口。一条路通往纳恩图河,另一条路通往里伏锦河。从前,住在这里的人以窖鹿为业,房子的名称即由此而来。那时,这所房子起着客店的作用。这里经常可以遇到来往于沿海和乌苏里江的中国人。房子的主人兼卖饭菜,挣的钱相当可观。房子位于大阶地的脚下。大阶地深入河谷,把大柞树河的河水挤到右岸的山脚下。阶地上布满沼泽,生长着一丛丛细弱的桦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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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过了鹿窖房,便向锡霍特山脉走去。从早晨起一直阴沉沉的天"D3qq4Ih.^+气渐渐转晴了。笼罩群山的雾气开始集聚上升。厚厚的云幕破裂了,云隙中射出阳光,大自然露出了笑容。万物立刻活跃起来。从房子那边传来了公鸡的鸣唱,林中小鸟又忙碌起来,花朵上又可以看到飞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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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游,大柞树河由西北流向东南。河源由好多山泉汇集而成:左侧有岔儿沟子、绿甸子羊沟和沙田沟;右侧则有无名泉和沙岭沟。锡霍特山脉最矮的山口就在这里。表面平坦的小丘陵和经过严重冲刷的溪床都是长期剥蚀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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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柞树河翻越锡霍特山脉有三条路可行,其中两条通往纳恩图河,一条通往里伏锦河。第一条路从我们已经知道的鹿窖房开始,沿弯沟河前行。只有那些到大南岔河(纳恩图河支流)上游去的中国人才走这条路。第二条路从绿甸子河口开始,有很长一段沿锡霍特山脉延伸,然后下山进入东北岔河(里伏锦河的东北支流)河谷,沿河谷直溯源头。途中再翻越三道山口,然后到达大南岔河。那些徒步到纳恩图河下游去的行人都走这条路。第三条路,即我们选择的路,沿沙岭沟一直通向里伏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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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霍特山脉这个名称原系满语,叫"锡霍特一阿林",当地的中国人改称为"西河大岭",意即"西面大河的山岭"。的确,有几条大河从分水岭向西流去,其中有瓦库河、2q3N?lC{Sm{r伊曼河、比金河、和罗河等等。赫哲人称锡霍特山脉为"祖勃一根",乌德海人则称之为"阿达索洛利",同时,还称西坡为"阿达查扎尼",东坡为"阿达纳穆扎尼","纳穆"的意思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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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山麓旁停下休息。腌干鱼、两块面包干、一杯热咖啡便是原始森林中的上等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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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山脊时,山坡陡峭起来。山口本身是一个宽阔的鞍形凹地,布满沼泽和烧毁的树木。山口的绝对高度为480米。这个山口应当以M.维纽科夫的名字命名。维纽科夫于1857年从这里走过。继他之后就有很多人从这条小路行走了。乌苏里地区第一位考察者永垂不朽,流芳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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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顶端,小路右侧有一座用圆木搭成的小庙。庙里挂着中国神像。像前放着两只木盒,匣里还有残存的香头。旁边放着几片烟叶和两块白糖,这是敬献森林之神的供品。庙旁的树上挂着一块旧红布,上面写着:"山神之位,昔日齐国为大帅,今在大清镇山林",意为"这里供奉的是真正的山神(老虎)。古代他在齐国为统帅,现在大清朝镇守着山岳和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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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维纽科夫山口往北,锡霍特山脉形同缓慢上升的垅岗,坡度极不明显,以致使人完全忘记是在山上行走。只有看到两侧的山坡时,才想到确实是置身于分水岭上)M`d{5)quFU~LABJ。这一带桦树林看样子不超过四十年。大概是在火灾之后新长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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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时坡路漫长平缓。草丛里常有烧焦的倒木绊脚。翻过山口便是沼泽,里面长着满是青苔的针叶林。午后三点左右,我们到达里伏锦河和东北岔河的汇合处,就在这里的砾石滩上停下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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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岔河长约40公里,始终沿锡霍特山脉流动,上游由三条山溪汇合而成。侵蚀痕迹到处可见。有些地方的山岭受到严重冲刷,只见树木不见山形,使人觉得仿佛在丘陵微微起伏的平原针叶林带行走。林中有冷杉、云杉、红松、桦、赤柏松、槭、落叶松和赤杨。不久前,这片森林被火烧掉。现在整个河谷成了一片焦土。当地中国居民往返纳恩图河的小路恰好从这里经过。沿途有四座碓子房。相互之间的距离相等。房子里住着猎手和捕貂者。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是生起烟堆,接着就动手从林子里拉烧柴。士兵们本想在蚊帐里睡觉,但是德尔苏劝大家搭起一面坡顶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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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阴了。雾气上升,变成乌云。不论士兵干什么活,德尔苏都来帮忙,他立刻博得士兵们的好评。他本想单独支起自己的帐篷,但是我劝他和我们睡在一起,他同意了。接着,他抓起斧头,跑到林子里去砍松树皮。他先在树干的上下两端砍出豁口,接着砍一道立缝,VhRPx_fQV#pT再用尖棍子将树皮剥下。他一连剥了六张树皮。他把两张铺到地上,两张盖到帐篷顶上,剩下的两张放到帐篷侧面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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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下起了大雨。蚊蚋立即飞得无影无踪。吃过晚饭,士兵们睡了,我和德尔苏在火堆旁又坐了很久,闲谈着。他讲述纳恩图河畔中国人的生活。还讲中国人怎样欺负他,拿走了他的毛皮,却分文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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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阿姆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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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围的一切都被浓雾笼罩着。天灰蒙蒙、阴沉沉的,又冷又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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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收拾东西、准备驮马时,我和德尔苏匆匆喝了茶,每人带上一块面包干,先行出发了。每天早晨,我离开宿营地总比别人早些。由于我要进行线路测量,走得很慢,一般在两个小时之后,大队人马就会赶过我。中途大休息时,我往往在人们已经吃过东西、又要动身的时候才到达休息地点。午后的情况也是一样,我总要早些离开,而到达宿营地时,却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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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德尔苏曾对我说过,这一带老虎很多,他劝我不要落在队伍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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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的路在里伏锦河右岸。有时,小路离开河岸,进入森林深处,使人很难测定方向,指出里伏锦河在哪里。不过,突然之间又会意想不到地走到河边,沿着陡峭的河岸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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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zz=Rq7g4没有到过乌苏里地区原始森林的人,想像不到这里的林木多么茂密。几步之外简直什么都看不见。我常常要到离野兽4-6米的地方才把它惊起来,并且只能根据响动和树枝折断的喀嚓声来判断野兽逃遁的方向。我们就在这样的原始森林里走了两天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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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对我们很不利。蒙蒙细雨下个不停。路上有许多水洼,草湿淋淋的,不时有大颗的水珠从树上滴下来。林中静得出奇,一切都销声匿迹,连啄木鸟也不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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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知道,这是个什么天气,"我对同行的德尔苏说,"既不像雾,也不像雨,说不上是什么。德尔苏,你看怎么样,天气会晴呢,还是会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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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哲人举目望了望天空,又看了看周围,继续默默地走着。过了一会儿,他停住脚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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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这样想:这个地面、山、林子也是人一个样。他的现在出汗。听吧!"他凝神听着说,"他的喘气,和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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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朝前走去,对我不停地谈着他对自然的看法,他认为一切都像人一样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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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到十一点了。按时间推算,驮运队早就应当赶过我们,但是身后的林子里却没有一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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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等等他们!"我对旅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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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一言不发地停住了,把肩上的贝尔登长枪;Y5&SL\v{摘下来,靠在树上,把架枪用的木叉也插到地上,动手取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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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的烟袋丢了。"他懊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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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返回去,寻找烟袋,但我劝他等一会儿,也许后面的人会拾起来带给他。我们站了约二十分钟。看样子,老人非常想吸烟。他终于忍不住了,拿起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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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想.烟袋就在不远。要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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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这么久,驮马还没到,我心里不安起来,担心马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便和德尔苏一起往回走。赫哲人在前面走着,和平时一样,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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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烟袋怎么丢的?我老了,我的脑袋坏了,还是怎么了?......"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就突然停住了。他向后退了一步,弯下腰察看地面上的什么东西。我赶了上去。德尔苏环顾四周,样子有些惶惑,他低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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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长官,这是阿姆巴。它的在咱们后面走。这很不好。脚印完全新的。他的刚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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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在泥泞的小路上清晰地印着刚刚留下的巨大的猫科动物的爪印。我们刚才走过去的时候,还没有这些爪印。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如果有,德尔苏绝不会放过它们。现在,当我们返身去迎队伍时,竞发现了爪印,而且和我们走的方向一致。显然,那只野兽一直在跟踪我bd4n?/~=Q8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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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很近,在这里藏着,"德尔苏朝右面指了指说。"我们的停在那里,我的找烟袋,它的很久站在这里。我们的往回走,它的很快跳走了。看看,长官,爪印窝里水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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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错,虽然周围到处是小水洼,但是水还没来得及流进虎爪印窝里。毫无疑问,这只可怕的猛兽刚刚还站在这里,听到我们返回的脚步声后,才跳进密林,藏到倒木后边的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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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走远不会。我的很明白。等一下,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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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动不动地站了几分钟,指望听到响声并发现虎藏在哪里。但是只有死一般的沉寂。这种沉寂显得神秘莫测,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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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德尔苏转身对我说,"现在要好好地看着。你的枪、子弹有吗?要悄悄地走。什么是坑,什么是躺着的树,要看明白。慌张不要。这是阿姆巴。你的明白,阿姆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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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说,一边察看着每一丛灌木,每一棵树。我们这样走了约半个小时。德尔苏一直走在前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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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于听到了说话声,有个哥萨克正在骂牲口。几分钟后,人马都来到了。两匹马满身泥浆,鞍具上也沾着污泥。原来在过一条河汉时,两匹马都失足陷在泥沼里。这是他们迟#~m~I g 到的原因。不出我所料,上兵们在路上拾到德尔苏的烟袋,给他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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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把东西暂时卸下来,清除一下马身上的污泥,收拾好鞍驮,才能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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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打算下令休息、烧茶,但是德尔苏却提出收拾一下鞍驮就继续赶路。他说,不远有个猎人的窝棚,最好在那里宿营。我考虑一下,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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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动手把驮物从疲惫不堪的马背上卸下来。我和德尔苏顺着小路提前出发。没走出二百步远,再次发现了虎迹。这只猛兽又在跟踪我们,和第一次一样,发现我们走近它,又避开了。德尔苏停住脚步,转身朝着老虎逸去的方向,大声喊了起来,我觉察到他的声音有些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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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吗走在后边?......阿姆巴,你需要什么?你想干什么?我们的走路,没有碍你的事。干吗你的后边走?难道林子里地方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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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起步枪,晃动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见他这样激动过。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深信,老虎,阿姆巴,能够听见并且听懂他的话。他相信,老虎或者会接受挑战,或者会走开。不再打搅我们。老人等待了约五分钟,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他点燃了烟袋,把枪往肩上一背,完全放心地沿着小路朝前走去。他的面孔又恢复了平静沉着的常态。他把老虎羞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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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f@5K4?X.-l/f在林中又走了约一个小时。突然密林变得稀疏起来。眼前是一片林中旷地。小路斜穿旷地通向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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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森林里的长途跋涉使我们感到十分疲倦。总想换换环境,开阔视野,休息一下。因此,可以想像我们怀着多么愉快的心情走出森林,望着这片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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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光大沟,"德尔苏说,"很快,咱们的要找到窝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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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脚下这片林中旷地上,长满了矮株蕨菜。森林的北面.透过雾气可以隐约望见林木丛生的高山。旷地上零零星星地长着一些树木,多数为槭、柞和黑桦。旷地右侧有一片狭窄的盐土沼泽。据德尔苏讲,夜间马鹿和狍子常到这片沼泽地来,觅食毛柄水毛莨并啃食黑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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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今天要去打猎,"德尔苏用架枪的木叉指着沼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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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钟左右,我们果然找到一个人字顶的窝棚。这是中国猎人用红松皮搭成的。里面生起篝火时,烟正好从两侧冒出来.使得蚊虫不能钻进窝棚。附近有一条小溪流过。我们不得不又花很多时间把马匹弄到对岸。不过,最后总算克服了这一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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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天气,用德尔苏的话来说,仍然在"出汗"。不过,从早晨起一直阴沉沉的天空似乎明朗了一些。雾升高了,有些地方透出了亮光。雨虽然停了,但是地上仍很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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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WPz 我决定在这里过夜。我很想到盐土地上去打猎,况且,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肉吃了,一连四天只靠面包干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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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宿营地上沸腾起来,大家快活而又匆忙地工作。这样的工作是每个长期在原始森林里过飘泊生涯的人都熟知的。卸了鞍驮之后,就把马匹放了。它们首先在地上打滚,然后站起来抖了抖身子,走到旷地上去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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鞍驮全都堆在一起,用苫布盖好,以防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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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还在卸鞍松马时,有人已经生起篝火,开始烧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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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在宿营地上总是表现出惊人的干劲。他从这棵树跑向那棵树,剥桦树皮,砍杆子和支架,架帐篷,烘烤自己的和别人的衣服。他竭力把篝火烧得不呛人,使大家能安坐在窝棚里。我总感到奇怪,这个老年人怎么能够同时干好几样活呢。我们早已脱下靴子休息了,可是德尔苏却还在窝棚外面忙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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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之后,如果有旁观者的话,就可以看到这样的场面:马在旷地上的溪水旁边吃草,它们的脊背已被雨水浇湿,篝火散出的浓烟不是向上升起,而是在地面上漫延,好像凝然不动似的;人们为了逃避蚊蚋,全都躲进窝棚里去了;只有一个人还在林子里跑来跑去,他就是德尔苏。德尔苏正忙着准备夜间用的烧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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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里,特别是阴雨天Dh!8PC 2`A3g,黑得很早,今天就是这样。雾仅仅笼罩着山顶,而在灌木丛中间只有小片雾气像幽灵一样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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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德尔苏匆匆忙忙吃过晚饭,便出去打猎。我们顺小路折回白天的营地,从那里再斜穿过去,直奔林边的盐土沼泽。草甸子上到处都是马鹿和孢子的蹄印。浅黑色的盐土地上几乎寸草不生。盐土沼泽周围的树木又矮又小,一副枯萎的病态。这一带有些地方被践踏得非常厉害。显然,马鹿经常单独或成群地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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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地点,坐下来等候野兽。我倚在树墩上,向四处晾望。灌木附近和树下的阴影越来越浓。德尔苏又忙碌了很长时间。他把妨碍射击的树枝一一折断,不知为什么又把身后的小桦树也弯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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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和旷地上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到蚊子单调的嗡嗡声。这种寂静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它包围着你,控制着你,而你却没有力量说出一句话或者做出一个不慎的举动去打破这种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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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和地上越来越黑暗。灌木和树木的轮廓渐渐模糊不清:它们好像活物一样移动着。有时,我觉得那是鹿,再加上我的幻觉,简直越看越像。我紧握手中的枪,准备好射击,但是,每当我看到德尔苏那安详的面孔时,便清醒过来。幻觉立即消失,鹿的黑影重又变成了灌木丛或树木。德尔'pMmk#苏像一座大理石雕像一样坐在那里。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盐土沼泽边上的树丛,安静地等待着。有一次,他突然警觉起来,悄悄地举起枪,开始瞄准。我的心嘭嘭地跳了起来。我顺着老人瞄准的方向望去,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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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我发觉德尔苏又平静下来,我也跟着舒了口气。眼前已是漆黑一团。分不清哪里是黑盐土。哪里是树木的黑影了。蚊子叮得脖子和手臂奇痒难忍。我放下了防蚊罩。但是德尔苏却不戴这个,好像根本不觉得蚊子在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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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传来了一阵沙沙声。