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生存狂]-[转自冰人博客]第三帝国陆军军衔：士兵和军士（一）

第三帝国陆军军衔：士兵和军士（一）

最近很少上博客来更新文字，一直忙着翻译克纳佩的回忆录，这位年轻的德军军官从普通士兵干起，最后升至少校，成为第56装甲军的作战参谋，陪着魏德林将军守卫柏林直至最后一刻。很有意思的一本书，书里出现了许多普通士兵以及士官的专业名词，由于该书是克纳佩移居美国后，跟一位美国作者共同捣鼓出来的回忆录，并非由德文译为英文，而那位执笔的美国老兄并不像道格拉斯·纳什或小乔治·尼佩那么专业，他试图将所有的德文术语用英文来表达，结果给我的翻译造成了许多麻烦，因为许多德国的专业术语（例如军衔等），英文的意思与原意有很大的差别，甚至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我必须努力推测他所使用的英文背后，代表的是哪一个德文术语。如果不进行这种貌似滑稽的反推，他不够准确的英文表述，再经过我的汉译，最后很可能导致一场灾难。所以我顺手写下这篇文章，既聊聊纳粹德国陆军士兵和士官们的军衔，也顺便把书里的某些东西捋捋顺。

言归正传，我们来看看纳粹德国陆军士兵的军衔问题。二战期间，德军尉官以下的下级士兵主要分成三个部分：Mannschaften（士兵），Unteroffiziere ohne Portepee（低级军士）和Unteroffiziere mit Portepee（高级军士）。从德文的意思上看，ohne Portepee指的是“不戴剑穗”，而mit Portepee则是“佩戴剑穗”。一个剑穗为何如此重要呢？因为，这是有传统的。在过去的普鲁士军队中，只有较高级的士兵才能佩剑上战场，而只有军官才有佩戴剑穗的权力，后来这一限制被放宽，一些军士——只能是中士或中士以上——也得到了佩戴剑穗的权力。这一传统延续下来后，就将Unteroffiziere分成了低级和高级两个类别。

如果德军士兵和军士的分类就这么简单倒也方便了，问题在于，这几个类别中又分成了好几类，德国人特别讲求精准，为了准确，他们甚至不惜制造出一些字典词典上也查不到的专用名词来。接下来，我们对此进行逐一介绍：

（一）：Mannschaften

士兵这个级别中共分成五等，每一等级里又出现了许多各个兵种专用的称谓。

（1）：Soldat

Soldat这个词的意思是——士兵。从军衔的角度说，这也是士兵中等级最低的一级，一般我们可以称之为列兵。但Soldat这个词是一个统称，具体到各个不同的兵种，用词会出现很大的变化，具体如下：

Beschlagschmied schütze (兽医中的列兵)

Beschlagschmied-reiter (骑兵部队中的兽医列兵)

Reiter (骑兵部队中的列兵)

Trompeter-reiter (骑兵部队号手中的列兵)

Panzerschütze (装甲部队中的列兵)

Schütze (1939-1942年间，摩托化步兵部队中的列兵)

Panzergrenadier (1942-1945年间，摩托化步兵部队中的列兵，又称掷弹兵)

Sanit?ts-soldat (医护兵中的列兵)

Feldgendarm (宪兵中的列兵)

Pionier (工兵中的列兵)

Schütze (1939-1942年间的步兵列兵)

Grenadier (1942-1945年间的步兵列兵)

Musikschütze (军乐队中的列兵)

J?ger (猎兵中的列兵，这个词指的是轻步兵范畴)

J?ger (山地猎兵中的列兵，这个词虽然与上一个词相同，但这里指的是山地兵范畴)

Kanonier (炮兵中的列兵)

Funker (通讯兵中的列兵)

Fahrer (驭手中的列兵，这个词通常指的是骑兵或炮兵部队中的马夫)

Kraftsfahrer (机动车辆驾驶员中的列兵)

大家请看，这些专用词汇多么复杂，给我们的中文翻译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例如Musikschütze这个词，实际上包括了两个含义——军乐队成员，军衔为列兵。用中文翻译时，很难找到一个贴切的词语来描述着两个意思，既要准确表达，又要充分反映，结果，要么罗嗦累赘，要么漏译其中的一个意思；而德文，一个复合词便轻松搞定。

