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生存狂]-《过客》的又一篇失败的修改稿

过客

“呵呵，原来咖啡也是会醉人的。”微微的眯着眼睛，轻轻的晃着手里的咖啡杯，我自嘲的笑着。

七月初七，是一个不同于西方的情人节，却依然浪漫的日子。

我独自坐在咖啡厅里，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失神得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却没有意识到杯中的咖啡早已凉透。

“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一个低沉的富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早已神游天外的我拉回了现实。

当然不可以！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内向而矜持的我是不会与一个陌生人纠缠的。可是今晚……

“当然可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好像故意跟自己作对似的，一张嘴，与自己想法截然相反的话就冲口而出。

“谢谢。”陌生人礼貌的谢过后，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打量着对面的不速之客：他的身高应该超过了一米八十，可是却那样的消瘦，消瘦得让人担心；他的脸是英俊的，可是却颧骨高耸，有些异样的苍白；他的气质温文尔雅，可是却透着忧郁，有些灰蒙蒙的。对，灰蒙蒙的，就是这种感觉，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在舒缓音乐的衬托中，对面的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种感觉……

“小姐，你有心事吧？”肯定语气的疑问句，陌生人的声音又一次让我回到了现实之中。

“哦？怎么说？”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并不好，于是，我匆匆的端起了咖啡杯，掩饰性的浅酌了一口，却忽略了……

“呵呵，”对面的陌生人笑了起来：“怎么样？冷咖啡，味道如何？”

苦！苦不堪言！我没有说出口，可是紧皱的眉头却早已出卖了我。

陌生人叫来了服务生，点了两杯蓝山咖啡。

不一会，两杯热气腾腾的蓝山咖啡就摆在了我们的面前。陌生人很熟练的加入了奶和糖，轻轻搅匀，将其中一杯推到了我的面前，做了一个优雅的“请”的动作：“尝尝吧，给点意见。”

走！理智对大脑下达了它新的命令：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可是……

我端起了杯子，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感受着杯子上传来的热度，然后微微的低下头，浅浅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香醇。

“很好，谢谢。”我放下了杯子。

陌生人又开口了：“不客气。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讲一讲自己的故事，就当作谢礼？我想应该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吧，而你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你失恋了。”

啊，这么无礼？！快站起来！把咖啡泼到他身上！走！愤怒的理智已经在叫嚣了，可是……

唇边绽开了一个浅浅的笑，我看着陌生人的眼睛：“说的这么自信，何以见得呢？”

“我看见的，就在刚才，你看我的时候。”陌生人回答的理所当然。

有首诗怎么说的来着，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应该就是说的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吧。呵呵，我只是“装饰了别人的梦而已”。

“说说吧。”这个陌生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走吧。理智的声音已经无力了，因为一个从心底发出的声音盖过了它：“不要再压抑自己了！放肆一回吧！”

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就像三流的情感小说那样普通。没有字斟句酌，我开始说了起来，听众只有一个人——一个陌生人：“我们是大学同学，我们的恋情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随着毕业的临近而结束。毕业之后，我们留在了这个城市，这个我在此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的地方，接下来，继续恋爱、结婚、生子，一切都顺理成章。直到有一天，我在这间咖啡厅中，看到他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坐在一起…….”停顿，但是陌生人却似乎并不给我思考的机会，“说下去”。

“……在我的追问下，他的回答彻底击碎了我的希望，‘我确实爱她……但是，我也爱你。’只不过是安慰我的话罢了。尽管我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我还是选择了离婚。办完离婚手续的那天晚上，我们在路上安静的走着，突然的，他说了一句‘惋惜’，我清楚的记得，我的回答是‘算了’，尽管对于我来说，未来，是个很大的难题。但是，缘分已尽，婚姻的维系还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想到，在面对一个陌生人时，我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就好像是在叙说别人的事一样。一口气说了许多，我停下喝了一口咖啡。突然的，我很想笑，于是我笑了起来，没有预兆的笑的花枝乱颤，连手里的咖啡都溅了出来。陌生人看着我的失态，没有惊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体贴的递过了一张纸巾。接过纸巾，我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谢谢。不过真得很好笑，不是吗？十二年了，我们在一起整整十二年了，原以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距离最近的人，没想到就这样分手了……，从此以后形同陌路……”笑声已经变为了哽咽，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落进了手中的杯子里，与苦涩的咖啡混在了一起。“为什么我的心跳仍在继续？为什么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难道他们不知道，这就是世界末日？就在你和我说‘再见’的时候……”似乎是为了配合我此时的心情，咖啡厅里又响起了那首我熟悉的美国民谣。