我没昕错。声音是从盐土沼泽另一侧的灌木丛中,恰好从我们对面传来的。我看了看德尔苏。他微垂着头,看样子在竭力透过黑暗,弄清声音的来源。有时沙沙声大而清楚,有时低微,甚至完全消失。毫无疑问。有一只动物正穿过树丛向我们靠近。这是马鹿啃盐土来了。在我的想像中出现了一只体态匀称、头角美丽的鹿。我撩起防蚊罩,边听边看,完全忘掉了蚊子。我用眼睛找寻马鹿,我估计,它离我们顶多不过七八十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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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可怕的吼声像远方的巨雷一样,响了起来。"噜,噜,噜,噜,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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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抓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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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巴!长官!"他惊恐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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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得心惊肉跳。X,2d+6Xq%F'H|A我很想把当时的感觉说出来,但是,未必能做到。我只觉得,两腿发软,两脚沉重,膝盖像灌了铅似的僵硬起来。在极端恐怖的时候,谁都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我的心里同时又充满了另一种感情,这种感情和好奇心、对威严的兽中之王的崇敬以及猎人的狂热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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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我们的不该到这里来。阿姆巴生气了!这是它的地方,"德尔苏说道。我不知道,他这些话是对我说的,还是自言自语。我觉得他非常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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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噜,噜,噜,噜,噜,噜!"寂静的夜空中又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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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忽地站起身来。我以为他要开枪。但是,使我惊奇不止的是:他竟然没拿枪,而且还对虎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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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阿姆巴!生气不要,不要!......这是你的地方。我们的这个不知道。我们的现在别的地方去。老林子里地方有的是。生气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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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哲人站着,朝着老虎那一方伸出手来。他突然跪在地上,叩了两个头,用本族语言低声喃喃地说着什么。再知为什么,我觉得老人很可怜。最后,他慢慢站起来,走向树墩,拿起自己的贝尔登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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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长官!"他果断地说,没等我回答,就一个人穿过树丛走上了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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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得跟^FFbSx1f##着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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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德尔苏安静的神色和走起路来无忧无虑、信心十足的样子,我也安心了。我感到,老虎不会跟在我们后面,也不敢来伤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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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约二百步,我停下,劝老人再等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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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德尔苏说,"我的不能。我的先要对你说,我的永远不会同你一起对阿姆巴开枪!你的好好听着这话。对阿姆巴开枪,我的朋友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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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地迈开大步,沿着小路朝前走去。我原想一个人留下,但是又觉得很害怕,便跑步追上了赫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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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出来了。天空和地面上立刻亮了起来。远远地,在林中旷地的另一端,闪烁着宿营地的火光。火光时而暗淡,好像已经熄灭,时而又像一颗明星似的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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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各想各的心事。我为没有看见老虎而感到遗憾。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德尔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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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不要,"德尔苏答道,"看见他糟糕。我们的这样说:没见过阿姆巴的人是走运气的人。他会永远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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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儿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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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很多阿姆巴见过。有一回,不应该地对它开了枪。现在我很害怕。总有一天,我的会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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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这番话充满了内心的不安,我不禁又对他怜悯起来F(?xl59 ;H\B'($0。我安慰他,竭力把话题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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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我们走近宿营地。马听到我们走近的声音,惊得跳向一旁,直打响鼻。火堆旁的人也跟着忙碌起来。两名哥萨克迎着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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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马总是惊慌不安,"其中一个说,"不吃草,老是往什么地方看。是不是附近有什么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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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令哥萨克把马拴起来.再生一些火堆,并派出武装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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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整个晚上一言不发。遇虎一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吃过晚饭,他立即躺下睡觉。我注意到,他很久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好像嘴里还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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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们遇到的情况讲给大家听。哥萨克们活跃起来,开始回忆自己在乌苏里地区打猎的冒险生涯,谁在打猎时看见什么啦,发生过什么事啦,等等,一直谈到后半夜。终于,疲倦向大家袭来,有的打哈欠,有的铺行李准备睡觉。几分钟后,窝棚里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周围.片寂静,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和火堆里正在燃烧的树枝的爆裂声。草地上马匹不时打着响鼻。森林中有一只雕鹗在呜哈地叫.而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一只北头鸺鹞在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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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作者信息   主题: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乌苏里山区历险(全文完)12209

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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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9-10-12 9:58:52             

特别提示:本帖子在 2013-5-16 13:39:22 由用户 白瑞德 编辑过

第十九章 里伏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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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蚊子就向我们的宿营地发起冲锋。谁也别想再睡了。大家像听到命令似的。立即起身。哥萨克们迅速备好驮马,没喝茶,就动身上路了。太阳一出.雾便开始消散,有些地方还露出了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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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光大沟河河口开始,里伏锦河渐渐偏向西北,河道多弯,左右两侧交替出现陡岸和浅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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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伏锦河河谷里生长着茂盛的混交林。这里可以见到满洲植物区系的全部代表。除红松、落叶松、冷杉、云杉、榆、柞、水曲柳、核桃楸和黄檗之外.这里还有风桦(树上黄绿色,树皮黄色,有茸毛,但不能成张剥下)、特种槭(枝叶繁茂,树皮光滑,呈暗灰色,嫩枝略透黄色,叶片有深裂)。还有山榆(树干挺拔,树冠宽阔多枝,尖叶,叶面粗糙)、千金榆(树皮暗黑,花如果穗,下垂)、黑樱桃(枝条垂地,形成难以通行的密丛)以及卫矛(棵小,树干细,树皮上有纵列的灰白色豆粒状凸起,叶片狭长,呈倒卵形)。河边或阳光较充足的潮湿地带生长着半灌木半乔木的黄花柳、三瓣尖齿叶的东北茶蔗子、石棒绣线菊(繁枝灌木,窄叶,喜多石土壤,容易辨认)、细叶山梅花(阴地植物,叶美丽,呈心形,先端尖,开白花)以及五昧子(藤本植物,叶色暗而大,果实红 f,5(e xQ%+]#/Q色,缠绕于灌木和乔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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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边的树木不仅不能加固河岸,反而起破坏河岸的作用。一棵被水流不断冲刷的小树倒下时,必定带下一大片泥土,旁边的树木也随着崩塌的泥土倒下。树倒下后,随波逐流,直到卡在河汊里的某个地方为止。流水夹带的沙石立即在倒树卡住的地方淤积。经常可以看到由于粗大的甜杨或红松树干沉压在河底而形成的跌水。这种漂木即使侥幸通过浅水区,到达河口时也只能剩下支离破碎的树干,树皮和枝权早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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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伏锦河的中游在一座名叫黑石崖的山脚下流过。河流在这里分出数条河汊,岸上和河底全是淤泥。由于主河道堵塞,河水不能经过河汊全部排出,余水四溢,漫向整个森林。这时,小路交通也告中断。偶然路过这里的行人只得攀越山崖,一整天走的路程不超过三四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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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停下来大休息,并开始烧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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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奥耳加哨所时,巴勒克送给我一瓶罗木酒。我一直把它当作药品使用,仅在连阴天分给士兵们和着茶喝。现在瓶里只剩几滴酒了。为了不带着空瓶子走路,我把剩酒倒进茶里,顺手把瓶子扔进草丛。德尔苏立即飞奔过去,抓起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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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它的扔掉?老林子里啥地方再找到一个瓶子?"他高声喊道,一边解开自己的背囊?}}AVt:j7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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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对我这个城里人来说,空瓶子一文不值。可是林中野人却将它视为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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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件从背囊里取出来,我看着,越来越感到惊奇。那里面真是什么东西都有:空面袋、两件旧衬衣、一卷细皮带、一小捆绳子、旧翁得、子弹壳、火药袋、铅弹、一小盒火帽、一幅帐篷布、一块狍皮、混在烟叶里的一块茶砖、空罐头盒、锥子、小斧头、小铁盒、火柴、火石、火镰、火绒、松明、桦树皮、一只小罐子、杯子、小锅、土产小弯刀、筋线、两根针、空线轴、不知名的干草、野猪胆、熊牙和熊爪、麝蹄、一串猞猁爪、两个铜纽扣和一大堆别的废物。我发现这些东西中有不少是我从前在路上顺手扔掉的。显然,他又拾起来,背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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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观察他的物品,把有用的和没用的分开,劝他把一大半东西扔掉。德尔苏吓得央告起来。他求我什么都不要动,说每件东西以后都会有用处。我不再坚持,下决心从今以后不事先征求德尔苏的意见,什么东西都不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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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怕有人抢似地,德尔苏急急忙忙收拾好背囊,并且特别当心地把那只瓶子收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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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石崖附近,小路分岔了。右面的一条绕过危险地带进山,左面的一条通向河对岸的某个地方。德尔苏对这一带了如指掌。要我0g?Zh_{&J\`w2%mrB们走右边那条路。他说,左边那条只能通到碓子房春荣沟,再往前就没有路了。休息之后,立即开始爬坡,但是小路并不通到山巅,在斜坡上延伸约1公里之后,叉下到河谷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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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空阴云密布。我担心要下雨,但是德尔苏却说这不是乌云,而是雾,明天准是大晴天,甚至可能很热。我知道,他的预见一向准确,所以向他请教有什么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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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这样看,想--空气轻轻的,不闷,"赫哲人说着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指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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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大自然已经浑然一体,全身都具有预感天气变化的本能,好像身上还有第六个感觉器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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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适应林中生活的能力是惊人的。他选择树下两条粗根之间的地方过夜,这样可以利用树洞避风;把黄檗树皮铺在身子下面作褥垫;把翁得挂在篝火够不到的树枝上,枪也放在身旁,但不是平放在地上,而是架在两根短短的木叉上。他的木柴总是比我们的好烧,不爆火星。他生的火烟总是倒向一旁。如果风向变化,他会支上一个挡风障。无论什么事,他做起来总是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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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对人是残酷无情的。短暂的爱抚之后接着便是突然袭击,仿佛故意强调,人对它是无能为力的。旅行者经常受到大自然的各种折磨:雨、洪水、蚊蚋等吸血飞虫、沼泽qk9-/+7#5]E,、寒冷、冰雪,等等。甚至连森林本身也是一种自然势力。但是,德尔苏却不受自然力的控制。更确切地说,他同周围的环境总是和谐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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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8月7日。太阳刚刚升起,雾即开始消散,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竟是晴空万里了。黎明前,露水打湿了草丛、灌木和乔木。德尔苏不在宿营地。他出去打猎.但是没有收获,回来时刚好赶上出发。我们立即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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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德尔苏告诉我,自古以来锡霍特山脉西边就住着赫哲人,山脉东边是乌德海人。但是后来到处都成了中国人的天下。的确,沿途遇到很多中国猎人的窝棚。如果适当安排行程,每天都能在他们的窝棚里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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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约十公里,我们不得不再次涉水渡河。河流在这里分出许多河汉,中间形成一些长满树木的低岛。层层淤泥、倒木、细沟和伏在地面上的灌木一一这一切都说明不久前发过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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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眼前豁然开朗,森林到了尽头。我们走上了林中旷地,中国人称它为向阳砬子。旷地共有三片:第一片长二公里,第二片长约500米,第三片最大,面积约有六平方公里。旷地之间隔着小树林。里伏锦在这里与西南岔河汇合,后者正是我们第一次翻越锡霍特山脉到奥耳加哨所去沿途经过的那条河。里伏锦河出了森林之后,先偏向\#oi=!S%G`66左侧,然后在一片大旷地附近横穿河谷,向右侧的山脚下流去。我们不再前进.就在岸上稀疏的柞树林里安顿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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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萨克们侦察回来,说看到了许多野兽足迹。请求准许他们去打猎。白天。四足动物都躲在密林丛中,黄昏之前才出来活动。它们先在林边活动,待夜幕笼罩大地之后,才到旷地上去觅食。哥萨克们没等天黑,卸下鞍驮就出发了。营地上只剩下我和德尔苏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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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发现.他从早到晚神情恍惚,有些异常。有时他躲到一旁坐着,紧张地想着什么。他垂着双手,向远处的一个地方观望。我问他是否生病了.他摇头否认。抓着斧柄.似乎在竭力驱散压在他心头的沉痛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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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个半小时,地上的阴影伸得很长,说明太阳已经平西了。出去打猎的时刻已到。我喊了德尔苏一声。他好像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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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他对我说,带着央求的口吻,"我的今天不能去打猎。那边,"他用手指指树林说,"死了我的老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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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说,按照赫哲人的风俗,不能到死者的墓地去,也不能在墓地附近放枪、砍树、采浆果和践踏草地,总之,不能干扰死者的安宁。我这才明白他伤心的原因,我很怜悯这位老人。我告诉他,我也不去打猎了,留下来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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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我听到三声枪响.便高兴起来,因为猎人们打枪的地方离墓地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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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萨充们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们带回一只狍子。吃过晚饭,我们早早躺下睡了。夜间我醒过两次,每次都看见德尔苏孤独地坐在火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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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人们向我报告说,德尔苏不见了。他的东西和枪支仍留在原地。这就是说,他还会回来的。我利用等待他的这段时间,到旷地上去随便走走,不知不觉来到河边。我在岸上的一块大石头旁边看到了德尔苏。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看着河水。我喊了他一声,他朝我转过脸来。显然,他通宵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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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德尔苏!"我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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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早先我的住过,早先这里一个帐篷和一个鱼楼。早就烧光了。父亲、母亲早先也在这里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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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完就站起身来,挥了一下手,默默地朝宿营地走去。营地上大家已经做好了出发前的一切准备,单等我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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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伏锦和西南岔河汇合口以下便是伏锦河。左侧的群山由风化凝灰岩和石英斑岩构成。河谷旁边全是森林,但林中遍地沼泽,倒木纵横。因此,小路在这里转到半山腰上,延伸约两公里之后,才重返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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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了中午,我们就来到熟悉的腰砬子房。当我们路过鞑子们的房舍时,德YnRP 7U81#O尔苏顺便去看望他们。傍晚,他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报告我们一个可怕的消息:两天前,经中国法庭判决,活埋了一名中国人和一名年轻的鞑子。这两个人是因为向债主报仇,打死了债主,才受到如此残酷的刑罚的。活埋地点在林子里,离最边上的房舍约1公里。我们跟着德尔苏向那里跑去。跑到之后,看见的却是两个不大的土坟。每个坟上竖着一个木牌,上面用墨写着被活埋者的姓名。死者已经不需要我们的援救了。即使需要,在人数众多、武装良好的中国居民中间,我们四个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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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打算在腰砬子房停留两天,但是现在这个地方使我感到厌恶。我们决:定远远离开这里,到林中找个地方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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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德尔苏定了一个计划:从伏锦河到纳恩图河,直溯纳恩图河源头。然后翻过锡霍特山脉,沿弯沟河再次到大柞树河去。德尔苏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因此不必再向中国人问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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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8日清晨,我们离开了伏锦这个活埋人的可怕地方。