注意：Soldat是士兵中最低的一个级别，也就是说，刚入伍的新兵都是这一级别，但在名称上会根据兵种的不同而有所区别。一般说来，不太用Soldat这个词表示列兵，我们说过，Soldat这个词是个统称，通常会用Schütze（这个词在德文中的意思是“射手”、“步枪兵”）。例如，一名新兵刚刚入伍，如果他参加的是步兵，他就是Schütze；如果他加入炮兵，他就被称为Kanonier，以此类推。德国人在这些称谓上不厌其烦，但确实很准确，一个词就能代表一切。步兵中的列兵，42年以前被称为Schütze，42年起，希特勒亲自把这个名称换成了“掷弹兵”。从军装上分辨，这个级别的士兵，左衣袖上没有任何军衔等级标记。

（2）：Obersoldat

Obersoldat同样是个统称，具体到各个兵种也有所不同。与列兵相比，多了个“Ober”，按照字面意思可将其称为“上等列兵”或“一级列兵”（注意，不是一等兵）；与Soldat相同，德军中表示“上等列兵”，通常不用Obersoldat，而是用Oberschütze这个词。Obersoldat这个称谓在德军中有着悠久的历史，19世纪时便已开始采用。这个军衔最初是一些列兵显示出自己的能力后得到提升，但暂时还不够Gefreiter，于是就得到Oberschütze“上等列兵”这个军衔。

1934年1月21日，上等列兵这个军衔被魏玛国防军取消，为什么呢？因为当时普通士兵的兵役只服一年，干完就回家了，没必要再从列兵升为上等列兵了。

到了第三帝国时期，由于全面恢复了征兵制，每个新兵的服役期被延长至两年，所以，1936年10月1日，上等列兵这个军衔再度被采用，干满一年的列兵会被升为上等列兵。但我们也要清楚一点，许多有潜质的士兵能在一年内从Schütze直接升至下一个军衔Gefreiter，而无需在Oberschütze这个级别上绕一下。据克纳佩的回忆录声称，普通士兵要是潜质不够，升不到Gefreiter从而成为职业军人的话，两年期满后就可以退伍回家了。由此可见，Obersoldat通常是留给那些前途不太被看好的士兵的一个特殊级别。具体军兵种中这一级别的特殊称谓如下：

Beschlagschmied oberschütze (兽医中的上等列兵)

Beschlagschmied-oberreiter (骑兵部队兽医中的上等列兵)

Oberreiter (骑兵部队中的上等列兵)

Trompeter-oberreiter (骑兵部队号手中的上等列兵)

Panzer-Oberschütze (装甲部队中的上等列兵)

Oberschütze (1939-1942年间，摩托化步兵部队中的上等列兵)

Ober-Panzergrenadier (1942-1945年间，摩托化步兵部队中的上等列兵)

Sanit?ts-obersoldat (医护兵中的上等列兵)

Feldobergendarm (宪兵中的上等列兵)

Oberpionier (工兵中的上等列兵)

Oberschütze (1939-1942年间，步兵中的上等列兵)

Obergrenadier (1942-1945年间，步兵中的上等列兵)

Musikoberschütze (军乐队中的上等列兵)

Oberschütze (轻步兵中的上等列兵)

Oberschütze (山地步兵中的上等列兵)

Oberkanonier (炮兵中的上等列兵)

Oberfunker (通讯兵中的上等列兵)

Oberfahrer (驭手中的上等列兵，这个词通常指的是骑兵或炮兵部队中的马夫)

Oberkraftsfahrer (机动车辆驾驶员中的上等列兵)

注意：二战结束后，东德和西德军队都不再使用Oberschütze这一军衔。这个级别的士兵，左衣袖上端有一个圆圈，圆圈内是一颗方形的十字星。请记住：纳粹德国陆军中，Oberschütze可以被理解为服役第二年的士兵，但换个角度来说，获得这个军衔的士兵，大概是没机会升至更高的级别了。“上等列兵”这个中文词很别扭，可没办法把它换成其他词，一等兵，二等兵，联系到下面的军衔，都不合适。