“听听我的故事吧。”没有来安慰泪流满面地我，对面的陌生人却自顾自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是个海员，不过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出海对于年轻人来说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我第一次出海的时候就很兴奋，因为我想啊，终于有机会脱离喧嚣的都市生活，每天能够有机会欣赏日出日落，这壮丽的自然之美，也是一种享受。但日复一日的海上生活，每天看着同样的景物，干着同样的事情，面对着同样的人，当最初的新鲜感消磨殆尽后，剩下的就只有空虚了。”

他顿了一下，好像在回忆什么事情，瞬间的犹豫，“对于海上的男人来说，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值得留恋，无论是美好的东西，还是不美好的东西……呃，也包括女人，这也可能是我至今还没有结婚的原因吧”他抬起头来，与我四目而对，试图从我的眼睛中读出点什么。

“但是……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看到我似乎没有什么不快的迹象，他随意的抿了一口咖啡，补充道。不过我隐约的感觉到，他的语速有些加快，还有些颤抖。

“每当我们的船靠岸之后，习惯与颠簸甲板的我们，要过好一阵子才能熟悉踏实的陆地。尽管如此，眼前的一切，甚至是平时最不起眼的东西都变得鲜活起来。顺便说一句，我在邮轮上工作，就这样，我几乎到遍了世界上所有的港口。”

“那是我第几次到西班牙？我已经记不清了，也不想再费精力去回忆。我到岸上去买东西，无意中转进了一间小酒吧，随着明快急促的吉他声，一位红衣女郎正在合着琴声，表演着佛朗明戈舞，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我曾经看到过这种舞蹈，这种孤独而忧郁的舞蹈，曾经引起过我很大的好奇，当然，也有思考。但是这一次，她的舞姿，她曼妙的身材，吸引了我，跳到激越之处时，她，竟然让我的心中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尽管，她并不是很年轻……”

“一曲终了……靠着平时学到几句西班牙语，我大胆的上前和她搭话。确实是一次浪漫的邂逅，我们似乎是一见钟情，然后我们开始交流，最后，我们彼此发现，似乎用探戈的方式可以更好得沟通……”

“其实我的探戈跳得很好的，真的。”他看着我，微笑着说。一种发自内心的微笑……没想到他的微笑也可以是这样得迷人。当然本小姐也只能报以理解的微笑罗，但从他微皱的眉头中，我明白了自己堆出来的笑容可能是非常难看的。

“以后，我们就发生了两个恋人之间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其实，我们彼此都知道，这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当然，她是一个体贴的爱人。”他抬起头，似乎在探询我的看法，“这种‘爱情’…..”我心里不屑一顾，但是表面上还要装出矜持的样子。

“其实，这种‘爱情’（我姑且将它称之为爱情吧）。对于我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一次，直到船开后很久，我还是沉浸在爱河中不能自拔。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回国之后的一次例行体检击碎了我的梦，我竟然得了……”

说到这里陌生人犹豫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很快的他又接着说道：“我得了艾滋病。很讽刺是吧？也许她并不知情，更可能是以前的‘浪漫’经历的结果？我不知道。刻骨铭心的爱到头来还真是刻骨铭心啊。短短的几天，她在我的生命中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却改变了我的一生。但是，当医生告诉我，我还有10年生命的时候，我反而释然了：我还是有时间去做一些事情的。后来，我开始与不同的陌生人聊天…….”

“就像今天这样？”我禁不住反问道。

“不全是，”他顿了顿，“我请他们讲他们自己的故事，也给他们讲我的故事，其实我的本意是想听听有没有人比我更惨，有点变态是吧？可我真的很想找个比我更惨的人，来安慰安慰自己。结果呢，那些人，不是被我的病吓跑了，就是反而从我这里得到了安慰。后来我就想，既然得不到安慰，那就安慰安慰别人吧，这样我的人生也不算虚度吧。”

故事讲完了，陌生人一口气喝光了杯里剩下的咖啡。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是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因为他已经站了起来：“谢谢你肯听完我的故事，并且没有被我吓走。希望我能给你带来安慰。我要走了，再见就不必说了吧，相信我们也没有什么再见的可能了。”

“其实，你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如果……呃……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肯定会追求你呢。”他给了我最后的一个微笑，有些调皮，有些玩世不恭，也有些……其它的东西。

“谢谢”刚说出口，却发现有些生涩，有些沙哑；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走出了咖啡厅。我出神的看着落地窗，不一会儿，那个高大瘦削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很快的又混进了茫茫的人海，形单影只的走在了成双成对的人群中，还是那样灰蒙蒙的。

终于，陌生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我也离开了咖啡厅，只剩下那两只还带着余温的咖啡杯静静的立在桌子上。看着外面飘落的羽毛，我的心头突然浮现出一种无助感。也许很多年以后，我不会再记着这个陌生人，不会再记住他的故事，可是我会记住他说过的那个词——过客。是啊，在这个玻璃与钢筋水泥构筑的丛林中，我们哪个人不是过客呢？就像那个女人对于陌生人，就像陌生人对于我，就像我对与丈夫，就像人对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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