我们先从腰砬子房回到向阳砬子山区,然后再从那里沿着狍沟河一直向北走。狍沟河译成俄语,意为"有狍子的河谷"。一个中年鞑子自愿送我们一程。他一直和德尔苏在一起,一边走,一边低声地向德尔苏讲一件什么事。后来我才知道,他们0#1'Dmp%)@zK: I]是老相识。那个鞑子想从伏锦偷偷迁往沿海一带。临别时,德尔苏为表示友好,把我在里伏锦河畔扔掉的那个空瓶子送给了鞑子。你们真该亲眼看看,那个鞑子在接受这件礼物时露出了多么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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狍沟河河谷是一条相当宽的山沟。许多条山泉从两侧流入谷内。河谷两侧平缓的丘陵和高高的山冈上布满了稀疏的阔叶林和灌木丛。这是狍子最喜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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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德尔苏找到了一条小路。我们顺着它走到一个林木茂密的山口。这里有许多獾洞,其中有些是旧的,有些是新的。一看沙地上的足迹就知道,有些洞穴已被狐狸强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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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人马落在后面,我和德尔苏在前面边走边谈。突然,我看到在离我约三十步远的地方有个动物。原来是只獾。这种獾是日本獾的近亲,在这个地区到处都很常见。毛色灰褐并杂有黑色,颜面灰白,眼睛旁边有几条纵纹。獾是杂食动物,不群居。中国人和土著并不专门猎取它们,但是,如果它们碰到枪口上,也不放过。獾毛粗硬,獾皮可制枪套或作囊袋的镶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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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的这只獾,一次又一次地抬起前腿,用后腿直立着,抓取上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却看不清楚。它一心一意地忙着,根本没有发觉我们。我们观察了很长时间,后来,我觉得厌烦了,才走2&($0 y Vt%,Uh上前去。獾听到响声后,窜向一旁,很快就不见了。我走到刚才獾停留的地方,正想看个究竟,忽然听到德尔苏的喊声。他挥动双手,要我赶快向后退。这时我觉得肩部一阵剧痛。我用手向痛处抓去,捕到了一只大虫子。它又猛螫了一下我的手。我这才发现,接骨木上有一个大胡蜂窝。我撒腿就跑,边跑边咒骂着。几只胡蜂跟在后面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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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长官。"德尔苏说着,从背囊里抽出斧头。他选了一棵细树,砍下来,除掉枝权。接着又剥了些桦树皮,绑在杆子头上。等胡蜂安静下来之后,德尔苏点燃桦皮,把火伸到蜂窝底下。蜂窝像纸一样忽地着了起来。德尔苏一边烧,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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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咬不咬我们的长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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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掉胡蜂之后,德尔苏又跑进林子里,薅了一些什么草,用斧头剁碎,敷在我的痛处。草屑上面盖一块柔软的桦皮,再用布包扎好。过了约十分钟,疼痛开始减轻。我求德尔苏给我看一下药草。他再次到林中去给我采了一些。原来是东北铁线莲。德尔苏告诉我,这种草还可以解蛇毒,狗也吃它。把这种草放进嘴里嚼一下,就会分泌大量唾液,唾液和着草汁,用舌头送到咬伤处,便可解除蛇毒。包扎完毕之后,我们两人继续前进。现在,话题总是离不开胡蜂和黄蜂。德尔苏认为它们是"最6L5@Z//m0g*{有害的人",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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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老是咬。往后,我的老是用桦树皮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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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我们到达分水岭。上山下山都是陡坡。翻过山口,我们立即走上一条小路,顺着这条小路走到一所捕貂的中国人的房子跟前。德尔苏把这所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然后说,主人一连在这里住了好几天,昨:天才离开。我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也许不是房子的主人,而是工人或者过路的人在这里住过。德尔苏没有吭声,只是让我看房子里有些东西换上了新的,旧的就扔在外面了。这样的事只有房主人才能够做。我无言以对,只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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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山口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小路分成了两股。一股向东,一股向南。向东走的通向金子河,向南转的通向弯沟河(大柞树河支流)。我们决定向南走。这条路是人行小径,曲折多弯,常常从河这岸转到河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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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该诅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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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我们走到了纳恩图河。河源大致在45°纬线和135°经线(以格林尼治为起点)交叉的地方。瓦库河和伊曼河上游的全部左支流也从这里发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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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恩图河(乌德海语为"内恩图河")长约120公里。上半段由两条大小相同的河流大北岔和大南岔汇合而成。这些中国名称本身就指明了它们的流t~! 91i[j`向。大北岔河从北面流来,大南岔河则从南面流来。它们汇合的地方正是森林与旷地和农舍的分界。溯大北岔河而上,可到瓦库河上游,再往前走,可达伊曼河畔的猎户村西家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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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恩图河上游的确是乌苏里地区最偏僻荒凉的地带。原始森林里到处都有中国房子,房主人既不能称为猎人,也不能称为农民。这里聚集了中国人中的全部不良分子,他们一心想发横财,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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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恩图河下游的河谷像是大南岔河谷的延续。纳恩图河纳入右侧的斜步岔儿河之后,便顺着斜步岔儿河向南流去。在注入乌拉河之前不远,它的流向重又偏向西南。这样,纳恩图河流域连同它的支流形成了一个构造谷体系,同剥蚀穿凿谷交叉,几乎成直角。构造谷平直少弯,河源地势低,向下逐渐开阔,而穿凿谷则迂回曲折,由一系列被山岭封闭的盆地组成,因此,要预先说出河流折向何方是不可能的。盆地之间只有狭窄的峪道相连。河流通常在这种地方转弯,因此往往会把支流的河谷误认作主流的河谷。只有走近细看,才能发现自己的误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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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恩图河里石槛很多,在这条河上航行非常危险。下游宽约60米,深1米.枯水期流速每小时达86公里。雨季,山洪下来,河水猛涨,溢出河道,往往吞没下游大片的*^byMs"StZ)?@H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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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土著遗弃的帐篷和坍塌的夏季窝棚。德尔苏告诉我,从前纳恩图河畔住着乌德海人(四个男人、两个女人、三个小孩),但是,由于受到中国人的排挤,他们迁到瓦库河去了。现在整个纳恩图河河谷全是中国人狩猎和捕貂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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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动身沿大南岔河上行。大南岔河长约50公里。这一带的森林里有很多赤柏松。有些树木高达10米,粗1米。离山口不到十公里远的地方,小路分成了两股。一股向东,一股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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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东走的通向金子河,向南转的通向弯沟河(大柞树河支流)。我们决定向南走。这条路是人行小路,曲折多弯,常从河这岸转到河对岸。德尔苏走路时总是留心看着脚下。他什么也不寻找,不过习惯如此而已。有一回,他弯腰拾起一根小木棍。上面有乌德海人用刀刮过的痕迹,截断的地方早已变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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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坍的帐篷、树上的斧痕、架过鱼楼的树桩,以及这根刮过的小木棍都说明,乌德海人一年以前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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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我们在卵石滩上宿营,指望在水边少受些蚊虫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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狍子肉已经快吃光了,需要再弄些肉来。我和德尔苏商量了一下,便动身去打猎。我们决定在岔流120处分手,我向河上游走,他顺着一条小溪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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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泰加森林每昼夜活跃两次:早晨日出之前和傍晚日落时分。我们离宿营地时,太阳离地平线已经很近了。金色的阳光从树干之间穿过,射人原始森林中最隐秘的角落。这时,森林显得分外漂亮。宏伟的红松似乎想用它那浓密的针叶轻轻地掩护着幼树。三百年生的大杨树好像在同古老的柞树争雄。旁边耸立着巨人般的椴树和挺拔的榆树。在这群古树后面可以看到甜杨的粗壮树干,甜杨后面是黑桦,黑桦后面还有云杉、冷杉、千金榆、黄檗、花楷槭等等。再远。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切都淹没在鼠李、接骨木和稠李丛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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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飞逝,繁忙的一天结束了。林中已是暮色苍茫。太阳的光辉只照耀着山巅和云朵。地面受落日余辉的映照又亮了片刻,随后也渐渐暗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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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类开始销声匿迹,但是巨大的四足动物却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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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沙沙声传入我的耳中。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只动物,是介乎狗、貂、貉之间的貉子。它体长约80厘米,腿短,头部下端尖,尾长,周身以灰色为主,有的地方呈深灰或灰白色;毛蓬松,因此它显得比实际上要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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貉子几乎遍布整个乌苏里地区,但西部和南部最为常见,主要栖息在河谷地带的水流附近。这种动物非常胆小,多半夜间出来活动,极为贪食。BT?=dmt_C0 \b[它是一种杂食动物,但是最喜欢吃鱼和鼠。如果夏季食物充足,冬季便处于休眠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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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它走远之后,又站了一会儿才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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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天上的亮光向西移得更远了。天空由白转青,由青转黄,由黄转橙黄,最后变成了暗红色。地球仿佛慢慢转过身去,背向太阳,迎来了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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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听到了一阵树枝折断的喀嚓声,接着又是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停下来一动不动地站着。从昏暗的树丛中走出两只又大又黑的动物,我认出这是野猪。它们正朝河边走去,从那不慌不忙的脚步看来,它们并没有发现我。一只野猪个子很大,另外一只小一些。我举枪对着那只较小的瞄准。突然,大野猪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我立刻扳动枪机。訇訇不绝的回声和着枪声响彻森林。大猪吓得一溜烟跑掉了。我以为没有打中,刚要向前走,却看到受伤的那只正在挣扎着站起来。我便开了第二枪,猪又向前倒下,嘴插进草丛,不过,它还在挣扎着,要爬起来。我又开了第三枪。它终于倒下不动了。于是,我走到它跟前。这是一只中等个子的母猪,重量不超过130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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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持猪肉新鲜,我把野猪开了膛,取出内脏。我正想回宿营地去喊人,却听到树林里响起一阵沙沙声。原来是德尔苏。他听到我的xFgG&h b4_=GGc枪声后就来了。他问我打死一只什么野兽。我听了惊诧不已,因为我也可能没有打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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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他笑了起来。"我的很懂,你打死了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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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他解释一下,他这样想的根据是什么。赫哲人对我说,他不是根据枪声本身,而是根据枪声间隔的时间判断出来的。一枪打死一只野兽的可能性很小,通常都要连打两三枪。如果只听到一声枪响,那就是说,我打空了。如果一枪接一枪连续地打三枪,则说明野兽在逃跑,后面紧追着打。如果枪声问隔较长,说明野兽负伤了,猎人正在打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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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决定只把猪肝、猪心和腰子带走,把猪留在这里,等天亮以后再说。我们在猪周围生起火堆,然后动身返回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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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近营地时,天已经漆黑了。篝火的火光倒映在水面上,像一条明亮的带子。这条带子飘动着,断断续续直达对岸。营地上传来斧声、说话声、笑声。架在地上的蚊帐里,火光闪闪,远远望去像一盏盏巨大的灯笼。哥萨克们听到了我的枪声,正等待着我的猎获物。带回来的猪下水立即变成了晚饭的美肴。晚饭后,大家喝足了茶,便躺下睡觉了。只留下一个人值夜,守护放牧的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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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日,我们继续沿大南岔河前进。这里红松极多。离锡霍特山脉越近,成材林便越少,取1*aT@7S}"V8而代之的是只可作手工制品的林木,而在河源一带则尽是附生苔藓、枝叶稀疏的云杉、落叶松和冷杉。树根不是扎入地下,而是分布在地表层,上面仅仅覆盖着薄薄一层苔藓。因此树龄不长,长得很不牢固。一棵二十年生的大树,一个人就可以推倒。这里的树木都是由树梢开始枯死。有时树木死而不倒,长久立在原地,但只要稍加触动,树身就会倾倒,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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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陡坡,尤其是在背着东西的情况下,要特别当心。应当仔细察看要抓的树木。枯树一倒,不仅会使人失去平衡,而且枯木还可能砸破脑袋。桦树的木质部总是比树皮烂得快,树心里的粉腐屑散失后,树壳却还留: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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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森林总是荒凉不堪。看不到野兽的足迹,没有鸟类,也听不到昆虫嗡嗡飞鸣。树干呈现出一片单调的灰褐色。林下没有灌木层,甚至连蕨菜、苔草之类的植物都不生长。不管往哪里看,脚下、石头上、树枝上,到处都是苔藓。这种森林使人感到郁闷。总是死一般的沉寂,只听枯树梢头风声萧萧,真是单调而又乏味。这种声音听起来总是含有恶意,预兆不祥。乌德海人认为这种地方是恶魔栖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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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们距山口已经不远,便在锡霍特山脉的山前地带停下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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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我派哥萨克外出考察,自己则和*ei:kx rAWXT`+德尔苏留在营地。我们很快搭了个一面坡顶的帐篷,把水壶挂在火堆上,等着人们回来。德尔苏一声不响地在一旁吸烟,我写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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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向黑夜的过渡总有些神秘莫测。这时森林里昏暗而又阴郁。周围是一片可怕的沉寂。忽然传来一阵阵隐约可闻的声音,仿佛有人在深深地叹息。这声音究竟来自何处?也许是大森林在叹息?我停下了工作,完全被周围的环境控制住了。德尔苏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唤醒。"我们的这里睡觉不好。"他好像自言自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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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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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吭声,用手指了指山间出现的雾团。它们像幽灵一样在林中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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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你的不懂,"他继续说道,"它的也和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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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他的解释才明白,这些雾团原先也是人,因为在山里迷了路,成了饿殍。现在他们的魂灵正在这人迹罕见的荒林里游荡。突然,德尔苏警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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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长官。"他悄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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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侧耳倾听。从哥萨克去的方向相反的那一面,远远地传来了阵阵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那里砍树。接着又是一片沉寂。过了八九分钟,又传来另外一种声音,好像有人在摆弄铁器,只是离我们很远。突然,一阵巨响,震动了整个森林。可能是一棵树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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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Cjsze#H6bhal是他!"德尔苏惊恐地嗫嚅着。我明白,德尔苏的"他"是指那些迷路饿殍的灵魂。接着,德尔苏跳起身来,用赫哲话气冲冲地朝林子里喊了起来。我问他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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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小地骂过,"他答道,"我的对他说,我们的这里只睡一个夜,明天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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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哥萨克们恰好回来了,宿营地上立即热闹起来。再也听不到那些奇怪的声音了,一夜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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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日出之前我就醒了。我立即唤醒酣睡的哥萨克。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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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南岔河登山,上坡漫长而平缓,但是下山时,向海的那面山坡很陡峭。山口是一片下切相当严重的鞍形凹地,高870米,生长着针叶林,我将它命名为扎贝蒂山口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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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霍特山脉的特点之一是,凡有下切较深的鞍形凹地,附近必有高山,这里正是如此。我们的右侧耸立着一座平顶的高山,当地中国人称之为"土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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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德尔苏登上山顶,让哥萨克留在山坳里等候。据我们测量,这座山高1160米。我们上的这面山坡,下面比较平缓,越接近山顶,便越陡峭。无疑,土顶子山是这一带的最高峰。山顶是一块不大的平地,上面野草丛生,周围是矮赤杨和桦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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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顶向四面眺望,眼前展现出一幅壮丽的景m,,n#he!L MhZ象。山下的大地犹如海洋,起伏的山峦如同凝固的巨浪。近处奇峰林立,蓝色的薄雾笼罩着它们后面的群山,远处天地相连,分不清哪里是山峦,哪里是地平线上的积云,锡霍特山脉在这个地方向大海拐了一个不大的弯,然后走向东北。土顶子山恰好位于山脉的拐角上。我站在山顶,很容易看清褶皱的位置和河流的走向。向西流的是里伏锦河和纳恩图河,向东北流的是捷丘贺河,|向东流的是金子河,向东南流的则是弯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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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烧了开水之后,就动身下山,回到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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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清楚究竟是上山难,还是下山难。当然,上山时总要气喘吁吁,但是身体的姿势比较稳定。而下山时,则时时刻刻要同自己身体的重量作斗争。谁都知道,踩着乱石上山要比下山轻松得多。不论上山、下山,脚都要蹬住石块、倒木、灌木根、草墩子等物。上山时这样做,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下山却要十分当心,因为随时都有失足从陡坡上跌下去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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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土顶子山用去了一整天的时间。当我们下到山坳时,天色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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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上有一座小庙。哥萨克在庙里发现了一些中国冰糖。他们喝茶时享用了这一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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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同外伏锦河畔一样,锡霍特山脉两坡的植被差异极大。一过分水岭,我们立即进入了阔叶林,E8F=Y(;U针叶林和苔藓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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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沟河发源的地方有一所中国人的碓子房,名叫曹操沟子。我们就停在那里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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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前,我带着枪出去考察。我走得很慢,常常停下来侧耳倾听。忽然,传来一阵类似鸦噪的奇怪声音。我隐蔽起来,不久便看见了一只渡鸦。它比普通的乌鸦大得多。叫声多变,听起来相当悦耳。它栖在树上,好像在自言自语。我数了数,它的呜声里有九种音调。这只鸟看见我之后,害怕起来,轻捷地飞跑了。在另外一个地方,在树皮与木质部之间,我发现了一个旋木雀巢,接着又看到了一只旋木雀。