（1933-1945年间，德国国防军陆军中，上等列兵左衣袖上端的标记）

（3）：Gefreiter

Gefreiter翻译为二等兵，这可能是纳粹德国陆军军衔体系中很让人挠头的一个，这个级别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希特勒，他在一战时期的军衔就是Gefreiter。OK，那就是下士了！因为国内的很多书籍，包括翻译过来的影视作品，都把他称为“希特勒下士”或是“巴伐利亚下士”。实际上，希特勒不是下士，他根本就不是军士，他只是个士兵！Gefreiter怎么翻译都可以，可绝对不能翻译到军士这个级别里去，这是个原则性问题。我们在前面说过，有潜质的列兵，半年或一年后，很可能跳过“上等列兵”这一级，直接升到二等兵Gefreiter。如果Gefreiter指的是下士，那德国军队里的下士未免太不值钱了，干一年小兵就成了下士，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实际上，Gefreiter没有指挥权，他所佩戴的这一军衔标志，仅仅意味着军饷增加了，没其他含义。在德文中，Gefreiter带有“豁免”的意思，意思是这个级别的士兵可以免除某些繁重的日常勤务工作。可我们的问题在于：Gefreiter到底用怎样的中文名字来定义？从字面上是无法翻译Gefreiter这个词的，因此必须根据上下对等的关系以及我们的习惯来翻。在Gefreiter之上还有Obergefreiter和Stabsgefreiter，也就是说，总共三个军衔。按照我们在军衔称谓上的习惯，似乎只能是二等兵，一等兵和上等兵。为什么不能是三等兵、二等兵和一等兵呢？因为Stabsgefreiter这个军衔非常特殊，几乎可以被看做是一种授予老资格士兵的荣誉军衔，有其特殊的意义，下面我们还会详细谈，所以把它译为军队中常见的一等兵，不太合适，无法突出其特殊含义，必须译为上等兵。

三等兵这个级别中，也有几个特殊的军衔称谓：

Beschlagschmied gefreiter (兽医二等兵)

Sanit?ts-gefreiter (医护兵中的二等兵)

Gefreiter der Feldgendarmerie (宪兵中的二等兵)

将Gefreiter译为二等兵可能会出乎某些人的意料，但这是最好的译法。Gefreiter在国内之所以出现了乱七八糟的各种称谓，其实说到底都是Corporal或 Lance Corporal这个词惹的祸。国外的一些专家为了让他们的读者（英国或美国人）弄明白什么是Gefreiter，就举了个例子，认为Gefreiter在德国陆军中的地位相当于英军中的Lance Corporal。对中国的读者来说就就麻烦了：第一，不明白什么是Gefreiter；第二，也不清楚什么是Lance Corporal。于是，欲懂Gefreiter，必先研究Lance Corporal，可查查字典，Lance Corporal好多意思啊：一等兵，上等兵，代理下士。结果，越折腾越乱，好好的一个Gefreiter，硬被提升到“代理下士”上去了，要不就是“上等兵”。Gefreiter都成上等兵了，Obergefreiter和Stabsgefreiter真的只能去当军士了？网络是个好东西，但也是以讹传讹的滋生地——我们在前面已经说过，Gefreiter、Obergefreiter和Stabsgefreiter都是士兵，并非军士，更不是什么代理不代理，德军的士官体系非常完善，也非常严格，必须经过专业培训和学习，绝不是随意可以提升的。德军二等兵的军装上，左衣袖上端戴有一道银色的V形臂章，很容易识别。

（1933-1945年间，德国国防军陆军中，二等兵在左衣袖上端的标记）

（4）：Obergefreiter

Obergefreiter这个词从字面上理解，比Gefreiter高了一级，Gefreiter译为二等兵，Obergefreiter则译为一等兵。在二等兵的级别上服役满两年后可以升为一等兵。1934年，德国陆军取消了Stabsgefreiter这个等级，并在1936年10月1日将一等兵分成了两个级别：服役6年以下，服役6年以上。德军中的Stabsgefreiter比较特殊，暂时放开不谈。一般说来，Obergefreiter就是陆军士兵中级别最高的一个军衔了，这完全符合“一等兵”这个称谓。一名一等兵可以带领一个机枪组，到了战争后期，他甚至可以率领更大些的单位。结果这给盟军造成了误解，以为Obergefreiter大概是下士，以讹传讹就此而来，其实在德国军队里，没人会把Obergefreiter看做军士，这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阶层。一等兵这个级别中也有几个特殊的称谓：

Beschlagschmied overgefreiter (兽医一等兵)

Sanit?ts-overgefreiter (医护一等兵)

Obergefreiter der Feldgendarmerie (宪兵一等兵)

服役六年以下的一等兵的标志是，军装左衣袖上端，两道银白色的V形标记；而服役六年以上的一等兵，其标记是一道V形徽记加一颗方形星。值得注意的是，存在着一个制造混乱的说法：1942年德军取消了Stabsgefreiter这个级别，但Stabsgefreiter的军衔标记并未取消，而是交给了服役六年以上的一等兵——两道V形徽记加一颗方形星。不过，出自研究德军军衔和制服以及编制的专家布莱恩·戴维斯的这个说法是错误的，我们在下面会予以详细介绍。