这是一种活泼好动的灰色小鸟。它正在攀援树木,用细长的鸟喙啄着树皮。有时它可以脊背朝下,用双爪钩住树枝行动。离旋木雀不远,还有两只鸸鸟,它们忙忙碌碌地跳来跳去,唧唧地叫着,迅速察看树上的每条细缝,圆锥形的喙像小凿子一样啄击着,但不是直着啄,而是忽而从这面,忽而从另一面侧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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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我打死三只榛鸟。因此我们吃到一次很好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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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8月12日),德尔苏就把我唤醒了。哥萨克们还睡着。我们带上沸点测高(温度)计,再次攀登锡霍特山脉。我打算从山坳另一侧来测量高度。根据我的观察,锡霍特山脉这一段走向西南,面向大南岔河KP 0_rY'%的山坡平缓,面向大柞树河的山坡陡峭。一边山坡上只有苔藓和针叶林,另一边山坡上却是阔叶混交林,生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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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到房子里的时候,队员们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士兵和哥萨克都吃过了早饭,烧好了茶,正等着我们。我吃了一点东西,便下令准备驮马。我和德尔苏则提前沿小路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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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沟河看起来像一条林间山溪,长约20公里,流经布满优质成材林的纵谷,途中纳入五条不大的支流:三条在左面,即东岔、小岔和小弯沟儿;两条在右面,即大西岔和小西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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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弯沟河不适于流放木材,因为河床里卵石阻塞,倒木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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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第一条小河的河口附近,停下来等候后面的驮运队。德尔苏在河岸上坐下来整理靴子,我独自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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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在这里拐了一个120度的弧形弯。我走出不远,回头看了一下,见德尔苏正坐在小河岸上,挥手示意,不让我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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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进林子,就碰见了野猪群,开枪已经来不及了。我看准猪群逃跑的方向,便斜穿过去追赶。果然,过了几分钟,我就追上了它们。透过密丛,我看到有个黑点在晃动。等那个黑点停下之后,我对它开了一枪。就在这一刹那间,我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接着是痛苦的呻吟。我吓得魂不附体。很明显,;|{# |:MH~1我打中了人。我穿过灌木,朝那不幸的地点奔去。眼前的景象惊得我目瞪口呆。地上躺着的是德尔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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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德尔苏!"我失声狂喊着,向他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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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左肘支地,微抬身子,用右手遮上眼睛。我一边拉他,一边惊惶失措地问,子弹打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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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梁痛。"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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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动手脱下他的外衣。短袄和衬衣都打破了。我终于给他脱了下来。一看伤势,我不禁轻松地舒了一口气。身上没有弹孔。枪打中的地方只有一块比五戈比硬币大一点的紫斑。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像发寒热病一样地抖着。我把伤势告诉了德尔苏。他听后也放心了。他发现我激动不安,反倒安慰起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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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长官!你错的没有。我的原先后面走,你的怎么知道,我的在前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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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他坐起来,问他怎么会插到我和野猪群中间来了。原来,他和我同时发现了野猪群。一种天生的猎人的热情立刻支配了他。他跳起身来就朝野猪奔去。我走的是弧形路,猪群走的却是直路,所以追赶猪群的德尔苏很快就超过了我。他的短袄的颜色和猪皮差不多,他在密林里穿行时又弯着腰,我便把他误认为猪,朝他开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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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穿过短袄,伤了脊背,因此,他的双腿麻木,不能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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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十^43Wl PM 5S6/分钟,驮运队到了。我首先用碘酊给他涂了伤处,然后腾出一匹驮马,把驮物分放在别的马背上。我们把德尔苏扶上马鞍,便动身离开这个该诅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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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我们在弯沟河同时纳入三条支流的地方,又遇到了一所碓子房。不能再往前走了:德尔苏头疼腰酸。我决定在这里住一夜。我们把受伤的德尔苏抬进房子,放在炕上。我悉心照料他。第一件事是在他背部施热敷,为此特地将一顶蚊帐撕成了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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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德尔苏安静了一些。不过,我却坐立不安。一想到我开枪打了救过我性命的人,我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我诅咒今天这个日子,诅咒野猪群和打野猪的行动。如果我向左偏一厘米,或者我的手稍微颤抖一下,德尔苏就完全可能丧命!我整夜不能入睡。眼前模模糊糊地反复出现森林、猪群、我那一枪、德尔苏的叫喊、那些灌木和倒在下面的德尔苏。有时我竟吓得从炕上跳起来,到外面去了好几次。我竭力安慰自己:德尔苏活着.就在我的身旁。但是毫无用处。于是我燃起火堆,试图借读书分神。但是不久我就发现,眼睛看着书,脑子里却是另外一副景象......最后,天开始亮了。幸好值班的司务长醒来了。他着手准备早饭,我给他当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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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德尔苏觉得好了一些。背完全不疼了。meu2[^.h9他开始下地走动,但是仍然说头痛、四肢无力。我吩咐仍旧拨给他一匹马。上午九点钟,我们从宿营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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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沟河下游沼泽比较多。这里有一些面积不大、但土壤肥沃的林中旷地,上面长满了榛子、胡枝子、芦苇和艾蒿。离河口五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小泉从左侧注入弯沟河。小泉的中国名称是大砬子沟,意为有大石崖的河谷。这里确实有这样一个大石崖。经过日晒、雨淋、风吹,这个石崖上的岩石已经变质,成为像粘土似的灰白色的岩土了。据鞑子讲,夏天割茸季节,这里有许多马鹿。它们异常贪婪地啃食这个石崖上的岩土。走到石崖跟前细看,的确可以发现上面有许多鹿齿啃过的痕迹。有一面已被啃出一个约一俄尺深的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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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这个石崖不远有一个鹿窖。这是阻挡马鹿到饮水处去的栅栏,部分栅栏用的是倒木,部分用的是活树。为了防备鹿用蹄子把它刨开,还用尖桩把倒木加固。有几个地方留有通道,通道下面挖着深坑,坑面用草和枯叶巧妙地加以伪装。夜间,鹿出来找水,受阻后便设法绕过栅栏,结果落入陷阱。这种鹿窖有时长达50余公里,并设有二百来处陷阱。弯沟河畔的鹿窖已经废弃。看得出来,中国人好久没到这里来过。我们在一个陷阱里发现了一只雌马鹿。这只可怜的动物可能在Y)9h{b0$&". w T陷阱里已经呆了三昼夜。我们停下来商量怎样把它救出来。一名士兵想下到陷阱里去,但是德尔苏劝阻了他。马鹿不仅可能自己撞死,并且可能撞断士兵的双腿。我们决定用套索把它拉上来,并且这样做了。抛下两个套索套住了鹿蹄,第三个套索恰好套在鹿头上。我们很快就把马鹿拉了上来。看样子它好像已经被勒死了,但是一摘下套索,它立刻睁开了眼睛。它喘了喘气,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一旁走去。离林子不远,它看见了溪水,于是就完全忘掉了我们,走过去,贪婪地饮起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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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狠狠咒骂中国人,因为他们放弃了鹿窖之后,并没有把陷阱填平。一小时后,我们来到早已熟知的鹿窖房。德尔苏已经复原了,想亲自去填平捕鹿的陷阱,但是我劝他留下来休息,明天再说。午饭后,我提出要所有的中国人出去干活,命令哥萨克严格监督他们填好全部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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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钟以后,天气开始变坏,海雾漫延,空中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乌云。黄昏时哥萨克回来报告说,他们在另外三个陷阱里又发现了两只死鹿和活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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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全天休息。天气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是下雨和阴天。队员们洗衬衣、缝补衣服或擦拭武器。德尔苏已经彻底复原,这使我感到说不出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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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我们听:CI5r:^T8jR^见了枪声。这是r.M.格拉纳特曼和A.H.麦尔兹利亚科夫到来的信号。我们相逢时非常快活。大家互相介绍分别后的情况,谁到什么地方去过,看见了什么,一直谈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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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4日,我们做好了继续前进的准备。我打算沿金子河上山,然后下山到捷丘贺河,而r.H.格拉纳特曼和A.M.麦尔兹利亚科夫将沿弯沟河前进,考察另外一条路线。弯沟河在离捷丘贺河河口不远的地方从右侧注入捷丘贺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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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上午九点钟,我们两支考察队分头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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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聚集在河谷里的浓雾突然开始上升。首先山麓的轮廓清晰起来,接着露出了山坡和山坳。雾升到山巅便散开,像台布一样铺在那里不动了。看样子,马上就会下雨。但是天公作美。这一天虽然多云,却没有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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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河长约50公里,总流向为由北向南。离大柞树河不远,它急折向西,与大柞树河平行流了不长一段。楔入两河之间的陡峻的锡霍特山支脉,由粗面凝灰岩、具有板状节理的霏细岩以及矿化绿色石英岩构成。山中林木稀疏,有白桦、黑桦、槭树、柞树和椴树。到金子河去的中国人都直接横越这条支脉,从而大大缩短路程,并节省了许多时间。金子河在最后的三公里流程中重又折向南方,注入大柞树河时,与mlL+n%Dg9dBL 之成直角。金子河河谷开头的十公里内,旷地绵延不断,旷地之间仅有小片树林,再向下去是浓密茂盛的森林,像里伏锦河畔一样。我在这里首次看到三角叶的东北白桦。据说,这种树在大柞树河以南很常见。此外,还有瘤枝卫矛(它的枝条上有茸毛,叶灰白色)、果实极小的杏树和黑樱桃(树孤生.果实黑色无味)。在另一个地方,我发现有树叶微垂的矮柳树和灰柳(既有灌木,也有乔木)。某些地方可以遇到尖叶茶藤子丛,它的叶簇美丽,浆果小,容易辨认。偶尔还碰见叶片又薄又尖的集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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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河流经河谷时,曲折多弯。有些地方极浅,水从卵石上流过,有许多浅滩,但是某些地方又形成深坑。河水深的地方,因含有杂质,呈现出美丽的蛋白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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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咬日渐稀少,因此我们工作起来轻松多了。但是却出现了一种黄色的冷酷而又凶狠的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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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河的第一条支流是右侧的干河子。沿干河子可以走到弯沟河。这一天:我们的行程比较短,宿营地设在密林里一座猎人遗弃的碓子房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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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后,海风又送来了雾气。蒸气凝结的密度极大,空中的水分直接变成毛毛细雨,洒向地面。雾很浓,几步之外看不清人。大雾像银幕一样映出人的影子,这些人影晃动着,显得非常高大,从一XIvn'\(;Cg 7OB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空气潮湿,谁也不愿意在火堆旁久坐。吃过晚饭,大家不约而同地钻进蚊帐就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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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一出来,雾就消散了。我和德尔苏照例没等哥萨克备好马匹,就提前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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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前走,林木越密。这种处女林既有一种诱人深入的魅力,但又因其深邃莫测而使人畏缩不前。大自然无声无息地显示着自己的威力:这里生长着满洲植物区系的全部针叶和阔叶树种的代表。这些无言的巨人要是能够说话,那它们定会滔滔不绝地叙述二三百年来的见闻。很!少有人能够深人原始处女林的腹地。它太大了。探险者要不断和植物界打交道。原始处女林隐藏着许许多多秘密,死死守着它们不让人窥探。它显得阴郁沉闷。但是,这只是最初给你的印象。只要你进一步了解它,那么就会很快地和它熟悉起来,长时间看不见它,还会想念它。原始森林只是表面上显得死气沉沉,实际上它是生气勃勃的。我和德尔苏不慌不忙地走着,一路上观察着鸟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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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下灌木丛里偶尔闪过伶俐活泼的田鸦。树上到处可以看到乌苏里小啄木鸟。其中最有趣的要算黄头绿啄木鸟了。它热心的凿着树干,毫不怕人走近。旁边的树枝上有两只乌苏里模仿鸟松鸦在簌簌作响。有一次,我们惊飞了一只灰背隼,它飞得很低,Q1`R8&o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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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上飞着蜻蜓。有一只蜻蜓被灰鹊钨追逐着。鸟边飞边捕,但是蜻蜓却巧妙地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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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只星鸦在附近惊叫起来。德尔苏做手势,要我停下。"等一等,长官,"他说,"他的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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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鸣声越来越近。毫无疑问,惊恐不安的鸟是在给什么人引路。大约五分钟后,灌木丛里走出一个人来,他看见我们,立即停下来,像钉在地上似的,一动不动,神色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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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认出他是挖参人。他穿着蓝布裤褂和皮翁得,头上戴着一顶桦皮帽子。前身扎着一条防露水的围裙,后腰上系着一张獾皮,是为了坐在湿倒木上隔潮用的。腰间挂着刀和挖参用的骨针,还有一只装火石和火镰的小荷包。他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子,用它拨开脚下的草丛和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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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告诉他不要害怕,要他走近些。这个人大约有五十五岁,头发已经灰白,手和脸晒成了古铜色。他没带任何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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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个中国人确信我们不会伤害他之后,便在一棵倒木上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块破布,开始擦拭脸上的汗水。老人浑身显出疲惫不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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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挖参人哪!这可以说是一种深山老林里的隐居者,他把自己完全交给森林之神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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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的答话中得知,他在金子河 3B.k~W+1c*5Wp$上游有一所房子。为了寻找神奇的人参,他有时远离家门,一走就是多少个星期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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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我们怎样可以找到他的家,要我们到他家停宿。老人歇了一会儿便向我们道别,拿起棍子,继续向前走去。我久久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有一次他弯腰拾起一块苔藓,放到树上。在另外一个地方,又把稠李树枝拧成花结。这都是设下的记号,表示这个地方已经看过了,没有参。其他挖参人不要在此劳神了。这种做法很有意义。其他挖参人不至于在同一个地方寻找,白白浪费时间。几分钟后,老人的身影不见了,我们也动身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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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走了从大柞树河到山口的一半路程,傍晚赶到了五道沟。这是金子河上游最后一条支流。我们果然在这里找到一所小房子,样子很像土著的两面坡顶的帐篷。门两旁各有一扇窗户。破旧的窗户纸,补了又补。房子里面没有捕兽用具,不过有尖锹、刮刀、小铁铲、不同大小的桦皮盒和骨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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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房子约50步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庙,上面的题词是:"镇山林王昔日汉朝治国相 今做人间福禄神",意为"这里供奉的是山林之王(老虎)。古时在汉朝拯救过国家,现在是赐予人们幸福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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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河上游由两条大小相同的河流汇合而成。这两条河是西岔和F$g`3];EEaRw0e东岔。西岔河通向纳恩图河,东岔河通向捷丘贺河。我准备沿东岔河到捷丘贺河去。从挖参人的房子出来,有一条小路,但是不久它就断了。我们又在无路的荒谷里走了一整天。金子河河谷同所有的构造谷一样,渐趋狭窄。上游谷底布满碎石,这说明,雨季里整个河谷被水淹没。金子河和捷丘贺河之间的分水岭是锡霍特山脉的一条支脉,平均高度为1110米。分水岭的山脊平缓,缺少突兀的高峰和深凹的山坳。这里的岩石为高岭土化石英斑岩,其中含有长石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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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作者信息   主题: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乌苏里山区历险(全文完)12210

白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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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幸存者】



  发表时间: 2009-10-12 10:01:36             

特别提示:本帖子在 2013-5-16 13:43:57 由用户 白瑞德 编辑过