（1933-1945年间，德国国防军陆军中，服役六年以下的一等兵在左衣袖上端的标记）

（1933-1945年间，德国国防军陆军中，服役六年以上的一等兵在左衣袖上端的标记）

（5）Stabsgefreiter

Stabsgefreiter是上等兵，这个军衔可能是德军士兵军衔中最麻烦，造成最多混乱的一个。根据John R.Angolia三卷本的权威著作《Uniforms & traditions of the German Army, 1933-1945》所述，Stabsgefreiter这个军衔是1928年1月6日由魏玛国防军引入，一直到战争结束前始终有效。但1934年1月12日，根据陆军1934年第49号令，停止了这一军衔的晋升，也就是说，任何士兵都不再被提升为上等兵，但现有的上等兵和他所佩戴的军衔标记依然有效。1942年4月25日，根据陆军1942年第299号令，Stabsgefreiter这个军衔被重新启用，名称和标记与过去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二者的军饷等级。也就是说，同为Stabsgefreiter，拿的工资一个高一个低。因此，42年4月后的上等兵被称为“Strabsgefreiter neuer Art”，大意是新的上等兵；而42年以前的那些上等兵则被称作“Alter Stabsgefreiter”，大意是老的上等兵。根据42年德国陆军第299号令，一名陆军士兵如果服役满五年，而且在一等兵的军衔上干满两年，资质又不够被送至士官学校进修学习的话，那他就可以被提升为Stabsgefreiter。这个军衔被重新启用的原因与1934年的取消有着本质区别。1934年取消Stabsgefreiter是因为德国军队里已经建立起完善的军士制度，不再需要Stabsgefreiter这个老资格军衔来“称大王”；而1942年重新启用则是因为战争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军士奇缺，但又不能胡乱把人升为军士——德国人在这方面的要求非常严谨，近乎死板，从补充兵的训练时间上便能看出端倪——于是重新采用了Stabsgefreiter。

而根据布莱恩·戴维斯的说法，42年后德国陆军取消了Stabsgefreiter这个级别，但两道V杠加一颗星的标记继续存在，成为了六年以上一等兵的标记。这个说法流传甚广，许多人深受其害。问题是，为什么布莱恩·戴维斯的说法是错误的呢？很简单，既然你说42年后不存在上等兵这个军衔，我们只要找到其存在的证据，也就可以证明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对吧，请看：

正是因为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所以Stabsgefreiter（上等兵）经常与六年以上的一等兵相混淆。Angolia的看法是：胳膊上只要是两道V杠加一颗星，那就是上等兵，而不是其他任何军衔。而六年以上的一等兵则是一道V杠加一颗星。这两个军衔完全不搭界，不能混为一谈。

（1933-1945年间，德国国防军陆军中，上等兵在左衣袖上端的标记）

据克纳佩回忆录所说，Stabsgefreiter这个级别是德国军队里比较奇特的，获得这个军衔的人，大多是一些部队里的老资格，但由于犯了某些错误，或者自身能力有限，无法进入士官学校学习，从而得到进一步提升，于是就获得了Stabsgefreiter这个军衔，属于“安慰奖”，一般说来，这就是他们的“终点站”了。

王星昌老师翻译的《邓尼茨回忆录》中，没有一等兵这个称谓，而是采用了上等兵——二等兵——三等兵——四等兵——五等兵这样的排序。四等兵和五等兵，与我们习惯中对军衔的称谓相差太大，所以我个人觉得还是上等列兵与一级列兵更加贴切，但意思是一样的。而没有一等兵的原因是，王老师大概认为德国空军中存在着一个Hauptgefreiter，这个军衔卡在Stabsgefreiter和Obergefreiter之间，而陆军则没有与Hauptgefreiter相对应的军衔，所以将Hauptgefreiter译为一等兵，而陆军则没有一等兵。实际上，空军的Hauptgefreiter与Stabsgefreiter并没有同时存在。根据联邦德国档案馆对这一问题的答复，1944年，德国空军用Stabsgefreiter取代了Hauptgefreiter这个军衔，所有的Hauptgefreiter都被提升为Stabsgefreiter。所以，空军中的上等兵还是上等兵，只不过换了个名称而已，并不存在一等兵与上等兵并存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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