第二十一章 返回海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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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山口,我们随着东去的流水前行,大约在下午三点半钟到了银子砬子沟河--"含银岩石的河谷"。这条河是捷丘贺河最大的、离海最近的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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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游,银子砬子沟河是由两条叫做西岔和东岔的小河构成的。每条小河又由数条小溪汇合而成。这一天,我们到达这两条小河的汇合处,在密林中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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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的河里,有很多红点鲑。用手就可以捉到。每天.我们早饭晚饭顿顿都吃这种鱼。值得指出的是,外乌苏里地区红点鲑特别多。据土著们说.锡霍特山脉以西盛产细鳞鱼,而沿海地区却不出产这种鱼。士兵们去钓鱼,我拿起枪到山里去调查。我一直走到天黑,竟然一无所获.便顺着河岸往回走。突然,我听到一个地方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陡峭的岸边,向下一看,看到了两只貉子。它们正在那里专心捕鱼,全然没有发觉我的到来。貉子的两条前腿站在水里,竭力用牙齿去叨在它们身旁游来游去的小鱼。我对这两个小动物观察了好久。有时,它们猛然掉转头来,朝小嗣精扑过去,并急急忙忙地刨土。终于有一只貉子抬起头来,朝我这边注意地看了看.接着像小狗似的尖Ⅱq了一声.两只貉子很快就消失在草丛里,再也没有回到河边来。oe,Pg~8,tx我回到宿营地时,大家都到齐了。晚饭后,每人又干了一个来钟头的活。喝过茶后,各自找个方便的地方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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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沿着银子砬子沟河继续前进。河谷的中部变窄,继而又开阔起来。右边的群山陡峭险峻,岩石嶙峋。中国人在峭壁中发现了银铅矿脉,因此,这条河谷获得了现在的名称。银子砬子沟的大部分地段不生长树木.但是,因为石多土少,完全不适于耕种。这也是中国人遗弃它搬到河口附近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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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河的整个流域仅有两条不大的山溪从右侧注入,即:大麻岔子沟和盘肠沟。从两条山溪的汇合处起,有一条小路,是打猎的鞑子和捕貂的中国人开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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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看到有几个地方的土地被刨得乱七八糟。我还以为这是野猪干的,但是,德尔苏却指给我看一棵没有树皮和树叶的小树说:"他的很快开始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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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他解释之后,我明白了,马鹿的茸角(鹿茸)刚刚长成,它就竭力要把角上的表皮蹭掉,为此就在一棵小树上乱磨。另一只公鹿来到这个地方,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它开始发怒,用蹄子刨土,用鹿角顶撞这棵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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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砬子沟河在离海五公里处注入捷丘贺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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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丘贺河河谷下段是三块宽阔的盆地,左边有一些中国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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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河zOfgco)9K64[口约两公里的地方有一片沼泽。沼泽中的沙埂和一汪汪死水说明,从前海水曾经到过这里。陆地增加的因素有三:海岸线的下降运动;河流的冲积和海洋激浪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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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靠海湾,捷丘贺河骤然左转,顺着海岸流去,与大海之间仅隔一条沙嘴。从前,捷丘贺河河口在谢维尔内角附近。1904年洪水泛滥,冲垮了这道沙堤,河水直抵海湾。故道里的水流刚缓慢下来,海水冲来的砂子立即堵塞了河口。结果便形成了死河汊。死河汊日益淤浅,不久就变成一片沼泽。沙埂之间残留的一条长湖,离海有一公里,大概算是原来海湾的最深处了。如今,湖上几乎长满了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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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游着许多野鸭。我和德尔苏留下来打猎,队伍继续前进。开枪打游在湖面上的野鸭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没有船只,打着了也得不到手。当时我们决定狩猎飞鸭。我用的是鸟枪,德尔苏用的是步枪,他打不中的情况很少。看着他的枪法,我不禁大声称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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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从前枪法很准,"他回答,"子弹从来不落空。现在少少地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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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瞬间,有一只野鸭高高地飞过我们的头顶。德尔苏迅速地举枪射击。被子弹打中的野鸭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像石头一样落了下来,扑通一声掉在地上。我惊异得站住了,一会儿看看他,一kW:(TY R]wMn--p会儿看看鸭子。德尔苏也快活起来。他让我往空中扔鸡蛋大小的石子。我扔了十块石子,他打碎了八块。德尔苏这时感到心满意足。但这并不说明他有虚荣心,他高兴的仅仅是还能靠打猎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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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湖旁游荡了很久,打了很多野禽。时光不知不觉地飞逝着。当整个河谷撒满了落日的余辉时,我才觉察到一天又过去了。繁忙的一天过后,安闲的时刻就到来了。整个大自然都在准备休息。太阳刚刚隐没在地平线下,黑夜立即从另一方、从大海的彼岸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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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面前是一片广阔的沙滩,长约三公里。我们的考察队像沙漠里的商队一样在前面很远的地方移动着。我和德尔苏连忙捡起野禽去追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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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队在海边停下了。过了几分钟,一缕白烟袅袅升起,这是宿营地在生火。半小时后,我们到了自己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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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在一所小房子旁边安顿过夜。这所房子是用漂木盖的,紧靠着陡峭的海岸。里面住着两个中国人,以在浅水地带采集紫壳菜为业。像他们这样殷勤好客的人,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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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大家都走得很疲劳。倒霉的是,我的脚后跟磨破了,很厉害。大家也都需要休息一下,因此,我决定停下来大休息,并且等候r.H.格拉纳特曼和A.H.麦尔兹利亚科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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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脚疼得我不能合眼,因此,天一亮,我便感到有说不出的高兴。我坐在火堆旁,观察着大自然的苏醒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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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得最早的是斑头鸬鹚。它们在海空慢腾腾地、不慌不忙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可能是去觅食。在野草丛生的湖面上,成群结队的野鸭串来串去。海上,大地上,空中却仍是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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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比大家起得早,便开始烧茶。这时太阳冉冉升起。它如同活物一般。先露出一线日华,然后离开地平线,渐渐爬上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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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么美丽呀!"我惊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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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是最重要的人,"德尔苏指着太阳回答我,"他的死了,四周一切都死了。"他稍停片刻又接着说:"地也是人,他的头在那边,"他指了指东北方,"脚那边,"又指了指西南方,"火和水也是两个很有劲的人。火和水死了,一切一下子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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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些话虽然简单,而且有很多万物有灵论的成分,但寓意却很深。士兵和哥萨克们听见我们交谈,都陆续醒了。我在营地坐了一天。士兵们也休息了,只是偶尔去看看马匹,免得它们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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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搞了一次行军浴。首先搭起了一座没门窗的两面坡顶的帐篷。然后在外边的篝火中把石头烧热,在中国人那里用大铁锅和煤油桶烧热水。一切准备妥当之后,$if"NNj[^从外面用水把帐篷浇湿,把灼热的石块送进去,再往石头上泼水使之发出蒸气。结果便成了相当好的蒸气浴室。不错,帐篷里很窄,不得不轮流洗澡。一部分人洗澡时,另一部分人就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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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嘻嘻哈哈不停地闹着玩,但毕竟都洗了澡,甚至连衣服也洗了。以后的三天是修鞋。我首先关心的是给H.A.帕利切夫斯基运送粮食。他在捷尔内伊港采集植物。幸好,我们在捷丘贺河河口遇到了往北去的大帆船,德尔苏跟船主满族人黑把头说妥,让他顺便到捷尔内伊港去一下,把一封信和两箱东西捎给H.A.帕利切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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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天气变化无常:刮起了凛冽的西风,夜里很凉,秋天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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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脚很快就好了,能够继续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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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捷丘贺河的人海处,既没有海湾,也没有港口。海岸线折人陆地内部不深,遇到恶劣的天气,船只不能在这里躲避。因此,凉风一起,他们就赶快拔锚离岸远去。捷丘贺港(我们姑且这样称呼它)的北面和南面都有不高的山岭环绕着,山上没有树木,只有小山沟里和一般背海风的地方,零星地生长着一些只能作烧柴用的柞树和椴树。南面的高地是侵蚀山地的典型,末端为布里涅尔角。这是一座孤立的山崖,有一条由砂子和卵石构成的浪积沙嘴与大陆相连。沙9GZ)?VLQ!1嘴中间有一个面积不大,但相当深的咸水漏湖。布里涅尔角南面,离海岸约200米的海面上露出两座礁石,通常叫做"兄妹岩"。以前这里曾是海边的大门,门上的拱顶已经坍塌,只剩下两根石柱了。如果从捷丘贺港口的北岸遥望布里涅尔角,这两根石柱仿佛矗立在连陆沙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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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往南去,在陡峭的崖岸上可以看到火山凝灰岩,中间夹带着可燃的硫磺层。港口北面的群山末端为高达7598米的陡岸和狭窄的浪积滩,大海把许多海草抛到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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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堆满海草的地方往往是各种鹬科野禽的栖身之处。首先,我发现阔嘴鹬在浅沙滩上飞快地跑来跑去。它们走进水里,看来对激浪毫不介意。阔嘴鹬旁边是红脚鹬。这些温驯的红脚野禽总是结成小群,在海草里蹿来蹿去觅食。有人走近时,它们惊叫着飞起来,先往海上飞去。然后突然折回来,像听到命令一样,一下子重又落到岸上。在海草和沙滩交替的地方,可以看到剑鹆。这些讨人喜欢的野禽总是不断地往木片、石块和贝壳下面看.而且也常常到水里去,只有当巨大的岸边激浪冲来时,它们才振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一直等到海水退回去为止。离它们不远,有两只蛎鹬规规矩矩地在岸上来回走着,在啄食着什么东西。海角附近游着白肋灰背的潜鸭和花丑鸭tZ(&$L 4"K。它们总是不停地潜水觅食。潜鸭浮出水面之后,向四周环视一番,抖抖自己的短尾巴,便又潜入水中。再远,浮在海上的是太平洋鸬鹚。它们潜水很深,浮出水面时,离开始潜水的地点已经相当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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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群的海鸥掠过海空。其中银鸥最为出众。有时,它们落到水面上,发出一阵狂叫,确实像人的笑声。海鸥依次离开水面,一个越过一个地飞去,重又落在一起。这时,一只海鸥竭力用喙去鸽另一只的食物,或者抢去另一只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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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边,在捷丘贺河河口的上空有两只白尾海雕在盘旋,它们用锐利的眼睛搜寻着猎物。突然,它们像约定好似的,一下子落到岸上。渡鸦、海鸥和鹬毫不争执,立即把自己的地方让给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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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天来常有雷阵雨。23日傍晚的大雷雨尤为猛烈。从早晨起就已经可以看出大自然在酝酿着什么;整天异常闷热;空中一片烟雾。这烟雾逐渐扩散开来,到了午后,附近群山的轮廓已模糊不清了。天空混混沌沌,可以直视太阳,太阳周围出现了黄色的日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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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阿格迪(打雷)了,"德尔苏说,"老是这样地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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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在午后两点钟,从西边传来了几声闷雷。所有的野禽霎时间销声匿迹。一时天昏地暗,如同一块黑色的幕帷垂落大地。接着便落起稀疏的大^X,B+6O%%雨点来。骤然轰隆一声巨雷,震天动地。强烈的闪电接连不断,忽而在这里,忽而在那里;这一声雷还没有沉寂,另一声接着又响了起来。山间的回声重复着雷雨声,把隆隆的雷鸣传遍"人世间的四面八方"。狂风也来给雨助威,吹折了小树枝,扫落了树叶,把它们高高地卷到空中。接着瓢泼似的大雨倾注而下。暴风雨一直到晚上八点钟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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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8月24日,接连下了三场大雷雨。我发现,离海越近,雷雨的威势越小。海上,只是在大气上层的云层之间才有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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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最后一场暴雨变成了小雨,继续下了一夜,紧接着又不停地下了两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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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6日雨停了,乌云消散。早晨太阳出来了,放射着万道美丽的霞光,然而大地上却仍残留着暴风雨的痕迹。积水从四处奔流下来;所有的小溪都变成了泛着泡沫的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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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r.H.格拉纳特曼和A.H.麦尔兹利亚科夫来到捷丘贺。他们到大甸子房去的路线是先沿大柞树河顺流而下,然后再改道大柞树河的左支流济木河。济木河由两条小河汇合而成,两河之间隔着一片不大的高地,上面长着矮小的树木和灌木丛。一条小河由北面流来,另一条小河由东面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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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开辟的岸边小路非常巧妙。它总是穿过那些顺Ml2b/j4/'_7着海岸延伸的河谷。翻山道选在最低处,上坡和下坡尽可能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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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两条小河之间的山口的高度为200米。周围所有的山大都是由石英岩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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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小路沿着弯大沟河延伸。弯大沟河在离河口不远的地方注入捷丘贺河,长约12公里,上游多森林,下游为沼泽地。河两岸林木稀疏.并且有经常发生火灾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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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座农舍附近,小路分了岔。一条在山下,沿着沼泽直达海边;另一条通向捷丘贺河,涉水渡口距河口约五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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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6日休息。27日,收拾行装。28日,我们重又踏上征途。我和德尔苏带四名哥萨克溯捷丘贺河而上。r.H.格拉纳特曼前往要子河,而A.H.麦尔兹利亚科夫则受命在沿海一带(至吉基特湾)进行考察。在沿海地区南部,捷丘贺河(乌德海人称"诺古列")大概是最长的一条河流(约80公里)。这条河的名称是中国叫法"猪之河"(即"野猪的河流")的讹音。有一回,野猪在河畔咬死了两个猎人,这条河因而得名。俄国人的叫法走音就更远了,他们又把"捷丘贺"叫成了"捷季哈",后者什么意思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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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海上观察这条河谷,捷丘贺河似乎是从西方流过来的。这个错误很快就得到纠正:我们所看到的河谷,原来#MOY*r是我们熟悉的银子砬子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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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丘贺河河谷是一条剥蚀谷,由一系列被山岭封闭的盆地组成。盆地之间的峪道极为狭窄,因此很难看出,河水究竟来自何方。我们经常把某条支流误认为捷丘贺河的主流,沿着这条支流走了很久,仅仅根据河水的流向才看出自己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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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丘贺河和银子砬子沟的汇合口附近,住着中国人和鞑子。我数了数,共有四十四座房子,其中有六座是鞑子的。这些鞑子和我们在奥耳加湾附近看到的那些鞑子略有不同。他们的体型相貌已有些改变了。由于中国人的压迫和自己纵酒,他们处于极端贫困之中。他们接受了中国文化的某些影响后,需求增加了,但是,生活方式并没有根本改变,因此,他们的境况江河日下。有些老年人对他们过去单独居住和曾经是人数众多的民族的那个时代,尚记忆犹新。当时没有中国人,只是中国人到来之后才出现了那些可怕的疾病,使他们大批地死亡。在鞑子中,我没有看到一家不备有鸦片烟具。特别是妇女们,更热中于这种极有害的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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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发现了一个老太婆,她还记得本族语。经我劝说,她同意把她知道的本族语告诉我。她费了好大劲,能够想得起来的只有十一个词。我记下了这些词,这些词是属于乌德海语的。五十年前,这位老i-`TVR^9(:F#JS太婆(她当时二十岁)一句中国话也不会说,而现在呢,她已经完全丢掉了本民族固有的一切,连语言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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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们到达鞑子莱谢尔的房子。捷丘贺河在这里从左侧纳入两条小河:四仙洞儿和西北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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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达捷丘贺河的时候,正是大麻哈鱼从海里回游到河里来产卵的时期。看吧,成千上万条3.3-5公斤重的鱼,满满登登地挤在河里,拼命向上游的石槛急流游去。有一种不可遏止的力量,使它们顶着水流,克服重重障碍游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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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期,大麻哈鱼什么东西也不吃,只靠它在海里储备的养分来维持。从上面,从河阶地的高处,可以看清水里的一切情况。鱼多极了,有些地方多得根本看不见河底。观察:赶麻哈鱼如何通过急流,是非常有趣的。它迂回曲折地前进,它翻过来掉过去地扁着身子,翻着筋斗,想方设法地前进。遇有瀑布挡道,它就跳出水面,竭力贴住石头。即使碰得遍体鳞伤,它也要力争到达河的上游,留下后代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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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们贪婪地吃这种鱼,但是,不久就腻了,看见就讨厌。在海边长时间休息之后,人和马都乐于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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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的蓝烟遮住了远山,黄昏临近了.不久沉寂将笼罩一切。可是我发觉,天越黑,山谷里越是充满了某种辨别不清u3zFx+|8的声音。这时传来了人的喊叫声和敲打铁器的丁当声。有些声音离得很远,有些声音就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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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这是怎么回事?"我问赫哲人。"蛮子撵猪。"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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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听懂他的话,还以为是中国人把自己的猪圈回去过夜。德尔苏认为不对。他说,玉米没有收割,园子里的菜没收净之前,谁也不会把猪从圈里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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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朝前走。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发现有火光,但不是在房子附近,而是在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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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子撵猪,"德尔苏又说,可是我还是没有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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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于绕过峭壁,走上了林中旷地。这时,声音听得更清楚了。一个中国人在喊叫,"啊呜!啊呜!"好像跟谁互相呼应着,他同时一阵一阵地用小棍敲打铜盆。他听到队伍走近的响动,喊叫的声音更大了,并点燃了堆放在小路旁边的柴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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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长官."德尔苏说,"这样走的不行。他的能开枪,他的想我们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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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明白了。这个中国人把我们当成野猪,确实有可能开枪。德尔苏对他喊了一声。中国人立即答应一声,并朝我们跑来。显然,我们的到来使他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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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在这里过夜。哥萨克们动手卸驮子、搭帐篷。我走进房子里去向中国人打听情况。他们抱怨自己的命运不济, mKFdZbl,说一连三夜都有野猪来祸害庄稼和菜园子。两夜的工夫,野猪把园子里的菜几乎全糟蹋光了。只剩下了玉米。白天中国人在玉米地旁边已经看见过野猪。毫无疑问,夜里野猪一定会再来的。这个中国人请求我朝天上放几枪,并答应付钱。说完后,他又跑到门外,一面大声喊叫,一面敲起铜盆来。在远远的山那边,有一个中国人应声喊起来。再远一些还有第三个人。这些此起彼落的声音响彻河谷,消失在寂静的夜空里。晚饭后,我们决定去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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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的晚霞消失之后,这个中国人便跑到玉米地里,在旁边点起了火堆。我和德尔苏拿起枪去打猎。中国人也同我们一道去。他不停地喊叫着。我本想制止他,可是德尔苏却说不碍事,野猪反正是要到地里来的。几分钟后,我们来到玉米地旁。我坐到树墩的一边,德尔苏坐到另一边。篝火冒出一股股烟柱。红色的火光在大地上闪闪地跳动,照亮了玉米、野草、石头和附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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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等多久。在庄稼地那边,正好对着我们坐的地方,有了响动。响声明显地大起来。野猪踢起地上的野草,嗅到有人在,便呼哧呼哧打着响鼻表示不满。尽管中国人在喊叫,尽管有火光,野猪还是径直朝玉米地奔来。过了大约两分钟,我们看清了野猪。走在前面的野猪已开始祸害玉米xiG}:H?[c=@Wob+R。我们几乎同时开了枪。德尔苏打死了一只猪,我也打死了一只。野猪转身逃走,可是,十五分钟之后,它们又到玉米地里来了。再打两枪,又有两只野猪倒在地上。这时,有一只野猪张开大嘴朝我们扑过来,德尔苏~枪把它打倒了。中国人不断地往猪身上扔燃烧着的木头。枪声接二连三地响着,但却无济于事。野猪猛冲过来。我想到被打死的野猪跟前去,但是德尔苏不让我去,说这样做很危险,因为其中有的野猪可能只受了伤。又稍等片刻,我们便回房子里去了。喝过茶,就躺下睡觉。可是睡不着,因为那个中国人不停地喊叫、敲铜盆,整整闹腾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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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他显然累了。这时我也沉沉地睡去。九点钟左右,我醒来问起野猪的事。德尔苏告诉我,夜里我们打死了五只野猪。我们离开以后,野猪到底还是跑到庄稼地来了,把剩下的玉米毁个精光。中国人很伤心。我们只带走了一只野猪,其余的都丢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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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中国人说,以前野猪很少。最近十年才繁殖起来。如果不是老虎吃掉它们的话,早就挤满了整个原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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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告别了这个中国人,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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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前走,河谷越吸引人。每到峰回路转之处,都展现出更加新奇的景色。画家们可以在这里为自己找到取之不尽的素材。有些风2aS9'pMlk#景是那样优美.甚至连对大自然的美景几乎总是漠然处之的哥萨克们也都目不转睛地观赏着,好像着了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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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矗立着群山,山上到处是奇石异峰,有的形状像人,仿佛有人命令他们守护着山冈,有的形状像野兽、鸟禽或者像长长的柱廊。伸向河谷的悬崖,挂满一串串叶子已染上秋色的匍行植物,很像庙宇的柱廊、古城堡的废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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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丘贺河河谷的多数山岭都是由灰色花岗岩、斑岩和石灰岩构成的。这里的林木真是多种多样。海边上生长的主要是柞树和黑桦;河谷中部生长着水曲柳、槭树、榆树、椴树和黄檗,靠近山地开始出现冷杉,而河边上则有茂密的柳树和赤杨。有时,你不由得在一棵生长在光秃秃的石头上的树木跟前停住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着它。石头上连条缝也没有,可:是树木却稳稳地立在上面,树根从四面八方盘绕着石头,牢固地扎在乱石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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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游,河左侧有一条支流,叫戈尔布沙河。从远处看去,你不禁会把它当成捷丘贺河。实际上,这条河是在左边一条狭窄的山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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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在离戈尔布沙河约两公里处分岔。马走的小路从涉水渡口穿过,人行的小路则爬上悬崖峭壁,紧贴着阶坎过去。这个地方是很危险的,因为用脚一踩,小路上的土石就往下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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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们到达银铅矿。这里只有一座房子。里面住着一个朝鲜族看守人。他也在抱怨野猪,并准备搬到海边去。这个矿是中国人大约在四十年前发现的。他们试图用矿石炼银,但是没有成功。后来,的.H.布里涅尔在这个地方立了柱子作为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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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蚋一天天地少了。现在它们仅仅在黄昏前和黎明时才出现。这大概是因为日落后露水大和温度下降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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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很凉。一年中最好的时光到来了。但是从另一方面讲,对马来说可是更糟糕了。途中主要的饲料一一牧草开始干枯。因为没有燕麦.偶尔碰到房子时,哥萨克们就买些粮食,早晨出发以前和晚上宿营时给马加点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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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人的房子里臭虫非常多,连主人自己都不得不到外边来睡。遇到下雨天便躲到用薄木板搭起的小棚子里去。我们了解到这种情况之后,便离开这所房子,到约一公里外的河边上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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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吃过饭后,我们大家都坐在篝火旁聊天,突然有个灰白色的东西从旁边飞了过去,没有响动,而且不慌不忙。士兵们说是只鸟,而我认为是只大蝙蝠。过了几分钟,这个怪东西又出现了。它不振动翅膀,平着飞行,略向下倾。这个小动物落在小杨树上.然后顺着树干往上爬。小动物的颜色极像树皮,如果它呆在那里不动,aH IdU{4i& &就根本不能发现它。它往上爬了约有六米,便停下来,一动不动。我拿起鸟枪刚想打,被德尔苏制止了。他很快地砍了许多小树枝,把它们捆在一根棍子上,像把扫帚一样,然后走到树跟前,把棍子举起来,举的时候不让它遮住火光。被火光耀花了眼睛的小动物,继续栖止在原地不动。当扫帚举得够高的时候,德尔苏便把它贴在树上,然后吩咐一个哥萨克把住杆子。他自己爬到离得最近的树枝上去,坐在上面,就像用一块破布一样,用扫帚抓住了小动物。受惊的小动物吱吱叫了起来,挣扎着。原来是只小飞鼠。它属于啮齿目松鼠科。小飞鼠前后肢之间的腹旁生有弹性飞膜,因此能够在树木之间滑翔。它全身披着柔软而光滑的浅灰色丛毛,尾巴上有一条分毛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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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鼠分布在整个乌苏里地区,栖息在有白桦和山杨的混交林中。我们捕获的这一只,长50厘米,宽(连展开的飞膜在内)16厘米。哥萨克和士兵们聚在一起观看着这只会飞的啮齿动物。它的头尤其古怪,长着长须和巨大的黑眼睛,这双大黑眼睛的作用是在夜间吸收尽可能多的光线。大家看完了小飞鼠后,德尔苏便把它举过头顶,大声说了句什么,一撒手就放掉了。小飞鼠贴着地面飞去,隐没在黑暗中不见了。我问这个赫哲人,他为什么把小飞鼠放掉H*A{n7 K_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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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鸟的不是,鼠的不是,"他回答,"他的不能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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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对我说,这是死孩子的灵魂,他先要变成小飞鼠在大地上游荡一些时候,然后才能到阴间去,而阴间就在太阳落下去的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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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就这个话题谈了好久。他还给我讲了另外的动物。每种动物都和人相似,而且都有灵魂。他甚至有自己的分类法,例如,他把大动物和小动物分开;把聪明的和愚蠢的分开。他认为紫貂是最狡猾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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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照他看来,什么样的野兽最有害,德尔苏想了一下说:"鼹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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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他为什么是鼹鼠,而不是别的动物,他回答说:"因为谁也打他的不想,谁也吃他的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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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这番话的意思是,鼹鼠这种动物是无益的、毫无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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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环顾四周,看到大家都已经睡了。我向德尔苏道了晚安,用毡斗篷把身子紧紧裹住,躺在离火堆较近的地方,也香甜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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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鹿 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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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8月30日,我们继续前进。在离朝鲜房子三公里的地方,过了"陡谷"之后,河谷转向西北。左侧有河阶地顺流延伸。阶地虽然不高,但很宽阔。这里曾经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一连三场大火,这片森林全被烧光了。只剩下稀, )'NW^J-s稀落落的焦黑的树干。它们宛如巨大的手指,指向苍天,呼唤上苍对这样暴殄天物、烧毁森林的罪行降几场暴雨和汹涌澎湃的山洪以示惩罚。这片焦黑的森林面积很大,劫后的景象非常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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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我们走进密林,在这里稍事休息。我趁空观察林子里的乔木和灌木,并把所见到的一切记在我的小本子里:青楷槭,皮光滑,淡绿色,叶片边缘有不明显的锯齿,有毛,叶背微白;斑叶稠李,这种乔木的特征是树皮同桦树皮相似,叶端尖,有锯齿;岳桦,皮土黄色,破裂严重,有如悬挂着的破布条;特殊品种的茶藤子,与普通的红醋栗几乎没有区别;虽然已经到了8月,可是灌木还没有结果;无刺的蔷薇,枝微红,叶小,花大,玫瑰色;绣线菊,楔形细锯齿叶,先端尖,开白花;接骨木是一种树皮有光泽的灌木,双数羽状复叶,椭圆披针形,有细锯齿,花浅黄色。加餐后增强了体力,我和德尔苏起身往前走,马匹落在后面。现在,我们开始顺着小路上山。我以为捷丘贺河在这里穿过障谷,因此,小路从山上绕过这一危险地带。但是,我发觉这条小路不是我们原先走的那一条。第 ,路上没有马蹄印;第二,小路沿着小溪向上游伸展.这一点我在刚一看见水流时就确信无疑了。于是我们决定向后转,径直朝河边走=o6AcZ0QShL|去,希望在某个地方碰上原先的那条路。原来。这条小路把我们远远地引到旁边去了。我们跨过小溪到了左岸,在一座小山脚下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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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生长着古老的柞树、高大的红松、黑桦、槭树、刺龙牙、云杉、甜杨、千金榆、冷杉、落叶松和赤柏松。树木杂陈,风景如画。这片森林使人感到有些异样,林下半明不暗。德尔苏走得很慢,和往常一样,留神地看着自己的脚下。他突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东西,从身上解下背囊,把枪和架枪用的木又放在地上,扔掉斧头,然后趴到地上,开始向谁祈求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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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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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你怎么了?"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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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用手指着一棵草,只说了两个字:"棒槌(人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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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杂草丛生,当中哪一棵是人参,我认不出来。德尔苏把它指给我看。我看到了一棵革本植物,高40厘米,有四片叶子。每片叶子由五片小叶组成,中间一片长,侧生的一对短些,基部的一对最短。人参的花已经谢了,结了果。果实是圆圆的小蒴果,像伞形科果实一样悬垂着。蒴果尚未裂开,种子没有脱落。德尔苏把周围的草拔干净,然后把果实都摘下来用破布包上。包好之后,他请我用手扶住这棵人参的茎,他自己则动手挖掘根部。他挖的时5a!b}nr++"h #:候非常小心,全神贯注,惟恐伤了根须。随后他把人参拿到河边,小心翼翼地洗掉根上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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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力帮他的忙。泥土一点点掉下去了,几分钟后,根就露了出来。它长11厘米,下面分成两股,说明是雄性的。看,这就是那医治百病,能使人返老还童的人参!德尔苏把茎也割下来,和根部一起放到青苔上,用桦树皮包起来。之后,又祈祷了一阵,接着背起自己的背囊,拿起枪和架枪用的木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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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长官,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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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我问这个赫哲人,他打算怎么处理人参。德尔苏说,他想把人参卖掉,用卖得的钱买弹药。当时,我决定买他的人参,并且要比中国人多给他些钱。我对他说了自己的打算,结果却完全出于我的意料之外。德尔苏当即把手伸到怀里,掏出人参递给了我,说白送给我。我谢绝了,他坚持要我收下。我的谢绝使他又吃惊又委屈。只是后来我才懂得了土著们礼尚往来的习俗。这种习俗要求用与礼物价值相等的东西作为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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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样交谈着,很快就到了捷丘贺河,并在这里找到了原来那条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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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一眼就看到,我们的驮运队走到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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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加快脚步。走了约莫两公里之后,河谷突然变窄。开始出现页岩,这是可靠的征兆,说明锡霍特山脉g05DX } du0qp已经不远了。河水在这里沿着狭窄的河床流过。陡岸脚下的响声说明,河底堆满了石头,到处是泛着泡沫的瀑布。深潭与瀑布相间,潭水既深且清,呈现出美丽的碧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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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有很多大红点鲑。德尔苏刚想开枪打它,我劝他节省点子弹。我想快点赶上队伍,再说,士兵们还以为我和德尔苏走在他们前面,自然要急忙追赶我们。这样一来,他们就可能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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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五点钟,我们走近一座碓子房。在它附近.我们看到了自己人。鞍驮已卸.马匹都放了出去。房子里除士兵们外,还有一个中国人。士兵们听他说我和德尔苏还没有过去,自然就断定我们落在后面了,便停下来等我们。这个中国人有许多麝肉和用亮子捕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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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下亮子的方法如下,用石头拦河垒起一道埝,中间留个不大的口子。河水从石头缝里漏过去,鱼则顺着水流通过口子,掉到柳条编的鱼囤里。这个中国人一昼夜去看两三次.能捕到许多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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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房主人那里得知,现在已经到了锡霍特山脉的山脚下。锡霍特山脉在这里拐一个大弯,捷丘贺河则顺弯而流。后来,他又告诉我们.从他的房子再往前走有两条小路:一条往北直达分水岭;另一条则沿着捷丘贺河朝西去。这里离捷丘贺河的源头大约还有12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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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过饭以后,我们开了个会。会上作出决定:明天我和德尔苏,还有中国猎人,沿溯捷丘贺河向上游方向走,翻过锡霍特山脉之后,再沿梁七河子返回来。这次旅行需要三昼夜。士兵和哥萨克以及马匹留在房子这里,等待我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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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们三人整理好自己的背囊,拿起枪就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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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越来越不好走,河谷变得很窄,与在峡谷里行走相差无几。不得不用手抓住树根,攀登悬崖峭壁,脚下的路很硬,硌得脚掌作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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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尽量绕过乱石堆,踏着青苔和柔软的风化泥灰岩前进,但效果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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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丘贺河的源头是两条溪水。较小的一条从南方流来,溯水而上可达纳恩图河;较大的一条从西北流来,溯水而行可到伊曼。两条溪流的汇合处,海拔651米。我们选择了最不熟悉的后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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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霍特山脉的这一面,山势险恶,无法攀登。由于侵蚀的结果,也可能由于其它原因,这里形成了又窄又深的峡谷,很像深邃的嶂谷。看起来,仿佛群山裂了缝,裂缝又张开了口似的。沟底溪水奔流,但却看不见。在下面的阴暗处,只能听到瀑布的轰鸣。急流到了低处缓慢下来。这时,低沉的轰鸣声中隐约可以听到轻快的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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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这寸革不生、巨石嶙峋的群山之中.显得多CxyQp5e3m8么渺小啊!黄昏前不久,我们登上山口,山口的高度有1215米。我称它为斯卡利斯蒂山口。在这里居高临下,一切都显得那样渺小:河谷里的参天古木好像鬃毛,而针叶树好像细小的绣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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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锡霍特山脉的林带边缘上过夜。夜里又湿又冷,我们几乎不能入睡。我一直用毯子紧紧裹住身子,可是怎么也不暖和。天快亮时,天空乌云密布。开始掉起雨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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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初秋的第一天,天气阴霾有风。我们迅速而毫不拖拉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朝伊曼河流域走去。从捷丘贺河那边来时,上坡陡峭,到伊曼河去时,下坡却平缓,恰成反比。起初,我还以为脚下是一片台地。当我们看到河水时,我才恍然大悟,我们已经从山脊上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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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霍特山脉两坡的森林是古老的、长满青苔的矮林,主要有落叶松、云杉和冷杉,其中也混杂着一些赤杨和白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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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曼河的上游由从南面流过来的两条小河汇合而成。我们来到了右边的那条小河畔,中国人称它为旱泥河子。由锡霍特山脉到两条小河的汇合处,至少有30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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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砍的旧记号把我们引到一座碓子房跟前。根据房子里存放的粮食推断,伊曼的捕兽猎人显然已经准备捕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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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中国人领着我们沿伊曼河没走多远,便转向4%RKZuzACw{东方.朝梁七河子走去,我们的向导在这里有点迷路了,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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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午时,天气完全变坏了。乌云从东南飞来,遮住了山顶。我常常看罗盘。使我惊讶的是,我们的向导不用任何仪器,就能把握住正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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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一条小河里发现了许多干枯的赤杨。虽说天色尚早,但我凭经验知道,天气不好的时候干柴多么难得。因此,便提议停下来宿营。我的担心原来是多余的,夜里没有下雨,第二天早晨却起了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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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催促我们动身,他想尽快赶到另一座房子。据他说,离那座房子约莫还有12公里。确实如此,临近中午,我们才找到这座房子。房子是空的。我问向导,房子的主人是谁。他说:一些住在海滨的中国人,在伊曼河上游一带捕貂。顺河而下,前面还有一些从要子河来的捕貂人的房子。再往下去,有相当长一段地方荒无人迹,直到快接近库卢姆别河时,才又有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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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里稍事休息之后,便又朝锡霍特山脉走去。越接近山脊,山坡就越平缓。我们像在高原上一样,走了一个小时左右。突然,我在小路旁边看到了一座小庙。这标志着我们已经到达山口。山口的高度为1190米。我称它为鲁德内山口。从这里到捷丘贺河去,是一级级陡峭的梯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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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休启、片刻,便动身下山到捷丘贺河河谷去.正如我说过的那样.这里是一级一级的梯坡。这一边的山坡上有针叶林,就其质量来说,比伊曼河那里的要好得无可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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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自山口一直通到考察队停留的那座房子。哥萨克们颇感寂寞.看见我们归来,非常高兴。他们在这个期间,打死了一只马鹿,捕了许多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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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骤然天开云散。迄今像块平展的幕布一样凝集不动的乌云破裂开来,烂棉絮般的乱云,在空中翻滚着,互相顶撞。随即狂风大作,猛烈异常,竟使百年大树像弱不禁风的芦苇一样摇曳起来。于草、树叶和小树枝在空中乱舞。有一只飞禽试图同狂暴的大风搏斗,可是,很快就累得精疲力竭。它被刮了下来,与其说落到地上,不如说摔到地上更为恰当。离房子不远的一棵红松,突然一歪,慢慢地倒下来,轰隆一声倒在地上。旁边的小树也被它带倒了。这阵旋风猛烈地刮了一个多小时左右,然后,跟它突然袭来一样,又突然离去了。森林里依然平静如前。我穿好衣服,拿起枪,向狗吹了声口哨,便沿着小河走下去。走出不多远,我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倾听着。小河单调的流水声,白天一般不会有人注意,晚间却显得比较响亮。陡岸下面,鱼儿在水中泼喇泼喇地跳跃。河对岸的森林里,有(/WjC9O7!C一只雕鹗在呜呜长号。山里有一群马鹿在叫,附近的某个地方有一只公麝在悲鸣。我全神贯注地观赏着大自然,竟未觉察时光怎样逝去。我身上的衣服已被露水打湿了。我回到房里,爬上热炕头,像死人一样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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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两天(9月3日和4日),我们用来走由锡霍特山脉到戈尔布沙河河口这段路程。我打算先沿着戈尔布沙河走到山口,然后再下山,沿着奥霍别河到海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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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尔布沙河(中国人称"东麻岔")长8公里,总流向是自东向南。离河口不远,右侧有一条无名支流。这条支流两岸有相当巨大的洞穴。它们排列成两层,螺旋式地向下深进。深邃的石井、石洞之间的通道和廊柱形的石钟乳,使这些洞穴趣味横生。洞穴内部,浮雕般的泉华顺着石壁垂落下来,和泉华并列的是闪闪发光的水晶和方解石的大晶体。另一个洞穴比较小,位于戈尔布沙河左岸,恰好与无名河河口遥遥相对。在这个洞穴里,在洞底松软的冲积土上,凌乱地堆着很多骨头,还有新鲜的老虎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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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仔细观看了这两个洞穴之后,便继续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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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尔布沙河河谷内,阶地发育。阶地在左右两岸交替出现,连绵不断。从前这里曾有良好的混交林,后来全被山火烧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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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尔布沙河是顺着锡霍特山脉流"!`#ZynvA$的,而且它的源头几乎紧靠着锡霍特山脉。这一点很快就弄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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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和德尔苏又走到前面去了。过河后,小路稍有上坡。我们在这里坐下来休息。我开始整理靴子,德尔苏装上烟袋。他刚想把烟袋放到嘴里.突然停住了,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森林的某个地方。过了片刻,他大笑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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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多狡猾!什么都懂!""谁?"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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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声不响地用手指了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德尔苏叫我别朝地上看,而往树上看。这时,我才看到有一棵树摇晃了一阵,接着又摇晃了两次。我们站起来,悄悄朝前走去。很快一切都清楚了。树上坐着一只黑熊,津津有味地在吃着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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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熊比普通的棕熊要小得多。它身长最多不过1.8米,高0.7米,体重最多为I60公斤。它的毛色黑而有光泽,胸部有一条很大的白纹,直到颈下部。有时还可以碰到(确实很罕见)腹部甚至脚掌全是白色的熊。这只熊的头呈圆锥形,小眼睛,大耳朵。颈部和肩部的毛很长,犹如蓬松的毛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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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营穴于老杨树洞中。因此,这种熊的分布地区和满洲植物区系紧密相连。这个地区的北界大致是从阿纽伊河到伊曼河河源,再从这里沿海岸到奥林匹克角。它们的主要食物:T B~  (L4'oD春季是茅膏菜根和款冬叶;夏季是狗枣子果、稠李果和橡实;秋季是榛子、山核桃、松果和毛山荆子果。这种熊冬眠得早。它在树洞上面的树干上咬出一个不大的通气孔,通气孔的周围挂满了白霜。猎人根据这个特征就可以知道,树洞里有野兽。我们朝黑熊走了约有一百步,便停下来观察它。这个"内八字脚"的动物爬到树梢上去,在那里给自己弄了个类似狩猎台的东西。熊够不着的那些树枝上还有很多橡实。于是熊一边摇树,一边朝地上看。他算计得一点也不错。橡实虽然熟了,但还没有达到自行坠落的程度。过了一会儿,它从树上下来,开始在草丛里寻找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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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什么人?"德尔苏朝它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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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迅速转过身来,警觉地竖起耳朵,使劲地嗅着空气。我们一动不动。熊放心了,又去找食。可是,德尔苏这时却打了声唿哨。熊用两条后腿直立起来,接着便藏到树后面去了,从那里用一只眼睛向外看。这时从我们背后吹过来一阵风,熊大吼一声,抿着耳朵,头也不回地逃跑了。过了几分钟,哥萨克牵着马匹来到我们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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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的高度为770米。无论是从戈尔布沙河这面,还是从西南岔河那面到山口去,上坡都同样平缓。近处的群山由石英斑岩构成。锡霍特山脉从这里开始,逐渐走向东UG-{udvAa_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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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山口上下来,朝桦皮沟子走去。这条河的名称来源于两个汉语词:"桦皮"一一即桦树皮,和"沟子"--即小河沟。这条小河从左右两侧纳入两条山溪。西南岔河,即西南面的支流,就从这两条山溪汇入桦皮沟子的地方开始。再往前,河谷显著地开阔起来,其走向与锡霍特山脉成10°角。我们沿着这条河谷走了约莫四公里之后,便在河岸上安顿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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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末9月初是原始森林里最有趣的时候。这时,马鹿开始呜叫,有两雄争雌的搏斗。为了引诱马鹿,通常用桦皮做个鹿叫子。做叫子的桦皮要剥成长条,宽约十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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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桦皮卷成螺旋形,使之成为长60~70厘米的喇叭筒。用嘴吸气使叫子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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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鹿鸣期打死鹿很容易。公鹿被情欲驱使,完全觉察不出危险来,而且当猎人用桦皮叫子引诱它们时,它们几乎会走到猎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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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足够的肉食,所以我不让哥萨克们出外打猎,可是我自己倒打算到原始森林里去观察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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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好鹿叫子后,我和德尔苏就动身到密林里去了。在离宿营地约莫1公里远的地方,我们分手各走一方。我选了一块草木不那么茂密的地方,坐在树墩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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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白昼的消逝,森林里越来越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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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区昼尽夜07"_rL%W)Kd来的过渡时刻,原始森林里总是有着某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即将逝去的白昼,常常引起人的恐怖和忧伤。孤独产生冥想和回忆。我陷入遐想之中,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所在,和为什么黄昏时刻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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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一只马鹿在南边的一个地方呜叫起来。它的呼唤声响彻了整个森林。当即有只离我很近的马鹿做了回答。这准是一只老公鹿。它叫的声音起初很低,后来逐渐高亢,最后又变得低沉,以致消失了。我用桦皮叫子应和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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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一分钟,我听到干树枝折断的喀嚓声,接着就看见一只体形又匀称又美丽的公鹿。它摇晃着头,拨开绊住花角的树枝,迈着坚定而轻盈的步子走来了。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马鹿停下来,把头往上一仰,用鼻子使劲地嗅着。竭力想凭着气味弄清楚它的情敌在什么地方。它的两眼发亮,鼻翅鼓着,两耳竖了起来。我看着这美丽的动物,欣赏了约两分钟,丝毫没有产生剥夺它生命的念头。公鹿感到有敌人在,便很激动。它开始用双角掘地,然后抬起头来大叫了一声。轻微的热气从它嘴里喷出来。呜叫后的回声未起,从西南岔那边就传来了另一声鹿鸣。公鹿全身抖动了一下。不知怎的,竟尖叫起来,随后,尖叫变成了短促而又狂热的吼声,这时,鹿异常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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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 h+b_%v"~ I我左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我一回头,看到一只母鹿。当我再回头看那两只公鹿时,它们已经斗起来了。它们怒气冲冲地对扑。我听到了鹿角的撞击声和伴随着呻吟从胸腔中发出来的深沉的喘息声。公鹿后腿直立,前腿悬垂到腹部。有时,鹿角牢牢挂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有一只鹿猛然用力把头一甩,折断了对方角上的新枝,这样两只鹿才分解开。马鹿的搏斗持续约有十分钟,最后终于胜负分明,有一只鹿必须退让。它沉重地喘着气,稍稍向后退却。另一只鹿看到情敌退缩了,进攻得就更加猛烈。不久,两只马鹿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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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想起了那只母鹿,便用眼睛寻找它。它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它的两个追逐者进行生死搏斗的场面。鹿斗的响动渐渐远了。显然,一只公鹿在追赶另一只,母鹿则尾随着它们,相距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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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远处的枪声响彻了森林,我知道打枪的是德尔苏。这时,我才发现,斗架的鹿不止一对。它们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森林里一片喧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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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黑下来了。空中,晚霞的余晖在同从东方迅速降临的夜色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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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我返回宿营地。德尔苏已经回来了。他正坐在火堆旁擦自己的枪。他本来能打死好几只马鹿,但是,却只打了一只榛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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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篝火旁坐了很F7d\Jsj1U k久,倾听着野兽的叫声,马鹿搅得我们彻夜不能安眠。在睡意朦咙之中,我听到它们的叫声,常常醒来。哥萨克们坐在篝火旁骂着。火星像焰火一样升向天空,旋转着,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在黑暗中。天终于亮了。马鹿的叫声渐渐沉寂下来。惟有一些孤独的、情欲旺盛的公鹿还久久不能平静。它们在山阴坡上徘徊,鸣叫,但是,已经没有鹿理会它们了。太阳出来了,森林重又浸沉在一片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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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马全部留在宿营地,我和德尔苏动身到锡霍特山脉去。我们利用一条由分水岭流向西南岔河的山泉引路。上坡起初又长又平缓,然后陡峭起来。连条小路也没有,只好在焦木纵横的灌木密丛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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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临近了,树叶已经开始脱落。白天,落叶在脚下簌簌作响,傍晚,一打上露水,重又变得柔软了。这时,猎人可以踩着落叶走到野兽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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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到了锡霍特山顶。我在这里看到了熟悉的景象:往东是一片火烧迹地;往西是长满了青苔的针叶林。锡霍特山脉东坡陡峭,西坡平缓。德尔苏发现了驼鹿的踪迹,并告诉我,这一带长枝形角的驼鹿仅仅在纳恩图河以上才有。它们不到这个界线以下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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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在下午六点钟,我们返回了宿营地。天色尚早,情欲最盛的公鹿已经叫了起来,起初]Pm,@&t 是在高山上,后来在河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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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马鹿搏斗的情景给我留下了强烈的印象,我决定再到原始森林里去,并邀请德尔苏和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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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渡过河,走进森林。森林里一片昏暗,神秘莫测。我们离开宿营地,走了约一公里半,在一条静静的小溪旁边停下来,侧耳静听。当太阳隐没:蔽地平线下,苍茫的暮色笼罩大地时,森林里越来越暗,马鹿的叫声便越来越多。这种有魔力的音乐响彻整个森林。我们试图走近公鹿,但是没有成功。有两次,我们看到了这种动物,但是看得不怎么真切。或者只看到了头和角,或者只看到了后半身和腿部。我们在一个地方发现了一只美丽的公鹿。它的附近已经聚集了三只母鹿。它们不是停在原地,而是缓缓地走着。我们尾随着它们。要不是有德尔苏,我早就看不见它们了。公鹿走在前面。它觉得自己比别的公鹿都强,因此接受对它的每一次挑战。蓦地,德尔苏停住脚步。侧耳细听。他向后一转身,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着。从那里传来了老公鹿的吼声。只是它吼叫的声调与一般的马鹿比较起来,音阶的顺序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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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的知道,这是什么人?"德尔苏问我。我回答说是一只马鹿,就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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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姆巴."他低声对我说,"他的大大地狡猾。他的老是这}Zyx )0X~kEP"样欺骗马鹿。马鹿现在不懂是什么人喊叫。阿姆巴一会儿母鹿逮住的有。"好像要证实他的话一般,马鹿大声叫着回答老虎的吼声。老虎也当即作了回答。它乖巧地模仿着公鹿的声音,然而,毕竟有所不同,每当它吼完的时候,总是要发出短促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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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走近了,大概要从我们跟前过去。德尔苏显得很激动。我的心怦怦地跳着。我感到,自己也非常害怕。突然,德尔苏大声喊叫起来:"阿呔呔.呔呔呔,呔呔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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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完之后,他朝天放了一枪,紧接着奔到白桦树跟前,急忙剥下一块桦皮,用火柴点着。干桦皮顿时爆发出明亮的火光,就在这刹那间,我们周围立即变得更加黑暗了。被枪声惊动的马鹿急急忙忙向远处逸去,然后,一切又重归平静。德尔苏拿起一根棍子,把燃烧着的桦树皮卷到上面。过了片刻,我们用火把照着路往回走。我们过了河,走上小路,顺着小路回到了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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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猎 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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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9月7日),我们继续旅行。从中国猎人的窝棚起,有两条小路:一条沿西南岔河顺流而下,另一条沿奥霍别(乌德海语是"埃赫",意为"鬼")河向右去。如果我沿着西南岔河走,就会直接到达吉基特湾。这样一来,捷丘贺河和要[1RTi M}J2q3N?l子河之问的沿海地带就成了未经考察的空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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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决定沿奥霍别河下行,到海边去,西南岔河则留待以后再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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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们顺着一条小路朝南走。这条小路是沿着西南岔河最上游的右支流开辟的,长不过两三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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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的山岭由斑岩、石灰岩和矿化霏细岩构成。我在很多地方看到了银铅矿脉、闪锌矿脉和黄铜矿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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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登上高达270米的山口向四处眺望。西北面有光秃秃的锡霍特山脉蜿蜒起伏;南面捷丘贺河清晰可见;东面是穆图河;奥霍别河的支流东岔河一直朝西流去。我们正是要顺着这条河走。山上的林木全都被大火烧光,只有河谷里的某些地方还剩下一点,好像是小小的孤岛一般。在山口上经过短暂的休息,我们开始下山,向东岔河走去。东岔河流经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谷,谷内长着白桦、黄檗和甜杨。不久,我们碰到一道像是栅栏的障碍物。原来这是鹿窖。它把奥霍别河河谷拦腰切断,并沿着奥霍别河的右支流延伸14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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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窖旁边有一座房子和四周用高木桩围起来的院落。通常在这里从活鹿身上割取鹿茸。房后靠近栅栏盖有一间间像马栏一样的兽笼。中国人把鹿关在这些笼子里,一直养到鹿角长到最值钱的时候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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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栅栏跟前有一p -Vz)bV#s2座架在木桩上的仓房。仓房里储存着马鹿皮、干鹿角和鹿筋,这些鹿筋是从鹿的后腿中抽出来的,共有160多公斤。炮制好的鹿茸和晾干的鹿尾。一排排地挂在房梁上。我们在房子里见到四个中国人。起初他们很害怕,但是后来看到我们对他们并不怀恶意,才放下心来,对我们由奴颜婢膝变为殷勤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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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又有三个中国人到房子里来。他们不知说了些什么便破口大骂起来.德尔苏倒笑了。我久久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一只熊掉到陷阱里去了。当然,它马上就爬了出来,并且把栅栏折断,还把陷阱的覆盖物扔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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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中国人要修理好这些东西得费很大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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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窖房很小,里边聚集了很多中国人,因此,我决定再往前走几公里,在野外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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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沿着奥霍别河河谷左侧伸延。这里,阶地特别发达,都有高达4米的块状结晶基底。奥霍别河河谷中部没有树木,但是却完全不适于耕种。薄薄的表土下面是坚硬多石的土层,表土很容易被水冲掉,阴坡上生长着稀疏的混交林,有红松、黄檗、椴、柞、甜杨、桦、核桃楸等。阳坡上则生长着榛子、胡枝子、佛头花和绣线菊等灌木丛。河边潮湿的地方生长着柳条丛、矮赤杨和山杨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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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霍别河下游住着许多中{J?;G#3Em0.U国人。他们来到奥霍别河畔不到二十年。从前这里住着乌德海人,后来,除有一部分人迁往他处外,都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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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大海的方向看这条河谷,它显得很短。这地方过去是一个深海湾,而且奥霍别河河口就在河谷收缩的地方。大海一步步后退,把地盘让给陆地。但是,最有趣的还是这条河本身。在离海约五公里的地方,河床干涸,河水从石头下面流过。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河水才到上面来,而且流得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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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捷丘贺河到奥霍别河还有一条路可通。走这条路,两河之间相距总共只有七公里。小路从我和德尔苏打野鸭的那个小湖开始,顺着山泉爬上高达310米的山口。山坡上林木稀疏,河谷里只有一些孤零零的柞树,垄岗上生长着茂密的灌木丛,整个沿海地区一般都是这样。到奥霍别河去的下坡路,要比从捷丘贺河方面来的上坡路长一倍。这条小路还在沿海一带继续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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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述的西南岔河与奥霍别河之间,绵亘着一条不高的山脉,是由石英斑岩构成的。这条山脉有几条支脉走向海滨,支脉之间有几条不大的山溪。这些山溪具有常见的汉语数序名称,即头道沟、二道沟、三道沟和四道沟。小路正好从这几条沟的源头横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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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我们不知怎的迷了路,岔到一条打猎走的小道上去了cO T mQlUwgfGG。它把我们错引到很远的地方。我们越过乱石成堆的、几乎寸草不生的支脉,偶然走到一条小河畔。它原来是穆图河的支流。河床里有很多地方倒木纵横。根据这些横七竖八的倒木可以推断出洪水泛滥的规模。显然,洪水在穆图河里流的时间不长,然而水势却非常湍急,这是因为山近坡陡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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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地被草甸土覆盖着的时候,它还具有抗水力。可是完整的草甸土层一旦被破坏,水蚀就开始了。湍急的流水把地上的浮土浮物卷走,只剩下了土埂。淤泥随着淡水从河里流出来,使海岸附近的海水由墨绿色变成土黄色,这样的浑水带长达数公里,这是大火烧毁森林造成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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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图河河谷可以说是沿海一带野兽出没最多的地方,从胡枝子丛和榛子丛中不时跑出鹿、狍和野猪来。哥萨克们又惊讶又兴奋。为了制止他们开枪无故杀伤野兽,我费了不少力气。大约在下午三点钟,我发出信号停止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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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打只熊。"别人打熊都是一对一地打,"我想,"为什么我就不能这样干呢?"猎人的激情燃起了我的虚荣心,于是我决定碰碰运气。许多猎人都讲过,他们打熊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害怕,而且说的都是打熊的趣闻逸事。有些人说,熊听见枪响就跑。有些人则说,熊用后腿直立迎面朝着猎人走来,趁0NDLxyrc 这个时候可以往它身上打好几颗子弹。德尔苏不同意这些说法,他听到这些说法之后很生气,大不以为然,但是却从来不加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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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知道我想一个人去打熊之后,便劝我多加小心,并且表示愿意帮忙。他的劝告更加激励了我,我毅然决定无论如何要单独打一次这种"内八字脚"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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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宿营地还不到半公里远,惊起了两只狍子和一只野猪。这里野兽多得简直像个动物园一样。动物聚集一处,自由自在地活动着。我过了一条小溪,走到稀疏的林木中间停下来,开始等待。过了几分钟,我看见一只鹿,它从林边跑了过去。旁边的榛林中有野猪的响动和小野猪崽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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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前面传来了树枝折断的喀嚓声,接着我又听到了脚步声。不知是谁在迈着均匀而沉重的步伐。我很害怕,想往后退,但是克服了内心的恐惧,留在原地未动。随后,我看见丛林中有个黑魃魃的大家伙,这是一只大熊。它从垄岗上斜着走过来,比我稍高一些。它时常停下来,在地上刨来刨去,又把倒木翻过去,仔细地看下面有什么东西。等到这只野兽离我约莫有四十步远的时候,我慢慢地瞄准它,扣动了扳机。我透过硝烟看到,熊大吼一声,急速转了个身,用牙咬住了中弹的地方。至于以后的情形,我就记不清了9TbXu"VZq,|EkKz。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快得分辨不出什么在前,什么在后。枪响之后,熊立即朝我猛扑过来。我感到被用力地推了一下,与此同时我打了第二枪。我什么时候和怎样装上子弹,对我本人来说也是个谜。好像我是跌倒在左边,熊翻了个跟头,便顺着山坡滚到右边去了。至于后来我怎么又站了起来,为什么紧握着枪没有松手,全不记得了。我沿着垄岗跑去,同时也听到身后熊在追赶。熊跟踪追我,但是速度已不像先前那样快了。它每躜一步,都要沉重地喘息,低声地怒吼。我想起来,枪还没有上子弹,便停住脚步,迅速地拉开枪栓,推上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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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开枪!打得准就能得救,"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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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枪托顶在肩窝上,开始瞄准,但是,既看不见准星,也看不见表尺,看到的只是毛茸茸的熊头,它张着大嘴,瞪着凶恶的眼睛。如果这时有人在旁边,准会看到我的脸已经吓得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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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猎人信誓旦旦地叫人相信,他们打朝自己扑过来的野兽,就像打空瓶子那样平心静气。这样的猎人,我说什么也不相信。这种说法不对!之所以不对,是因为人人都有自卫的本能。野兽那种狂怒的样子不能不使猎人感到恐慌,而且无疑要影响到他射击的准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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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熊离我非常近的时候,我几bWXT`*I%LU乎用枪口顶住它开了一枪。它翻倒在地,我:疋跑开了。我回头一看,只见熊在地上翻滚。这时,我听到右边又有动静。我本能地转过身来,一下子愣住了。另一只熊从灌木丛里露出头来,但立即又躲了回去。我竭力不弄出一点声音,悄悄地朝左边跑去,来到了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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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漫无目的地在一个地方徘徊了大约二十分钟,才平静下来。两手空空地回宿营地去,我感到难为情。要是我把熊打死了,扔掉它也可惜。可是,那里还有一只熊,它可没有受伤。怎么办?我就这样一直徘徊到太阳落山的时候。阳光离开了大地去照射天空中的某个地方。当时,我决定从旁边绕过去,从远处张望一下那两只熊。我越走近危险的地方,越感到害怕。我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每个簌簌声都吓得我掉过头去望望。我产生了幻觉,仿佛眼前到处都是熊,到处都有熊在我身后跟踪。我常常停下来侧耳细听。我终于看见了那棵树,熊最后就倒在它的旁边。这棵树使我觉得尤其可怕。我决定从山坡上绕过这棵树,到垄岗顶上去观察一下情况。为此,我扔了不少石头进行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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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发现灌木丛中有动静。熊!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往后退。可是这时我却听到了人声,是德尔苏。我高兴极了,马上朝他跑过去。这个赫哲人看见我之后,便坐ViB7N6A[10在一棵倒树上,抽起旱烟袋来。我走到他跟前问,他怎么到这儿来了。德尔苏告诉我说,他在宿营地听到我的枪声之后,便跑来帮忙。他根据足迹看出我在什么地方开枪打熊,熊如何向我扑来。然后,他指出我跌倒的地方;以后的足迹说明了熊追赶我等等情况。总而言之,他给我讲述了我这里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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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被打伤的野兽逃走了,"我对自己的伙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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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留在这儿,"德尔苏回答说,并指了指一个很大的土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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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明白了。我这才记起猎人们曾经讲过,熊遇到死去的动物,总是把它埋在土里。等肉腐烂之后,它再来饱餐一顿。但是,我不知道熊掘土埋熊的事。这对德尔苏来说也是新鲜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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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以后,我们把熊刨了出来。除土之外,熊身上还放了许多石块和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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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生火。德尔苏动手给野兽开膛。我打死的这只熊是只深褐色的大熊。外貌近似美洲的灰熊。它身长2.4米,高1.2米.重达330公斤。它的嘴稍钝,耳朵不大.眼睛很小。它不仅力气极大,而且还有一对坚硬的犬齿和8厘米长的爪。这种动物分布在整个乌苏里地区,但是在它的北半部以及在基利亚克角和阿穆尔河河口之间的海滨则更常见。最有趣的是,这种熊在南部为黑色,越往北,毛色Q (JH%/oRKib越浅,接近淡褐色。只要不去惹它,这种熊是相当温驯的,然而它受伤后就变得非常可怕。公熊在发情期很凶猛,它们经常在原始森林里游荡,袭击各种动物,甚至连榛鸡都追赶。它们主要吃植物,有时也吃肉和鱼类。棕熊在树根下面、石缝中,甚至就在地下作穴。这种熊和他们的第四纪宗亲一样,非常喜欢钻岩洞,不仅冬季蛰伏在里面。甚至在温暖的季节也不离开它。棕熊很晚才进入冬眠。有一些往往要在原始森林里游荡到12月份。它们不喜欢爬树.可能是由于身体过重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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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死的这只熊共中了三弹,一颗打中肋部,一颗打中胸部,第三颗击中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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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德尔苏收拾利落时,天已经黑了。我们往篝火堆上加了很多湿柴,以便烧到天亮,然后便悄悄地回宿营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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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安静而又凉爽。一轮明月在晴空中游移。月光越亮,我们的影子就越短越暗。路上,我们又惊动了一些野猪。它们吓得乱跑.弄出一片响声。终于,林木之间露出了亮光,这正是我们的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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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哥萨克们很早就躺下睡了。这一天我过分兴奋,竟致不能入睡。我起来.坐到火堆旁边,开始回味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月夜清明而又寂静。篝火映照的红光、树木的阴影和淡蓝色的月华交织在一起。野兽在沉睡的森p-;1NVz/3JbUDr林边缘徘徊,有的走到宿营地近旁,其中以狍子的好奇心最强。我终于感到困了,便躺在哥萨克们身边,沉入酣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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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德尔苏醒得最早。接着我起身了,然后大家也起来了。旭日初升.金色的阳光刚刚照上山尖。在我们宿营地的正对面,约莫二百步远的地方,有一只熊在徘徊。它总是在一个地方转悠。若不是穆尔津,把它吓跑,大概它还要在那里转半天呢。这个哥萨克打了一枪。熊蓦地转了个:身,朝我们这边看看,急忙躲进森林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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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吃了早点,收拾好背囊,便动身上路了。我在海边找到了H.A.帕利切夫斯基的宿营地。拴在木棍上的瓶子里装着留给我的一封信。我从信中得知,数天以前,他在这里进行了工作,后来动身往北去了。他预定的路线终点是捷尔内伊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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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图河(乌德海语为"查乌基")注入奥普里奇尼克港。该港靠海的一面完全没有屏障,因此不适于停泊船只。海岸附近有深深的河湾、骤然开阔的河谷和尚未干涸的沼泽,这说明从前这里曾经是伸入陆地相当深的海湾。在堤岸上,紧靠海港生长着匍匐的兴安桧,沼泽里生长着结尖嘴翅果的卵叶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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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图河这个名称是中国名称母猪河的讹音。这条河顺着海岸流经构造河谷,除细小的山溪外,它还自cU !)sOom右侧纳入三条支流。因为中国人没有为这些小河起名,所以,我便给它们起了俄国名字。第一条小河叫做奥连尼亚河,第二条小河叫做麦德维日亚河,第三条叫做兹维罗瓦亚河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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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连尼亚河河谷与麦德维日亚河河谷的汇合处,在垄岗的尽头有一所孤零零的小房子,房里面是空的。德尔苏扫了它一眼说,这里住着朝鲜人,四个人,他们以捕貂为业,不久以前离开这里去打猎,要去一冬。我们在这里的小河沿岸、沼泽里、海岸上和沙丘上碰到了一些候鸟。它们数量少,种类也不多。由此可见,海滨没有大批候鸟迁徙。这里有一些大杓鹬,它们在草丛里走来走去,姿态优美。当我们走近时,它们停下来,盯着看我们,然后声音嘶哑地叫着飞了起来。飞出不多远,重又落在地上,但是,已经警惕起来。在另一边离水很近的地方,有一只东方的白额雁在彳亍。我起初把它当成了大雁。我觉得它好像很大,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穆尔津穿过灌木丛绕到它跟前,一枪就把它打死了。这里还有许多小水鸭。它们栖在赤杨和灌木丛生的小河里。当我走到它们跟前时,它们并没有飞开,只是稍稍游远一点。显然,它们并不怕人。从朝鲜房子溯穆图河上行,有一条小路。它一直靠着河的右岸,在上游才转到左岸去。穆图河河谷两F1n[.4f-8Zs(H侧的群山大部分由石英斑岩构成。奥连尼亚河、麦德维日亚河和兹维罗瓦亚河之间的山岭伸进穆图河河谷后,末端都是高达20米的宽阔阶地。左边(顺流)生长着针叶林和混交林,右边是阔叶林。穆图河是离海最近的建筑用红松的产地。这里的红松高达22米,粗3至3.5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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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的上游还可以遇到不大的赤柏松林。这一古代残留的植物区系代表,在乌苏里地区的任何地方都长不成纯林,尽管树龄已有300-400年。但是,长得并不高大,而且很快就出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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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穆图河到山口去的路上石头非常多,走起来很困难。石头裂缝和树根之间的横木成了真正的陷阱。一路上要提防着不折断马腿,走起来就更困难了。当地不挂掌的中国马竟能巧妙地从这里走过去,而且还驮着相当重的东西,委实令人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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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着这条河走了大约五公里,便转向东方,朝大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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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晨我就发现,大气层中正在起变化,这是一种不祥之兆。空中烟雾弥漫,蔚蓝的天空变成一片混沌,远山完全看不见了。我给德尔苏指出这种现象,并且尽我所知向他介绍了气象学关于干雾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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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想这是烟,"他回答说,"风的没有,哪边起火,不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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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刚一登上山顶,就立即看清是(j"c6`HIdU{3怎么回事了。从穆图河右岸的群山后面升起一大团一大团的白烟。再往远去,北面的山岗也在冒烟。显然,野火已经燃遍了很大一片地方。我们观赏了几分钟之后,便朝大海走去,到了陡峭的海岸上,又向左拐,绕过峡谷和很高的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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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观察,途中遇到的障碍是怎样影响声波传播的。我们刚一走到某个山峰背后,海涛声就立即消失了。可是,当走近山缝时,海涛声重又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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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下面随风传来一些奇异的声音,宛如嘶哑的、拖长的吠声。我悄悄地走近陡岸的边缘,看到了非常有趣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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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海狗,有大有小,卧在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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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狗属于鳍脚目海狗科。是一种相当大的动物,身长达4米,靠肩膀部分有3米粗,体重达680--800公斤。它的耳壳很小,两只黑眼睛很美丽,长着大颚、有力的犬齿和比较长的颈部,颈上的毛比身上其它部分的毛稍长一些。有很大的趾蹼(鳍)脚掌无毛。一般公的比母的大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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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滨海区的日本海沿岸到处可以遇到海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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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居民猎捕海狗的主要目的是取它的厚皮。这种皮可以制鞋,也可以用:来制狗具上的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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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徇悠闲自在地卧在被浪花冲刷的石头上,看来其乐融融。它们伸伸懒腰,把头仰到后面,尽量把E2(EoH*A{n7后鳍抬得高高的,翻过身来仰面躺着,突然出其不意地从石头上滑到水里去。石头是不会空的,旁边立即有另一只海狗探出头来,急忙占据这个空位置。岸上卧着母海狗,它们身旁是小海狗。旁边,在海蚀洞穴附近,有很大的公海狗在打盹儿。年龄大的海狗呈浅褐色,年龄小的颜色较深。这些年龄小的海狗举止似乎特别傲慢。它们把头仰起来,慢慢地转动着,从这边转到那边。尽管它们的身躯笨重,姿态却很优美,这是无法否认的。凭它们的气派、威严和迅速的动作,它们可以像在加利福尼亚海岸边的宗亲一样,被称为海狮而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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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哥萨克猎人固有的习惯,穆尔津举起了自己的枪,对着离我们最近的一只海狗瞄准,可是德尔苏制止了他,悄悄地把枪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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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开枪,"他说,"搬的不能。白白开枪,不好,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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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们才发觉,无论从哪一面都不能接近海狗的栖息地。它的右边和左边都被突出到海里的阶地挡着,陆地这面则是高约50米的悬崖峭壁。只有乘船才能驶到海狗跟前。我们不能把打死的海狗带走,就是说,即便打死它,也是白费力气,还得把它丢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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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心老树立着燃烧。野火后面到处是一缕缕袅袅上升的白烟。这是烧焦的木头在地上的余烬冒出的烟_2f|}y?O。受惊的动物和野禽在逃命。一只兔子从我身旁跑过去;一只花鼠在刚燃烧起来的倒木上跳着;花啄木鸟尖叫着从一棵树窜到另一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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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野火越走越远,一点也没有担心迷路,一直走到肚子提醒我该向后转的时候为止。我以为篝火会给我指出宿营地点。我转过身来,却看到很多火堆,这是倒木在继续燃烧。其中哪堆火是我们的篝火,我分辨不出来了。有一堆火我觉得比别的大些,便朝它走去,然而却是个燃烧着的干树墩。我向另一堆火走去,又是个树墩。我就这样从一堆火走到另一堆火,一直没有找到宿营地。于是,我放声大喊起来。答应的声音从相反的方向传来。我转过身来往回走,很快就到了自己人跟前。我的同伴们跟我开着小小的玩笑,我自己倒由衷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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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苏担心的事发生了。后半夜,森林大火朝我们直扑过来,但是,因为没有可烧的东西,从旁边过去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虽说夜空无云,天气依然暖和。每当我遇到什么不懂的现象时,就请教德尔苏,而且总是得到他正确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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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冻不能有,"他回答,"看看四周,烟雾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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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想起经营果园的人,他们常常借助烟堆保护自己的果园免遭晨霜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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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我们看见一只马鹿,它在Llj" Jp]7 燃烧着的倒木附近吃草。它安然地迈过倒木,开始啃食灌木丛上的枝叶。看来,野火经常发生,动物已经司空见惯,不再怕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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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从山口下来以后,有一段小路经过鹅卵石堤坝。它的右边是汪洋大海,左边是一片沼泽。这道堤坝和这片沼泽证明,这里从前是溻湖。堤坝的向海坡上有一块块片麻岩漂砾。任何海浪都不能把它们抛得这样高。它们得以出现在激浪冲积地带,应当归功于冰的作用。冬季,冰块顺风漂流到这里来,被海浪冲到岸上。冰块里除漂砾外,还有很多鲸鱼骨头、肩胛骨、肋骨、椎骨和部分颅骨。被海浪冲到岸上来的很可能是动物的全尸。野兽和鸟类前来光顾,吃掉了能吃的一切东西,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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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休息片刻,又继续赶路。走了一小时的路程便到了湖泊跟前。湖泊共有三个:马洛耶湖、斯列德涅耶湖和多尔戈耶湖。后一个湖约有三公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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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霍别河(即初雪河)从西面注入多尔戈耶湖。这条河不知为什么在海图上称为"亚季哈"。三湖之间全是沼泽。只有一道砂子和卵石构成的堤坝把它们和大海隔开。在这里我们又看到了一个消失的港湾。当初这个海湾要比现在长得多,湾头朝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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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在沼泽附近分岔。一条向左上山去b)4VM#DF[z?o。另一条通过激浪冲积地带。我们顺着后一条路走到一条虽不大,但却很深的小河旁边。这条小河是沟通多尔戈耶湖和大海的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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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只好在这里歇宿,幸亏这里不缺烧柴。海浪把很多漂木抛到岸上来,经过风吹日晒全干透了。美中不足的是,溻湖里的水稍带咸味,而且气味难闻。沿路,我发现海岸上有很多鹬。其中有一只大青脚鹬总是和它们一起飞来飞去。它的腹部呈白色,背部呈浅灰褐色并带有小花斑,喙的颜色深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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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哥萨克们搭帐篷、搬运木柴之际,我跑出去打猎。野禽头一次让我这样接近它们。我打死四只,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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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宿营地点选得并不恰当:凛冽的寒风刮了一整夜,它从西方吹进河谷.就像吹进烟囱里一样。只好躲到堤坝靠海的那一边去。帐篷里面全是烟,外面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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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大家连忙躺下睡了,可是我却不能成眠:一直在听激浪的响声,思索着把我抛到太平洋沿岸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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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0日,整天天气暖和而又干燥。我决定勘查小霍别河。首先,我们必须渡过湖去。因为没有船只,渡湖并不容易。要么编造些木筏,要么试探着涉水过去。试探的结果很成功。湖水很浅,最深处才6米。浅水处弯弯曲曲。我们一直在齐腰深的水中试探着前进。离河越近DD`Q~U d!Ko,湖水就越凉,变化十分明显。我们一上岸就碰到一条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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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霍别河长22公里,河源正好对着我们前面提到的西南岔河的中游。其实这条河是由两条大小相同的小河汇合而成的,汇合处离河口有5公里。稍往下去,小霍别河从右面纳入一条不大的支流。这里马鹿成群。鹿鸣期已经结束:公鹿已把母鹿吸引到自己周围。这些鹿不久之后又要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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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明显地觉察到,鸟类日益少见。这些天来,我看到的只有北林鹗--一一种黑夜勇猛而白昼胆怯的鸟。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它躲进僻静的针叶林里去,主要不是为了觅食,而是为了寻求一片日夜都被黑暗笼罩着的地方。我看到的还有:乌苏里白背啄木鸟,这种鸟栖息在古老的混交林中,因为那里有很多泥灰岩和枯树;长尾灰伯劳--一种贪婪好斗的猛禽,它甚至袭击那些比它大的鸟禽;栖息在森林边沿地带的绿色树鹨以及黑头鸦--一种头上有黑色羽冠的美丽的黄腹小鸟,它们喜欢敞亮的地方,不喜欢阴暗的地方,常常结成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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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着小路走到了一个鹿窖跟前。这个鹿窖长24公里,有74个正使用的陷阱。这里的滥捕现象极为严重,我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未曾见过。房子旁边有一座架在木桩上的仓房,里边堆满了一捆捆鹿筋。根-g[#(x7K1~st据每捆重量推断,这里堆积的鹿筋大概共有700公斤左右。中国人讲,每年约有两次要把干鹿筋运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去,再从那里转运到芝罘。房子的四壁上晾着近百张海狗皮,全是小海狗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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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中国人知道穆图河附近的那个鳍脚动物栖息地,而且在那里也像在小霍别河畔一样,任意滥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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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一切,蛮子的很快统统杀光,"德尔苏说,"我的想再过十年--鹿、紫貂、灰鼠都会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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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话不能不叫人同意。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与滥伐滥捕的行为作斗争,那么野兽和森林很多的阿穆尔河沿岸地区,也将遭到同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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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边,离湖半公里远还有一个不大的鹿窖,它长三公里;有七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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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条无名小河流经遍地沼泽的河谷,从北面注人多尔戈耶湖。这里的小路特别潮湿泥泞。有些地方,人走过时可以感到路在颤动。在多雨的季节,这条路大概是很难通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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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山口(高150米)之后.小路一直沿着一条小河的左岸延伸。这条河汇人塔季别河,长五公里,与无名小河相比,河谷里沼泽也不算少。这两条与海岸平行的河谷的地位决定了这条不高的沿海山脉的走向,山脉延伸轴线两侧已被冲掉。这条山脉是由石英岩和某种硅质岩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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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你几乎快被困难击倒,丧失斗志的时候,你就想想背后还有无数等你倒下捅刀子的SB,就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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